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回 - 犹记惊鸿照影 - 风凝雪舞
“……先师留下的手记里曾记载。因为你的母亲云端极受圣宠。所以你一出世。便被前朝皇上视为掌上明珠。甚至连只有皇子才能随行的围猎祭天。他也总带你在身边……”
苏修缅的声音。合着微沸的水声响起。一室药香。
而漓陌一袭白衣。低眉敛目。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煎药。并不多说一个字。
“……前朝皇上为你遍寻天下最好的名家。教你琴棋书画声乐舞蹈等等技艺。甚至让你进入御书院随皇子们一起上学。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而你也天资聪慧。惊鸿曲照影舞。虽然有幸亲眼目睹的人并沒有多少。但只要是见识过的人。无不惊艳赞誉。一传十、十传百。时日久了。便成了一个沒有人能够企及的传奇……”
沒有旁人的时候。我会央他告诉我从前的事情。那一段已经从我记忆当中抹去的从前。却并不是。我不记得。甚至刻意回避。就不存在的。
“……我曾在眉山遇见过你们一次。你裹着狐裘。只露出一双眼睛。我那时并不知道你的身份。只是听你叫他‘曜哥哥’。他待你很好……”
我想起了那一日在太子府。滟儿告诉我。“三殿下是真的待你好”。
同样的话。疏影也曾对我说过。她说。小姐。你要原谅三殿下。像从前一样。像在漠北的时候。只有这样。你才能幸福。
幸福。那样远。又那么近。曾经。我离它。不过咫尺。
“……你十三岁那年。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前朝皇帝将你指婚给了他。那场大婚轰动了天下。不仅因为空前的排场与奢华。还因为。那场宫变。”
滟儿曾经告诉过我。慕容家已经垮了。可是我们还活着。不为了自己。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
可是。我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到。
在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之后。依旧心无芥蒂的。留在他身边。就当所有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如果说。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慕容家的事情。我还能够用滟儿的话來说服自己。毕竟。那一场谋反。并不是子虚乌有。毕竟。他们曾经。也是想要置他于死地的。甚至不惜通过我的手。
可是。对于宁羽倾的身份。我又该如何自处呢。
真的就这样自欺欺人的当作。自己只是做了一场荒诞而离奇的梦。不再去想。是他毁了我的家。也不再去想。他曾经逼我跳下万丈深崖。
我只要去想。漠北那间寒冷而黑暗的密室里。他挟光明与温暖來到我面前;我只要去想。归墨阁的那场大火中。他将我紧紧拥在怀里。还有。还有我们共有的孩子。这样就足够了。是不是。
人总是这样。知道怎样的选择才是最好的。可是却往往过不了。自己的心这一关。
“倾儿。我知道你为什么会问我这些。只是当年那场宫变。世人传说的并不一定是事实。更何况。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当日的南承曜身为质子。远在上京。在那次事件中。他究竟知不知情。又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
苏修缅静静看着我。良久。才再开口:“如果你想要理清自己的心。等他从齐越回來。就去问他。让他亲口告诉你真相。到了那时。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帮你达成。”
“公子。药好了。”漓陌将刚煨好的药端了过來。
苏修缅接过。用勺试了试冷热和药色。然后递给了我:“趁热喝吧。”
我依言服下。而漓陌的声音重又轻轻响起:“公子。是时候练针了。漓陌陪你到静室闭关吧。”
因为放心不下我。这段时间以來苏修缅和漓陌一直留在三王府中。从前在邪医谷的时候。苏修缅总是每隔一段时间便到藏风楼闭关。所以当漓陌不客气的提了之后。南承曜自然很快吩咐秦安备下静室。并派人在四周守卫。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以做苏修缅闭关之用。
我连忙道:“你们去吧。我现在已经沒什么大碍了。你不用天天陪着我的。我记得从前你都是隔几个月才需要闭关一次。然后每次时间都不短。现在是不是因为我。每次都只闭关几个时辰就急着出來。所以才要每天都去的。”
苏修缅静静看我。沒说什么。倒是漓陌冷冷道:“王妃不用自作多情了。是我的‘画鬓如霜’总欠火候。公子才不得不每日提点我一二罢了。”
我有些微窘。只能笑着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若是不困。可以出去散散步。对孩子有好处的。”苏修淡淡出言为我解困。说完。方才起身。行至门边。又顿下脚步。回头看着我开口道:“倾儿。你也该好好想想。如果南承曜回來以后。证实了齐越的新驸马就是慕容潋。你该怎么办。我不认为。慕容潋只是单纯的想要当这个驸马。”
我的心。不受控制的一沉。
想起了那一日。南承曜离开时的情景。
其实自太子府回來以后。他依旧是每日都來荷风轩陪我。我虽然沒有办法全然的接受他。但看着他眼底的青色。太多的话与抗拒似乎都说不出來了。
他也并不过多的纠缠我。只是静静的陪在一旁。看我喝药。看我弹琴。听苏修缅说腹中的孩子情况如何。
有的时候。甚至一整天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这么静静的相对。
那一天他将要替代病重的圣上。赴齐越参加齐越国君独生爱女天恋公主的大婚。齐越虽与南朝历來暗中敌对。但毕竟沒有正式交战。表面上的外交功夫。总是要做的。
他告诉我他要走的时候。我并沒有说什么。依旧低垂眼睫拨动秦筝。只是指尖。却微微划破一个颤音。
驸马的名字。叫做慕容潋。
他说。
我倏然抬眸。一时沒控制好。指尖被琴弦划出细细的口子。然后血珠便涌了出來。
他蹙了下眉。上前想要拉我的手。我却顾不得。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殿下说的是潋吗。”
“我不确定。但我觉得不会是同名。”他一面接过画意手中的药膏替我抹上。一面淡淡道:“南疆和齐越相邻。而慕容潋又早已经声名远扬。他有机会见到齐越重臣甚至是公主都不奇怪。只是。如果真的是他。他连名字都不去换。看來是真的存了报仇的心了。但至少你不用再担心。他并沒有出事。”
我忽然想起了送潋走的那一日。他握着我的手。告诉我他有办法时。眼睛里的执拗和笃定。
我知道。那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