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速之客 下 - 夜风 - 班春风
在大殿中揉出眼中的沙粒,又拍打身上的灰尘,以他为圆心,周围三米之内烟尘滚滚,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咳嗽起来。他的衣服不能说从来没洗过,好像上次洗的时候应该是去年下雨的时候吧,反正体味再重,自己也闻不出来。收拾妥当,俳佯去殿角拿起皮鞭,腰里挎上砍柴刀,看也没看佛祖一眼,大踏步向外走去,他一定要砍倒山脚下的那些桃树。
外面呼呼的风声响起,听的出来风又大了一级,走到大殿门前,那片纸钱飞舞起来,在空中忽左忽右的摇摆,俳佯一把抓住,把纸钱放在眼前,眯起一只眼看佛祖。纸钱中的方孔和大殿屋顶坍塌的方洞是那么的吻合,方孔中的佛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天空落下微亮的光,细雨纷纷落下,淋的佛祖身后的佛光闪着幽幽光亮,风也把佛光吹得更干净。
临行之前,俳佯看了眼小桃树,对它说:“我会让你孤单的,放心吧。”
小桃树摇晃着,好似在料峭的春寒中瑟瑟发抖。
俳佯准备出发时,在寺门处听到杂沓的脚步声响,听的格外清晰,好像脚步声已经到了墙外。俳佯很奇怪,在荒山野岭之上的寺庙里,竟然会有人来!如果在寂静的山上听到杂沓的脚步声,来人一定不少。
但俳佯却想,这么乱的脚步,新来的羊倌的羊肯定比我的多!
不行,这里是我的地盘,一定要听我的,不许别的羊倌涉足。
俳佯跑回大殿里,将佛陀肩头的栋梁费力搬开。转过身以后,两个黑衣人正站在大殿门口,都戴着黑墨镜手里拎着砍刀。他们一个长头发一个大秃子,手里的砍刀滴着雨水,刀面闪着瘆人的寒光,比俳佯卷刃的砍柴刀要亮上许多倍,甚至亮的有些晃眼。两个黑衣人嘴巴张的老大,露出嗓子眼的扁桃腺。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寺院大殿的栋梁被一个人搬来搬去,这是正常人类干的事情吗?
两个黑衣人惊讶之余摘下墨镜,想看看搬动栋梁的是哪方神圣。俳佯没在乎他们的表情,也没给他们机会看清,以最迅速的脚步跑出大殿,他要去铲除山下的小桃树。
出门口时和两个黑衣人擦肩而过,继而带起浓烈的灰尘,呛的两个黑衣人不住的咳嗽。
此刻,寺院外又来了十几个人,衣着打扮都穿着黑西装黑墨镜,发型也不外乎长头发和秃子,很显然,和先前来的两个人是一伙的。十几个人中,为首的是个大胖子,光秃秃的脑袋上没有一根头发。虽然这群人里秃子不少,但他的秃头最干净最明显最闪亮。大胖子有二十岁左右,身高大约不到一米九,身体素质不好,走在陡峭的坡路上气喘吁吁,身上早已大汗淋漓,休闲服紧紧的贴在皮肤上,勾勒出臃肿的身材,浑身的赘肉一颤一颤的,和地面震动的频率保持一致。他不停的用手帕擦拭着汗水,手上戴满了各种颜色的戒指,看气度和身后那些人的神情,这个大胖子应该是他们的大哥。
旁边有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戴着方框眼镜,只有框没有眼睛片,手里撑着把花伞,为大哥遮着雨水,另一只手拿着折扇上下摇摆,扇面上有水墨画,寥寥几笔勾勒出顽石和青竹。
俳佯跑到寺院门口,十几个黑衣人正好进门,俳佯习惯性的让路闪开,眼睁睁的看着十几个人渐次而过,这些人好像没感觉到大门旁边有个活人存在,就这样,俳佯和小桃树一起被忽视掉。在十几个人中间,俳佯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他没有去想为什么人越多越孤独,只是想小桃树和他同样的孤独,所以从心底高兴起来。
“喂!”俳佯喊了一声,想告诉他们不要砍小桃树。可是临近几个擦肩而过的黑西装,马上皱着眉头捂鼻子,厌恶的瞪他几眼。
看着这些人簇拥着大哥去了大殿,由于这些人中间有朵雨伞,看起来像许多花瓣围着花心,就像是盛开的桃花。而且俳佯还发现,后来的这些人都没有带砍刀,显然不是专程为砍树而来,当下放心了不少。但是这些人看起来总有些怪怪的,究竟哪里奇怪,一时说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