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颂响，落尽红尘惆怅悲欢（三） - 三生石上画三生 - 赤羽丶
今日的五彩也起的特别早，似是有些事情搅乱了心神，让她不能安眠。
起风的时候，眼前的紫竹便会微微晃动，它们还是长成不久的新竹。用手轻轻抚上，通体的紫色的竹节惹人怜爱，五彩是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些紫竹，哪怕是她在五芒山种下的时候，也不曾这般用心。
看着眼前这一片竹林，她似是能看见天泉日日的勤勉，这一株一株的紫竹之中，亦饱含了多少她所不知的心血。
五彩心中知晓，极月已经再也无法回到普陀山紫竹林后的小筑了，他也与这些紫竹生生失了缘分，可是到如今，想着这些紫竹乃是天泉亲手为她栽种，不知为何，心头却泛起丝丝的甜意，纵然这紫竹林的尽头再也没有极月君的身影，可是她爱紫竹的心，却丝毫没有削减，反倒是更深，她还记得，五芒山上，她笑着对他说，“我要你陪我看紫竹成林。”
“这么喜欢这些竹子吗？”一道冰冷的声音兀然自身后响起，惊的五彩打了个寒颤。“日日都要来看？丫”
知道他走路都不出声音，可是却没发现，他竟是这么喜欢在背后打招呼，“我来看看你这手艺，莫要风吹的大了些，便都折掉了。”
五彩没有回头，当然也没发现天泉脸上的寒色媲。
看着这一片依然成林的紫竹，舒尔他便想起了那时紫竹尽断时，她眼中的愤恨与悲伤，“倘若真是折掉了，你可还会如那时一般伤心？”
“这是什么话？”五彩转回身，看见天泉的脸色，才隐约发现一些不对，“这竹不是你亲手种下的吗，现在应该不止我会伤心，你也应当会伤心呐。”
今日她是因为心中被他搅乱，所以才起的如此早，何以他也这么早便气势汹汹而来。
“我再问你一次，”天泉定眸看着五彩，那凌厉的眼神，让五彩有些畏惧。“你到底是为何喜欢紫竹？”
五彩目光游移，倘若说了实话，自己是因为心念极月，才喜欢上了紫竹，怕是天泉心中不知作何想，“当初观音颂佛法的时候，我曾去过一次南海普陀山，那日在斋房后面看见了紫竹林，自打那时便心生了喜爱。”
五彩牵强的笑了笑，其实这也算不上是说谎，她不过是隐瞒了在紫竹林之中看见极月一事。
天泉双目寒光毕现，扯过五彩的手腕，定眸看她，“只怕不只是在斋房后面，而是在他人的小筑之后见得吧？我从来都不喜欢谁对我隐瞒，亦或是欺骗！”
手腕被天泉紧紧攥住，那被禁锢的痛苦彰显着天泉的愤怒，五彩紧紧皱眉，他是如何得知这种事情的。看着手腕与他相碰触的地方，突然想起他的有种可以通晓他人心中所想的神力。
五彩不由得冷冷一笑，“是，我在那紫竹林的深处遇见了极月，那时是我第一次与他攀谈，得知他与我志同道合，同为心系六界八荒的仙神，自打那时便心生了爱慕。你若是还想要再知道其他，窥视我心中所想便全数尽知了。”
“我还不至于下作到事事都要窥探他人的心中，”狠狠掷开她的手，“原来我所种之竹，全然是用作了你思念极月之用。如此一来，他反倒应当好好谢我。”
五彩摸着手腕的疼痛，看他面色阴沉，思及他那不可一世的脾气，又听出他言辞之中对极月的不满，轻轻叹了一口气，五彩心中盘算，此时乃是多事之秋，倘若天泉一个不高兴，同天界一起出兵妖界，那她便是这罪魁祸首了，思及至此忙作了解释，“是我思念他，与他毫无干系，你不要怨在他的身上。”
极月看她着急的样子，冷冷哼了一声，不悦之意更甚一筹，“在你的心中，我原来是这般的是非不知吗？”
知道是误会了他，眼下说什么怕是他都听不进，五彩只好敛眉垂目，也不做声。
看见她这般隐忍而不做声的模样，天泉心中更是有些憋闷。伸手摸上紫竹，冷冷开口，“每次你见到这紫竹林，便都会想起与他初次相会的场景吧？”
还未等到五彩做什么回答，天泉手中的紫竹应声而断，“我种这些竹子，不是为了让你去思念旁人的。”
一阵风过，一片竹林齐齐折断。
五彩皱眉看着这片损毁的竹林，又抬眸看着天泉，“这是你亲手种下的，你难道都不觉得心疼吗？”
“我却是心疼，”天泉向前一步，逼近五彩，“何以我造这一片竹林，是为了他人而造？”
五彩无言以对，面对着天泉的步步紧逼，她只能步步后退，“你这是何苦呢？”
“唯愿日后你再见断竹之时，能想到的，是我。”这句话说得纵然是强硬，可是又难掩天泉心中的无奈。
五彩终是退无可退，身子抵在断竹之上，看着近在咫尺的天泉，“为什么非要用这样的方式让我记住你？”
“那倒是要你来告诉我，我究竟还能做什么，让你将铭记？”
他微微泛着光的肌肤就在眼前，晃得五彩有些目眩神迷，“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深深记在心间，未曾有一刻忘记。”
“前一次我便同你说过，我不需要你心存感激，我让你记在心间的不是救你于水火，或是助你脱困，而是……”
五彩看着天泉那深深拧起的眉间，心头上泛着苦苦的酸涩，思及他脱去金神的原身，为她在六道轮回之间游走三千年，思及他乘奔御风救她于魔界，近乎让魔界从六界之中消失，思及他不顾战龙金神赫赫之名硬闯仙界，救下她这个欲以弑君的反逆之徒。
她从来不敢去想起，只怕一想起就扰乱了心中一池平静的春水。
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撼动极月在她心中的位置，也是他所做之事一次一次牵绊了她为极月的义无反顾，只怕再细想下去，她就会止步不前，沉溺在他赐予她的安稳现世。
天泉抬手拭去她眼角蜿蜒流淌下的泪滴，手指轻轻勾起她的下颐，看着她泪眼婆娑。
那是五彩听过的天泉最为温柔的语气还有声音，他说：“这句话，我只说一次。我为你所做之事，不是为了让你感激于我。而是为了让你记住，这些事情是谁为了你而做。我这般待你，不是想看你内疚流泪，而是因为我爱你。”
五彩脑中轰然作响，什么都不及思考，只觉得眼前光晕一片，下一刻便有一处柔软，覆在了她的唇上。
他的吻不同于他人一般霸道，反倒是温柔而细腻触碰，像是怕她会逃离，天泉的的手轻轻抵住她的后脑，另一只缓缓抚过她的脊背，一阵酥麻的颤栗流窜于她的全身，下一刻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只能任由他的吻渐渐深入，与她的唇缱绻厮磨。似是感受到了她的不抵抗，天泉的唇舌一路攻池掠地，引领着她的舌头一路翻飞缠绵。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她就像迷失在了这个吻之中，丢失了一切的神识，直到他在耳边轻呢地唤她，“小石头，我与你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她张开眼，天泉眼中流露的情深丝毫不加掩饰，“留在极南天，我许你永世的不变之情，纵使日后不得不分离，万世轮回我也必将找到你，守在你身边，不离不弃，定不负你。”
五彩眼中泪如泉涌，这一刻她不及思考这泪因何而落，只是被他拥在怀中，感受着他在额头落下的细细密密地吻。
“那日在魔界将你交给他，是我最后一次放手，不管日后你心中所念的是谁，我亦不会将你交给任何人。”天泉双臂骤然锁紧，将她紧紧禁锢在怀中。“若非他同我说，倘若再回到天界，你会心存负担，我早就将你带回极南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