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梦境的预示 - 瑟泽坦 - 李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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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天，只是雪没有变小的意思，冷冷的风夹杂着冰凉的雪花，似乎冲破了紧紧关住的窗子，吹进了莱尼安国王的心里。
为了晚上的酒会，似乎整个王宫都在忙碌着。
这时的正殿突然变成了无人问津的角落，却正好变成了静静思考的好去处。
不知从何时起，莱尼安已是一个人坐在王座上，他的眼神空洞，看着雕窗外的大雪出神。
大殿内除他之外再无别人，十多座铜铸的巨像一动不动，它们冷俊的脸在这个时候更让人无比不安。
莱尼安抬头看了看雕像的脸，觉得似乎连神的眼睛也在盯着他。
独自一人的安静已经持续了很久，两小时前报告王子已经出城的侍从似乎是他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了。
不过死一般的寂静也没能让他放松到停止思考的地步，他微微抬头，看着大殿的正门，有股熟悉的魔力接近了那扇巨大的杉木厚门。
大殿的门缓缓开了一个角，一个穿着黑sè长袍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她一边望着大殿另一端的王座，一边缓缓走进来，门也随着她的脚步缓缓关闭。
与其说是走，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完全感觉不到脚步。
似乎又是一个瞬间，她已经来到了国王身边，轻轻的停住。
国王看着眼前的人，原本无神的眼眸中似乎回来了几分神sè。
女人褪去罩帽，发髻并未扎起，一头白sè的长发散落下来，美丽至极。
“费南娜…”
莱尼安抬头看着女人的脸，两滴眼泪从布着些许皱纹的脸上落下。
“你来了。”
费南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抱歉，来得有点晚了。”
“那两个孩子呢？”
“已经拜托了森克大人带他们离开了。”
听到这里，莱尼安长出一口气，眼睛缓缓闭上。
“既然了无牵挂了，我是不是也可以软弱一下呢，在你的面前？”
“已经无法挽回了吗，莱尼安？”
费南娜半蹲下来，看着莱尼安，她的声音像水一样。
国王摇了摇头，睁开眼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颤抖着。
“我这么做…真的对吗？我也许是在亲手送这个国家走向灭亡…”
费南娜无言以对，莱尼安抬头看着她。
“我很自私，对吗？”
费南娜摇摇头，强打起微笑。
“莱尼安，没人知道谁对谁错，对这个世界的规则，对这二十年的记忆…”
女人拉起国王的手，这只比真实的年龄还要老迈和沧桑的手。
“我会保护好卡拉迪，保护好我的职责…”
莱尼安看了看费南娜的眼睛，也微笑着。
“本来是我劝说了你，现在却是你在安慰我呢。晚上你绝对不可以出现，费南娜，否则没有人能处理失控之后的局面，也没人能保护那群孩子。”
女巫踌躇着，几滴眼泪落在地面上，“我明白。”
“对不起，费南娜，让你从泽尔坦拉斯一路陪伴我…”
“我不配接受你的道歉，莱尼安，这异途不是任何人带给我们的，也许，我们都早已是死人罢了…”
“以前的那些事，就不用再说了，”莱尼安国王平静地说着，“卡拉迪不会轻易离开，他一定去了那里，你要困住他，不能让他卷进混乱中来，如果失败了，你就把卡拉迪送去卡维罗斯，如此我也好再无后顾之忧。”
“我只希望你留给他的，不是一场厄运。”
“是不是厄运，已经没关系了，那个计划如果能够成功，我们就可以真正地解脱吧，就算失败了，最起码孩子们能活下去，他们也会找到自己的路，我相信的，费南娜。”
费南娜点点头，一滴眼泪落在莱尼安的手上。
国王笑了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也都老了呢，费南娜。”
“过去的仇恨，才是对未来的诅咒吧。我们，我们的孩子们，一生都被诅咒着。”
2.
卡拉迪和温特解开了隐身术，面前是城堡地下禁区的大门。
暗sè的烛火照着这不怎么宽敞的长廊，光净的石壁上只有一扇门。似乎也没有守卫，也没有关于这个地方的记录在任何的书本上提到过，但是这个地下的大门就确实在眼前，在尹多斯深入山中的部分里。
卡拉迪整理了下疾行后乱了的斗篷，环顾四周说道，
“正门离开的镜像很快就会消失，父亲一定会派人确认我们的行程，所以时间紧迫。”
两人走近，看着眼前这扇巨大的铁门，锈迹班班的门上没有锁，也没有钥匙孔。
温特仔细看着门边，卡拉迪轻碰了一下大门，门纹丝不动。
“锁着的，似乎很长时间以来也从未开启过。”温特自言自语，思考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卡拉迪的动作。
卡拉迪把魔力提到右手，向大门猛挥过去。
温特急忙冲过去阻止，但是卡拉迪还是一拳打在了门上，一声巨响伴随一股强大的推力而来，击飞了卡拉迪，让温特也抬起手臂挡了一阵，烟雾散尽后，大门还是纹丝不动。
“果然不愧是魔力强得异常，自己却又苯又冲动的王子殿下，居然冒冒失失地发出这么大的声响。”
“温特的话很伤人啊，不过，这里距离入口很远，路上一个卫兵都没有，再大的声音都没关系吧。”
温特仰面扶额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无奈的看了看大门。
“看来这个门上加入了反shè结界，攻击不会有效…”
卡拉迪站起身，回过头看着温特，只是他的表情在说他的疑问并不在这个结界上。
“从你带我来这里，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个地方？”
温特没有回答，只是问道，“你在皇家图书馆里查到过西萨尔的记载吗？”
温特的问题让卡拉迪十分不安，他正准备回忆，温特又开了口，“你绝对找不到，因为尹多斯介绍先王的那几本书被你父亲毁掉了…”
卡拉迪震惊了，西萨尔，尹多斯的上一任国王，历史上在全世界都很著名的巫师，自己父亲的亲叔叔，被自己的侄儿刻意隐瞒了…
“为什么？父亲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要是明白也不会带你来这里，不过我知道现在尹多斯陷入了困境，而且似乎这个原因就是关键，所以我带你来了这里，来到被毁的那几本书中提到的先王封印卡门石的地方。”
温特顿了顿，“在你察觉到自己父亲对卡门石的力量有些奇怪的理解时，你不就开始了你对那种石头的调查吗，但是我只知道，你父亲特意向你隐瞒了。”
说完，温特走到大门前，“如果你的父亲在外面向你隐瞒，我想你的身边应该不会没有任何暗示的。”
他指着大门，“这个门所用的结界也许就是你学习过或者见到过的，好好回忆一下…”
卡拉迪走到门前，回忆着父亲的魔法，但是，记忆中父亲没有用过结界魔法。
卡拉迪想做什么，于是就凭着自己记忆中最清晰的一个用于反shè的结界魔法的反文，对着大门释放出来，大门却随之打开了，剩下卡拉迪惊讶地站在原地。
没等温特问出口，卡拉迪已经说了出来。
“这个魔法，是费南娜老师的！”
温特的嘴也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费南娜作为宫廷首席巫师，也是他的老师。
“你是说，老师封印了卡门石？”
“不可能，老师虽然也是这个大陆最强大的巫师之一，但是这个卡门石是西萨尔王所得啊，封印也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么？”温特盯着黑漆漆的门里面，转头看着卡拉迪。
“只有进去看看才能知道了。”
卡拉迪硬了下头皮，抬脚走去，温特也随之跟上了。
3.
维托城堡的高塔天台，是眺望远景的绝佳去处，所以几乎每个有资格住在此地的来访者都不会错过这里。
天台的围栏边，穿着白sè长袍的人俯瞰着大雪中的尹多斯，身后站着一个侍从。
白袍人脱去罩帽，灰棕sè的头发散落开来，露在雪中，雪便好像被吸引过去似的，很快落满了漂亮的头发，天蓝sè的瞳仁在惨白的脸sè上特别醒目，俊俏的脸上却放着一个冷若冰霜的表情。
白袍人伸出手接住了几片雪花，平静的看着，随后他默念了一句咒语，雪开始变小。
身后的随从依然穿着罩帽，他抬头望了一眼稍稍变小的雪中渐渐能够看到了的港口。
“斯维尔殿下，昨天在港口，您看到了什么让您感兴趣的东西吗？”
“没什么，应该是我的错觉吧，提利普。”
斯维尔闭上眼，感觉了一下雪中反馈的魔力。
“只是有一股很熟悉的感觉，像是多年前议会一位已经去世了的巫师，名字好像是叫…”
他突然中断了自己的话，天台zhōng yāng，一个空间的漩涡出现在那里，逐渐变大，周围的雪也被驱散，扭曲之中一个人渐渐地出现。
斯维尔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着漩涡，随从退到天台入口的墙边，低头恭敬地站着。
漩涡逐渐成型，人影也完整地站在他的面前，暗灰sè的长袍衣领很高，挡住了嘴以下的部分，一个只有七八岁小男孩外貌和身高的灵族站立在天台zhōng yāng，深绿sè的长发一直垂到膝盖，惨白的脸上有着很诡异的笑容。
“辛苦了，特拉。”
“虽然知道你喜欢凑热闹，但也不必亲自跑到这里来吧，多斯・加格米尔。”
斯维尔说着，话语中有一股无奈的感觉。
“哎，一直这么难以相处呢，特拉。”
加格米尔叹了一口气，托起手摇了摇头，然后接着说道。
“本来就只是突然想来提醒你一下而已，小心莱尼安・伊卡维拉，仅此而已…”
说完加格米尔笑了笑，“不过，不小心也没关系吧，只是…做的不要太过火就行了，哈哈……”
斯维尔闭上眼，思绪又多占据了一些他的注意力。
旁边的随从对加格米尔鞠躬行礼，“向您致敬，加格米尔殿下。”
加格米尔开朗地笑了笑，“是特拉的亲卫，提利普啊，幸会……不过，似乎我也不会呆太久。”
说罢，他双手向内拱起，一股漩涡从手中出现。
“那么，几天后再见了，斯维尔。”
斯维尔睁开眼，敷衍了一句“嗯”。
然后加格米尔的身体随同少年般的笑声一起再次扭曲，漩涡扩大，包住他后渐渐消失了。
斯维尔站在那里，紧闭双眼，面无表情，他伸出左手缓缓抬起，举到和自己眼睛齐平，瞬间握成拳。
一股冲击从手中飞出，成球状飞速变大，碰到的雪都消失不见了，冲击覆盖全城，连云都被驱散开来。
雪停了，阳光逐渐透过散开的云照进城里。
斯维尔缓缓睁开双眼，走到围栏旁，望着连月初现的阳光照耀着的尹多斯和城里那些惊讶的平民。
提利普抬头看着迅速淡去的乌云，“第一次看见您在没有离开之前就把雪停下来了。”
“我也偶尔想在阳光下散散步而已。”
“殿下所到或yù到之处都是大雪漫天，这点仆倒也很习惯了。”
斯维尔点点头，继续俯瞰着城市，自言自语道。
“希望你不要做什么，我应该没有多少时间耽误在这里啊，伊卡维拉前辈…”
4.
从卡拉迪踏进大门开始，一股浓浓的雾气就包围了他，温特也不见了。
他十分焦急，却又感到一股莫名的魔力在自己身体里影响着自己而十分不安。
他大声喊了一下温特的名字，许久没有回应。
刚才大门打开的那股风把石廊里的长明烛火给吹灭了，黑暗中他身上打了一个寒战，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突然，卡拉迪感到自己的身体瞬间变轻，身边的雾气开始变浓，脚下站着的土地也突然松散开。
几乎又是一个瞬间，他的脚又踩在了坚实的土地上，雾气也逐渐散去，光线也明亮起来。
面前是陌生的大厅，石柱上爬山虎的绿叶浸沐在阳光中，显得更加生机盎然。
只是面前站着的人让他十分困惑。
这里的卫兵和侍从们都有着长发，惨白的皮肤，应该是灵族的领地。
只有一个人类，站在卡拉迪的面前，卡拉迪惊讶地看着他。
现在他的面前，站着西萨尔，上一任的尹多斯国王，一位伟大的巫师。
维拉托的大门外，就立着这位国王的塑像，而且竟做的如此相像，怪不得卡拉迪一眼认出了他，只是很年轻罢了。
只是，似乎眼前的人，不管是西萨尔还是其他人，没人注意到卡拉迪。
卡拉迪看着这位叔公，眼神和举止和自己的父亲很是相似，他也很快注意到，这个眼神，是在等待…
大门突然被猛的打开，一个年轻的男子走了进来，咖啡sè的长发下面就接着立起领子的长袍，脸看的不太清楚，不过那惨白的皮肤，可以确定他也是一个灵族。
西萨尔的表情很放松，但是周围的随从们虽然都在行礼，表情却都是一脸的恐惧。
“洛格维殿下，你可是让我等待了不少时间了。”西萨尔看着眼前的灵族，丝毫不做jǐng戒。
不过那个灵族只是冷冷地看着西萨尔。
“西萨尔，你觉得议会会认可你的提议吗？暗卡门石由人类保管。”
“应该会吧，洛格维大人，因为那个人类是我……”
西萨尔的语气让人无法形容，傲慢，或者是，不惧怕一切的自信…
“因为我们之间的契约，我可以妥协，但你要和我保证这个力量不会从你手中流失，西萨尔。”
“当然，大人，我以我的灵魂保证。”
灵族张开了嘴说了些什么，只是卡拉迪突然听不到了，眼前的画面也开始变化，雾气再次包围了他。
卡拉迪挣扎着叫出西萨尔的名字，不过画面扭曲之后还是可以注意到西萨尔依然没有理会他，似乎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感觉到。
画面像融化了一样，在雾气中开始重塑，接下来的这个画面让卡拉迪无比惊讶，这是在尹多斯，王城后面的山脉主峰上。
远望山下的尹多斯城，数股浓烟在城内飘着，似乎那边才是这场战斗开始的地方。
这座主峰上有一个很大的缺口，不过仔细看过去，缺口并非是被建造而成，而是被爆炸之类的东西夷平了，卡拉迪以前就对这个很有年头的缺口的成因很感兴趣。
现在的缺口，似乎是刚刚被制造的时候，魔力爆炸残留的魔力流还没有消散，在缺口中心，一个灵族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他的身边，站着年老了许多的西萨尔，嘴角流着血，胸口贯穿着一根树枝，表情呆滞着。
卡拉迪惊讶地看着这个场景，不过这个场景似乎没有任何动作，时间好像静止一样，只有魔法的残流和西萨尔的头发在随风飘动。
很快，场景又开始变化。
画面再次清晰的时候，卡拉迪发现自己在一个墓园之中，灰蒙蒙的天空让人心情十分压抑。
周围的人们全是灵族，他们穿着黑sè的礼服，静静地看着眼前两个新塑的墓碑。
卡拉迪看了看墓碑上的名字，托克・斯维尔和西塞露・拉波克拉。
人群的最前面，一位中年人扶着一个少年的肩膀，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坟墓。
中年人将头偏向身边的人，
“瑟泽坦的反应如何？”
身边的人低头回答，“殿下，对指令没有任何回应…”
中年人摇了摇头，话语中一股无奈。
“连这种状况都无法解决了吗…幻法名额的缺失已经数名，这样下去瑟泽坦的平衡会崩溃，必须以最快速度决定宿体。”
他说罢，他身后的一个年轻人走近墓碑，凝视着托克・斯维尔的名字。
“其实，眼前不就是最好的人选么？”
说罢，年轻人转过身看着那个少年，微笑了一下。
少年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他，但是周围的人开始低声讨论起来，不过他们言语中表示，大多数人都跟支持这个提议。
“既然拉波克拉小姐去世之前已经把她的卡门石封印在了小特拉身上，我们就尊重她的选择吧，您意下如何？罗特大人？”
年轻人看着中年人，眼神很复杂。
中年人闭眼沉思，所有人也都静了下来。
正当卡拉迪也在等待着结果时，画面再一次模糊了，卡拉迪飘了起来。
再一次看清东西时，卡拉迪站在一个巨大的石头平台上，面前是一片水雾。
他听到巨大的水声，于是他向那个方向走过去想一谈究竟。
他向前走到平台的边缘，向下望去，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
这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深不见底，水雾之中四个相距甚远的巨大的平台围绕着这个漩涡，平台之间各有一条奔流的瀑布，不断地注入这个深渊。
水的颜sè很奇怪，是从未见过的深蓝sè，让人觉得那不仅仅是水。
壮观的场景让卡拉迪愣了足足数十秒。
他望着最远的那个平台，距离很远，在水雾中只是模糊不清的一个轮廓。
他抬头寻找太阳，想以此确定一下方向和时间，不过他却发现了一个让他无法理解的存在。
一座浮在空中的岛屿平台就在漩涡的正上方，平台上隐约有一座巨大的塔，不过水雾让平台时隐时现，根本无法仔细观察。
卡拉迪四下看了看，没有人，他低下头思考对策，突然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无计可施了吗？王子殿下？”
卡拉迪瞬间回头甩出一道冲击波，方向刚好，但那个人并没有躲避，魔法直接穿过了神秘人的身体，好像他并不存在一样。
神秘人是一个老者，穿着黑sè的长袍，不过看表情并没有敌意，让卡拉迪稍稍放松了一点。
“想知道这里是哪里吗，卡拉迪・伊卡维拉？”老者边问边环顾了一下这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