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水芙蓉 - 命运沉浮 - 梦圆圆
一
海燕从小就很苦。她还没出生，爷爷奶奶就相继去世了。一家五口人，仅靠父亲一人撑着。母亲常年带着患脑震荡的儿子到处求医，撕心裂肺地哭干了眼泪，也没把儿子的病治好。父母辛辛苦苦干一年，到了年终分红，不仅分不到一分钱，反而超支几百元。为了改变家庭困境，母亲时常起早贪黑弄点小菜上街去卖，换点小钱。有一次赶集，她偶然发现有人卖蚕苗。她是一位贤惠、能干的女人，随即向人打听了一下蚕苗作茧后的出售价。琢磨片刻，便立即向亲友借了点钱，买下几盒蚕宝宝，回家养殖。
海燕每天放学后就赶紧跑到外面去采摘桑叶，拿回家精心喂养，一遍遍细剔。看着蚕儿一天天长大，作茧后卖了整整两百元。一家人高兴极了！不料，生产队长却怒气冲冲地进了家门，说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硬逼着将钱拿出交公。尔后只充记了30个工分（当时一个工分仅五六毛钱）。母亲气得两眼发直，泪流满面地说：“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么？”
队里分的那点粮食也远不够吃，只得靠粗粮、瓜菜代替。妹妹海霞天天吵着闹着不吃萝卜红薯饭，要吃白米饭。
海燕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不忍心看着母亲为家境伤心。多少个夜晚，她见母亲偷偷抹泪。她想，自己都10岁了，应该为母亲分担点忧愁。如果母亲倒下了，一家人怎么办？有一天她突然对母亲说：“妈，我停学一年吧！我想跟着村里的王婆婆去农场捡粮食。”母亲出乎意料，她从未有过这种念头。此时听海燕这么一说，愣住了，心里不觉一阵翻腾。是啊，霞儿天天哭闹要吃白米饭，哪儿有呢？过了一会，她吐了一口长气说，“这样只怕苦了你，孩子！”说罢泪如泉涌。
见母亲流泪，海燕坚定地说，“可以的，妈妈，我手脚快。能行的！您看，每年放麦假时，队里让我们小学生去捡麦穗，过磅时都是我捡的最多。”这时母亲仍不忍心，痛苦地说：“不行，你还太小”。可海燕却坚决要去，她自幼个性刚强、善良、懂事。母亲无奈，只好答应。
从此，她每天天蒙蒙亮就起床，到王婆家等候。他们必须避开村干部的耳目出去，天黑以后才能归家，否侧被发现就是自私自利，就要挨批斗。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就这样，海燕起早贪黑、披星戴月地跑军区农场拾麦穗，上五三农场捡稻谷。由于年幼体弱，常常饥饿劳累。一天傍晚，海燕突然发高烧栽倒在田埂上，这可吓坏了王婆婆。她急忙跑回村，偷偷告诉海燕的父母。这时正赶上收晚工，母亲慌忙赶到农场，看到软绵绵发着高烧的女儿和满满一篮的麦穗，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我的女儿啊，，妈妈对不起你呀！我们不该让你出来受苦。是妈妈不好啊！”她一边难过地自责，一边吃力地将女儿背回家中。
一年后，海燕又重新插班回到了她日思夜想的学校，而且每天还要带着三岁的小妹妹上学，这在学校是独一无二的。无论上课下课，随时都有可能受到妹妹海霞的干扰，有时还带她出去大小便，然后再返回座位听课。回家后，少不了帮助妈妈烧饭喂猪，做其它家务。可她的成绩不仅没有倒退，反而一直名列前茅，令学校的老师们个个咋舌。
“提篮小卖拾煤渣、担水劈柴都靠她，里里外外一把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老师们把她比作了《红灯记》里面的李铁梅。
那时候， ***横行，全国教育战线走的是一条令人发指的红专道路。整天开门办学，下乡劳动，平整土地，插秧割麦，除草、拣棉花等，凡是农民们干的活，学生都干过。更多的是，看完电影要写感想，读毛选写日记。上完一节英雄故事课，也要写心得。下乡劳动还要写体会。总之，学生们整天忙于搞劳动、写体会、日记、心得。各年级教室贴满了同学们办的专栏。
无论是“红砖道路”还是“黑砖道路。”海燕都是学校的佼佼者。她的考试成绩总是最好，她的心得体会写的得也最多，成了整个东凤镇的红人。各学校校长，纷纷来此采访并参阅她的心得体会。
海燕从小父母就告戒她，做人要端正。她深深记得母亲讲给她的一则《寓言》故事:
在很早以前，财主李老爷家里请了两个长工。一个心肠很好，人品忠厚老实，叫干啥就干啥；另一个长工心肠也好，就是脾气特坏。到了年底，李老爷想同时辞掉两个长工，在他们临走时，李老爷给他们出了一道难题：“你们两个明天都要走了，我现在仍有一件事想求你们二位，。”老实的长工说，“李老爷，您有什么事就和从前一样，直接吩咐吧！我们会尽力完成的。”
李老爷开口道：“我总共还有一斤麻绳，想请你们二位各搓成半斤绳索，要求搓成的绳子必须细于吃饭的筷子头，否则搓粗了就不能使用。”
老实的长工按照李老爷的吩咐搓得很细，但他不怕费力，心想：人过留名，鸟过留林，多做一点好事有什么不行呢？即使是帮忙，吃亏也只有这一次。少睡一会觉。
然而，另一个脾气较坏的长工，他心想：我在你李家做长工干了十多年，一直老实本分完成任务，为你李家不知创造了多少财富，你叫我搓绳我还是搓，搓细太费力，搓粗少费劲，可以多睡一会儿觉。于是他偷懒地搓粗绳。
第二天，李老爷和蔼地叫唤他们俩人，叫他们将搓好的麻绳带到仓库。李老爷开口大笑地说：“我叫你们搓绳索是为你们自己服务，谁搓的粗绳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仓库有很多窟圆钱，只能用细绳穿，才能带走，搓粗绳者不能带走钱。”
做人老实搓细绳的长工带走了很多钱。然而，那个偷懒搓粗麻绳的长工，怎么和李老爷讲理都没能把钱带走。
她母亲还说，人要学好心，做人要规矩，所以她从不像其他孩子们一样，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疯赶打闹。她不骄不躁，没有女孩子的娇气，深得老师和同学们的赞扬。但由于父亲是右派，也有个别老师对此产生偏见，说 ：“这样的学生有家庭历史问题，不能栽培。”一段时间内，老师们开始沉默。最后校长倡言：“出生不由己，道路由自己选择。这是**的教导。杨海燕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有什么历史影响？”此后，再没有人对她产生歧异了。
村里开始新办幼儿园，妹妹海霞也上学了。但由于从小跟海燕到学校玩耍，同学们经常给一些用过的笔和本让她自己随便画，以免捣蛋，所以养成了用别人东西的坏习惯，导致读书时特别调皮。今天拿张三的笔，明儿拿李四的本。老师天天告状，海燕天天打她的小屁股，揪她的小耳朵。Www。。com海霞口里说改，可过两天又犯了。海燕深感颜面羞耻无奈。有一次，她对海霞说：“以后如果你再拿人家的东西，我就死给你看。”
可海霞太小，根本不懂死的含义，过几天照样犯错。海燕从此每天放学时，都要去检查一遍海霞的书包，如果发现立马归还。
放学回家后，海霞又总爱一个人单独玩耍，常常钻进人家的菜园，不是拔茄子苗就是扯辣椒苗，凡是人家栽的菜苗她都会拔掉。一家人拿她没办法，看不住。
人家又红着脸告状到家里，海燕每天放学除了帮父母做家务外，有时还要帮别人栽赔一些这苗，那苗的。
有一次，海霞又扒开了人家的大门，钻进屋里将满盆鸡蛋拿出来一个个敲破，待人家回去满屋狼藉。她母亲赔了人家三十多个鸡蛋，才算了事。一家人为此伤心透了。
海霞上二年级时，终于开始懂事，不再拿别人的东西了，不做任何坏事，海燕这才松了口气。
1976年，海燕读初一，被学校提拔为学生会主席，这一年，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和导师**主席与世长辞。
九月十八日，是全国人民沉痛哀悼**主席的日子，**中央在北京举行追悼大会。
这一天，地球似乎停止了转动，天空阴沉，没有一丝云彩。阳光村的全体领导干部、群众及全校师生共3000多人，于上午八时准时赶到阳光小学操场，参加**主席追悼大会。
这天，人人胸前都佩戴一朵小百花，右膀衬着黑纱，，神情庄严，泪眼婆娑，为**默哀十分钟。
这一刻，世界一片肃静，就连鸡鸣狗叫的声音也没有了。
至哀结束，海燕庄严地走上讲台，首先面向**的遗像深深三鞠躬，然后转过来向全体干部群众及全校师生鞠了一躬，然后拿出讲稿念道：
“今天我代表阳光小学全体师生，沉痛哀悼伟大的领袖**主席逝世。”
顿时，下面有人开始抽泣，接着满场呜咽。
海燕强忍着泪花，念道：
“伟大的领袖和导师**同志与世长辞，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一大损失，也是世界人民的损失，**主席一生为人民谋幸福，为国家谋强大，为世界谋和平。**主席无愧为全党全国人民的大救星。他领导中国工农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爬雪山，过草地，推翻了压在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打土豪、分田地、斗地主，使广大的贫苦农民翻身做了主人，过上了幸福安定的生活。我们今天能安详地坐在教室里读书上课，，天上没有飞机轰炸，地上也没有坦克轰鸣。这，都是他老人家为我们子孙后代谋的大福。**思想无愧为中国五千年历史文化唯一精碎和指导明灯。他老人家是中国现代史上的一位巨人，**主席永远活在人民的心中，祝他老人家永垂不朽!”
二
一九七六年十月，党中央粉碎了祸国殃民的“***”，全国教育战线恢复了以德、智、体全面发展的教育方针。次年也是全国恢复高考的第一年。第二年，杨海燕又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兴州市第一所实验中学。邻镇的一位名为江波的同学也考进了这所重点中学，后来在学校广播室做上了播音员，并兼任学生会体育部部长。
江波主持的工作很繁杂，学校的一切活动和布署都从这里播出，每天忙得不可开交，这占用了他的很多业余时间，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
“江波！江波！学校食堂又没饭了，就剩下两鸡蛋啰！我给你买来了，你可不能挨饿呀！这样会得胃病的！”一女生娇滴滴地喊着。他知道，这又是本班那个考试老是倒数第一的“高雅兰小姐”。
江波看了一眼她挤眉弄眼的神态，纸一样的脸上带着几颗黑痣，下巴尖得出奇。他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此刻他并不觉得饿，反而觉得恶心。“我不爱吃鸡蛋，你自己吃吧。”他连眼皮都没再往上扬一下，继续埋头整理文稿。
如此的冷落，“高雅兰小姐”却视而不见，自作多情地堆起脸上的肉，嗲声道：“你吃嘛，你吃嘛！”说着剥开一个鸡蛋，猛地塞到江波嘴边。江波猝不及防，被她弄得一脸的蛋黄。
“你这是干什么呀？”江波吼道。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人家心疼你嘛！”高雅兰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我知道你想跟我好。可是你懂什么是爱情嘛？你想跟我好，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事情。真正的爱情应该是两情相悦的。是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可以舍弃一切的。你懂吗？”江波怒气冲冲地说。
“是呀，我对你就是这样的感情啊！”高雅兰连忙应到。
“可是我对你不是这样的，我对你没有那份感情，我不喜欢你，我已经有喜欢的女孩了。”江波直言不讳。
高雅兰诧异地看着江波，霸道地说，“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你，我爱你。难道爱一个人有错吗？”
江波不再理会他，瞪了他一眼，用手把脸一抹，向外走去。
高雅兰从容地站在那里，心想，“你孙悟空纵然一跃十万八千里，最终逃不掉我如来福的手掌心。”
高雅兰是兴州市副市长的独生女儿，她性格骄纵、专横，也颇有心计。同时也是很富有的娇骄女子。所以同学们都戏称她为“雅兰小姐”。
随着“***”的粉碎，中国的社会发生了深刻变革，各行各业齐头并进，学校更是莺歌燕舞。
一九七九年“国庆”这一天，校园拉起了围棚、筑起了戏台。学生会弄来了照相机，搬来了锣鼓，钢琴、古筝、吉他，“戏班子”们又借来了上台的服装。演员们穿着一色的红装绿裤，一切都准备就绪，真有点大剧院的风采。
晚霞刚刚拉下帷幕，校园一片灯火通明，舞台上几百个大气球纵横悬挂，把整个舞台点缀的五彩斑斓，给节日增添了无限的喜气。
舞台前的操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近三千名师生，还有“演员”们的父母、亲戚及观众们，都在等待着晚会的开始。甚至有人站在凳子上尖叫呐喊，激昂的声音在场内外回荡。
节目开始了，一个身穿西装的男生佩一条红色领带，健步走上台前，向全场鞠躬问好：老师们！同学们！大家晚上好！
好！好！好…！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和掌声，有人窃窃私语，隐隐听到：“这是学校的学生吗？”
“看着像明星！”人们议论着。
还有人惊呼：“哇塞！美男子！”
江波这套西服是班主任特地借给他穿的。因为他身材高大，穿在身上特别合体。
“大家好！今天我怀着激动的心情，主持这次文艺演出，希望大家给我们支持和鼓励。这是粉碎“***”以后，我们学校举行的最大的一次活动。感谢学校领导、感谢各位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以及全体师生和所有到场的观众朋友们的捧场，希望大家给我们这次的活动提出宝贵的意见。”
“今天带给大家的节目一共有十八个。第一个节目是杨海燕同学的独唱《南泥湾》，有请杨海燕！”
在观众的掌声中，他双手作缉，面对着观众一步步退到了后台。
海燕从后台走出，她轻启朱唇，用清脆的女高音唱道：
花蓝的花儿香，
听我来唱一唱，
唱一唱。
来到了南泥湾，
南泥湾好地方。
好地呀方，
好地方来好风光，
好地方来好风光。
到处是庄稼，
遍地是牛羊。
往年的南泥湾，
到处是荒山。
没呀人烟。
如今的南泥湾，
与往年不一般。
不呀一般
……
甜美欢快的歌声，宛如春风；清纯靓丽的倩影犹如仙女下凡、蝴蝶起舞。优美的乐曲，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听得人们心花怒放。
一曲终了，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不时有人叫喊“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海燕半含梨花浅笑，向着观众深深鞠了一躬，又重新拿起麦克风唱了一首《爱的奉献》。
这是心的呼唤，
这是爱的奉献 ，
这是人间的春风 ，
这是生命的源泉 。
再没有新的沙漠，
再没有爱的方圆，
死神已忘而却步，
幸福之花处处开遍。
啊……
她的歌声犹如天籁之音、余音袅袅。人们在音乐中旋转、陶醉……
“第二个节目是：《民族舞》。”江波报幕退下。
几个红衫绿衣的“女郎”犹如嫦娥奔月、婉若秋菊，华茂青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即察之，灼若芙藻出绿波。
台下，人们惊叹不已，掌声一片。
第三个节目，相声：《一件“天大”的事》。杨海燕报幕退下。
甲：江波
乙：张华
甲：昨天咱们学校发生了一件大事，你知道吗？
乙：不知道。昨天我正好生病没上学。
甲：这件事太吓人了。我亲眼目睹的，当时吓得我差点没尿裤。
乙：啊！什么事这么可怕？快说说！
甲：这件事，你得听我从头慢慢说起。
乙：你就别卖关子了。
甲：它发生在昨天早晨9点59分60秒……
乙：你说10点不就完了！
甲：当时，吴老师正在给我们班上课。同学们听得特别专注、认真。教室里鸦雀无声，静得地上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可惜当时就没一个人带针。
…………
节目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比一个精彩。晚会伴随着一曲“难忘今宵”，一直到十一点半才结束。
第二天，江波又为晚会的评比和播音忙活了一天，学校的晚餐又卖没了。
海燕一直未见江波到食堂打饭，知道他这几天为学校的工作忙坏了。她没顾得上多想，于是帮他买了最后两个鸡蛋。便向广播室走去，正好与刚忙完工作走出播音室的江波撞了个正着。Www。。com
海燕气质秀美恬静、长相明艳，身段高挑，阿娜多姿，有如西施之美。微之一笑，动人心弦。
“播音员同志，看你这么辛苦，赏你两个鸡蛋犒劳犒劳你！”海燕微笑着把摊着鸡蛋的手伸了过去。
江波因兴奋而神采飞扬，见她眼目对视，霎时紧张的手心冒汗，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暗恋的女孩会主动给自己送晚餐。江波有种说不出的喜悦，连忙接过鸡蛋。恰在这时被后面走过来的“雅兰小姐”看了个究竟，她心里不觉一阵酸痛涌上心来…………。
夜静静的，连一丝云彩也没有，天际蓝得透明，像一个新娶来的媳妇，刚刚从东边升起就又羞答答地钻入树叶里躲起来。窗外的那些小白杨树叶子，在微风中发出“唦、唦、唦”的响声。江波踱步在宿舍，他的心在幸福的荡漾着，脑海里满是海燕的倩影。他来到窗前，仰望天际，突然一颗流星划过，让人眼前一亮。他转身拿起笔，挥笔疾书，他要向海燕表白爱慕之情。
一周后，江波鼓起勇气，悄悄来到海燕的宿舍窗前，塞给她一封热情洋溢的情书，方才松了口气，兴致勃勃地返回宿舍。
海燕打开信，心突突地跳着。她从未经验过这种刺激，从未接受过男孩子的任何东西，她的脸颊此时像火一样灼热，她读着，念着：
……“燕，我爱你……‘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江波巧借古人的诗句，向她表白发誓。她的心潮澎湃，有一种初恋陶醉的滋味，仿佛天空一片蔚蓝，大地一片吉祥。他满腹经纶、才华；他的坦率，刚强，善良，无不感染着她的心房。而且他长得帅气，是他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这一夜，海燕失眠了。
周六上午，江波又偷偷塞给海燕一个纸团。
她打开一看，是约她中午出去上餐馆。海燕担心被别人发现，不敢前往，但又不便拒绝。她决定找机会对他说白。
到了中午，她有意坐在自己的坐位上多看了一会儿书，等同学们都走出了教室，她才慢慢抬头张望，发现江波正朝她走过来，眼睛直盯着她说：“走，我请你吃饭去。”启口微微含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海燕对这种挑逗的目光还不习惯。她把头埋下来，感到脸涨得通红。随即她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不想去，你自个儿去吧。”
江波一愣，说：“笑话，我自个儿去，有意义吗？”话音未完，便狂野地拉住她的手就往外奔。
海燕不好意思，害怕被同学看到，赶紧让他放开，并答应了他。
江波非常兴奋，叫了两个荤菜。餐桌上，他不停地给海燕夹肉，海燕又夹回江波碗中。两人夹来夹去，海燕涨起了通红的脸蛋。
江波望着她，噗嗤一笑，海燕驻着筷子，看着他傻傻地样子问：
“你笑什么呀？”
“你美如桃花，天下无双” ！他俏皮地说完，又夹了一块肉放进海燕碗里，乐滋滋地说： “以后你就是我的上帝”！
“你说些什么呢！”海燕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温文尔雅的样子。
“你家富裕吗？”
江波微之一振，不知她问此话是什么意思？随即笑着答道：“还行！”
接着他又说：“我父亲很能挣钱，木工、篾活样样都会。他常常帮人家织畚箕、竹篮、粪筐什么的，有时还帮人家做桌椅，赚些小钱供家里小用和我上学零花。”
“喔！以后别乱花钱了，父母供养我们读书不容易。”海燕认真地说。
江波松了口气又开始畅言：“为我心爱的人花钱，我高兴，我乐意。”说完又为她夹上一个鱼块。
海燕抬头，四目相对，她感到一股滚辣的电流，自他灼灼的双眼中传递过来，毫不保留地闯进她的心房——，刹那间，她怦然心动。扑通！扑通！心失序狂跳，手心开始不由得冒出激动而紧张的冷汗，回荡于耳边的是无法平息的心跳声。
“燕，你怎么不说话？”
她的安静反让他有点不安，唯恐她说出什么违背他意志的话来。
“我……我……”
望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她竟不知说什么。Www。。com
不自觉地，她脑海里浮现着种种关于他的往日回忆……
这次请海燕吃饭，江波奢侈花费了五块钱，差不多快是半年的学费了。海燕十分心疼。她感到受宠若惊，那时能吃上一顿肉鱼是十分奢侈的事。于是她反复对江波说：“以后别再上餐馆了，让同学老师看见都不好”。
江波却很开心地说:“看见怎么了，我喜欢你，又没犯法。以后我还要向全世界宣告:我——爱——你！”
海燕无奈,红着脸笑了！
江波第一次见到海燕的时候，是在学校运动会上。他是学校的体育部长兼播音员。她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当他的眼神第一次和她交错在一起时，他惊慌地躲开了。也许是因为胆怯、也许是因为羞涩，以前一贯在女生面前游刃有余的他，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虽然他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刹那，可她那亭亭玉立的模样，已经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底。白皙纤细的手指、闭月羞花的容貌、倾国倾城的身材和她那美丽的大眼睛已经让他魂不守舍。
后来他每次在学校遇见海燕的时候，在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他的眼神都会在她的眸子里留下什么东西。慢慢地，他发现当他走在学校走廊的时候，他会有意无意地去寻找那熟悉的身影。每每这时，他都会紧张地转过头，装着和旁边的同学说笑。他开始留恋她的眼神了。
尽管他竭力压制自己的感情，可是这样只会让他思念海燕的感情愈发地强烈。
也许缘分弄人，也许是造化弄人。于是乎，在新学期开始的第三个月，他便走进了海燕所在的班级，坐在了同一个教室里学习。原因很简单，他从学校的平分班考进了她所在的尖子班。他很兴奋，在同学和朋友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但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真正兴奋的原因，其实他根本不在乎成绩，只是为了一个人。
她坐在第二排，他坐在最后一排。每次走进教室的时候，她的目光和他重合，他也是慌乱地将眼神移开。但更多的时候，他看到的是她在认真仔细地看书学习。
周末同学过生日，他被邀请一起出去吃饭庆祝。席间，他碰见了海燕的同桌，情不自禁地开始询问关于海燕的生活习惯。同学告诉他，海燕喜欢吃面条，喜欢看别人放风筝……他发现自己和她有很多的共同点。后来他又慢慢发现，天天想她已像呼吸一样平常，一样重要。，他的生命里不可缺少她的存在。
转眼进入高二，他觉得他应该向她表露倾慕之情了。他决定约她，但由于今年“十一”演出，是本校历史以来最隆重的一次活动，所以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恰巧海燕那天无意中给她送去两个鸡蛋……
自从那次向她表白后，江波和海燕每天吃饭放学都在一起。他想尽一切话题让她开心。她也总是被逗得乐呵呵的——她的笑容总是那么的迷人，那么甜蜜。他越来越喜欢她，她的天真可爱，她的温柔善良。他死心塌地、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他每天都抽出时间找她，和她一起做作业。，帮她打饭，下雨把伞送给她，自己却冒雨狂奔。这件事很快轰动了学校，同学们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海燕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好，生病十来天了。田地里采摘回来的棉花放在家里堆积如山，父亲一人忙里忙外，没时间掰。母亲躺在床上急得流泪。
于是，海燕约了几个特好的同学，周末到她家帮忙掰棉花，江波也要跟着一起去。海燕不乐意，哪有男孩子上女孩家帮忙掰棉花的，这让别人知道会笑话的。可是江波不在乎，坚决要去。
第二天，他真的跟着几个女生一起到了海燕家里，像支小队伍。他们一面掰棉花，一面唱歌，讲故事，说天文、历史、地理，不知不觉天黑了下来。
堆积如山的棉花被他们掰去一大半，海燕母亲撑着身子起床出来看到了，十分感激几位好同学。
吃罢晚饭，江波执意继续掰完为止，并承诺：晚上他送几位女同学回家。深夜十点多，一堆棉花终于掰完。
一轮弯月已升至天空，繁星闪烁，海燕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激。
江波的到来却让父母又增添了几分不安。
“燕啊，你还小，还在读书，千万别在学校早恋，那个男同学对你一定有心思吧？”同学们走后，母亲担忧地说。
“妈，您说什么呢？那位男同学是我们的班长。同学有困难，他们都会帮忙的，这是学雷锋做好事呢！您就别瞎琢磨了”
“嗯，没事就好”
海燕这才逃过了母亲的猜忌。
校园的生活如此美好，他们尽情地享受着清纯的爱恋。有一次，海燕感冒发高烧，头重脚轻。她趟在宿舍里，没有去上早操。江波听说后，立马帮她买药，打开水，又为她卖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肉丝面……
好长一段时间里，他们成了学校里人人羡慕的一对。海燕觉得自己像灰姑娘，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王子。她每天都过着很开心的阳光生活。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两年的高中生活就要结束了。高考来临之际，同学们都在埋头学习，谁也没有过多地打扰谁。
校园的灯光更亮了，人人都在做最后的冲刺，尽可能地摆脱祖祖辈辈的黄土生涯，闻一口城市花香、觅一番城市美景。
桃花开了、梨花开了、菜花也开了，就在这争芳斗艳的美好季节里，天空突然挤满了灰色的云块，呆滞的不动，淡黄色的太阳偶尔露一下脸，就又躲过去了。正午十分，天气骤然猛变，乌云翻滚，雷声轰隆。接着一个震耳的雷声，好像把整个房子都震动了，奔马一样地急雨倾盆而下。外面的同学飞也似地跑进宿舍。
恰在这时，妹妹海霞泪眼红肿地跟着飞跑进来，呜呜地哭着：“姐，快，快，快，爸不行了，脑溢血，送进了医院”
海燕一听，如五雷轰顶。天啦，这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事。她顾不上什么了，顶着暴风骤雨直奔医院。
海燕来到病房，母亲已成泪人，父亲鼻孔上插着氧气管。
“爸”海燕强忍着泪珠叫了一声。
父亲微微张开眼、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也没吐出来就闭上了双眼。
海燕像疯了似地扑在父亲身上大哭：
“我受苦的老爸呀，女儿还未来得及报答，您就匆匆而去，我受冤的父亲呀，您的冤屈还未抚平，您的创伤是否还在流血。父亲啊，女儿的心好痛、好痛，呜呜……呜呜”
母亲泪流成河，追随父亲倒了下去。
“妈、妈”姐妹俩慌忙楼住母亲，吓得急呼：“护士、医生，快、快、快来救我妈妈！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