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埃切杰 - 纺锤 - 花落浅水
“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什么？”
“埃切杰•格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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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的钱你都花完了？”
“嗯……你几天都不回来……让我买的那些东西我也不知道该放到哪里，暂时就把它们堆在了……”
“一点都不剩了吗？那我不回来你是怎么过过来的！”埃切杰一脸憔悴之态，和威奈伦说话的语气却还是保持了自己的凶狠，像是要把自己的亲弟弟给吃掉的一样。
“赛洛欧莉茜来找过我，还给我送了些钱……我才……”
“知道了！知道了！快点出去雇一辆马车，我们回一趟家。”
“哦……可是我身上没钱……”
“那就随便挑几件屋里值钱的东西拿去卖掉！”
埃切杰失魂落魄地倒在了那张灰尘横飞的床上，他明明可以倒头就陷入长眠，但是他脑中那根紧绷的弦却撕扯着他的神经。
没人知道这几日他都经历了些什么……而且就连他自己都记不太得他在任务失败后诺斯汀对他做了些什么……好像诺斯汀把他关了起来……那他是怎么出来的？
威奈伦时不时地看埃切杰几眼，与此同时，他还扒拉了好多根本就不值钱的东西放在怀里。其实刚刚埃切杰的的确是有些失控了，威奈伦在沦落成一个乞丐的时候都可以活下来，更何况现在他还可以住在为他挡风遮雨的屋子里，还有那些本就是为着逃难而准备的物资可以使用。
黑暗……腥血……那段时间埃切杰似乎是被关在地牢里。黑暗之中的记忆混乱不堪，他只记得一张纯净的面庞曾在他眼前出现过。虽然埃切杰不住在诺斯汀为他手下安排的屋子里，但他和那些家伙的关系相处的应该也还算是不错。
可是没有人去看过他……只有赛洛欧莉茜……现在要逃走……也没人会知道我住在这种破屋子里……就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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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要雇一个人去驾马车！为什么不等我起来！知不知道我们现在没钱了？”
“那些钱……钱……”
埃切杰半跪在颠簸的马车上，他想要站起来，脑袋却是晕晕乎乎的。要带威奈伦回家，钱是一样必不可少的东西。埃切杰之前让威奈伦买的东西，他一样都没有拿，所以现在在路上，谁也保不准会发生些什么。
若战争在此时打起……不行……我需要钱……
“你是不是把钱给他之后，他就直接开始驾马车了？”
“不是我付的钱……”
“什么？这不要紧，就算这不是你付的钱，你省下的那些钱也不够我们活几天的。”
“哥……”
“是不是？”
“好像是的……”
埃切杰想到了一种快而简单的赚钱方法，这种方法几乎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他开始打量起了这位驾马的车夫，然后还在身上摸索着那把他熟悉的匕首。
这种时候……脑子……也该清醒了……这人年纪不算特别大……但是满脸都是红色得油光……粗壮的四肢显然应该是没有经过什么特殊的训练……标准的下层阶级……一刀下去……他应该不会叫出来……
“威奈伦！你看到我腰上别的那个用皮包起来的东西吗？”
“我……我之前看它做工算挺精细的……就拿过去……卖了……”
“卖了！谁让你动我的东西的！”
“那……要不我们还是别回去吧……”
“要回去还不如跳河去！”
埃切杰看着威奈伦猛然站起后在马车上摇晃身子，只得用手将这惊慌到汗流浃背的人给按回到了座位上。在强忍自己捶胸顿足的冲动后，埃切杰狠狠地抓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他刚想对威奈伦发作，却突然在紧张到撕扯开自己衣领的威奈伦身上看到了一样东西。
看起来是你某种动物的牙齿……很尖……闻起来还有些腐臭的味道……也有汗味……用起来也不知道顺不顺手……
前面的那个马夫看起来有些好奇，他回过头看向身后发生的事情，然后那青筋暴起的脖子便流出了浓稠鲜艳的甜血。
埃切杰用手抠着项链上的污垢，他承认刚刚那不过是他的幻想。虽然那个马夫回头了，埃切杰也拿了武器，但是他还没有那个胆子就这么在青天白日下对一个活生生的人痛下杀手。
“威奈伦，在马车上拆一块木板给我。”
“啊……我弄不开啊！”
威奈伦敲着马车上的各个部件，捣鼓了半天也没弄出什么埃切杰需要的东西。埃切杰明白威奈伦是在他们父亲的哪一种教育下长大的，他每日受着父亲的那种“熏陶”，别说杀人了，就是要弄死个什么动物，他们都得要戒掉荤腥祈祷三日什么的。
“把身子挪开。”
“好……啊！你别急啊！”
藤蔓顺着缝钻进木板的拼接处里，它们逐渐膨胀，然后爆开了那么一根木板。威奈伦伸手去拿那根木板，但是埃切杰的藤蔓可是比他要先一步。
其实也不一定需要这些工具的……徒手去击打这个男人……成效应该还是客观的……
“嘿！”埃切杰把木板贴在马夫的后背上，他一点点用木板去抚平男人褶皱且已被汗湿的衣服，然后还正经地和威奈伦闲聊。
附近没有人……前方也是一片平坦……马失控了也没什么……
埃切杰把木板扛过肩头，他用脚蹭着地面，等着威奈伦一句话说完，他也狠狠地用木板敲上了那个马夫的头。
果然没有叫出来……但现在暂时还是不要处理这个男人了……把他先放在车上一起赶路好了……以后再随便找个地方把他给放下吧……
“哥！你知不知道这有违父亲教我们的东西！”
“什么？杀人么？还是杀他之前我要跟他敬礼？”
埃切杰搬动着尸体，他看威奈伦还是喋喋不休，便直接把那尸体丢在了威奈伦脚边。他稍微清理了下自己手上的鲜血，开始转而驾驶起了这辆马车。
不知道威奈伦还在忙些什么……但要是他真能救起那个男人……那就也难怪自己会在诺斯汀那儿受那么多的苦……
“他只是晕过去了好吗？我没有用尖利的东西去弄他。”
“我只想心安……”
“好……你心安，但那样的后果就是我们在到家之前都饿肚子。我本来不想让你去碰这些尸体的，但既然你碰了，那麻烦你把他身上的钱和值钱东西找出来。”
“马上……”
“多拿点，把能拿的利润全都拿到手。嗯，还是给他留一件衣服吧。”
威奈伦很听话，真的就听了埃切杰的话在那个男人身上翻找。不过看到他这样，埃切杰也是长叹了一声。
这就那么一条路……跟着走应该没错吧……
“诶！回家是不是往这条路走啊？”
“记不得了，应该没错吧。”
“前面好像有一行人，你去问问。”
“好，等我把他这件衣服里的……”
“先去问路！咱们家那种地方，可是难得碰上那么一两个人。”
埃切杰停下了马车，然后用那些藤蔓将威奈伦送下了马车。前面的一行人拖家带口的，看衣饰也不像流民，不知道能不能知道他们那个小村子。
问路这种事情……算是日常交际吧？威奈伦应该可以的……
“嘿，问到了？你可还没过去呢？”
“那个……哥……我们继续往前走吧……路肯定是没错的……”
威奈伦把手放在马车上，他还不算小，但因为疾病还有父亲的教育，他现在还不能独立地上一辆马车。藤蔓抽在了威奈伦的手上，顿时他被抽打的地方就红肿了起来。
也不能完全怪父亲……那场病弄得威奈伦不仅瘦弱而且还如此的矮小……
“说，他们是谁？你们在乡下的……债主？”
“不！我们自己经营着一家牧场，每天丰衣足食的！还有不少人找我们来借钱呢！”
“别逗了。依父亲的脾性，他没有空也舍不得花掉手里的钱去办起一家什么牧场。”
“反正……我们生活的挺好的……”
威奈伦竟然拉着那藤蔓爬上了马车，他扶起了那个被搜刮财务的男人，然后把毡子盖在了他们两个人的头上。埃切杰看得出来威奈伦一直都对巫术有兴趣，但他没有办法去教威奈伦这样对他生活有巨大影响的东西。
“不是债主还能是什么人？”
“其实……他们是以前我们那儿的领主大人……”
“那有什么需要躲的？”
“前段时间他们遇难了……有人提出募捐……因为他们一家平时对我们也是百般照顾……但是父亲……你知道的……”
“他肯定没有捐钱吧！但你也不用这么躲着他们，他们认不出来你，他们也认不出来其他给他们钱的人。”
这种家庭，他们成功的时候在意的是钱，到了落败得时候，他们能够在意的也只有那些钱罢了。
埃切杰的马车和那行人接近了，他们一脸的丧气，搞得埃切杰还特地地去看了两眼那些人。
这位领主我可没见过……就连这种的地方的封地都要买卖吗？按着明面上的规矩，能够出售的封地都是靠近王城的，而这种地方，难不成是诺斯汀私下里进行的交易吗？
“就是心里……”
“你知道我们那儿换过多少任领主吗？”
“挺多的，但是很多都不如上一任领主对我们好。”
“躲好了。”
埃切杰配合着威奈伦的孩子脾气，见那些人迎面走来，便也是用力踢了踢那头老弱的病马。快速地经过那一行人，埃切杰没太在意那些哭丧着脸的男人女人，但倒是有一个女孩很是惹眼。她一脸的怒容，甚至还恶意地把一块石头扔到了马车前面的路上。
“没摔着吧？”
“他们走了？”
“看来没有摔着……你放心！他们走了。”
“那我们也回葵泉城吧。”
“闭嘴！否则你小心回去了我让你去菜地睡一晚上。”
“为什么非要回去？”
“带着那块毡子然后滚下我的马车！”
“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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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没点起来？”
“这木头是湿的……”
“没用。”
埃切杰踢开了威奈伦聚拢起来的树枝，他嘴里哼了哼，虽然自己让威奈伦重新去捡树枝，但自己也还是主动地用安的那条项链划断了一边屋子大门上的横条。
莫名地喜欢看威奈伦像一只无头苍蝇的样子……不过也别说，他的这条项链都快比上他真正熟悉的武器了……
“哥！刚刚进去都很冒险了，你就别再……”
“知道这些你还不小点声。”
没错，埃切杰划断的那根横条是他后来放上去的。这不是一栋空宅，但根据埃切杰的观察，里面的那些人早就已经睡着了。凭着他的本事，想要去拿一些东西还不简单吗？
要是威奈伦不闹……没准他们都已经到家了……或者……他们也能碰上个旅店……
埃切杰把这房子的一层找了个遍，但是他没有在屋子里找到壁炉之类的东西。
住在这里的一家人应该不是穷人，怎么连个壁炉都没有。要不去厨房看看？那儿应该有吧……可是房子外面好像没有厨房之类的小建筑……难不成在二楼？可是卧室也是在楼上诶……
埃切杰还是决定去楼上看看，毕竟现在天色已晚，单单靠着上一次进来拿的打火石，他和威奈伦还不能撑过这个夜晚。
要被人发现了……就直接把这一家都杀光，然后带着威奈伦到这屋子里来住好了……
蹑手蹑脚地上了楼，埃切杰却发现这里所有的门都大开着，地上还有一些酱料指引向了一间屋子。
有火焰在跳动，还有……这是血吗？
携风而来的木箭从埃切杰身边经过，就差那么一点便刺入了埃切杰的皮肉之中。埃切杰只好把身子贴在墙上，观望着随着一支蜡烛的燃起，一大排蓝色的幽光也紧随其后地燃烧了起来的场景。
有埋伏……威奈伦！
整个房子都在烛光照耀下亮起，而就在房子另一面的墙壁上，有两个穿着铁铠的男人正匍匐其上。埃切杰猜测这家人多半是被这两人杀了，而且这两个家伙很奇怪，浑身都是黑的，甚至大有一拳就可以打散他们的架势，就像黑雾一样。
这火可以烧净我的巫术……得赶快离开了……
“该死的，谁派你们来的！”埃切杰手心有些冒汗，他在箭雨下逃到了大门边，但大门却怎么都打不开了。别无他法，只有杀了，埃切杰想着，纵身一跃便冲向了那两个男人。
风在巫术的冲力下化成两把细长的虚刃，埃切杰的身后也生出了一双微小的翅翼。埃切杰不擅巫术，他大部分的攻击都依赖于他的双刃，所以那蜡烛对他影响不大。不过现在他根本就接近不了那两个男人，而且就连那两柄长刃，也在靠近火光庇护的地方迅速地消散成沙，融入到了空气之中。
那两个男人的动作十分整齐，他们从墙上跳起，在空中与对方交换了位置，期间还甩出了一条同样漆黑的长链缠在了双方的手腕上。
哼……还以为这样一等一的高手全都被搜罗在了葵泉城里了……只能用那条项链了……
黑色与青影交织在一起，埃切杰却在一次次地抵抗之中深感无力。那两个男人一攻一守，即便是埃切杰能够近身也无济于事，而且那原本只存在于他们两人手上的锁链也逐渐攀上了他的身子。
被捆住了……他休想……
埃切杰任由那短匕砍向了自己的左肩，以此换来了逃跑的机会。
锁链缠身，即便埃切杰用尽了全力也无法挣脱那股力量，最后他甚至不得不扔下了自己的最后的武器。
黑色的残影化作风暴在房间内肆虐着，一圈圈的剑痕往外扩散，将四周的物品逐一击碎。
这下……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