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白雪红梅(二) - 夜风 - 班春风
过了几天,家里忽然来了许多人,穿着白色的衣服,或者头上带着白色的布条,院子里摆着白色的纸花,大桌子上贡着用大竹签穿起来的枣馒头,大支客和捞忙的来来往往,院子里围坐着乡里乡亲,猪肉炖粉条的香味飘出去很远,泽镇的假老道们在院子里吹吹打打。
俳佯在人群里穿梭,在各个房间里寻找妈妈,始终找不到。院子里有间小厢房,俳佯发现有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上蒙着白布,一只手露在外面,手指上戴着黄色的铜戒指,俳佯知道是妈妈。妈妈说过,结婚时买不起真戒指,俳句打了只铜戒指就把她娶过门。俳佯正想掀开白布看一眼熟睡中的妈妈,却被人发现,硬生生的拖走。
在河边吃包子那次,是俳佯见到妈妈的最后一面,剩下的几十年里,俳佯一直很后悔,多么好吃的肉包子啊,应该分给妈妈一半。
时至今日,俳佯仍然不喜欢父亲,只喜欢妈妈,上学那几天学过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歌,这些年哼了许多遍。
有的人离开了,却永远在心田上走来走去,有的人在面前,却像隔着一层坚硬的玻璃。
大房里,俳句和大卷花又吵了起来,声音大的要顶起房盖,期间还有物体坠地和破碎的声音,俳佯知道,他们在砸东西。自从妈妈走了以后,俳句和大卷花吵架的次数逐年递增,内容却永恒不变:俳句说大卷花不生孩子,大卷花说俳句活该遭报应。无论怎样争吵,每次到大卷花以闹离婚分家产威逼,俳句再也没了声音。
被吵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俳佯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手掌心里一点猩红,春天里已经有蚊子出现,看来羊圈的味道太重了。蚊子要么不出现,一出现便成双成对,俳佯在身上连拍七八下,始终没打到那对狡猾的蚊虫,实在受不住,跑到院子里躲避。
院子里空气微凉,天空繁星点点,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受不了家里的吵吵闹闹,俳佯打开羊圈的门,甩起响亮的皮鞭,准备赶着羊群上山去。
大房的门忽然被踹开,里面飞出来一系列生活用品:茶杯茶壶,锅碗瓢盆,被褥枕头,酒瓶酒盅。俳句抱头鼠窜跑出来,脸上有几道血印子,显然是被被人抓伤的。大卷花一手叉腰,一手挥舞着菜刀堵住门口大骂,骂俳句老不死的,骂俳佯野杂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