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何为深爱 - 江北女匪 - 鲜橙
辰年思量半晌。还是理不清当中头绪。便就坦言道:“我想不明白。”
封君扬轻声嗤笑。道:“若是什么都叫你一想就明白了。我索性也不用活了。你才跟着我学了多久。不过学到点皮毛。竟也想着掺和到军镇之争里來。你当谁都跟薛家兄弟一样。谢辰年。你离出师还远着呢。”
辰年听他又提以前的事情。便就说道:“王爷歇着吧。我先告辞了。”
说着竟转身就走。封君扬一愣。不由问她道:“你做什么去。”
辰年回身。淡淡答道:“回去把王爷的话好好想一想。一天想不明白就想两天。总有想明白的时候。”
封君扬被她噎得一愣。片刻后却是又轻笑。道:“你回來。我把这当中事情细细讲给你听。”
辰年微微侧头看他。目光中带着毫不遮掩的警惕与戒备。
封君扬见她这般。面上却是笑得愈加温和无害。道:“我现在又打不过你。你还怕什么。”
辰年静静看他片刻。道:“封君扬。我当你那日已是明白了。我心中的阿策已经不在了。你心中的辰年也已嫁做他人妇。你再成不了阿策。我也不是当初的谢辰年。我尚能放下那些恩怨。你为何还要苦苦纠缠往事。”
封君扬眸子暗了暗。却是笑道:“我倒瞧着是你沒放下。你若真的将前尘往事都放下了。为何对我还这般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和我说句话还非要离着三丈远。你瞧着谁家商量密事的时候是这般在院子里喊话的。生怕别人听不去。是么。”
辰年不耐与他耍这些嘴皮子的本事。就又往前走了几步。为着遮人耳目。她做得是男子打扮。一身男子衣袍倒也方便。索性就在他坐的竹榻前席地而坐。抬头正色与他说道:“这样可行了。可能说了。贺家到底会不会來夺宜平。你什么时候才肯安置那些流民。”
封君扬笑笑。不理会那些杂乱的藤蔓落花。也随着她从竹榻换坐到地上。懒散地倚在榻前。不急不缓地与她说道:“这事要讲明白就得从头说。Www。。com你首先要看透了贺臻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贺臻”这个名字。于辰年是个极特殊的存在。那是她的生父。却又是害死她生母的元凶。她不知是该去爱他还是恨他。所以只能尽量去忽略这个人。权当此人与她毫无关系。听封君扬提到贺臻。辰年不觉微微垂目。神色淡漠。问封君扬道:“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封君扬却似看透她的心思。坐直身子默默看她片刻。却是轻声说道:“辰年。你母亲出事时。贺臻人在盛都。并不在你母亲身边。你母亲的死并非是他所为。”
辰年仍是垂着眼。淡淡道:“这和我们要谈论的事情毫无关系。王爷。你话说远了。”
“辰年。”封君扬不禁探过身去。伸手覆上她放在膝头的手。温声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避就能避得开的。与其逃避。不如坦然面对。贺臻爱你母亲至深。你母亲出事。他怕是最心痛的那人。”
她倏地抬眼看向他。一双眸子似是刚被雪水洗过。冰冷清亮。透着森然寒意。看得封君扬心头竟是一凉。她冷冷地看着他。问他:“封君扬。你可还记得我的生辰。”
像是想要驱走她身上的这刺人的寒意。封君扬手上微微用力。握紧她的手。答她道:“十月十七。”
辰年对他手上的动作毫不理会。只盯着他。又问道:“那你可知道我母亲死在哪日。”
封君扬瞧她这般情形。一时竟不敢答她。
辰年便就自己答自己道:“十月十九日。在生下我的第三日。我母亲就死在了贺家。其时。贺臻人在盛都。你说我母亲的死和他无关。是么。可他明知道贺家人都恨这个出自北漠沒落世家的女子。恨她占了贺臻正妻的位子。恨她阻挡了泰兴与云西的联姻。他却把即将临盆的她留在了这些恨不得她死的贺家人手中。封君扬。这就是你说的深爱。”
封君扬口中有些发苦。轻声道:“他不是不想护。他只是沒护住。Www。。com”
“是啊。他只是沒护住。”辰年轻轻地扯了扯唇角。讥诮道:“我想就是他自己也该是这般想的。可那个女子为了他。舍弃了尊崇无比的王女身份。为了他剪去羽翼。为了他困入深宅。为了他只做一个每日里盼着丈夫归來的小妇人。可最后却落了一个他护不住。”
“别说什么护不住。只是她的命在贺臻那里不是最重罢了。也别说贺臻爱她至深。爱她至深的那个男人叫穆展越。只是她自己却瞎了眼。嫁给了贺臻。”
她甩开他的手。从地上站起身來。居高临下地看他。“王爷。贺臻是什么样的人我一点也不想知道。我只想问你一事。你是生于世家长于世家的人。最该清楚这世家里的门道。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请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母亲死在产后。而不是之前。”
这答案分明就在那里。可封君扬喉舌发干。竟是答不出來。
辰年冷冷一笑。道:“是因为他们想她生下那个孩子。对不对。你瞧。那些贺家人很清楚贺臻的底线在哪里。很不幸。我母亲的性命在他的底线之上。可是。为什么贺家人这么清楚他的底线在哪里。为什么。”
她这般冷情模样。封君扬瞧着又是心疼又是懊悔。怨自己不该逼着她去面对生父与生母的爱恨纠葛。他有心想将她拥入怀里柔声安慰。却又知这个时候她定不会允许他碰她。心中又不觉酸涩。怔怔地瞧了她一会儿。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这才轻声道:“辰年。我错了。咱们不说他了。你坐下。咱们來说宜平之事。”
辰年心神已乱。哪里还能说什么宜平。她垂下眼帘。尽量控制着自己情绪。只淡淡说道:“不用和我说了。我听王爷的安排便是了。”
她说完。也不理会封君扬的反应。转身便就往外走去。
“辰年。”封君扬急忙起身。在后唤她的名字。
辰年顿了顿脚步。却并未回头。只低声说道:“封君扬。有些事情是沒法感同身受的。你不是我。”
她疾步离去。在屋侧过道里遇到顺平。却不见傻大身影。便就问道:“我的同伴呢。”
顺平面上堆笑。忙道:“小的不知您和王爷说到什么时候。就请那位壮士去厢房里等着去了。”
辰年点点头。人过厢房窗外时才叫道:“傻大。走了。”
傻大从窗内应了一声。却是过了一会儿才从屋里跑出來。向着辰年傻笑道:“大当家。咱走吧。”
辰年瞥一眼他嘴角上沾的点心碎屑。也未说什么。带着他一同往外走。顺平不知封君扬那里是个什么心思。也不敢拦。便就一边往外送辰年。一边说道:“谢姑娘。小的有个事想求您。”
辰年简单应道:“说吧。”
顺平小心地瞄了她一眼。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央求道:“能不能请您和朝阳子道长说说情。请他过來给王爷瞧一瞧。小的都去求了几次了。也沒能把道长求來。”
辰年闻言微微挑眉。却是沒有应声。
顺平就又唉声叹气地说道:“谢姑娘。不瞒着您。自从那日……唉。王爷这些日子夜里总是闷咳。他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事都是压在心里的。苦自个的。脸皮子又薄。好和人赌气争脸。再这样下去。小的真担心他有个什么好歹。”
辰年听得挑眉。忍不住转头问顺平道:“就你家主子那脸皮还叫薄。你和什么比的。城墙拐角。”
顺平干笑。道:“谢姑娘。您这话我可不替您瞒着。回头我就告诉王爷去。”
辰年淡淡看他一眼。顺平忙紧追两步。又求道:“谢姑娘。王爷这几日都先不走。您沒事就多來转转。权当是可怜小的。可好。您是不知道。自从那年从青州回來。王爷就不叫侍女近身。不管什么都叫小的惦记着。小的一个大老爷们。粗心大意地。哪里就能都事事可他的意了。一个沒做好就得挨罚。谢姑娘。小的这几年过得苦啊。王爷苦。小的比他更苦啊。”
他紧跟在辰年身侧。嘴里念个不停。辰年那里本就心烦。之前全靠了定力这才能耐住性子与顺平说那两句话。瞧着他这般沒完沒了。再忍不下去。停了脚步转头看他。
顺平不想她会突然停下。又往前走了两步这才停下。却不敢再说什么。只陪着笑小心地看她。
辰年闭了闭眼。又强自把那怒气压了下去。淡淡说道:“顺平。我知你对他忠心。我也听明白了你话里的意思。只是。这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是你想帮忙便能帮上的。”
顺平看她一会儿。怯怯说道:“是小的嘴碎。您别和小的一般见识。小的也是瞧着王爷实在是苦。自从您不在他身边。他就从沒真心实意地笑过。小的看着都觉得心疼。这才想着把他不好说出口的话都和您说说。”
辰年很想问顺平一句可曾知道她有多苦。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无聊。便就只嘲弄地笑笑。道:“算了。你是封君扬的心腹。和我也沒什么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