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安宁之行 - 瑟泽坦 - 李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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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米诺维大陆的北方，无尽的冰海就是这里的一切，近百米厚的海冰封住了大海，大雪连年不息，岛屿似乎只是无尽冰原上几座起伏的尖峰，越是往北，风雪就越是强烈。
希奥格特可以说是这片死亡之地的主峰，这里也是这一代水之幻法，寒冰之王特拉・斯维尔的居所。
但希奥格特的主人并非是他，这座冰海中的岛上居住着世间六支龙族之一的冰龙族，所以，即使是幻法，想要进入这里也须谨慎一些。
尖峰之上的传送阵光芒逐渐黯淡下去，达莱和拉妮安站在寒风之中，一边撑起魔法结界挡住这几乎能划破皮肤的寒风，一边仰视着面前的巨龙。
“两位大人的来意我已经清楚了，刚刚也得到了王的允许。”龙垂下脑袋对这两人缓缓说道，“在希奥格特禁止非契约者使用飞行术，所以请两位站在我的背上，由我带两位大人前往龙穴。”
“那就失礼了。”
两人在龙背上站定，巨龙释放了一个把双脚紧紧贴在龙背上的魔法后，巨大的翅膀扇动着飞起来。
“对了，还没请教您的名字呢，龙先生。”拉妮安微笑着问道。
“仆名库鲁达姆，幻法小姐，而且我感觉到您的魔力是火焰之力，这里的一切似乎和您格格不入啊。”
“至少不会觉得特别冷啊。”
拉妮安欣喜地鸟瞰着整个寒冰之地，“这里好漂亮，特拉哥哥居然住在那么美的地方。”
达莱解释着，“作为龙契者，住在龙域也是契约之一呢，不过居然连多斯都无法把我们直接传送过来，难道有空间之术的限制吗？”
库鲁达姆的脑袋很大幅度地点了点，“那是龙之结界，世间最强的结界术，如法律一般存在的结界，只要是法律所不允许的东西在这里都是无用的。”
龙的飞行速度很惊人，不多时，数公里宽的崖谷也被甩在身后，一座巨大的尖峰出现在风雪中，远看过去，峰顶有一座高塔，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才发现尖峰的上半，包括那座塔，都是一座整体的类似宫殿的东西。
达莱和拉妮安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
“这是人造的建筑吗，好壮观……”拉妮安笑着感慨着。
“灵族的先祖为龙族建造了最初的龙穴和龙穴外围的建筑。那是数千年前的事了，果然建筑风格和现在也大不相同。”
龙这时放缓了翅膀扇动的速度，“二位大人，做好准备，我们要降落了。”
高塔的底部和建筑相连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平台，库鲁达姆四爪着地，稳稳落在平台上，一边的翅膀平铺向一边，达莱和拉妮安走下来。
平台上还有三只巨龙，他们稍微靠拢过来迎接两人，库鲁达姆对两人说，“两位大人就随卫士进入龙穴，我还需在外面守卫，祝你们好运。”
“多谢了。”
道完谢，达莱和拉妮安随着一只沉默不语的龙走进巨大到可以同时进出三四条龙的龙穴之门，里面魔法的火光闪耀，十分明亮，所有的龙注意到两个人后都很安静地注视着他们一步步走上高高的阶梯，走到龙穴zhōng yāng。
旁边的通道中一阵大得抽象的魔感袭来，一只体型稍大，但是全身缠满华丽鳞片的巨龙瞬间飞至，落在两人面前。
周围的龙都低头向龙主行礼，达莱和拉妮安也低头施礼。
“两位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
龙主的声音很沉稳，虽然巨大但是不很刺耳。
“你们申请的进入斯维尔的居所调查我也允许了，但是所见所闻请不要用任何形式记录，同意吗？”
达莱轻鞠一躬，“不胜感激。”
龙主点点头，龙头转向一边，“法娜提姆，你带两位幻法去高塔吧。”
一声遵命响过，一只巨龙走了过来，待两人站在她的背上，便缓缓起飞了。
这次没有飞出龙穴，而是在里面向上飞行，法娜提姆只是煽动翅膀不断向上，直到一个平台前，她铺开一边翅膀让两人下到平台上，然后施了一个魔法，瞬间变成了一只不到半臂长的小龙，飞到两人的旁边，落在达莱的肩膀上。
拉妮安开心地笑着说道，“又见面了，法娜。”
达莱也微笑着，法娜摇摇头，“现在不是打招呼的时候吧，拉妮安姐姐，特拉哥哥怎么了？”
“就是因为我们也不知道，所以才来这里希望找到一些线索。”
“这里，会有线索吗？”小龙耸拉着脑袋，天蓝sè的眼球里几乎闪出了一点泪光，“只要能帮特拉哥哥，我帮你们。”
拉妮安轻轻抚摸小龙额头上一个魔法的符记，符记轻闪过一丝蓝光。
“既然契约印记还在，特拉还活着已经没有任何疑问了，只是，印记魔法光芒很微弱，特拉似乎非常虚弱。”
达莱边说着，“法娜，特拉的房间在哪里？”
“这座塔是历代龙契者的居所，龙族之中除了我作为契约之龙可以zì yóu出入外，其他龙是不允许进来的，这座塔整体都是特拉哥哥的房间。”
“那看来，有许多工作需要做了，我们恐怕要找很久了，先从……”
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两人一龙面前，所有人都jǐng惕地看向他，但达莱和拉妮安瞬间惊讶了。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提利普・卡拉达，特拉・斯维尔的副官，理应早已死在尹多斯的人。
提利普胸前插着一根冰矛，但是他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受伤的感觉。
法娜惊讶无比，“不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能够悄无声息地穿越龙之结界！”
提利普看似松了一口气地说到，“看来斯维尔殿下估计的没错啊，两位殿下果然找到了这里。”
达莱注视着冰矛问道，“提利普，你那个是？”
“啊，这是殿下的冰傀儡术，殿下用空间之术将我送到这里之前，我的身体在尹多斯就已经死了，这个冰矛里的魔力能够让我支撑到见到二位殿下，已经很欣慰了。”
“这是什么意思？”
“斯维尔殿下有些话，命令我转告二位殿下，这才是我苟活下来的唯一意义。”
2.
“嗯，很好。”
迪米拉在称赞地笑着，旁边的库森右手上凝着一把天蓝sè的纯净的魔法剑，不仅稳定，而且形态和纯度都很到位。
库森收起剑，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着。
温特转头看着卡拉迪，眼神似乎在说，“比你强太多了。”
卡拉迪看到这个景象，一脸沮丧之感。
迪米拉走到卡拉迪面前，凝出了自己的剑，“休息结束了吗，王子殿下。”
卡拉迪捶了一下胸口，“来吧。”
说完卡拉迪凝出了自己的剑，迪米拉冲到他的面前，两剑撞击，一阵轰鸣感，卡拉迪的剑再次冒出不稳定的光芒。
卡拉迪赶忙集中jīng神稳定自己的魔力，但是迪米拉没有留下多少时间，第二击很快打了下来，卡拉迪勉强接下，但剑身已经明显出现了裂缝。
第三击接踵而至，卡拉迪已经没时间注意剑身的破损，硬着头皮顶了上去，一声巨响，一阵魔力爆裂的冲击散开，卡拉迪的剑再次炸裂开来，卡拉迪后退几步，勉强站住，长出了一口气后抚了抚额头等着迪米拉的批评。
“卡拉迪大人，已经可以了。”
“嗯？”卡拉迪一脸不解。
“您的剑再次炸裂的时候，您提前感觉到了并且几乎完全躲开了自己的剑力，没有像前面那样被自己的魔力爆裂击倒，这就是我锻炼您的目的。”
“不是因为我的剑太脆弱了吗？”
迪米拉微笑了一下，“我几乎是在用破魔剑级别的魔剑密度和您对撞了，那样做的话，不仅是您的剑，我的剑也会同样破损，只是我很快补齐了剑身的魔力，这点已经不是技术的问题了，是实战经验了。”
卡拉迪恍然大悟，“这么说，你只是在……”
“培养您对自己魔力的感觉，简单的来说，就是自信而已。”
迪米拉解开了自己的魔法剑，甩甩手，“不过我有些不明白，从这几天的交锋中我感到殿下的魔力已经有三种属xìng，分明是四阶体了，但是对魔力的可控感非常弱，但魔力的密度和质量又超过一般的四阶体，甚至可以说，强得离谱。”
迪米拉顿了顿，还是问了出来，“所以我想知道，您的身上是不是，存有什么……神器之类的……”
卡拉迪苦笑，“迪米拉从来没问过我那场毁掉我们家乡的战斗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你不想问吗？”
迪米拉点点头，然后稍微低下头，“如果殿下不想说，我可以不问。”
“不，迪米拉，你也有权力知道，而且你知道之后也有权力责难我，因为，是因为我，才会有那场让我们失去一切的战斗。”
迪米拉紧皱眉头，等待着。
“幻法得到的命令，是杀死我，带走封印在我身体内的一个名叫卡门石的东西，而父亲为了保护我，才集合全国的战力和他战斗，所以，如果一开始，我死了，所有人都不会死。”
卡拉迪说着，眼神开始空洞，半张着嘴，不知说什么好。
所有人都低下头去，迪米拉也闭眼沉思着，一声低低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我想起来了……”
温特和库森也走过来，迪米拉用手扶着额头，紧皱眉头，“迪米拉・洛卡斯，我的名字……特拉・斯维尔，敌人的名字……我住在皇后大街，我是，次席宫廷巫师，奉命迎击……”
卡拉迪也焦急的看着他，幸好迪米拉一直很平静，过了一会，迪米拉缓缓直起身，“抱歉，殿下，我失态了。”
“这没什么……你全部想起来了？”
“嗯，包括那场战斗。”
迪米拉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殿下，我需要告诉您一个很重要的事情……特拉・斯维尔，他没有死。”
3.
这里是人类世界中最强大的巫师组织，卡维拉议会所在的圣城，卡维罗斯。
一座被深不见底的裂谷包围着的城市，从空中眺望过去，这道数公里宽的裂谷没有任何桥梁可以经过。
一个淡淡蓝sè的球体笼罩着城市，应该是种保护用途的结界。
只要是城市，必然是要有监狱的，这座城市也不例外，所以在城市的地下，修建着人类世界最坚固的监狱。
一般人的监狱，钢铁塑造的铁栏和坚固石质的围墙总是必不可少的。
但是在魔法师面前，这些似乎都没有太多作用，所以关押巫师的监牢房间，是被一种附加了结界术的栅栏包围着的，反而省去了厚厚的石墙。
从外面看来，更像是关着鸟儿的牢笼。
一个黑sè头发的年轻人坐在其中一个囚笼之中，惨白sè的皮肤证明了这也是一个灵族，他无聊地托着下巴，时而望望没有一个狱卒，空荡荡的走廊，更多时候是盯着对面一个囚笼。
这个囚区之中几乎所有的囚笼都是空的，只有年轻人所在的和他对面的那个囚笼关着人。
一个一直闭着双眼，靠在床边休息的少女是那个囚牢的主人，因为她是坐在地板上的，卷卷的褐sè长发垂散下来，铺在地上。
年轻人看着这个美丽的女孩子出神，这时女孩子睁开双眼，也看着年轻人，年轻人不好意思地垂下视线。
少女先开了口，“一直有些兴趣，为什么一个灵族会被关在这里？”
年轻人笑了笑，“我也很有兴趣，为何要将一位美貌的小姐也关在这里。”
“不想回答也可以。”
“因为我太闲了，这个理由你可以认可吗？”
“倒也说得过去。”
年轻人摆了个居然会被认可了的表情，“那么，你又是为了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做了点想做的事情而已。”
年轻人笑了笑，“那被关起来也不算很吃亏了吧。”
少女轻叹一口气，再次闭上眼睛。
年轻人可不想再次陷进沉默里，急忙插话进来，“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少女没有睁开眼，“作为绅士，不应该是你先自报名讳么？”
“啊，伯拉・莱伊达。”
少女睁开一只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哦！幸会，你就是那个被‘捕获’的暗灵魔巫啊，没想到居然被关在那么毫无防备的地方，看来老巫师们只顾着内斗，却把你忘了啊。”
“哈哈，我也很苦恼呢，不过似乎出去也没不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还不如在这里继续闭目养神呢，对吧，美丽的小姐。”
“对呢。”说完，少女再次闭上眼睛。
“抱歉啊，是我多嘴。”
少女没有理他，但伯拉抿抿嘴，“小姐，你还是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少女没有睁开眼，“如果我告诉了你，你可以帮我出去吗？”
“不错的交易呢，虽然怎么看都好像是我吃亏。”
“那真遗憾。”
伯拉叹了一口气，嘟哝了一句，“女孩子果然都很烦啊。”
然后，他缓缓站起身，少女也睁开眼睛看着他。
伯拉走到魔法围栏边，把手放在围栏上，然后转头看着少女，“小姐，你是希望静悄悄地离开，还是希望有个比较壮观些的欢送演出？”
“后者吧，只要你能做到。”
伯拉绅士般点头，“yesmylady。”
然后一股魔力从伯拉身上膨胀开来，被魔力波动触碰到的魔法围栏全都发出爆裂的声音碎成块屑，魔力压形成的风吹起了少女的头发，崩开的块屑也都像避开了少女一样飞到其他地方去了，几乎一个瞬间，整个视野里的牢笼全都被摧毁了。
少女的眼中露出了一点惊讶，不过很快又恢复成原来那种可以说没有任何表情的表情。
伯拉走到少女面前，鞠躬并伸出一只手，“美丽的小姐，可否借手一用？”
少女把手放在伯拉手中，伯拉慢慢拉她起身。
“谢谢你，绅士。”
“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少女手托两边的裙摆，屈身行礼。
“我的名字，叫娜菲尔・伊卡维拉。”
4.
卡纳维尔斯的王宫偏殿中，希尔・尼斯国王正在进餐，长长的桌子上只坐着三个人，伊露娜和卡曼坐在旁侧，心中忐忑地用银质的餐刀切着食物，而且卡曼还是一副完全不习惯的表情。
“卡拉迪先生在哪？”国王似乎对等待没有多少耐xìng。
旁边的随从躬身答道，“陛下，卡拉迪殿下和几位随从还在修行的场所，没有回来。”
希尔抿抿嘴，转头看着卡曼。
“怎么了，卡曼先生，一起用餐已经有好几天了，似乎还是很紧张啊。”希尔边说边放下餐刀，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那正宗的瑟玛尔红酒。
卡曼慢慢放下餐刀，“我以前没有参加过如此高贵的餐宴…”
“没什么可紧张的，在我这里可以一切随心，何况你们都是失去了家园的人，我就更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责怪你。”
“谢谢您，陛下。”
“听说卡曼先生是卡维罗斯的高阶巫师？”
“陛下过奖了，只是学到了些魔法，不能算得上高阶巫师。”
“那么，最近在卡维罗斯的sāo乱，是怎么回事呢？”
卡曼一脸愧意，“抱歉，陛下，我知道卡维罗斯的内乱给邻近的卡纳维尔斯王国的民众带来了很多危险。”
希尔摇了摇手，“卡曼先生并非当权者，这不是你的责任。”
卡曼点头致谢，“当权的高阶巫师帕托・凯提尼希望得到圣灵的支持而获得更强的魔力，议会中的保守派非常反对，双方的对立从数十年前都已经很严重，这次的分歧似乎成为了导火索，直接导致了其他巫师武力袭击了首席巫师，然后两派之间爆发了直接的战争。”
希尔叹息着，“又是为了所谓的力量，可悲。”
看着卡曼失落的眼神，希尔继续说道，“不过听卡拉迪说卡曼先生是位很强的巫师，为什么要选择逃离呢？”
卡曼激动了起来，“我不想和自己的同胞战斗，而且他们死得根本毫无意义，高阶巫师之间的矛盾，为了这个矛盾而战斗，死去的却是低阶巫师，我不想作为参与者那样做，我……”
“啊，抱歉，陛下，我又失态了……”
“没什么。”
这时，大门被随从打开，卡拉迪，迪米拉，库森和温特也走进房间，短暂的行礼后，侍从指引他们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去，不过几个人都没有就坐。
希尔没有显出奇怪的表情，依然很平常的询问，“卡拉迪，修行的效果如何？”
卡拉迪顿了顿，“希尔，其实我，是来请辞的。”
“嗯，知道了，准备何时出发？”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希尔，卡拉迪也是。
“不过，你不是受人所托……”
“毫无用处的托付，答应了我也不一定做得到，你如果执意要走，我也许可能拦得住，不过只会让你心中对我不再信任。”
“谢谢你，希尔，陛下。”卡拉迪站起身鞠躬下去。
希尔笑了起来，“你还是对我不敬些吧，习惯些，那么，准备何时动身？”
“准备今天就启程，越快就越好。”
希尔脸上露出一些很疑惑的表情，“为什么那么急呢？”
卡拉迪沉默了一下，“因为继续留在这里，会给你的国家带来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