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吴天亲儿 - 残念——鬼话连篇 - 诚如战
光明让人温暖，黑暗带来恐惧。
作为太阳系里唯一现存生物的行星、我们的家园——地球，就这样，在温暖与恐惧之间，黑白更替，日夜旋转了N亿年。
虽说从古至今，无论中外，人们都向往着光明，然而，天终归要黑的。
亦即，恐惧终究要来的，就像现在的嘉禾市。
8月29日，晚晴路，夜幕低垂，月黑风高。白天还扯着五彩云霞的梧桐树，在暗哑路灯的映照之下，倒更像两排黑武士。他们都戴着银黑色的面具，持戈肃立，迎候即将来自地狱的魔王。
黑咕龙东一条小巷，隐在阴暗的角落，巷口的墙头钉着一块破损的路牌，上面斑驳的，印着三个鬼头鬼脑的方块字：螺丝巷。
虽是盛夏，但这巷中却鬼气森森。一阵阴风袭来，就像一双冰凉的手，突然伸进温暖的脖颈里。
巷尾的石库门，分外的苍白。石库门内，青白的灯光透过小屋的窗户，如同数把锋利的匕首，扎在院中那株歪脖子树上。屋内空无一人，却又满地狼藉。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两只红色漆皮高跟鞋，东倒西歪，形影相吊。顺眼往左手方向看去，靠墙的地面裂开一个长方形的大洞，黑乎乎的深浅莫测，仿佛魔兽的血盆大口。
……
昏暗的地洞里，矢夫和刀鱼一阵鸡皮疙瘩，不因别的，只为肥猫的那句话：
吴天亲儿，又该怎么解释呢？
对啊！如果肥猫没瞎说，吴天是南洋某地百姓崇拜的复仇之神，那照字面推理，在墙根刻下“吴天亲儿报仇”这句话的，应该是神的娘老子，否则，断不会加上“亲儿”这两个字。
但是，这根本解释不通啊！
首先，神有父母吗？就算神也是爹妈生的，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迫使这可怜的老两口走投无路，钻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矢夫床底下，还在这锁着女尸粽子的破洞里刻字留言。
难道，神的父母也爱玩到此一游？
更让人解释不通的是，南洋那位大神的父母也用中文，而且，居然还是简体中文？
矢夫百思不得姐，同时也带着满腹狐疑，再次问道：“肥猫你确定南洋那里有个神叫吴天？真没搞错？”
肥猫摇摇头，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说没错。
“南洋那里也写汉字？简体的？”矢夫继续追问。
“写啊！那个村子的人都写，都讲中文，就是发音和咱有些不一样。”
“哪个村？”
“呃……很久以前跟朋友去的，叫什么来着……”肥猫那装满美女美酒的脑子忽然卡了壳。
矢夫见状，却在心里冷笑：好啊，你小子，继续装，继续编！刚才还一个劲玩变身，玩变性，疯疯癫癫，神神叨叨，我说怎么一转眼，那鬼就能从你身上自动撤退了呢？什么吴天，什么南洋，什么胡编乱造的复仇之神，都是你小子身上那个东西瞎掰出来的吧！哼哼，看来这女鬼的智商不怎么地，被我追问几句就熊了，编不出了吧，哼！
刀鱼始终隐在暗处听二人对话，也是满脸的捉摸不定。但如果光线好，现在他肯定能看见肥猫头上已经沁满了细密的汗珠。
矢夫下意识地把手机插入裤袋中，继续逼问：“会写简体中文的家长，莫名其妙在这地洞里刻了一排字，他们求救的对象，正是自己的儿子！而他们的儿子，却是几千公里以外南洋一个小村庄里敬拜的大神！肥猫，你这瞎话编的也太离谱了吧？快说！你是谁！”
刀鱼一旁也捏紧了拳头，黑着脸逼近过来。
肥猫连连摇手求饶，他不明白为何面前这二位弟兄转脸不认人，但的确忽然哪根筋断了，怎么也想不起那座村落的名字！要命！正如墨菲定律，越是想不出、越紧张，而越是紧张、越卡壳，脑子里茫茫一片，都是浆糊。
天神你大爷的！那个鬼村子叫什么来着？肥猫一面往后退，一面以手为盾，汗珠已经哗哗下来了，顺着鼻头脸颊滴入非毛非草的地毯上，毫无声息。
同样毫无声息的，是渐渐从黑暗角落里露出的一张模糊的脸，却异常苍白，就在肥猫身后！
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矢夫和刀鱼都看到了那张脸，估计那只女尸粽子听到声响又爬过来了，马上见鬼似的往后一缩。肥猫却还只顾着摇手，脑子里拼了命地搜索记忆，为了那个该死的村名。
但是，奇怪？这次为何没有铁锁链的响声？
就在这时，一只苍白的手从黑暗中猛地伸出，一把抓住了肥猫的肩头，五根尖利的手指，深深掐进了那块肥膘之中，痛得肥猫一声长啸——“嗷呜！”
不等对方再作反应，另一只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杀出来，一下子勒住肥猫的脖子！同时招呼上来的，还有一团乱蓬蓬的长头发！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掉了魂。特别是肥猫，几乎僵硬在那里，长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你个害人的家伙！”
后面偷袭的鬼影突然娇呼一声，居然是个女人？刀鱼立马把手机电筒照过去：一头乱发，如同枯树上悬着的鸟巢；一袭裙装，又破又脏，裙摆已经划破；臂弯上勾挂着一只红色的坤包，犹如钟摆，东摇西晃。
露西？
刀鱼第一个跳过来，扯住一看，真是露西！不过，头发乱了，妆也花了，满脸的泪痕，搅拌着凌乱的眼影和脂粉，唇彩都散了，不胜凄楚；那件原本秀美端庄的一字肩粉蓝短袖连衣裙，也已脏乱不堪，划破的裙摆也顾不上遮掩，露出大半截白花花的大腿；那双玉足，自然是光着的，而且还粘了不少湿答答的泥痕，一时看不清什么颜色。
“露西！”刀鱼一把推开疼得满嘴倒抽冷气的肥猫，捧住仍在颤抖的美人，问道。
“我，我……”可能是过于惊吓，露西哆嗦着说不出话，无力地挽着坤包，倒在刀鱼怀里。刀鱼顺势搂着她坐下。
“露西，你怎么了？没事吧？”矢夫也走近来，蹲下身子关切地问道。
“我……刚才……”露西仿佛落水的人终于被救上了岸，抱住刀鱼瘦弱的胳膊，有气无力、语无伦次地说道，“刚才，一下子塌了……滚下来……你们，不见了……”
“是的，别怕，刚才我们也在找你。”刀鱼眼里满是柔情，都忘了自己在不由自主编瞎话——刚才哪有时间找他的美女合伙人，都忙着应付那个女粽子和中了邪的肥猫了。
“嗯……”露西把头靠在刀鱼身上，缓缓喘了口气，找回了一些力气，一双仍有余悸的大眼睛里却掉出泪来，呜咽着说，“我一路滚下来，全懵了……旁边一个人也没有，手机也没信号！呜呜……”
刀鱼又使劲搂了搂怀中的女人，没有说话。倒是肥猫也缓过神来，腆着胖脸挪过来，却被刀鱼一声怒喝：“你给老子滚开！特么都被你害的！”
肥猫被这一吼，倒添了更多的委屈，横着眉毛，指向矢夫说：“怎么都是被我害的？这不是在老夫子家么！你们说说，如果老夫子没被仇家认出来，砸了脑袋，我们也不会陪他过来，更不能有这么多事。”
“你给我闭嘴！”刀鱼又向他弹了个怒眼，“不是你小子在上面发疯，我们自己会掉下来？”
“发疯？我发什么疯？”肥猫闻言呆了一呆，又看向矢夫问道：“我？发疯？”
此刻呜咽的露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抢过话头骂道：“都是被你害的！”
肥猫摊开双手，耸肩作了个很无奈的姿势，一脸苦笑：“我？什么时候发疯了？”
“疯子是不会知道自己发疯的！”刀鱼摆了摆手，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不要再纠缠不清了。今晚很多事都难以解释，但现在，我们还是找到出去的路要紧！”他忽然好像想起什么，转头问一旁的矢夫：“老夫子，你住到这里多久了？”
“呃，大约半个月吧。”
“半个月？今天几号？现在几点？”
“今天不是29号吗？”
“不对吧。我们过来就已经八九点了，又这么一阵折腾，估计12点早过了，你看看表。”
“我，没表……”矢夫一面咕噜，一面从裤袋里掏出手机，电量已是岌岌可危，还剩一小格，就像一只肉鸡被掏空了内脏，屏幕上冷冰冰显示着一组数字：
2012-08-30，周四，02:54
矢夫心里莫名其妙“咯噔”一声，虽说他从来不相信什么牛鬼蛇神，但是这组数字在幽幽亮着绿光的桌面背景衬托之下，竟然显得非常奇怪，也非常眼熟，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又好像有种不祥的预感。而且，自己和刀鱼他们已经不知不觉在这地洞里呆了三四个小时。这种异样的感觉，与黑色的恐惧相互交织，让人觉得喉咙很干、嘴巴很燥。他使劲吞了口吐沫，又舔了舔干翘的嘴唇，看着刀鱼说道：“现在已经到30号凌晨，快3点了。”
“什么！快3点了？”
“是的……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肥猫！你刚才说的那个南洋的村子叫什么来着？”刀鱼没有回答，只是扭过头，狠狠瞪着肥猫喝道，眼中满是寒冰。
“啊？村子？”肥猫被这一瞪，加上刚才露西那狠命的一抓一掐，脑子里忽然腾起一道光亮，就像混沌的天地间划过一道强劲无比的闪电，一连串几乎是脱口而出，“你问我那个南洋的村子嗯嗯特奶奶的想起来了叫什么赵——赵公村！”
赵公村？！
矢夫被这一声几近吓掉了大半个魂，难道天下就这么小吗？数千公里外的南洋怎么也有个赵公村？
“你确定？”刀鱼见矢夫满脸惊恐，趋上一步问道。
“确，确定，就是叫赵公村，”肥猫啄米似的点头，又补充道，“那个村子都是华裔好像，我以前跟朋友去过，他们敬的神就是吴天！”
“你确定是这个吴天？”
“呃……这个倒不敢确定，因为我们只看到一块神牌……”
“什么神牌？”
“就一块几尺来长，半尺来宽的牌位，”肥猫一面拿手比划着大小，一面说，“喏，就这么大吧，描了真金，供在那个村子里，男女老少都拜的……上面我记得写着中土吴天大神灵位什么的。”
“嗯……”刀鱼拿食指和拇指摸了尖俏的下巴，陷入沉思。
矢夫此刻已经无心再听二人的对话，脑子里嗡嗡直闹腾。难道会这样巧？前两天龙珠之行，刚刚知道那里有座赵公村，怎么在我床下的无名地洞里，墙根的一排稀奇古怪的字，千里之遥，南洋那个也叫赵公村。但是，墙上的这个“吴天”一定就是南洋的大神“吴天”吗？
“吴天有父母？”刀鱼停止了思索，还是按这一排字的正常逻辑来询问，希图推理解谜。
“这个真不知道。不过，那时听村里人讲，好像吴天大神有不少传说故事。”
“什么故事？”
“时间紧，没细问，他们也不肯多讲。反正一提到吴天，就一副很崇拜，又很害怕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