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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七 寒心亦落几重霜 - 红袖弈江山 - 子衿娘

一百三十七 寒心亦落几重霜 - 红袖弈江山 - 子衿娘

  卫昫将哭累了的锦时抱上车。刚要吩咐起驾。便见着长乐慌慌张张地跑了出來。

  卫昫认得她是云城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知道定是云城夫人还有什么话要嘱咐。便叫车夫停了下來。

  长乐快步跑到卫昫车驾前。躬身行了个礼。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土布缝制针脚粗糙的布娃娃:“皇上。方才收拾得急。奴婢忘了将这布偶给小公子带上。小公子自幼便抱着这布偶睡觉。已然过了七八年。若是沒了它。恐怕是要闹脾气的。”

  卫昫从长乐手里接过那看似十分丑陋的布偶。仔细翻看一番后哑然失笑:“看这针脚。一定是子衿做的吧。”

  长乐也笑了。福了福身恭敬道:“回皇上的话。这确是我家娘子的手艺。这布偶是小公子刚出生时缝制的。针脚难免粗糙了些。不过自小公子出生起。他所有的衣衫都是我家娘子在打理的。这么些年下來。手艺也就自然而然地连得精致了。”

  听了长乐的话后。卫昫有一瞬间的松怔。他沒有想到。当年那个笨手笨脚。连朵最简单的梅花都绣不出來的小丫头。竟然在做了母亲后绣工能达到如此水平。她对这孩子付出的心血。不比世间任何一个母亲少。如此看來。不让孩子称她为母亲。最难过的怕是卫子衿了。

  长乐见卫昫沒有说话。又接着说道:“陛下。我家娘子还让奴婢代为转达一句话。我家小公子自幼便吃不了牛乳。任何含有牛乳的东西。他吃了都会呕吐起疹子。日后的饮食方面。还需要注意这点。”

  卫昫点点头:“朕知晓了。”转身进了车里。看着伏在车上熟睡的锦时。他忽然有些后悔。他觉得自己不该如此轻易地便将孩子从他母亲身边夺走。对一个孩子來说。最为珍贵的怕是只有母亲的爱护。而他。却是亲手剥夺了儿子受母亲庇佑的权利。

  他幽幽叹了口气。将身上的披风解下。盖到锦时身上。听着身边孩子均匀的呼吸声。他才突然从看到锦时的震惊中恢复过來。他意识到。这个与自己有着七分想象的孩子。是自己与心爱之人的结晶。虽然他与子衿最后的结局令人扼腕。可好在日后漫漫岁月。他还有这个孩子陪伴。想到这儿。他温柔地笑笑。帮锦时掖了掖衣角。

  寒阙天。羲和殿。

  翠锦脚步匆匆地走进寝殿。躬身向姜简行了个礼:“娘娘。打听清楚了。皇上从咱们宫里离开后。直接去了郑国公的府邸。”

  “郑国公。”姜简百思不得其解地皱皱眉。“这郑国公虽是军侯。可是年老力衰。朝中的职务也是早就辞了去的。皇上去他的府中能有何事。难不成这云城夫人还同郑国公有什么关联不成。”

  “娘娘英明。”翠锦解释道。“这位云城夫人是郑国公的儿媳。如今郑国公将要大寿。所以她也就从辋川回了京城。暂住在郑国公府。”

  “皇上这大晚上的去郑国公府找郑国公的儿媳做什么。就不怕旁人议论吗。”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听宫里的老人曾说过。说是云城夫人与皇上幼时。先皇曾想过为他们赐婚。只是后來也不只是出了什么事。便不了了之了。再后來。云城夫人便嫁到了郑国公府。只是自从郑国公家的公子战死沙场之后。云城夫人便搬去了辋川别业。与宫中甚少联系。奴婢也不清楚。她这次回來是所为何事。只是……”翠锦欲言又止地看了姜简一眼。“只是有一事。奴婢觉得需得让娘娘知晓才是。”

  姜简起身下床。坐到榻上:“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翠锦有些为难地眨眨眼。“就是皇上从郑国公府带了个孩子回宫。”

  姜简彻底是蒙了:“孩子。。本宫怎么从未听说过郑国公府还有什么孩子。不过一个孩子又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孩子倒是沒什么值得注意的。值得介意的是皇上待那孩子的态度。奴婢听长信殿伺候的宫人说。这孩子路上睡着了。是皇上一直亲自将他抱到长信殿去的。而且。之后那孩子所有的事。皇上是亲自去做的。从未假手于人。就连

  李公公要帮忙。皇上也沒让。”

  “还有这事。。”姜简眉头深锁。“看來。咱们日后确是要多多注意这位默默无闻的云城夫人了。”

  是夜。狂风呼啸。乌云密布。远处的天空中不断有雷声传來。气势万钧的雷霆之声。吓得一些胆小的人赶紧关紧了窗子。随着一声闷雷炸响。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到了地上。沉重的雨点刚一落到干燥的土地上。便激起了一片土花。

  就在这盛气凌人的暴雨夜中。一群黑衣人冲破层层雨幕。跃过万户灯火。从西城门的方向径直冲进了灯火摇曳的天牢。

  这些人虽是人数不多。可身手与相互的配合一看便是训练有序的。不消半刻。便解决了门口昏昏欲睡的守卫。夺过他们身上的钥匙。迅速冲进了天牢深处。而这滂沱大雨也正好帮他们掩盖了弥漫四散的血腥气。和狱卒被杀时的哀嚎。

  这群人就像是早已认好了路一般。并未沒头沒脑地一个牢房挨着一个牢房地寻觅。而是随着领头那人径直冲着牢房深处走去。路上不论遇见多少狱卒。都是直接一剑封喉。铁血的手腕。颇有些神挡杀神。佛挡**的架势。

  最后。他们终于在最深处的一间牢房门前停住了脚步。为首那人拿出沾着斑斑血迹的钥匙。在众人的瞩目中打开了被玄铁链层层缠绕的大门。门一推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伴着腐烂的甜香味便扑鼻而來。为首那人就如同之前到过这间牢房一般。熟门熟路地走下台阶。点燃了牢房内的烛火。

  就着在中飘摇不定的灯火。众人这才看清。那关押在牢房内的犯人已经奄奄一息。蛆虫布满了裸露发烂的伤口。双腿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在幽暗的灯火中显得十分渗人。看來。那股子腐烂的味道就是从他身上发出的。

  只是他们不明白。上级为何要他们冒着劫天牢的罪名來救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不过虽是百思不得其解。可他们是军人。既然受了军令。就必须要执行。

  队首身量较高的那人动了动耳朵。又回头看了看黝黑的走廊。低头对身量较低的那人悄声道:“咱们要抓紧时间了。狱卒的援兵马上就要到了。”说着便要上前去砍绑着犯人的铁链。

  可是还未等他手中的刀碰到铁链。一直闪着寒光的利箭便呼啸着从他面颊旁划过。直直地钉进了墙里。

  守军瞬时便围住了牢房门口。一把把锋利的剑锋发射出摄人的杀气。牢头从甲兵之中走出來。朗声道:“本官就为了等你们來劫粟赫王。可是等得花都快谢了。不过还好。终于是把你们给盼來了。也算本官沒有白等。今日。这里便是你们这群乱臣贼子的葬身之地。不过。你们若是投降的话。本官倒是可以求皇上宽大处理。留你们一命。怎么样。要不要投降。。”

  牢头一提粟赫王。为首的那身量较高之人微微一怔。回头看了看那毫无生气的囚犯。又看了看好像早就知晓这一切的身量较低之人。满脸不知置信的神情。

  那身量较低之人轻轻一笑。走到神志不清的粟赫王身侧。掀起散在他面上的乱发。将他那张满是血污的脸露出來。用一种满是戏谑的声音道:“怎么。你觉得很惊讶吗。当年意气风发的粟赫王如今竟然落得这般田地。可是。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吗。”他一张口。众人才知道。原來今夜这位这处事不惊的首领竟是个女子。怪不得她的身量要比大家都矮了那么一截。

  听了那女子的话后。身量较高之人叹了口气:“我们拖住这群官兵。你趁机赶紧把粟赫王救下來。”说着便举剑冲向了严阵以待的官兵。

  可是。那女子并未像那另一个首领吩咐的那样。而是如同看热闹一般。一边欣赏着两方人马激烈厮杀。一面缓步踱到粟赫王身边。从袖中掏出了一个浅莺色药丸塞进了他的口中。然后又俯首在他耳边用黑齿语轻声道:“叔叔。我把忘忧散拿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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