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谁是凶手(10000+,泣血求首订!) - 重生逆袭,公主太猖狂! - 然澈
我狐疑了一秒,只有一秒,然后突然间想到了一件事——
我想到了雷雨天,暗巷里,那个长相绝美、暗红华衫的少年紧箍着我,他的眼眸漆黑,深不见底。他一字一句地对我说,“傅合欢,你等着。”
我的后背,骤然间泛过了一阵寒意!
是他……
是他…丫…
是他做的!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个,我说什么也坐不住了,一拍桌子弹了起来,我怒不可遏地就往外冲!却没料到,刚刚冲出了我的合欢宫,迎面竟遇上了意料之外的人…媲…
——三步开外的宫道上头,身材肥硕的杜国舅正阴沉着脸,一步一步地朝我寝殿的方向走。
我在看到杜安屏的那一刹那顿住了脚,下一秒,意识到他为什么会来找我,我心中一动,忙不迭地将一脸的怒色敛住,换成一脸的悲痛。我用讶异而又吃惊的口吻说,“……国舅?”
*
杜安屏分明比我更要悲痛一些。
进得我的合欢宫,二人在正厅里落座,弯弯不待我吩咐,便很有眼力见儿地退下去沏茶了。
我看到杜安屏愁眉苦脸,一只大手死死地抓着自己身下那把紫檀雕花扶手椅的椅背,他幽幽地叹了一声,“公主啊……”
这一声,千回百转,带着愤怒,带着不甘,更多的,却是浓郁至极的悲伤与无奈……
含义如此隽永,听得我的眼皮跳了一下。
我在袖子底下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用恰到好处的低哑嗓音,不无同情地说,“事已至此……国舅还是将心放宽一些的好。”
我这句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杜安屏立刻就抬头看我,他的眼睛里有锐利,有不甘,也有痛恨,这些充满敌意的眼神统统闪过之后,终于,化成了凄然的苦笑一抹,“杜某此生只得威儿一个儿子,这心怎么放宽得了?”
所以说,和聪明的人说话,不会累着。
杜安屏来找我,却不提杜威,这说明他分明是知道:杜威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而我,也确实没有装糊涂的打算。
盯着杜安屏看似悲痛,实则怨恨更多的胖脸看了几眼,我叹了口气,索性开门见山地说,“事已至此,杜国舅准备如何?”
杜国舅面色一变,狠咬着牙,“老夫自然不会让威儿白白受这番苦的!”
他的语气含着痛恨,我听得心尖微颤,眼神也跟着闪了一闪,嘴上却故作懵懂无知地说,“啊,一定挺疼的吧……宫里的御医可曾去了?”
杜安屏一双精目紧凝着我,凝了好久,却是不答反问,“此事一出,合欢公主又待如何?”
“我?”早就知道他会如此问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故作惊讶,转瞬便恢复一副落落大方的表情,并再也自然不过的口气说,“圣旨已下,金口玉言,还有收回来的余地吗?”
杜安屏瞬间挺直了腰,眉宇间飞快地划过了一抹喜色,“公主的意思是说——”
“我嫁。”
杜安屏瞪大眼了。
我笑了笑,表情是再也诚恳不过的乖巧,语气更是十分得体地保持着低沉伤感的效果。我先是看了杜安屏难以置信的表情一眼,心中一凛,再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略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说,“国舅今日会来问我,无非是害怕我会变卦,可……要知道,我父皇为我与杜威指婚之时,你们杜家,也并没有嫌弃我。”
杜安屏紧盯着我,见我说出了这一番话,他那双眸中的怀疑瞬间淡了一些,却仍是不敢相信,“公主……可知威儿伤的是哪儿?”
“我自然是知道的。”抬起脸,我面不改色,一字一顿地说,“杜家富可敌国,买药的钱,有大把大把。我虽不才,但好歹也是个公主殿下,我的驸马染了疾……拜托我父皇找一找全天下的神医,不过分吧?”
“公主!”像是吃到了一颗定心药丸,杜安屏那张脸,瞬间就变得光彩照人起来了。他倾身向前,握紧了椅背,一脸的激动难耐,“公主你,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瞧您说的。”我掩唇而笑,客套的话信手拈来,“你我不日就将成为亲戚,欺骗自己未来的亲人,有意思吗?”
杜安屏分明吁了口气,他霍然站起了身,一脸慨然地望着我说,“有公主这一句话,我杜氏一门,娶定你这个儿媳了!”
“国舅……”
我羞红了脸,眼睛里,却笑了。
*
那一日,杜安屏对我保证了许多,什么再也不会让杜威胡来了,什么杜家上下都会对我好的,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我统统微笑听着,最后,他说完了,从袖子里取出一样东西,递给我。
“这是京畿卫的虎符,公主收着。”
我早就不是单纯的小孩子了,因而我早就料到,他听完我的承诺,会赠我信物,却没料到,竟会是贵重的虎符,不免心惊肉跳了下,“国舅这是……”
杜安屏二话不说,硬生生将虎符塞进了我的手里,这才一脸豪迈地道,“你不嫌弃威儿,就是不嫌弃我们杜家!公主,你这个人情,我杜安屏记下了!”
扔下这句,他转头便走出合欢宫了。
望着杜安屏的背影,再看看手中多年来觊觎已久却无法得到的虎符,我忍不住张了张嘴巴,这……这就给我了吗?
靠!
幸福,未免来得太快了吧?
*
我被幸福冲昏了头,就忘了去找卫尘嚣算账了。却不料,当晚睡觉时,他竟然又摸进我的合欢宫里来了。
今晚,合欢宫里只我一个。
你问弯弯?
唔,弯弯今晚心情很差。
——她不能接受我舍季子宣而就杜威的选择,因而从杜安屏走后,她就一个人跑了出去,扬言再也不肯同我说话……
嗯,没错,我连晚饭都没吃呢。
我没吃晚饭,因而我饿,卫尘嚣翻窗而入时,我正抱着枕头幻想自己面对着一桌子的佳肴,口水流得十分之肆虐……
他突然出现,看了看我,冷不丁地讽刺我说,“连杜威那种货色都嫁,你脑子果真是有病吧!”
耳朵边突然冒出了人声,我吓一跳,看到是他不由就怒了,“靠,你特么还有脸来啊?!”
我抄起枕头照着他就打,卫尘嚣往后退,盯着我,眼睛里像是燃起了一团火。
他完全无视了我的挑衅,径直就说,“你现在反悔,求爷娶你,爷可以不计较的!”
求他?
我抓着枕头,拧了拧眉,然后突然间大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不是,哈哈……我还真就想不通了……你,你怎么就觉得我一定要嫁给你啊?”
卫尘嚣的脸色骤然变差,“自然是因为你同爷睡了!”
笑话!这世上竟还有***犯主动追着受害人要负责的?我停住了笑,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一脸不耐地说,“说过了我不介意,不介意,你上杆子地追着缠着要对我负责,有病的其实是你好吧?”
卫尘嚣脸色一变,脱口而出,“傅合欢,是你自己说要嫁给爷的!”
咦——我实打实地愣了一下,“我几时说的?”
“就在季——”他要说什么,却突然顿住,看我一眼,眼睛里飞快地划过了一抹黯然,语气却在骤然之间变得恼火而又凶恶,“你还欠爷二十鞭呢!”
得,我就说嘛,他要娶我还真是因为这个!
长痛不如短痛,早死早日超生,我二话不说,麻溜地下了床,赤着脚跑到墙角取来鞭子,递给他,“四十鞭,你打吧。”
卫尘嚣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看他一眼,奇怪于他的反应,却无暇多想,只顾主动保证说,“只要你能消气,从此以后放过我,你随便打。我要是求饶,你就是我爷爷!”
卫尘嚣如被雷击,后退一步,整张脸都黑了。
从来不知眼力见儿为何物的我,看了看他,更加觉得奇怪了,“你怎么——”
“不打了”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见卫尘嚣突然间盯着我,笑了下。
他的笑容十分的妖艳,妖艳得像是开在地狱里的曼陀罗花,他就噙着那么美丽而又可怕的笑容,盯着我,很慢很慢地说,“傅合欢,你真的,把爷惹毛了啊。”
&&&&&&&&&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跪求收回那晚的话。
只可惜,时光不能够往回走,所以,那之后的一切,真的是命中注定,必须要由我来承担的了……
犹记那晚,卫尘嚣摔窗而出,临走时,回过头看了我一下。
那一下,眉眼痛恨,而又复杂。
朦胧的夜,月光皎洁,我赤着脚,站在地上,看到那个面容绝美的少年动了动自己花瓣一样美好的唇,他紧盯着我,面无表情,字字清晰地说,“傅合欢,你一定,会后悔的。”
那时那刻,我怎么也无法想到,这一句,竟然会,成为我余下一生的注解……
*
当然,以上的所有所有,都只是后来的后来了。
此时此刻,气走了卫尘嚣,我甚愉快,竟然不觉得肚子饿了。目送着那抹暗红色的身影消失,我手一扬,喜滋滋地把鞭子扔回了墙角,麻溜地爬上了床,我重新钻进了被窝,美美地睡了。
睡梦里,我梦到了傅齐天。
多日不见,他瘦了。
久别重逢,睡梦里的我高兴极了,快走几步跑到了他的身边,献宝似的将刚到手的虎符递到他的手里,我正要说话,梦境里,却突然闪出了旁人的脸——
我看到,卫尘嚣眉眼讥诮,很是不屑,他冷笑着鄙视我,“连杜威那种货色你都肯嫁,傅合欢,你果真是嫁不出去了么?”
我看到,弯弯一脸的悲愤,朝我竖着眉毛,“奴婢不懂!奴婢坚信季小公子是喜欢您的!”
我看到,季子宣满眼的冰冷,神情更是无比的疏离与冷漠,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说,“傅合欢,你一定要把命搭给他,才算完吗?”
他们三个各自说完,统统不等我来回答,便开始抢夺我手里的虎符了。
我脸色一变,尖叫着与他们争夺,紧接着……
我就被惊醒了。
我睁开眼,“轰隆”一声,殿外骤然间亮得堪比白昼——
下大雨了。
雨声如注,漆黑的夜幕像是被谁的大掌撕开了一道口子,哗啦啦的雨水,直往下泼。
我不怕黑,我自小就一个人,在黑暗里呆惯了。可是雷声太大,炸得我是睡意全无,只好大睁着眼,伸出手,朝自己的胸口处摸了摸——
唔,还好……
还在。
虎符还在就好。
又是一道惊雷,“轰隆”一声巨响,劈得整个大殿都跟着晃了晃,这种阵势,若是搁在正常姑娘的身上,怕是定要尖叫着往别人的怀里躲吧?
我却不慌不忙,甚至,还弯了弯略略干涩的唇角——
我不想躲,从来,都不想躲。
因为,我无处可逃。
柳叶儿有句话说得很对,比起二公主,三公主要好太多……
是的,这一句话,我承认的。
相思虽然刁蛮任性,相思虽然会朝我使坏心眼儿,相思虽然算不得一个合格的妹妹,可是,相思会发自肺腑的笑,相思会难过悲伤的哭,相思会朝疼爱自己的人耍赖、撒娇,而我……
我只是一个怪物罢了。
闭上眼,听雨声,殿外瓢泼般的巨大响动,让我微微翘起了唇角——
是的,我嫁不出去。
怎么会,他怎么会喜欢我呢?
嗯,搭给他。搭给他,我这一生,才算完的。
在心底默默回答了三个人不同的问话,我睁开眼,轻轻的,对自己说,“我要嫁给杜威。他废了,他毁了,他不能再人道了,我也要嫁给他。”
为了傅齐天,让我做什么,都好。
*
一夜暴雨,第二天,空气果然清新了许多。
弯弯一大清早便冒了出来,小丫头虽然依旧不肯同我说话,但毕竟,她知道伺候我梳洗了。
梳洗完毕,我精神焕发地去向我爹请了安,出了御书房,迎面恰好遇上了我后娘。
我后娘站在三步开外,看着我,杏眼里的眼神,分明十分的复杂。
我顿住脚,看着她,微微地笑了一下。
我后娘一见我笑,顿时炸毛,她风风火火地杀了过来,逼近我,咬牙切齿地说,“你,你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看样子,我仍要嫁给杜威,她已经是知道的了。
眨眨眼,我朝她笑,“真是奇了怪了。我不退你侄子的婚,你不该高兴的么?”
“高兴?”我后娘眉眼一厉,低声啐我,“傅合欢,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的想法!”
“哦?”我挑挑眉,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语气却是十分的轻蔑,“怎么,你明明知道,却没有告诉杜国舅吗?”
我后娘脸色顿时微僵,她抬起眼就瞪我,“你……你到底对我哥使了什么计策?!”
看样子,她是说了。
只可惜,杜安屏没听。
我顿时万分的愉悦,忍不住挑了挑眉尖,笑眯眯地说,“我一个衰女,能使什么?柔妃娘娘实在是想多了。”
她想的确实很多,“你想嫁给威儿,再给他戴绿帽子?你,你真是卑鄙!”
我还真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唔了一声,我很吃惊,“还可以这么做?!”
一副获益匪浅的模样,着实把柔妃给气坏了。
她抬起手,要打我,被我后退一步躲开了。她便更加的恼怒,整张脸都泛白了,嘴里气氛至极地说,“傅合欢,你休想!本宫死也不会让你嫁进杜家的!”
扔下这句,她撞开我,急匆匆地冲进御书房去了。
又要朝我爹使美人计了……
切!
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我望着她的背影,冷冷笑了一下。
*
果然不出我所料,柔妃又编排我了……
我爹派王符来提溜我的时候,我刚从程清那里威逼利诱出了不少的话——我打听到,就在昨晚,涉嫌伤害杜公子的两位疑犯,统统被关进天牢里去了。
嗯?你问卫尘嚣是怎么来找我的?
这个,你不该问我,该去问他。
我也无比好奇,他每一次,到底是怎么轻车熟路地逃狱的……
“二公主。”王符朝我招了招手,打断了我的神游,“请吧。”
我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硬着头皮朝御书房走。
刚进了殿,便听到柔妃在嘤嘤啜泣着说,“臣妾侍候陛下一十五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怎么忍心看二公主去毁了我们杜家?”
她竟然说心里话?!
我脚步一顿,忍不住呆了一下。
我爹也呆,却呆得十分之短暂,他用一只大手搂住了柔妃的肩,皱着眉说,“爱妃这又说的是什么话?朕把自己的二闺女许给杜威,不是在眷顾你们杜家?”
“眷顾?”柔妃红着眼睛,大声反驳,“威儿已经被二公主‘眷顾’得够惨了!这种眷顾,我们杜家不敢要了!”
我爹当场就说不出话了。
我看着不妙,正欲上前,就见柔妃红着眼剜了我一下,眸子里一道精光闪过,她似是下定了决心,咬了咬牙,脱口而出地说,“臣妾知道……臣妾知道陛下之所以会给威儿指婚,是因为朝中有些个大臣说了什么!”
我爹脸色变了。
柔妃眸中闪过一线阴狠,瞪我一眼,中气十足地继续说,“朝臣们不敢让季氏娶思儿,生怕我们杜家会势力坐大,所以就让威儿娶二公主……是这样吧陛下?”
我爹开始沉默了。
柔妃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她突然间狠咬银牙,字字清晰地说,“罢了!既然陛下有此忧虑,臣妾理当为您分忧,我家思儿,她……她不嫁季氏也罢!”
我爹一双虎目,突然间瞪大了。
我后退一步,苦笑,完了。
*
这世上,竟还真的有皇帝不拿自己的话当话——
就在当天,我爹收回了两道成命,第一道,是三公主傅相思与季子宣的婚约,第二道,是二公主傅合欢与杜威的婚约,至此,指婚一事,终于落下了帷幕。
我爹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全天下昭示:我们傅国皇室,就是一个笑话;
而我,用亲身经历向世人证明:我,傅合欢,是真他妈的嫁不出去了……
当天,杜安屏要走了我尚未捂热的虎符。
我痛心疾首,却无可奈何——谁让我暂时还不敢明斗杜家?
而季子宣与卫尘嚣,他们各自挨了五十大板,又由我爹出面调停,赏了杜家珍宝无数,并保证会遍寻神医医治杜威,这才终于被放出天牢了。
*
事已至此,我以为,一切都告一段落了,却没想到……
之后……
竟才是真正的风波。
&&&&&&&&&
杜威死了。
死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
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合欢宫里看鱼,弯弯刚把话给说完,我手一僵,掌心里攥着的那把鱼食,“啪”的一声掉进了水中。
弯弯注意到我的反应,叹了口气,小丫头觑着我的脸色,拧着眉毛,在我的身后不无唏嘘地道,“听说……他是在侍卫的眼皮子底下死的。那晚雨很大,还有雷,有个黑衣人杀了进去,一大群侍卫都没拦住——”
只听到这里,我便坐不住了,脸色陡然一沉,甩手拂掉掌心鱼食的碎末,我撒腿就往外冲。
冲出了皇宫,冲进了杜府,一路都畅通无阻,好容易逮到一个经过的人,我刹住了脚,气喘吁吁地拽住了那个路过的丫鬟,眉眼冷厉地问,“卫尘嚣呢?!”
大少爷死了,安国公阖府上下都沉浸在一股子悲伤压抑的气氛当中,小丫鬟手里抱着大团的白布,看样子该是要去布置灵堂,被我那么一拽,她吓了一跳,缓了缓神才认出我的身份,屈了屈膝,诚惶诚恐地道,“公主是问姑爷么?他,他在花园里呢!”
我撒开丫鬟的胳膊,往花园的方向狂奔,心底,却是禁不住冷笑了一声:自己的大舅子死了,他却在逛花园?
真是极好的心情!
*
我在杜府的花园门口,堵住了那个可恶的人。
彼时,他刚刚折了一朵墨色的睡莲,容颜绝美,手指细长,正垂了眼睫,似笑非笑地赏玩——明明是一副花美人竟比花还要美的画面,我却莫名蹿起了一股子邪火,快步上前,劈手将他手中的睡莲拍掉,恶狠狠地质问,“你到底有没有完?!”
卫尘嚣先是一怔,俄而才回过了神,他抬起眼,看向我,漆黑漂亮的眼睛里,竟莫名带了些疑惑,“什么?”
还装蒜!
我一掌推在了他的胸口,用力极大,一张口更是又怒又恨,“是你杀了他……是你杀了杜威……对不对?”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的嗓子在颤,我的浑身在抖,就连我自己的手指,都不再受我的控制,竟然哆哆嗦嗦地揪住了他的衣领!
我听到,自己再开口时,赫然是一副惊慌无措的口吻,“你知道吗,你,你害惨我了!”
卫尘嚣看着我,看着我泛白的脸,看着我泛红的眼,就那么定定地看了我有好一阵,他突然勾了勾唇,眸色在一瞬之间变得无比的冰冷,他凑近我,喑哑地问,“傅合欢,你……在伤心?”
我没有工夫跟他谈心!手掌加力,倏然间勒紧了他的衣领,我恶狠狠道,“是你,是你干的!你真的见不得我好,对不对?!”
我的情绪太过激动,我的心情太过悲愤,以至于那一刻,我竟没有察觉到,卫尘嚣的身子,突然间一震。
下一秒,他陡然擒住了我微微颤抖的手,眉尖一蹙,眼神森冷,“你在伤心?”
他竟还有脸重复着问!
我气得要疯,心如擂鼓,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我拽着他就往前走,“你跟我去认罪!”
“呵——”卫尘嚣笑,稍一使力,我便定在原地,再也迈不动脚。
我转过头,用恨不得杀死人的眼神瞪向他的脸孔,只见他容颜如雪一般冰冷,薄唇微启,面无表情,“你凭什么认定,是爷下的手?”
我勃然大怒,“除了你还能有谁?!”
他怔,却仅仅怔了一瞬,下一秒,他突然伸过手来,擒住我的下颌,稍一用力,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与他四目相对。
他笑,笑得像个恶魔一样阴冷无情,“爷若是说,不是爷,爷这次还没来得及出手。你信,还是不信?”
“我自然不信!”
“……”卫尘嚣眼眸一黯,却点了点头,他看着我,看了有将近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松开了手。
我上前要追,他后退半步,勾了勾唇。手指却咯咯作响,像是在克制着滔天般的愤怒……我看到,他张了张嘴,一字一顿,“爷不想揍你,你滚。”
他杀了人还敢让我滚?
我刚竖起眉毛要骂,就见他突然间面色一变,低下了头,用一只手捂住了嘴。
“咳咳——”他咳得十分隐忍,脸色却白得吓人。
我愣了愣,就见到,有一股嫣红的血,涌出了他的指缝!
我瞪大了眼,他转过身,撇下我快步就往右侧那条无人的小径上走。我怔了有很短的一瞬,只有一瞬,下一秒,陡然回神,我没犹豫,拔了腿就往前冲。
刚转过面前那郁郁葱葱的灌木树林,就看到,前方,跌坐着一抹暗红色的身影——
卫尘嚣俊脸惨白,一手撑地,一手扶树,他直冒冷汗,侧脸连一丝的血色都没有……竟然连坐都坐不稳!
我刚要上前,他突然间又是一阵巨咳,鲜血染红了指缝的同时,他猛然一晃,毫无预兆地摔倒在灌木丛中。
*
我发誓,我真的不想再救这一个人。
可看着他晕,我的胸口有些发闷。原地僵硬了短短的一阵,我抬起脚,认命地朝前走。
我边走边想:看一眼,只看一眼……
然后不管他死或没死,我绝不要管!
*
他终于醒来,天色已经曛黑。
夏夜寂静,我低下头,看着他,他抬起眼,看着我,四目相对,两两无言。
我看了他约莫一秒的工夫,然后,动了动被他的头压麻了的腿。
他紧盯着我,似乎是陡然间意识到了什么,那双漂亮漆黑的双眸里面,莫名闪过了一线的喜色。他眼睛一亮,揪住我的手臂,嗓音嘶哑,无力,却隐隐带了些高兴,“你怎么没走?”
我笑,笑得讥刺而又嘲讽,“我想看着你死透!”
手掌一抬,推开他,也不管他仍虚弱着,我站起身拔腿就走。
走了三步,身后窸窸又窣窣,紧接着,竟然传来一抹低沉虚弱的笑声。
我顿住脚,听到他问,“你怕爷死,对不对?”
我的指尖,在那一霎难以遏制地颤了一颤,然而,我很快就回过了神,“呸!”
我用更快的速度冲出了灌木树林,却好几次被树枝勾住了衣裙,越是着急,就越发的慌乱,我刚把裙角从树枝上扯下,就听到,身后传来更加更加愉悦的笑声,“傅合欢,你……”
他笑着笑着,又开始了咳嗽。
料想他不会说出什么好词儿,我心头恼,一时再也顾不得什么了,手掌用力,“呲啦”一声,总算恢复了自由。
我落荒而逃似的往杜府的正厅里奔。
*
夜风微冷,像被狼追似的往前急速狂奔,凉风拂面,我只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大块石头。
我怕他死,对!
我怕一切在我面前死去的人!
这个世上,有谁像我一样,出生在一片血泊之中?
这个世上,有谁像我一样,克死了整个宫殿的人?
我不敢想,一想,整个脑袋都会发懵……
抱着头胡乱地往前奔,跑了好久,终于,跑到了杜府的正厅。
看到幢幢的灯火,我刹住了脚,终于,渐渐恢复了镇静。
*
正厅里,我见到了骤然丧子的杜安屏。
他依旧肥硕,却无比的憔悴,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见到一身狼狈的我,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眼神沉沉地朝我摇了摇头。
那个动作,我明白——
是让我不必安慰。
我揪着手,在原地站了好久,然后,我咬了咬唇,鼓起勇气,“我……我能不能看看杜威?”
见到已然亡故的杜威,我终于,死了心。
——我去时,丫鬟正在为他更衣,我看到他的胸口,刀疤清晰,分明是一朵花的形状……
我垂头丧气,耷拉着头,离开了安国公的府邸,朝皇宫走。
不是卫贱人……
不是他下的手。
许多天前,卫尘嚣也曾身负重伤;
许多天前,卫尘嚣躲在我的寝宫;
许多天前,我亲手为卫尘嚣止血敷药;
许多天前,我伺候卫尘嚣到天明……
那一夜,我不止一次看到他的伤口。
没错……
也是一朵花儿,印在他的心口。
&&&&&&&&&
回宫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人伤了卫尘嚣,又要杀杜威?
我想了很久,愣是没能得出准确的判断。
说起来,记得卫尘嚣当日受伤时,曾告诉我说:他被人设计。那个时候,我还以为是卫国皇室的宫斗,因为事不关己,所以我漠不关心,可,就如今的情形来看……
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心中有事,我一路都紧紧地绷着脸,傅国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会威胁到傅齐天,因而我忧心忡忡。可是,饶是我很努力地去琢磨,可惜却千头万绪,总也抓不到最要紧的那一根弦……
眉头紧蹙地回了宫,悚然发现:皇宫里,几乎要翻了天!
我后娘彻夜不眠,闹个不休,扬言要将我这个扫把星给除掉。而我,一只脚刚刚踏进皇宫的宫门,只听一声娇喝“拿下!”话音刚落,一个巨大的网,兜头朝我罩了下来——
我迷茫了一秒,紧接着,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一身翠绿的柳叶儿不知从哪里蹿出,她先是一脸痛恨地剜了我一眼,再是叫嚣着道,“快!把她的手脚统统绑上!”
我根本来不及挣扎,手脚被绑,嘴巴被堵,活生生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由着狗腿侍卫推搡着我向前。
*
我被推到了柔妃的寝殿。
柳叶儿不愧是个爱邀功的主儿,这小蹄子冷着脸将我揪到了柔妃的面前,骄傲地道,“娘娘,二公主她回来了!”
我后娘看到了我,娇颜暴怒,她迅速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来,抬手便甩了我一巴掌,恶狠狠道,“贱人!”
她下手极重,我行动不便,没能逃开,生生挨了那一巴掌,我脑袋一懵,立刻便眼冒金星。
可我后娘仍没消气,她抬起玉足,踹向我的身子,边踹边骂,“贱人!你果真是个要人命的主儿!该死!这么衰的你,当年怎么没跟你娘一起去西天?!”
她骂得凶,动作比骂得还要用力一倍,我被大网罩着,逃不开,嘴巴又被堵了,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发出“唔唔”的含糊不清的声音。
侍卫环立,却统统是柔妃的人。柔妃踹我踹得十分的认真,她每踹一下,我就脑袋直懵,再踹一下,唇齿泛腥,等她力度十足的最后一脚终于袭来,我没忍住,“哇”的一声,一口血从胸腔里喷了出来,径直就染红了堵着嘴巴的破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