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擦枪走火! - 重生逆袭,公主太猖狂! - 然澈
听到季子宣的名字,卫尘嚣的手臂绷了一下,下一瞬,他就在我的头顶低低地笑了。
那一声笑,敌对,而又冷漠。
我眼皮一跳,下意识地想要说话,却根本就没有时间,他已携着我凌空而起,迅若闪电地直往一旁急扑过去,迷雾太浓,我看不清,凭直觉判断我们的身子该是重重地撞倒了什么东西,“咚”的一声,再之后,便是势不可挡的加速下坠了……
“啊——”下坠的速度很快,风声呼啸,煞是可怕,眼睛看不清眼前的局势,这可怕便加了一倍,我抖了抖,紧紧地回抱着他的腰,索性便闭上了眼,将脑袋埋在了他的胸口。
卫尘嚣在我的头顶低笑,“怕?玳”
怕,可又不怕。此刻的感觉,居然连我自己都说不好。于是我便抿了抿唇,往他的怀里又缩了缩。
他道,“很快就到了。”
到哪燃?
没来得及问,脚尖突然踩到了实地,我愣了愣,尤不相信,便试探性地又踩了踩——真的是踩到实地的感觉!
卫尘嚣在我耳畔失笑,“睁开眼。”
我这才想起自己的眼睛一直都是闭着的,赶紧睁开,一看,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被土砌就的小路,四周的墙壁统统都是褐黄色的泥土,不由得愣了一愣,“这里是哪儿?”
卫尘嚣放我下地,单手却握着我的手腕,“地道。”
地道?想起在下坠之前我们好像曾经撞倒了什么,我皱了皱眉,脱口而出,“这条地道……在侍郎家?”
“嗯。”
卫尘嚣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抬起手来,抹了抹我的脸颊。
他的动作轻柔,温和,大约是在替我擦掉脸上的灰尘。这动作极其像是夫妻间才会有的亲昵行为,我心中一荡,脸颊不由得微微发热,便站着没动,微仰着头,乖乖地任他用指腹擦……
动作做完,他牵住我的手,便往前行,“走吧。”
走?去哪?
我仍沉浸在他难得的柔情中,趁势便捉住了他的手掌,追问,“这条地道通向哪儿?”
他牵着我向前,边走边淡淡地说,“通往青园。”
青园?别院中并没有叫青园的园子啊。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一脸的迷惑。
卫尘嚣微微侧脸,看我一眼,唇畔不由得便漾出了一丝浅笑,他低了身,抬手为我理好鬓边散落下来的发,口中为我解惑,“青园是卫绾的邸宅。”
卫绾?!我大吃一惊,失口便叫,“你将地道挖到了卫绾家?!”
“嘘。”
卫尘嚣抬手捂住我的嘴巴,四下看看,见并没引起地道外他人的注意,这才压低声嘱咐我说,“咱们去卫绾家看看。”
“哦……”
我也自知失言,有些愧疚,便朝他眨了眨眼,示意我再也不会叫了。
卫尘嚣松开那只捂我嘴巴的手,牵住我,重又朝前走了。
去卫绾家。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卫绾怎么也不会想到,侍郎家和他自己家,居然都会有卫尘嚣挖通的地道吧?
只是,地道有那么长,难度系数一定很大,卫尘嚣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做这样的逃生准备了呢……
*
一路无言,地道低矮,走得势必不能太快。所幸卫尘嚣似乎对这条地道极其熟悉,地面的每一个坑洼,墙上的每一个凸起,他都熟稔至极,总是在我即将靠近它们时提醒我。故而二人走得也算顺利。
半柱香的工夫之后,终于,青园到了。
站定了脚,松了我手,卫尘嚣的第一句是,“坐。”
坐?气喘吁吁的我抬起眼来,这才看到,原本悠长的地道在青园的地底骤然开阔,甚而还有一个拐角,拐角处有一张桌,两把椅,一副专门供人休憩的架势。
看到这情景我当场便震惊了,“这些……”
“是我备的。”
如有默契,心有灵犀,卫尘嚣压低声接过了我的问话,一手扶我,将我扶至凳子前坐下,这才仰头看了一眼头顶,用似笑非笑的语气说,“上面是卫绾的书房。”
书房?我怔了一怔。按道理说,书房该是一个人议事和会客的地方,卫尘嚣把地道挖到了这儿,难道……不仅仅是为了在危机时刻逃生吗?
想到侍郎府里卫绾对卫尘嚣的设计,再看到卫尘嚣对卫绾的这般防备,同样身为皇家子女的我,不由得有些心酸,便忍不住多看了卫尘嚣一眼。
他却没有看我,而是仰头盯着头顶,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突然皱了皱眉,低声,“他回来了。”
他,自然是卫绾了。
情势紧张,我忙收束心神,眸光灼灼地朝卫尘嚣看去。他无声朝我指了指身侧那面褐黄色的墙壁,我会意,便倾过身子,将耳朵贴了上去。
卫尘嚣和我姿态一样,只不过贴上了另一边的墙壁。我们对视一眼,均眼神严肃,然后我便听到墙壁那头传来声调被打了折扣、语气却分毫尽显的一句,“一群废物!侍郎府丁点大的地方,居然还是让他给跑了?你们……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本宫要你们何用!”
是卫绾,他在发火。
袭杀皇子的大事被他轻描淡写地说成这点小事,让我触目心惊,不由得拧起了眉尖,便听到他的手下颤着嗓音儿回了一句,“主子息怒,此事……此事也不能完全怪弟兄们无用。若非……若非那个人坚持要将毒气换成迷雾弹,我们早已投掷了含毒气的东西,毒气一散,任他们插了翅膀,也再难逃出去!”
“毒气?”卫绾凛然冷笑,笑得我隔着墙壁都能想象得到他眸中的恼意,“放了毒气,那个人要找的人不也死了?!一群蠢货!退下!”
“桄榔”一声,听动静,卫绾似乎是一脚将凳子给踹翻了,那动静惹得我眼睫一颤,下意识地回头看卫尘嚣,他也正在看我,漆黑漂亮的眸中,隐隐闪着似笑非笑的凉意。
我心中一颤,知道这人看出了我在想些什么,有些心虚,忍不住便垂下了睫。
我在心中想着,卫绾口中的“那个人”……
是他吗?
想起临入地道时卫阳喊的那一句话,我忍不住便有些心事重重了。若真的是季子宣和卫绾联手的话,我……我该如何是好呢?
我正恍惚,就听头顶传来婢子声线细细的一句,“殿下,少爷求见。”
一句“少爷”,寥寥二字,顿时便让我的整个后背都绷起来了。是他,真的是季子宣!
一旁,扶墙凝听的卫尘嚣淡淡瞥我一眼,唇线微勾,再一次逸出了一声冷漠的低笑。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一听他又像没进地道时那么笑了,我心中大叫不好,立马便委屈万分地看卫尘嚣,用眼神替自己解释: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不是我让他来卫国的啊!
卫尘嚣不为所动,一副似吃醋、又似恼恨的神情,眉峰略往上扬,同样用眼神无声地回我:不是你让他来,他到底也是来了,还不都是你勾三搭四的错?
眼看他的眼风锐利如刀,我立马便苦了一张脸了,两人虽各自靠着一面墙壁,但地道狭窄,本来距离也不远,便小心翼翼地往他身边凑了凑,压低声说,“你这样未免也太不讲理了些,我人都死了,成卫九了,我俩的婚约、前尘过往,自然都不再作数,谁知道他还会追来这儿?”
卫尘嚣凑近我的耳畔冷笑,“那你说他是为了什么穷追不舍?”
我哪知道!
我苦着脸看他,张嘴正要再说什么,忽听头顶传来略含歉意的一句,“与阁下约好的事,本宫算是食言了,你要找的人……并未找到。”
那个被叫做阁下的久久沉默。
我攥紧了拳,紧张极了,心中念叨着不要是他,千万不要是他!就听那阁下笑了——
他用很轻很轻的声音,低低地说,“并未找到,再找便是,皇子殿下的要求,本少不也未曾兑现么?”
他一开口,我的浑身便软了。一张原本还犹带一丝希望的脸顿时便黯淡下去,抬眼正看到卫尘嚣冷峭的表情,他张了张嘴,用唇形说。
“是他。”
是他。
是季子宣。
他的声音我死也不会认错……
事已至此,我垂着脑袋,十分沮丧。无法面对卫尘嚣冷嘲的眼神,我咬着唇,唯有低头默默地看地面上的石块。就听头顶卫绾含着笑意的问话,“说起找这个人了,本宫着实不解,以少爷的身份地位,要什么样的人找不来?为何偏偏要执着于这一个?”
这话问出了我与卫尘嚣的心声,我俩十分一致,立刻不再内讧,抬头的抬头、皱眉的皱眉,双双紧贴住墙壁展开窃听。
可季子宣一直都没有说话。
他沉默了好久,真的好久,久到卫尘嚣眯起漂亮的眼眸,浑身都绽放出遇到敌人时准备攻击的气息了,他这才轻笑一声,用自嘲的、苦笑的、有些无奈的语气说,“因为她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起,就是我的。”
“哦?”卫绾似乎并不知道季子宣的身份,十分感兴趣地追问,“你与那个人从小就认识?”
“嗯。”
“他长得可俊俏?可漂亮?”
听到这句我就汗了,卫绾连季子宣要找的人是男是女都不确定?真不愧是谨慎的季子宣啊……只是,这,这也未免太谨慎了吧?不知我是男是女,卫绾该如何找?
季子宣静了一瞬,然后才道,“她的母亲是我们那里最最漂亮的女人,她长得怎样,殿下说呢?”
殿下立刻就笑了,“想来该是也极为不错。”
顿了顿,殿下又说,“看少爷说这句话时的神情,想来……那个人,是个姑娘。”
“嗯。”
听声音季子宣似乎也笑了一下,他倒也不否认,而是用笃定的口吻说,“她长得很美,却不自知,总认为我们那里最最漂亮的是自己的妹妹……其实,她只是一直被恶名缠绕,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美貌吧。”
这话听得我浑身都僵住了,季子宣他……他在夸我?!
从小到大,十四年来,我从未听他亲口夸奖过我,可是此时,在卫绾面前,在一个与他只有利益契合、全无情意的人面前,他,他竟然毫不掩饰地夸奖我?
我怔怔的,便听卫绾哈哈大笑起来了,两人像是完全忘记了侍郎府内的失利,反倒越聊越是起劲,“既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又是与你自幼相识,却不知是为何,少爷竟把她给丢了?”
“自然是世事弄人。”季子宣低低一叹,语气中竟然盈满了悔恨和扼腕之意,他嗓音沉沉地说,“她自幼受尽欺侮,不相信任何人,只除了自己的哥哥。我恼她在乎别人比在乎我更多,存心逼她,引她注意,想让她来求我,却不料——”
“不料竟被我三弟给掳了?”卫绾不失时机地插话。
季子宣笑,却没说话,算默认了。
卫绾立刻便说,“既是被人掳走,哪能叫做世事弄人?该叫横刀夺爱才对。”
这话分明是在挑拨,我听得忍不住暗暗咬牙,好一个卫绾,想借季子宣来打击卫尘嚣,已经够卑鄙了,居然还好意思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季子宣低声一笑,“她是我的,从小就注定了是我的。任谁抢走,只要她还活着,我就一定找得回的。”
卫绾唏嘘,“想你身为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的少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少爷,卫绾可以保证,你若是肯倾花阁之力助我登基,这天下女人任你——”
“我只要她。”
“为何?!”卫绾不解。
地道里头,我也是心脏跟着紧紧一缩,季子宣那一句“我只要她”,笃定,决绝,带着一种不由分说的执拗,也把我给弄愣了。
卫绾在等答案,我也在等,地道里死寂死寂,心口砰砰直跳,攒足勇气,偷偷用眼角看了一下卫尘嚣,他在冷笑。但耳朵仍紧紧地贴着墙壁,并未离开,想来也是想要知道缘由……
瞧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我惴惴不安,手心出了薄薄一层的冷汗,就听头顶季子宣的嗓音穿破泥土,跨越时光,带着浓郁的怀念之意朝我袭来,“因为,她救过我。”
卫绾嗓音微挑,明显惊诧,“哦?”
季子宣淡淡一笑,似乎回顾往昔回顾得上瘾了,他竟然完全不对卫绾设防,不疾不徐地说,“我五岁那年,她三岁,我们初识,我欺负她,说她丑,把她推进水坑里面,还把年幼的男孩子该做的坏事统统都做了,她每次都哭,哭得小脸惨白,也每次都咬着牙说再也不要和我玩了……可正是这样的她,在我出天花时,来看我,来陪我,还用自己的一碗血,将我的命给救了。”
我目瞪口呆,这件事……这件事他也知道?
我正惊诧,就听卫绾敏锐地问到了关键的地方,“她的血能解天花?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她身骨奇特。”
卫绾好奇,“我曾听说过有人服用毒素多了,毒进入骨血,会变成毒人,却不曾听说过竟有人还能变药人的?”
季子宣敷衍一笑,“她救了我,自然是能,至于原因,我便不知道了。”
卫绾仍在琢磨,“难道,有人对她施过什么秘术?再不然,她曾自小佩戴什么奇异的东西?”
季子宣不再多说,“事关于她,殿下不必知道太多。”
卫绾讪笑,“本宫只是好奇罢了。”说完,又打趣地问,“少爷将她的事事无巨细地告诉我,难道不怕本宫觉得她好,同你抢她?”
“殿下只喜欢男人。”季子宣不动声色。
“哈哈!”卫绾顿时便笑了。没笑完,就听季子宣
语气淡淡地加了一句,“更何况,谁想抢她,我花阁暗部绝不会依的。”
卫绾的笑声顿时收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什么,大致就是约定继续针对卫尘嚣,继续捕捉我,然后季子宣便走了。
“吱呀”一声,听动静是房门响动,卫绾手下的声音传来,“主子,真由着花阁这么嚣张?他分明是连您都不放在眼里!”
卫绾笑,笑声里却有着一些无奈,“花阁杀手个个狠辣,其中又有死士良多,五弟率官军狙击半夜也仅能将他们打退罢了,我又有何办法?”
手下想了想,想来也是觉得无奈,不由得咒骂,“真他娘的,一个杀手组织还翻天了!”
卫绾不再多谈,问,“朱斌呢?可过来了?”
手下忙道,“正在前厅候着。”
“走。”
主仆二人又说了几句,纷纷起身,听动静是走出房间去了。
“咔哒”一声,房门落锁。我刚吁了口气,正准备从墙脚离开,腰肢已是一紧,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突然间天旋地转,下一霎,身子仰躺,脑袋枕地,整个人便与褐黄色的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了。
我头晕目眩,须臾后才回神,抬眼便看到卫尘嚣正阴沉着一双漆黑漆黑的眼,压在我的身上,怒气滔天的正瞪着我,我心尖一颤,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你,你做什么!”
卫尘嚣笑,咬着牙笑,“你喂他喝血?”
我身子一绷,没等开腔,一记酥麻的疼痛已在我的脖颈处绽开,卫尘嚣他……他咬我!
“嘶……”
吃痛低吟,我绷直身,他抬起唇,唇畔染着一丝嫣红,该是将我的皮肤给咬破了。我都被他给咬出血了,他的眸中恨意却仍是极浓,劈手就攥住了我的手腕,恨恨低骂,“三岁时就知道勾/引男人,你,你真是水性杨花!”
这顶帽子扣得实在太狠,我当场就懵了,然后便哭笑不得,“我没有……”
我是真的没有。
我三岁时,季子宣确实得过天花,我也确实帮过他,但我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帮的,而且那件事并不是我自愿做的,是盲婆婆求我的。
——盲婆婆对我好,她不像别人那么讨厌我,还总是给我东西吃,而且她是季家唯一一个不觉得我是衰女有多么可怕,并坚持接受我与季子宣婚约的人。她来求我,跪下求我,说我能帮她的孙儿,我看不得她哭,便答应了。
到了季府,盲婆婆给我端来了点心,让我吃,我吃完便犯困了。临陷入昏睡时只记得盲婆婆说让我不要担心,她绝对不会害我,然后我便睡过去了。
那之后,季子宣便好了。
我醒来后,发现自己并无什么异样,只是手腕处有一道细细的伤痕,头有晕,有些站不稳罢了。我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取了血。
为了感激我,盲婆婆亲手将季家的玉牌交给了我,还做了好多好吃的,我吃完便将这件事给抛到脑后去了……没成想,因出天花而昏迷的季子宣,竟然也知道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