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等待百年 第三十九章 原谅 - 百年皇后（全本） - 瑶忘
“御医诊过了，他只是郁气攻心，好好休息不会有事的。”刑风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低低“喔”了一声。
“你真的……很偏心。”小声地，刑风咕哝着媲。
这样小孩子抱怨一般的口吻，她低头，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丫。
紧闭的双眼忽然微微动了一下，雷烈睁开眼，他看到她，微微一怔，复皱了皱眉又闭上眼，抬手按住额，喃喃自语，“这该死的梦……”
她坐在床边，没有动弹，心却开始涨得发疼。
放下手，雷烈又睁眼看她，他茫茫然地看着她，那般贪婪而悲哀的神情，自始至终，他都未敢伸手来碰她一下。
两两相望，仿佛隔了天与地那么远。
终于，他缓缓坐起身，抬手，他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她仍是没有动。
直到那粗糙的大手碰触到她的脸颊，他却蓦然怔住，仿佛被烫到一般缩回手去。
“不是梦。”身后，刑风淡淡开口。
他以为……是梦？
午夜梦回，这个总是一身霸气的男子该是带着怎样的愧疚和悔恨来惦记自己最爱，却被自己伤的最深的女子？
多少次的梦境，多少次的梦境幻灭，才会令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差别？
神色间的茫然瞬间褪去，雷烈看着她，惊喜的神情一闪而逝，然后便是无止境的苦痛……
他眼中开始浮现清晰的痛楚，那样的痛楚越来越深，仿佛随时会将他自己溺毙一般。
“恨我吧。”终于开口，他看着她，声音暗哑。
她看着他，没有开口。
眼中的痛楚逐渐加深，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知道，那是他温暖而熟悉的温度。
握着她的手，他将她拉近。
她也任由他握着双手贴近他温暖的胸膛，他将她的手缓缓往上拉，然后……他覆在她的双手之上，紧紧摁上自己的脖颈。
幽然的心开始疼痛，很痛很痛……
血色的眼睛里那样深沉的痛楚与爱恋让她的心疼得发紧。
之所以愿意安静地躲开，或许就是因为害怕这一日。
那样爱着她的雷烈，那样把她看得比自己生命还要重的雷烈，该怎么样面对那个认不出她的自己？又该怎么样原谅那个差点亲手杀了她的自己？
即使她原谅了他，他也不会放过自己。
他对别人残忍，对自己更残忍。
他缓缓收紧她的手，掐上自己的脖子，她感觉到他颈间温暖的脉动。
他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千万……不要原谅我”，血色的眼睛看着她，那样深不见底的哀恸，他张口，快窒息的喉中挤出那般的字眼。
他想让她亲手杀了他？
就像那一个雪天一样，用那双曾经深爱着他的双手，亲手掐死她？
可是……她不要。
“你……是谁？”定定看着他，她忽然开口。
手一下子僵住，雷烈怔怔地看她。
轻轻抽回被他覆在脖颈上的手，她忍住眼中的泪，转身，走出门外。
那个叫做幽然的女子，如果只能带给他无穷的悔恨；那个叫做幽然的女子，如果再也不能带给他一丝的幸福……那么，她选择让她们一起去遗忘，一起不要在面对。
把那个名字……连同那一场哀伤的闹剧，一起遣忘。
“你，真的不恨他？”出了房间，刑风挡住她。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弯唇，她笑得安静。
“假装不记得我，是不想跟我一起，假装不记得他，却是为了减轻他的负疚，你真的很偏心……”刑风说出了她的心。
她只笑不语。
“国主，您的药……”
屋内“砰！”地一声，什么东西被砸烂的声音。
一个宫女端着药碗，红着眼睛冲了出来。
她轻叹，从那宫女手中接过药碗，转身回到刚刚才出来的房间。
雷烈正独自一个人坐在床上，双手抚着额，仿佛一头焦躁而绝望的狮子。
地上，是碎了一地的碎片，满屋狼藉。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可是病了，总要吃药的。”坐在床沿上，舀了一勺汤药，她微笑着递到他唇边。
雷烈微微一怔，抬头看她，却是乖乖喝下了汤药。
他定定地盯着她，目光挪不开半分。
“你的心很痛么？”抬手，她拭去他唇边的药汁，手触到了他满面的胡渣，刺得她有些疼痛。
他轻轻拉她的手，血色的双眸深深地将她望入眼中，却不说话。
“为谁心痛呢？”看着他的眼睛，她微笑。
他仍是望着她，那样眼神，仿佛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
咽下喉中的酸涩，她微笑，“不管你为谁心痛，如果那个人真的值得你为之心痛，那么……她一定不会希望看到你如此模样的。”
血色的眸子微微怔住。
喝了药，幽然扶他睡下。
待到要起身时，才发现手被他紧紧握着，抽不回来。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得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他是真的睡着了。
后来，听刑风说起，那一天，是雷烈自错手伤了她之后，睡得最安稳的一回。
梦里，他反复呢喃的，只有一个名字，两个字，“幽然……”
“烈，我于你，究竟是幸，还是不幸？”抬手轻轻划过他眉眼深刻的轮廓，她兀自低语。
带了一丝笑，她凝视着躺在床上的雷烈。
那笑意有些苦涩，连这样的凝视……都是那么的得来不易。
眼前渐渐模糊，一切有些朦胧不清，敌不过困意的侵扰，她低头缓缓靠上他宽厚的胸膛。
那晚，她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人深深地凝视着她。
梦里，有一个人轻轻吻上她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