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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死回生的新郎(二) - 中篇小说选集(一) - 六九中文网

起死回生的新郎(二) - 中篇小说选集(一) - 六九中文网

亚发正在观赏园中景致,忽闻厨房传来“哐哐眶”的咳嵫声。接着见一位年近五十的妇女被烟熏得满脸泪水,拿着一柄蒲扇走出来。那正是火英的妈妈黄二婶。’她艨朦胧胧地看见个陌生人站在那儿,连忙撩起衣襟拭去眼泪,睁眼打量对方,嘴巴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只好以笑脸表示欢迎。

“伯母,火英在家吗?”

“坐呀,坐呀!”黄二婶递过张板凳,热情地招呼客人。

亚发坐下后,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我正煮晚饭,很快就会煮好的,你今晚就在我家吃饭。”黄二婶说。

答非所闻,亚发傻了眼,稍停又问:  “就你一个人在家吗?”

“今年养了两头猪,都有五六十斤了。”

亚发哭笑不得。

这时,大黄狗挣脱了小孩的手,呼哧呼哧地奔到后园来了,小孩也跟着跑来。在疑惑困扰中的亚发,悄悄地跟小孩说了几句。小孩笑嘻嘻地挨近黄二婶身边,附着她的耳朵大声说:

“二婆,吴老师问你,火英姑姑在不在家?”

“啊!”黄二婶恍然大悟,连忙说;“火英去煤窑做工,还要过一阵子才回来。”

亚发又把小孩叫来,如此这般地说了几句,小孩又笑嘻嘻地去传话:“二婆,吴老师请你把钱和纸笔交给火英姑姑。亚发随即把带来的东西捧到黄二婶的面前。

黄二婶先是一愣,接着是乐得嘴巴合不拢来,把东西收下,而且热情地挽留亚发,说:“火英等一会儿就回家,你们见见面,谈一谈嘛!”

亚发本来就打算当面跟火英道歉几句,把这件事圆满了结。但要等到什么时候?眼下面对着一个聋子,说话如同鸡和鸭,不是好受的。“算了吧!”他心里暗说着,向黄二婶摆摆手,便走了。

时光流逝,往事如烟。亚发一直用心在教学上,对于火英“闹学堂”这类鸡毛蒜皮的事,早巳置之度外。半个月后的星期天,上午十时左右,亚发看完新出版的杂志上的两篇小说,脑子有点累了,便收捡几件脏衣服,准备拿到村前的池塘去搓洗,突然门外响起了女高音:

“有人吗? ”

亚发觉得有点耳熟,抬头一看,见是火英,正咧着笑口,拿着竹帽扑哧扑哧地扇凉,一面说:“口渴得要死,有水喝吗? ”

学校没有伙房,亚发是跟韦老师家搭伙开饭的,那来水喝?亚发皱着眉头,走进卧室,从墙壁上摘下铝制旅行水壶,摇了摇,知道还有点冷开水,便拿来默默地递给火英。一火英掀开盖子,仰起脖子咕嘟嘟地一饮而尽,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递水壶还给亚发,自言自语地说:“真解渴啊!”

亚发木然地站着,想跟火英检讨几句,但一时开不了口。于是转身要拿水壶进卧室去,却被火英喊住了:

“喂!慢点走好吗?跟你说几句话。”

“有什么事?”亚发不冷不热低问。

火英却不忙着答话。她不紧不慢地把身子挨靠在一张学生课桌边,两手往后撑住桌面,双脚一蹬,把身子提起来,

“卟”地顿坐在课桌上,“哗啦啦”一阵石破天惊,本来已很残破的桌子,那里承受得住火英百来斤种的强压,一下子全塌下来了!火英本人也弄个四脚朝天,躺倒在地。大概是被木头撞痛了,她禁不住。“哎哟”地叫了一声。

亚发觉得好笑,可又不敢笑出声,心里暗自骂道:“粗粗鲁鲁,自作自受。”他只是袖手旁观。

“你这个人是怎么搞的?看见别人跌倒也不来扶一把,还是个人民教师哩!”火英一脸愠怒。

这二招真灵,亚发连忙跳过来,扯着她的双手。火英腾地站起来,甩开亚发的手,捶捶自己的身腰,轻松地说了一句:“没事。”

“哦哦。”亚发下意识地退缩几步。

“跑什么?我是老虎吗?站住!”火英威严地喝一声,又说道:“喂,我看你们这学校太不象话了,桌椅板凳破破烂烂,真能害人。幸好我命大,否则不是摔死,就是身残。”

亚发觉得她太不讲理了。本来不想跟她说什么话,但实在忍不住了,便说:“黄火英同卷,你象个野牛一样,莽莽撞撞,弄坏了我们学校课桌,我不追究责任罢了,你却学猪八戒倒打一耙,有这样的道理吗?试想,你摔倒是自己倒霉,自己负责。课桌坏了,明天学生怎么上课,你可知道我在发愁吗?”

“哟,多喝了两瓶墨水,嘴巴象抹了油,真会说话哪!”火英虽然奚、落了两句,但她是认理的人,接着说道:“坏了一张课桌有什么了不起,我赔!”

“那当然好呀!”

“那就好了吗?你这些桌子都是半条命的,用力一磋就散架。你能保证你的学生没人象我那样俏皮的?出了问题怎么办?”火英转守为玫,咄咄逼人。

“……”亚发一时无法应对。

“其实,这些桌子该更新了!”火英慢悠悠地说。

“嘴含灯草说话轻巧,换桌子谁给钱?你给吗?”

火英笑了笑,很轻松地说:“钱嘛,还不好办?行呀,换新桌子用的钱我给你包了。”

“说话当真?”

“当真!”火英一本正经,但又说:“不过,得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亚发焦急了。更换桌子板凳的事,他曾和韦老师商量过两次,“都想不出什么招数来。如今听火英这么一说,心真动了。

火英偏是卖关子吊人,说:“你肯答应我就说,不肯答应就算风吹过耳。”

“你还没说是什么条件,我怎能表态呢?”

“条件不高,就看你怎么想了。”

……

他们就象打乒乓球一样,你打过来,我挡过去,没完没了,毕竟是亚发会用脑筋,想了想,说道:

“火英同志,打个比方说,你到街上买猪肉,一挨近猪肉摊,人家问你买不买,你总得先看看摊面上是什么样的货色,’还要问问价钱,然后才能表态嘛!”

“哈哈哈……”火英放声大笑,然后说:“你就是会说话,算是服你了。好,我说条件吧!你向我鞠个躬,就说:‘火英姐,我真心实意求你帮个忙。’条件不高吧!”

亚发一怔,心想,这不是把我当猴子耍吗?总觉得自尊受到了损伤。火英满怀希望地看着他,他却默默然地连个屁也不放,心里也光火了,说道:“算了吧!我刚才说的话给风吹走了。”身一扭象一阵风似的跑了。

第二天,亚发跟韦老师讲起这件事来,韦老师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丈夫嘛,能伸能屈。为了事业的发展,有时候要受点委屈,韩信是个大将军,当年也曾从别人的裤裆下钻过。况且如今火英的要求并不过分呀!”

亚发后悔了,连连拍打自己的脑袋。

“亡羊补牢,未为晚也。”韦老师说:“想想办法,解开疙瘩,这件事还是可以成功的。”

亚亚眼睛转了几转,说:“用我们学校的名义写信给她,行不行?”

“嗯……”韦老师沉吟着,一会儿,说:“这当然可以,不过,以你个人的名义来写,效果会更好一些。”

“为什么?”

韦老师是年近半百的人了,他从火英的言行中领略到一点儿别具韵味的女儿之情,那粗犷的豪气中有一丝蜜意,所以认为亚发写信较好,但只能说,“因为她提出的条件是对你个人的要求,并不是对学校的要求。再说,用学校名义写信,公事公办,行文往往是干巴巴的,如果是个人书信,就容易写得亲切动人。”

亚发听了,口服心服,晚上马上写了信,经韦老师润色,而后誊正,叫个学生送至火英手上。这一篇由两位教师合作的优秀散文,情真意切,果然打动了火英的心。她先发动几家富户,凑得了两百块钱,然后向村委会建议,号召全村群众关心学校教学,大家有钱出钱,有木料出木料,有技术出技术,解决课桌问题。有了带头羊,还愁羊群不走?不到半个月时间,学校的课桌、板凳更新了。亚发跟火英的情感也拉近了,以后又多次来往,他们心上都萌发了爱情的嫩芽!也在这个时候,一阵风雨袭来了!

昊木匠本来急切希望儿子找到对象,可是,当他知亚发的对象竟是黄二婶的女儿,就象掉到冰窟里,心全冷了。“不!八辈子也不跟她结亲家。”吴木匠下了决心。他要跟儿子把话挑明,可又怕儿子耍脾气,说起不入情理的话,弄得难堪。他想了想,便找同村的姨甥振雄来。振雄是亚发的表哥,已经四十出头了,有点文化,又通世故,估计能说转亚发。吴木匠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那天,已经一个多月不回家的亚发终于回来了,振雄来找表弟闲聊了。先是转弯搽角,迂回包抄,接着是破门而入,扣住主题:

“表弟,你跟火英的亲事,姨丈好象不大赞成啊!”

“为什么?”

“姨丈跟火英娘几十年来都不和。”

“是怎么一回事?”

振雄望了望亚发,摇摇头:“不知道。”

其实,振雄是很清楚的。曾嗅木匠和黄二婶才十二三岁的时候,父母便张罗着给他们订亲了。双方交换了“八字”,经星相学家分析,吴木匠是木命,黄二婶是土命。木克土,土养木,相克又相济,用哲学家的语言来说,这叫辩证的统一。他俩是可以偕首百年的。况且,男方是木命,体现了男尊女卑,必定夫唱妇随,不致于牝鸡司晨,合乎古制,可说是天赐良缘,吴父喜乐孜孜、以两股洋纱作礼物,订下了婚约。岂料过了三四年,自由婚姻兴起,包办婚姻受到运动的冲击。年轻时的黄二婶,孤陋寡闻,这时昕到了关手吴木匠的传闻,“这人没什么德行,半夜里爬进人家厨房里偷吃东西,还在人家的锅里拉了泡尿。”“他是个废物,长到十五岁还尿床。”也又从星相学方面造舆论的,“女为土,男为木,土养木,嫁过去活受罪。”黄二婶感到了“包办”的罪过。当时,本村有人向她求爱,她自由地进行选择。前约摒弃,另结新盟。吴家方面,认为男女婚姻,时兴自由,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感到吃亏的是订婚时花了两股洋纱,算是白白丢下水了。年当十七的吴木匠,血气正旺,咽不下这口气。一天傍晚,他突然伺进黄二婶家;说明要跟上新潮流,对解除婚约没意见,只是要回那两股洋纱。黄二婶的父母本是老实巴脚韵农民, 一日答应,因为贪占别人财物要招灾,人容天也不容。无奈那股洋纱已用尽了,须待一段时间筹措后,请再来诹还。吴木匠也同意了。黄二婶算是第一次见到吴木匠,看他壮健,端正、言谈举止有大丈夫气概,通情达理,比现在的未婚夫要强,心里真不是滋味。

吴木匠离开黄二婶的家,天已黑下来了。道路看不清,他一脚高一脚低地摸索出村。来到村边,“青竹夹道,显得格外幽培,吴木匠更是小心翼翼翼走着。突然,竹丛中响起了一阵扑簌簌鲥声音,几块石头连珠般打来,“扑扑”地落在他的脚边。吴木匠大吃一惊,抱头疾跑,岂料才跑了两丈远,脚下被生疙瘩一绊,一个狗啃屎趴倒在地。更糟糕的是,嘴巴砸中石块,敞掉了两颗门牙,满嘴是血。但他顾不得许多了,连滚带爬,一口气跑了半里路,回头看着没见人追来,才放慢脚步,呼呼喘气。他想:这些人是畜牲养的,象伞浮在水面的野鸭子.表面平平和和,暗里黑爪子在使劲。算了,那两股洋纱不要了,给那些畜牲做人皮吧!

……

老一辈的事情,时隔三十年;年青人是不知道的。振谁表哥又如何把这些事情讲给立发听?他沉吟良久,还是说:

“亚发,既然姨丈不满意这桩婚事,你就吹了吧!”

“他不满意我满意。是我结婚,不是他结婚。”亚发理直气壮地回驳。

“话虽然这样说;但想想看,你们结婚后,亲家之间不和,对你们生活也有影响呀。”振雄表哥耐心弛启发。

“但也有另一种可能,我跟火英结婚后可以促进上一辈人的团结,那不是很好吗?”

“这……”

不管振雄怎么样,却没能说服表弟,只好向吴木匠如实汇报。吴木匠气得直顿足大骂。最后,他只得赤膊上阵,跟儿子当面鼓对面锣地摊牌。

“我不欢迎火英来我家:要跟这种人家结亲,除非公鸡生蛋马生角。”吴木匠说话斩钉戳铁。

“爸,火英和她妈都是普通农民,安安分分,你手嘛对他们那么恼恨?”矽亚发很不理解。

“这你别问了。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要去做这聋婆的史婿。就别要你的爸爸了。”吴木匠越说越一生气,又说:“四岁从寨的姑娘多得很,好的姑娘多得很,你就是看不见,偏去爱这非洲种,图的是什么?图她有几个钱?真没出息!”

亚发见父亲骂火英和她娘。内心十分反感,脸一绷,转过身来便回学校去。

红日西坠,百鸟归林,亚发一个人坐在学校门前,内心、充满了矛盾,眼睛呆呆地望着前面的大榕树。

这个时候,只有火英能给他精神上的慰藉。他盼望着火英。但他知道火英是不会这么早就来的,只有默默地等待。

等待是痛苦的。好象经历了好长时间,他扭头向通往村子的小路望去,蓦然间看见离他一丈多远的地方,有一条黑影直立着,纹丝不动,吃了一惊。待定睛辨认,才知道是火英,于是说:

“你这个人是怎么搞的啊,来了不吭一声。”

“……”

亚发拉来一条长板凳,又叫道,“来坐呀!”

火英一抬腿,登登几步,“扑”地顿坐在亚发预备好的凳子上,依然是嘴巴紧闭,一声也不吭。她好象在跟谁生气。

“我现在心里不知有多烦,想不到你也绷着脸给我看。”亚发说。

“只你心烦,我就不心烦?”

亚发一愣,问道:“出了什么事?”

“……”

火英如今有满肚的话啊,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近来村里的人们对他和亚发的恋爱议论可多了:

“每月拿一两百块钱的人,去嫁兮穷老公,图的什么罗!一个教书的猴子王,那么一点钱,一天吃三顿,除了锅巴不见饭,赶几次马草镇的圩日,买块肥皂,买副电油,口袋里连枚锑银也不剩了。就只好沾娘家的便宜了。盘古开天到现在,只见汉子养妻子,那有老婆养老公。太阳从西边起,河水向西边流,稀罕不稀罕!”

“火英既不是‘卖剩甘蔗沿人要’。追求她的还不少哩!本村几个青年见她心就痒哪!那边村有个养鸭专业户;快成万元户了,给她写信,她连信也不回,真太可惜了。人爱人,沙纸爱门神,她就是爱那穷秀才。”

“人家是教书的,肚里墨水多嘴流蜜,说的多么的好听。火英性太善,心太实,容易上当哩!不过,做父母的看见女儿踩上牛粪堆,也不吭声。.真是前世不修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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