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珊索伊琳 - 纺锤 - 花落浅水
“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什么?”
“珊索伊琳•艾拉……”
.
“还没好吗?”
“大人,画像都是这样的过程。”
“那他抖什么?”
“兴许……您太漂亮了?”
“你说的也对,不过我倒觉得,或许是我们在这乡村的原因。”
“这个您大可放心,这位画师我可是熟络得很。”
珊索伊琳现在是腰酸背痛,可是她也必须要坐在这张椅子上,摆出那种令人赏心悦目的姿势。她面前的那个画师也没好到哪儿去,抖抖索索地,就那么提着笔乱挥着。
同样是赏心悦目的姿势……以前做的那种可比这要舒服的多……像莉琳娜那种笔挺的坐姿……可是要花大气力来纠正的……
自从上次在浴池碰上了菱夜,珊索伊琳便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无意地抚摸自己的肚子。她不敢把自己有班克遗腹子的事情说出去,这几天晚上也一直都在床上辗转反侧。
珊索伊琳重掌内阁,可是她现在过得依旧很清闲。每日流入她眼皮子底下的卷宗,不过是那寥寥几份罢了。所以最近珊索伊琳和菱夜走得很近,而菱夜为她,为内阁做的事情珊索伊琳都看在了眼里,而且他还给了珊索伊琳一种东西,可以让她再也无需担忧脸上疤痕的东西。
再到现在,她提出让珊索伊琳为自己的孩子铺上一条路。听了她的话后,珊索伊琳便借着打理内务的由头去了地牢,见了那个茅草裹身却依旧贵气十足的巴泽奈特。她有想过用那毒去杀了他,再用同样的方法杀了伊里亚斯,但等到珊索伊琳摸上她的帽子,她却发现自己淬炼的毒液早已不知了去向。
那些东西都在不知不觉间流入了我的体内吗?又不能用莉琳娜给我和我去买的那些毒……
若他的孩子真当上了王……锦衣玉食唾手可得,一生安稳也自然不必说,只是……珊索伊琳怕,怕自己的孩子出世了,她也已经倒在血泊里了。
珊索伊琳知道生孩子意味着什么,所以现在,她想留下一张画像给她的孩子。没人希望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就没无父无母,可是她珊索伊琳的孩子可能一出生就要面对这样的事实。
登上王座就可万事无忧……只可惜我现在在这乡下……没有高等的宫廷画师和绚烂的背景……
“哈……”珊索伊琳轻笑出了声,一不留神,手里的瓜果就摔落在了地上。
“大人?”莉琳娜捡起了瓜果放回了珊索伊琳的手上,“贵族中很多人都会画像的。还是那句老话,您必须要适应。”
“抱歉。”
其实在乡村里,生孩子这种事情可是意义重大。十个女人里六七个都得用自己的命换来孩子,而那些选择自己活下来舍弃孩子的家庭,丈夫们可是要被其他男人嘲笑一生的。其实珊索伊琳挺佩服那些为了自己妻子肯背负骂名的男人们的,他们难得一见,而且在那种风尘之地,这种事情,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珊索伊琳之所以会笑,是想到了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趴在地上被口水吞没的样子。那个场景,别提有多可笑了。
高傲的国王……会为了我做这样的事情吗?我怎么比那个地上的班克还可笑……别说他现在死了……就是班克在生前听到了这个消息……他应该会用刀剖开我的肚子……把那个孩子就这么取出来吧……
“你画完了吗?”
“没……还没……”
珊索伊琳胸口闷闷的,一时烦躁就把莉琳娜放回到她手上的东西全部砸到了地上。她把紧贴在身子上的束缚全都甩了下来,撂下了一句话就瘫到了一边的软塌上,“照着之前的样子画,画不好可别怪我……”
画不好……就只能……重画吧……
“的确是该快点了,我们还要尽快赶回萨温特曼克呢。”
“那么着急干什么?即使天黑了,我的浴池也会为了我而亮起灯盏。”
或许珊索伊琳的确是有些为难那位画师了——她要求画师凭空画出红幕与琉璃,还让他绘制出自己那张被厌弃的脸颊。
“这位英俊的画师,能快点吗?”莉琳娜把手放在画师的背上,她的语气很柔,很酥,不知道有没有人教过她这些。
“我会的……”画师的语气则有些尴尬,也不知道面对莉琳娜有什么好不自在的,而且两个人不是说还认识吗?
唉……其实也无所谓的……反正她不能这么早的回去,画这像不过是珊索伊琳的心血来潮,而此次来这片贫瘠的土地,她是来找人的。
.
“回来干什么?你这人还真是特别……”
“我有事想要找你。”
“抱歉,没时间。”
“当时你不是也帮我让我离开了吗?我以为我们……”
珊索伊琳谨慎地把裙子攥在了手心里,她听着那厚实的门挡不住的男人爱欲与女人的蜜语轻喘,就那么一直躲在莉琳娜身后。
在来这里之前,珊索伊琳就完全拿不出贵族的气质,而现在她之所以敢带着莉琳娜到这地方,是因为她相信自己熬过这段时间就可以不再怕别人戳她的脊梁骨。
以前听到这样的声音珊索伊琳可还会觉得挺高兴的……起码那样还证明这家妓院是有烟火气的……她们在这里生活工作,怎么说也不会饿死在这个地方……
“国王不是都在帮你吗?而且你那天跟我们说你要离开了,还说想把我们一起带走。结果呢?我们都收拾好行装了,您这位大人也已经离开了。”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班克是国王,而且我以为你们不会相信一个乞丐能带走我们这儿的人的。”
珊索伊琳没有想到那些曾经和她同吃同住,有时还要同侍一个男人的姐妹们会因为当年的事情一直对她怀有怨恨。可是那时的班克是那么的落魄:从雨里走进屋子里,浑身的恶臭,被其他男人辱骂说他坏了他们的兴致。要不是他扔到桌上的金子,就连珊索伊琳也不愿去服侍这样的一个乞丐。
不过多年不见莉莎,珊索伊琳见她倒是一点都没有变老的样子。她现在衣服穿得一天比一天多,据说脸上的**也是越抹越多。
房间四角都束着红花,它们的香味好像比王城里的要更加浓烈,珊索伊琳也只好拿随身的香囊凑在鼻子边。
据说她和前老板成为夫妻,然后在新婚后的几天成了现在的老板。
“听着,陛下……”
“叫我大人,我不是陛下。”
“哼——大人,我们这店生意是越来越差了。姑娘们老了,男人们腻了。”
“那你们跟我回维斯诺丁吧,你们可以帮我。”
珊索伊琳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她正发愁身边没有人手,而她的这些个姐妹,一个个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知道在维斯诺丁,没有血缘,即没有了一切。
当然……国王的权力大于天……
“怎么?你要资助我重新开一家新的妓院?”
“不,你们可以和我回内阁,那里地方大,而且你们可以得到一份工作。”
“内阁?你连名字都为我取好了,而且……你还是老板?”
“不!我说的是内阁!我们是为王室工作的。”
“为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男人服务,我宁可和那些喝着烈酒的男人**。”
活在这个地方……难免会坐井观天……
“我现在跟你说不明白,但是你不走可以,其他人要是想要离开,那么我一定会带她们走。”
“换个地方做一样的工作,无非是身下的石板变成了软塌而已。”
吵不过她啊……还是赶快拿了东西带人离开好了……
“莉莎,你身上的那些药还在吗?”
“药?还是毒?”
“毒……”
“我有,但是这些东西在我丈夫死了之后就存货不多了。”
“那你们平时都用什么?”
“所以我们的名声和生意也就越来越差了。”
“莉莎……跟我走吧……”
“我去通知其他人,但不包括我,只当是我没听到。”
“莉莎……”
.
女人们虚荣地抚摸着柔顺的衣料,除开莉琳娜之外的所有女孩们,她们都撇下了绒毛厚衫,换上了纱衣在火炉边尽情舞动。
不出珊索伊琳所料,妓院里所有的女孩们都自发地跟她来了内阁。没了这些女孩,莉莎如果不跟着一起过来,一个人待在乡村也只能够更加辛苦。
“别见怪。”珊索伊琳握着酒杯带着布克欧上楼,一路都笑容可掬,“如果您觉得这样不太好,我可以让她们上去,然后我们去楼下谈。”
要是这个男人传出去他所看到的……内阁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怕也该坐实了……
她们是天黑的时候回来的。也是在这个时候,布克欧找上了门来。那时外面还下着雨,布克欧都被淋湿了,像极了珊索伊琳记忆中的那个人。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一直在门口堵我……
上次约的时间?好吧……没谈我就走了……他也不来封信什么的……
“不用,当然不用!让那些女孩们玩好了!”
“行,不过我以为斯拉渃米也会来的,所以我准备的房间可能需要重新布置了。”
“斯拉渃米?他……好吧。不过您何须要重新布置房间呢”
“这不就是我们这些上流人士所追求的礼数吗?”
“事实上……您这是皇室的礼仪……”
“这不是要另选新王吗?这些是我该了解的……对吧!呵呵……”
珊索伊琳捂着脸走在了前面,她用袍子挡住了手臂,遮遮掩掩地把酒杯硬塞给了莉莎。
和王室有交集的事情……左不过是跟班克学的吧……
“还是要聊王储的事情?”
“您好像觉得大局已定。”
“看看谁能给我最大的利益了。”
“您没有参加过一次议会,那些花白头发又以红花为心老骨头不会就让您一个人拿决定的。”
“那……他们之前有同意过让一个女人来参与内阁事务吗?”
珊索伊琳的双手撑在了桌子上,她的脸逐渐贴近布克欧,椅子也是“不小心”就勾下了她的外衣。
身体……金钱……权力……
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眼前这个男人,他有权有势……
“别说内阁向来事无巨细了,就您现在住的这间屋子都很难能够摸清呢!”
“那些压在我们身上的男人不会在意这些,他们也不会为维斯诺丁着想。”
但是珊索伊琳会为维斯诺丁的未来着想,会为自己的孩子着想。
要是今晚那两个人就死了……
“大人,能详解一下您这幢华美的建筑吗?”布克欧眨巴着眼睛,把珊索伊琳放到他肩上的手给拿了下来,“也劳烦这位侍女为我端来些点心好吗?”
使唤侍女还客套个什么……而且还在我这儿假正经……
“哪一幢建筑呢?是我住的这一撞……还是我这一幢……”
“不会动,冷冰冰的那一幢。”
“哦,好吧。”莉莎走了,珊索伊琳也竭尽全力地来让她和布克欧之间的气氛暧昧起来,“内阁呢……三层以上有大概三四十间房间……而下面的楼层都是用来工作的……现在因为国王的事情……这一整幢建筑都成了我私有的。”
“那内阁不运行,您靠什么来养活您手下的人呢?”
装着没听见的,珊索伊琳仍不停地跟布克欧讲着这间属于她的房子。她的手来回移动着桌上碟子里的方糖,因为她从来没想过内阁是靠什么来赚钱的。目前珊索伊琳的所有花销都是她自己的,是班克给她的。
应该是拿国王支付的固定资金吧……可是内阁一直在限制国王的权力……难不成国王还要给内阁钱吗?
“我有其他的资产。”
“这个您应该不方便与我透露吧!”
“那既然我不方便,你可否跟我透露下你们准备为伊里亚斯做些什么?”
“这个……天色不早了……过几日我们再商谈好吗?”
每次都不来聊正事,这个男人到底要干什么?
“这可不行。”
“那可否请您让我在此留宿一晚,明早我们在商谈?”
“雨是挺大的,但你可以现在冒雨回去,明天好好整顿整顿,我们后天再聊。”
“后天可就不止是我没有时间了,到时候您找谁,恐怕谁都没有时间来搭理你。”
选举新王尽在掌握,虽说班克葬礼按道理是该内阁负责,但事实是现在有专人去处理他的死。那么现在有什么事是全国倾巢出动,而她不用参与的呢?
“为什么没人搭理我?”
“后天不就我们和彧殇芙狄签契约的日子吗?您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