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那里是天堂，那里是梦魇 1 - 坐标 - 亭夏
“哦。”她才从记忆中回过神来。
“你好，雪阿姨。”厉洋朝吧台里的女子说道。她约莫四十岁，眼角的鱼尾纹，细细像一条条波浪，随着说话，不停摆动。穿着宽松的黑色毛衣，下身一条灰色的呢绒裤子。看到她，闻若立刻想到一个成语，“风姿绰约。”形容她再合适不过了。尽管那几条波浪式的皱纹，依然无法掩盖成熟女性的味道，她就如这个遥远的城市，可望而不可即，一旦伸手触摸，立刻烟消云散。
“你好，洋子。你爸爸最近好不好？”
“爸爸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
厉洋拉着闻若的胳膊走到咖啡厅的一角。闻若用手摘下黑色的围巾，随手搭在身后。
“想喝点什么？”
“爱尔兰咖啡。”
“雪阿姨，两杯爱尔兰咖啡。”
“厉洋，我有个问题很好奇。”
“你说。”
“雪阿姨年轻的时候和你父亲……”还没有等闻若说完，
厉洋说道，“雪阿姨和我父亲是青梅竹马的朋友。”
闻若低下头，用小勺不断搅拌杯中的咖啡。
“我父亲一生只爱过一个女人，虽然他娶了我妈，但始终不爱她。他只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一个父亲的责任。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
“你恨你的父亲吗？”
“小的时候很恨，长大了渐渐明白，我倒有点同情他。和相爱的人不能相守，是一件很悲痛的事情，所以我不会像父亲那样，我情愿孤老一生，也不会接受这样的婚姻。”
“这是一个很失败的婚姻。那个女子现在在哪里呢？”
“那个女子很早以前就过世了，这个在我的家庭里并不是秘密，父亲从来不掩饰对她的思念。”
“你母亲应该很痛苦。”
“我不只一次的劝母亲离婚，但她否决，他可以不爱她，但她想一辈子守在他身边。”
“又是个痴情的女子。”闻若感叹道。忽然间她想起那个蓝色的五角星。
“你知道吗？那个蓝色的五角星背后刻着两行小字？”
“你怎么知道？”
“我妈妈火葬的那天，我看到那后面的两行字，虽然那时我很小，但那几个字还是认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想海大的蓝色五角星也会有这几个字。”
“这就是你对蓝色五角星感兴趣的地方，你妈妈也是海大毕业的。”
闻若点点头，眼里泛起点点泪花，濡湿了长长的睫毛。
“那个蓝色五角星似曾相识。”厉洋两只手捂着头，希望能想起，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为什么叫雪夜咖啡这个名字。”她优雅的举止，倒引起了闻若的注意。
“雪阿姨一生未嫁，守着这咖啡厅。”
“但是这个咖啡厅，看起来生意并不好。”
“她是找她的有缘人，这所咖啡屋的有缘人，她希望有人欣赏它。而且她还是个画家，并不需要这咖啡厅谋生。”
闻若环顾四周，每面墙壁上都有一副20寸左右的人物画，因为灯光的缘故，这些画并不是很明显。
“这些画应该不是出自于她手。”
厉洋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闻若站起身，走到一处画像前。
“四幅画皆为女子，不是自画像，应该出于一个男子的手笔，线条清晰，厚重的笔线。每幅画都特着墨于女子的笑容，似乎在回忆，也似乎在温存。但是为什么他不能直接表达出的他的感情？”闻若说一些奇怪的话语，厉洋似懂非懂。
“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所以压抑自己的感情，他凭自己的回忆，回忆爱的人画像。”不知道什么时候，雪阿姨站在闻若身后。
“这个画家是幸福的。”
雪阿姨拿起一块白色的抹布，小心翼翼擦上面的尘土，听到闻若这句话，她的手突然停止，她转过脸，问道：“为什么会是幸福的？”
“心中有爱岂不是很幸福。”
雪阿姨点了下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从雪夜咖啡走出，闻若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爱情有时也是一种牵绊。”
“可是被牵绊的人是幸福的。”
随后两个人便不作声，沿着那条小道，一直慢慢的向前走。
路上厚厚的一层积雪，闻若和厉洋踩在上面，咯吱作响。闻若蹲下身子，用手团了一个圆圆的小球，放在手心里。“爱情会像雪一样慢慢融化吗？
“不会，它会活在心中，心中有爱，自然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带走。”厉洋回答道。
“可是我不会相信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