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和爱情无关 - 赴谁之约 - 若若
有一天西门打电话来说:安安,你在忙什么?
在看你写的诗呐。
他笑着说我骗他,说我才不会安静的看诗。因为我和诗有仇,我说过的。
是的,是的。我说,你对了,那你在干什么呢?
他说:我在写诗。
是吗?我看看外边的天,说:现在五月呐,你在赞美五月吗?
五月?可以这样说。或者是亲爱的玉小颜。 然后他说:我知道她在新疆哭呢,一个人。
我看不见他的人,可是我能想象到他近似于抓狂得痛苦不堪,一地的烟头儿。
太难过的时候西门不止一次地说放手,放手,两个人就都幸福,可是每次吃饭他还是会点玉小颜爱吃的菜,每次都会在酩酊大醉的时候只说同样的一句话:我想玉小颜。
到底有多么的想呢?“想”到底是什么样儿一种概念,也许就如他的《五月》一样:
我总是把自己隐藏在幸福的外壳之下,并且
在石家庄的小情小调里哭、爱、生活和纯粹。
我对这个世界的霸道就是我对自己的霸道,
我对生活的苛刻就是我对自己的苛刻。
整个五月我都装作若无其事。在五月稀薄的雨水
和沉默里,我整日面对电脑,除了工作就是发呆。
玉小颜,我整个的五月只看到一个天空!一个天空
让我踌躇满志并且常常做梦。像孩子早早成熟,
鸟雀觅食谷物。我张开嘶哑的喉咙,我几次三番
攥紧自己的拳头,并且对着自己的拳头惊讶不已。
直到一个夜晚,在千品府吃火锅出来,
满身酒气的我一头扎进深深的雨水里
裹着单薄的雨衣。让我轻易想到
童年的屋檐下一只无家可归的鸟。
我若在他一边就会简简单单的说:那你就想吧,想到不想了为止。
我从不安慰别人,我不会。
我觉得我说你别哭时就像在说句笑话。
怎能不哭,人家的心疼了,不会因为你的一句不哭而不疼的。
就事实而言,我觉得语言是最为苍白的东西,包括我写的文字也是如此,根本什么用都不管。
事实上,人不经历某些事是永远过不了这一关的,人得去经历,经历以后才知道这是什么。这应该怎样怎样。
语言和事情完全是两回事儿。
比如西门这群人,他们比谁都会说,而且说的比唱的好听多了,可再好管什么用?可以不让自己痛苦了吗?他们心里明白着呢!知道该怎样怎样。不应该和自己的诗一个样儿,可心就是过不了那一关。
这样的人很弱势,活得不本能也不健康。
对,就是种病态。
西门不止一次地问我:我去新疆,去找她,我们就在沙漠里生活,永远不再回来,好不好?
当然不好。我从来都是这样说:“我觉得你现在很好,有家、有儿子、有工作、是最好不过了,没有必要再去重新爱,去结婚、去等待一个孩子的出世……重复,完全没有必要。”
我来临西的时候,西门张罗着给我举办了接风酒会,像模像样儿的那种。热热闹闹的人群、精心布置的来自各方面的灯光、柔白、淡黄,加上精致准确的音乐—慵懒、暧昧、不乏幽雅——可惜的是那天我身体突然不好,勉强待了一会儿。
离开的时候,人们正热闹着,西门追我到门口问:安安,这次你能不能多待些时间?
当然。你问对了,我是要待一辈子呐。
一辈子?西门在我身后重复着:一辈子?才不信!
不信?我想着,他哪里知道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想象和现实往往就是大相径庭。
其实我明明知道临西并不是我的城市,石家庄也不是。
我的城市是哪里,我自己知道,但从来不肯说出口,就跟爱一个人一个样儿,爱一个人是自己的事儿,和任何人无关。所以尽管我天天谈论爱情,可我谈论的和我自己永远没有关系。
这点儿玉小颜更坚持,她和我说了那么多的话,对西门从来是只字不提。
她的信从新疆地带的不同地方寄来,我也会时常接到她的电话说今天她要离开哪里哪里,明天会达到哪里哪里。
在夜里两点我听着听着,仿佛看见一个消瘦孤单的女人在大漠黄沙里穿行,烈日当头,没有时间和空间,无来无往的来去不定,沉迷于自己爱恨的悲伤里,想想这样的行走只会叫人越走越寂寞。
不累吗?我问她。
不累,她的那边简单的笑着:我希望我能尽快的死在沙漠里,没有血。
她的声音和那简单的笑声竟然充满了从容、向往、来自骨头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