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萧瑟 - 演员成长系统 - 洗中
祁通说完就走了，走的很干脆，很利落，哪怕当他看见站在门口的许晋时，也只不过是微微侧目而已，步子，却始终没有停下来过。
当他走过自己身边的时候，许晋只感觉那已经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人了，那道阴冷的目光，嘲讽的目光，那带有寒声的嗤笑，都在隐隐暗示着一个许晋不敢去想的真相：可能从来，就没有过祁通这个人，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伪装罢了。
许晋在那一刻想起了很多，很多，有第一次和祁通搭话的场面，也有关于电影与电视剧的争论，还有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样子，现在想来，这恐怕是他早就计划好了的吧。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想让这个剧组发生矛盾，在电视剧电影事件中，他的话语里深深蕴藏着一道蛊惑的魅力，让剧组里许许多多不明事理的年轻人不由自主的相信他说的是对的，于是就这样迈着虔诚的脚步，跟着他走向了远方。
因为祁通很明白一个道理，若是只有他一个人走，李元坎肯定可以找出替代品，找出可以替代他的演员，所以他才会带着一帮人走，这样，就没办法让剧组再继续拍摄了。
不止这些，还有他的装病，他那是在拖延剧组的时间，他在浪费无数人的生命，可他却感觉不到羞耻，依旧在装病，不断地装病，一直在装病……
想到这，许晋便有些后悔，为什么当自己明白了他在装的时候，没有在洪水里揭发他？如果揭发他了，或许就不会有这幅场面了吧。
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个假名祁通的人太会算计的原因，他的每一部都蕴含着深意，他就像是一个恐怖的杀人凶手，留下半点血腥后，又飘飘然的扬长而去，不带走一丝丝痕迹。
世上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这般残酷，这般无耻的人？
这幅场面让从没有见过把戏的许晋有些害怕了，也有些恐惧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在1998年的社会，就已经有了后世社会都不多见的东西。
肮脏的如同下水道里的泥垢，一铲子接着一铲子，用尽全身力气，可却还是无法铲个干净，因为这种肮脏，已经深深的印在了通道里……
他走了，走的干脆，走的利落，走的轻松，走的自在，走向了远方，就这样头也不回，只留下愣愣的站着的李元坎和许晋。
安静的房间，安静的世界，都是由一个不安静的人造成的，或许，这就是一种讽刺吧。
“坐吧。”缓缓的，李元坎开口了，他强挤出微笑，可却又那么难看，与双眼里的悲愤，有着极其明显的违和感，这种违和感倒让许晋不敢开口，不敢说话，于是他便沉默了下来。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李元坎见许晋一言不发，继续问道。
许晋闻言，抿了抿嘴唇，有些紧张的说道：“没什么事……”
看样子，剧组短时间内肯定是没办法拍摄了，所以许晋并没有问出他想问的话，而是躲避了过去，因为他知道，李元坎现在所承受的压力，肯定比他大的多。
不管是来自于投资方，还是来自于电影厂，亦或者是制片人的告诫，这些都是李元坎所需要承受的，而且，还是别人无法帮忙的。
许晋不由得开始思考了起来，若是自己与李元坎的身份对调，那么自己应该怎么做？
投资估计也是拉不到了，电影厂也不会继续信任自己，剧组资金正在一天一天的减少，恐怕除了停拍，也没有什么解决办法了。
想到这里，许晋的心里也感到了阵阵疼痛，毕竟是自己人生当中的第一部电影，难道就要这样在成型的道路上慢慢消散了吗？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剧组短期内肯定是没办法开拍了，不过我去沟通一下的话，或许还有一些可能，但原先许诺给你们的奖金肯定没有了，还希望你们不要怪我。”
正当许晋开始灰心丧气的时候，李元坎的话慢慢响了起来，也正是这段话，给了许晋所希望的希望，哪怕只有一点点……
“当然不会，我们大伙肯定都会理解的。”
“这可说不准，我只求他们不要当面骂我就行。”李元坎听见许晋的话后，自嘲的笑了笑，僵硬的说道。
许晋闻言，嘴唇微张，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他这时突然想起了前世听过一句很有道理的哲言，那就是别人自嘲的时候，你千万不能附和。
良久，李元坎似乎平静了下来，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对许晋说道：“小许啊，你一来我才想起来一个事，先跟你说说吧。”
“什么事啊？”
“过几天会有一个演员过来试镜，也是青年懒王的角色，到时候还要你们一块试一段。”
“这怎么回事啊？”听见李元坎的这句话，许晋瞬间就惊讶了起来，他有些搞不懂，这到底是什么名堂。
“没什么事，就是你们一块试一段而已。”李元坎闻言，神色凝重的望了许晋一眼，故作平淡的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试一段是什么意思啊，我难道不是青年懒王的饰演者吗？”
听见许晋激动的话语，李元坎不由得沉默了起来，他闭上眼睛轻轻的摇了摇头，似乎在驱赶来自于骨头里的疲惫，一会儿后，他才在犹犹豫豫中说出了实话。
“小许啊，这事是我的错，我不地道。但是你也知道，我们剧组已经没办法开拍了，剧组资金严重不足啊，重新招人有需要大量的资金，没有投资商进来肯定是玩不转的，只好委屈你了。”
“你是说，已经有投资商进来了，他们要捧他们的艺人，所以要我离场？”许晋也不是个傻子，听见李元坎的话后，他也回过了神来，对着李元坎悲愤的问道。
“你也别生气，这事是我不地道，我不该有这个想法，但是你也知道啊，现在全剧组可都等着开工呢，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不好吗？”
“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你怎么不去牺牲你自个儿？还给我洗脑？你这是玩我啊你知不知道？”
“我怎么就玩你了？你放心，你走了我会给你这段时间的辛勤劳动付出奖励的，不会少，1000块怎么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封口费吗？还是单纯的施舍？”
许晋说完这句话后，只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成为被抛弃的那一个，原来一直以来，就没有好人出现过，所有的好，都只是自己的自定义而已。
李元坎也沉默了下来，许晋的这种语气太过让人难受了，听完以后，只感觉有无数的鞭子在抽打自己的灵魂，身上的一道道伤痕，一道道淤青，连在一起组成了四个大字：罪有应得。
“那为什么还要我去试一段？走个过场吗？还是简简单单的送行？”这时，许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听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就如同将死之人说话一般，不带有丝毫感情，有的，只不过是一种深沉而又平淡的哀声而已。
李元坎并没有答话，或许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也或许是不知道应该说着什么，毕竟，这一切，都快要过去了。
此时尚未入秋，但却似乎已经有了秋意，远处飘来一阵萧瑟的秋风，将枯黄的枫叶吹起，又吹落，一遍一遍，乐此不疲。
这块枫叶就像是此时的许晋，给了他希望，却又让他绝望，他愤怒的大喊，可秋风的力量是那么庞大，以至于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都做不了……
“我真的没想到，是真的没想到，你原来是这样的人。还记得我刚来的时候，你正和几个老人下棋，那天风和日丽，安静祥和，真是画一般的风景，却没想到画中人，配不上那等意境。”
“李导，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喊你李导了，你能不能帮我解答一个问题，电影圈，没后台真的没办法演戏吗？”
李元坎闻言，抬起了头，这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双目竟然泛起了眼泪，那的的却却，是晶莹剔透的眼泪。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对着许晋说道：“小许你也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只要你愿意，我下一部戏，一定找你当主角。”
听见这真诚的话语，许晋却没有丝毫波动，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李元坎，什么话也不说，安静的站起身子离开了。
许晋走的很轻，很轻，轻轻的，就走了，走去了远方。
他从李元坎吞吞吐吐的回答中已经得到了答案，电影圈，可能没有后台就真的没办法演戏，至少，没办法演自己想演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