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 幸而相逢未嫁时 - 庸人无言
楚西淡定的朝我投来一眼,“你在看什么?”
我不由一个哆嗦,赶紧移开了视线,可到底是喝了酒,酒能壮胆,憋了一会儿我又移回目光,本着赴死的精神开口,“学长,你这么多年不找女朋友,不是同性恋,就是那个啥……”
楚西轻轻一挑眉。
我吞了口口水,“就是生理问题了。”想了想,又补充,“其实你就算性取向偏差了也没关系,丝毫不影响你在我心中完美的形象,我一点也不鄙视你。”
“这样啊。”
自然是这样的。
苏以乐也不是白眼狼,这么些年虽然没有丝毫长进的丢给他麻烦,可到底还是念着他的好的,我觉得今晚既然已经说了那么多了,倒不如趁热打铁,深入了解一下学长的不为人知的感情。
当然,如果这感情真的是某种不为世人所接受的,那么苏以乐的存在就将将好,可以让他一吐埋藏多年的苦水。
我扒拉了一下脚边的瓶瓶罐罐,想了一下,以目前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委婉的方式问:“学长,你跟我说过你有喜欢的人了,你们怎么没在一起呢?”我觉得以我现在神志不清的思维还能控制自己的舌头不问出类似:“你喜欢的是男的还是女的,你该不会想玩什么禁忌恋吧”如此云云的话,实属非常难得了。
而我已经这么努力,楚西若是还藏着掖着,那他委实太不厚道。
楚西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才勾了一下唇角,“那个笨蛋,我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这句话一下子冒出了三个不知道,我费劲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思维上比平时慢了些许,转的我非常费力,于是打算放弃这个问题,转而又问,“那你怎么不追呢?你现在有没有在追啊?”
他伸出手,大概是想将我从地上拉起来,可我浑身发软,试图了几下都没成功,只能放弃,看着我茫然的样子,很无奈的说,“我想等到她心无旁骛的那一天。”
这对我来说又是一句非常高深的话,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解决我的问题,但我归纳总结了一下,大概是没追的。
好奇心促使,我又问出第三个问题,“你从来没对他/她表白过吗?”
地上的酒罐子空了一半,余下几瓶零零散散的滚在地上,有红酒也有啤酒,弄的满地狼藉,楚西伸手捡了几个空罐子丢进一旁的垃圾桶,又拿了一贯没喝的,轻轻拉开易拉罐,仰头喝了口酒,“有。”
前面一系列堪称优雅的动作实则没有这个“有”字来的更有吸引力,我头脑一热,立刻往前挪了几步,“结果呢?结果那人怎么回应你的?”
在苏以乐的认知里,楚西这枚稀罕物种大概是所有雌性通杀的绝品,从g大女生趋之如骛到如今职场女精英佯装淡然的神情下不受控制是追随目光,这么多年来我以旁观者的目光亲眼目睹了多少次明面暗地的求爱和暗恋,其精彩程度可以写出一本名为《论女追男的一千零一种方法》,而且还是分上中下三册的。
在民风彪悍的今天,楚西并没有遵循女追男隔层纱的定论,依旧守身如玉至今,所以,对这个他如此深情的亲自表白的结果,我真的万分好奇。
楚西深情仍旧淡然,我看他这么淡然,忍不住问,“那人拒绝你了?”我觉得这不应该啊,但凡是个女的怎么经受得起这么大的诱惑,“除非她不是女人,学长,你老实告诉我,那个人是不是个男人?”
头上被轻轻一拍,转而又揉了揉,我神情迷茫的抬起眼,楚西看着我,“你是男人么?”
我摇摇头,我不明白他喜欢不喜欢男人跟我是不是男人到底有几毛钱的关系,可这次我脑子转的非常快,转眼就明白了楚西的意思。
这货大概是说,他喜欢男人,就跟我是男人一样绝不可能。
我无言的看着他,“学长,那你赶紧告诉我结果啊。”
他收回手抚了抚衬衫的袖口,淡淡吐出四个字,“她不明白。”
“我kao。”我忍不住骂,“她可真蠢!”
楚西转过头,好像是看着我,又好像仅仅只是对着我的方向,“是啊,怎么会这么蠢。”
之后再说什么我记得隐隐约约,大部分已经跟着酒精一起散了,好像是因为同情楚西这遭遇开始将他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夸奖了一遍。
男人大都没办法接受被喜欢的女人拒绝,尤其是一个长久以来一直为女性所追捧的男人,他们必定内心分外不能平衡,以至于对自己的价值出现了怀疑,继而又从价值这方面开始延伸,最后把自己整个人生都开始怀疑一遍,轻者多年后自愈,可我看楚西这个状况多少年也没办法自愈了。这就等同于一句话,站得越高,摔的越狠。
我开始满肚子搜刮词汇,将我毕生所学的所有用于赞美的话都说了一遍,最后实在没词可说了,我对着沙发上双手交叉撑着下巴看着我的男人比起一根大拇指,“学长你不要放弃,你一直是我长这么大以来见过的最好看最优秀身材最棒的男人,嗯,当然,身材什么的,我还没见过。”
这个我没有说谎,当初进了g大,在迎新会上第一眼见到楚西,我那时候的审美还没到如今这副疲劳程度,当下第一眼就惊为天人,于是将他罗列在了我人生中见过的第三大帅里。
“哦?那你心中第一第二是谁?”冷不防的,楚西忽然接过话。
我打了个激灵,原本迷蒙的醉眼在看到跟前淡然清冷的眼神时,也不由稍微清醒了几分。
努力撑直了微微倾斜的身体,我老实开口,“第一当然是我爸爸了。”
其实相隔十年前的记忆并不遥远,可苏以乐却因为生活过于沉重而逐渐忘记了他的眉眼,隐约只记得那个男人很爱笑,笑起来眼睛会微微弯起,很是好看。
后来我曾在苏以臣身上试图找回对父亲的记忆,奈何这小子一点也不爱那么笑,根本没有半点爸爸的影子,这让我一度很郁卒。
楚西眼里含了点点笑意,“那么第二是不是你的弟弟?”
我抬起头,正好对着他凑近过来的脸,极尽的距离有微微的酒气喷吐过来,我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眉。
我想起小时候他也喜欢凑近过来跟我讲话,眼里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那时候他不是一个严父,溺爱和纵容造就苏以乐无法无天的脾性,可最后,他却干干脆脆的撒手离开,再不肯当我身后坚实的堡垒。
手中的触感一瞬间离开,我忽然感觉莫名的心慌,一把将撤离的人楼住,“爸爸,你别走。”
意识逐渐剥离,头脑里唯一剩下的念头就是,不能让他走。
大约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点,我搂着那人的脖子,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手脚并用的扒到他身上,“爸爸,你别走,乐乐很辛苦,乐乐一个人好累。”
我察觉到被我抱住的人有一瞬间的僵硬,可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脱力的身体像是条八脚章鱼,狠狠缠在他身上,太阳穴一阵一阵突突的跳,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只知道不能放手,一旦放手了,这世上就又只剩了我,只剩我一个人来面对所有的事情。
怀里的人挣扎了几下,我本就手脚没力,猝不及防被他挣脱了出来,可苏以乐岂会是轻易放弃的人,当下,我由大面积不太好搂的身体急转而下,猛的抱住那人的大腿,“爸爸,你不要离开乐乐。”
那晚我一共做了两个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