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黛兰姬 - 纺锤 - 花落浅水
“这件衣服怎么样？”
“不错，但是……穿起来会不会很麻烦？还是穿我找人做的衣服吧！”
“怎么说你也该试试再评价。”
“那……请先离开我的房间……”
羊皮纸卷任风翻动着，黛兰姬把赫尔卡安斯赶离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又忍不住去拿他放下的那件衣服。原本她脑子里装着的全都是梵冕者，但那件漂亮的衣裙还是见着缝就钻到了黛兰姬脑袋里，侵占了她搭建而成的漫漫黄沙。
明明对梵冕者的事情了如指掌啊……
黛兰姬把那件衣服提了起来，虽然脸上隐隐出现了两个酒窝，但她的眼神依旧是迷茫的。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一些什么，能跟考里莫凯说的也都说了，他要是真的把黛兰姬的话听进去了，说不定在两国谈判后彧殇芙狄就稳操胜券了。
但是……这不是“她”想要的……
“黛兰姬？你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快一点。”
“让其他人准备好了，我马上就来！”
黛兰姬让花朵落在了地上，然后她自己也趴在了地上，想要拿出自己藏在床下的那件衣服。其实黛兰姬也想过的，她没必要去藏那件衣服，赫尔卡安斯现在对黛兰姬可以说是把她当做神一样供着，两人也私下协商过，他继续做他的“风神”，她也安分地当着她的“神女”。
她当时不是没有想杀赫尔卡安斯，只是她从没想过自己释放那些巫术的时候，她会流出鲜血来。
“呃啊……”兴许黛兰姬哪次不小心起床的时候踢到了那件衣服，弄得她现在都拼了死命还是够不到它。对于赫尔卡安斯这种贵族，或者别的普通家庭来说，想要办到这样一件事情是非常简单的。前者有巫术相助，后者则有至亲至爱来帮忙。
我不是不会巫术……可是我怕疼……我害怕流血……害怕死亡……
黛兰姬脸都涨红了还是拿不到那件衣服，她只得用手撑起了身子，晃了晃手臂，然后把目光放到了赫尔卡安斯送来的那件衣服上。
谈判……不知道神女这种称谓的人站在何处……又能否起到一些什么作用……或许……每一个在会议上出现的人……都只是为了多延长一秒维斯诺丁这屈辱的时刻……
解开了手上的带子，黛兰姬看着那道浅浅的伤痕，接着又想到了那个还在队伍里虎虎生威的霍厄迦尼，她突然就不想在晚上的谈判上见到那个考里莫凯了。
唉！这是在生谁的气啊！考里莫凯弄得伤口不是已经愈合了吗？这伤口……虽然和他有关……但毕竟是她自己拿的主意……
伤口又渗出了鲜血，黛兰姬只好用左手握住了右手手腕，艰难地控制起了那些开始凝聚的能量。流动的鲜血没有让她感到疼痛，所以趁着现在流血还流的不够多，黛兰姬想快着点把那件衣服给拿出来。
没准流血只是暂时的……如果真能像其他人一样释放巫术……说不定她自己就去杀那个霍厄迦尼了……可是……要是她杀了梵冕者……那这岂不就是在告诉其他人梵冕者就是一群绣花枕头吗？虽然这是事实……
素白色的衣服被藤蔓勾出，它摆在赫尔卡安斯送来的衣服旁边，还溅上了黛兰姬落在上面的鲜血。她不清楚瘟疫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但黛兰姬发现每当她杀掉了一个人，她便可以得到那个人的生前记忆。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败云璧下的那些敌人的……难道真的是因为他们的国王死了，然后两个王子都失去继承权的事情扰乱了他们？要是等会能再趁机杀掉一个维斯诺丁人……能够了解的东西就更多了……不知道我所担忧的事情还有没有发生……
“黛兰姬？”
“好了。”
有些事情轮不到我来操心吧……只要我在睡着之前好好的活着……一切……都足够了……
不要……死……
.
“下午好，奥奈里特。”黛兰姬凭着亚恒的记忆很快就和这梵冕者打成了一片，他们在坎德虫谷的日子过得如此清闲，只要她继续以亚恒的方式把他们视作手足，即便她当不上首领应该也能在她需要梵冕者的时候得到他们的援助。
因为亚恒的事情，那个考里莫凯竟然派人把梵冕者给监视了起来，要知道他们可是过习惯了那种自在的生活，这样的监视只会让他们适得其反。不过说来也奇怪，亚恒离世的三日后黛兰姬才去找的梵冕者。这短短三天，梵冕者虽然嘴上在挂念亚恒，但直到黛兰姬觉察出其中的不对，悄悄杀死了一个新兵后才知道现在这梵冕者中可是有人在引导舆论。
考里莫凯怕梵冕者奋起反抗，却不听取黛兰姬给他的建议。
黛兰姬浑身都是紧绷的，但好在她还可以坐在她的“乌瑟薇”上。乌瑟薇幽兰的花瓣轻轻摇动着，就像是在做着呼吸一样，看来它还挺喜欢它的新名字的。
这是她特意为了这次谈判给乌瑟薇取的名字，坐在这样的华美花朵上必然是会引起争议的，就怕到时候有人来问这朵花的来历。她不想去问赫尔卡安斯，谁知道他送这花给黛兰姬是不是为了她和亚恒……
“你可算是来了，神女。”
“大家最近都过得好吗？”
“得益于您的照应……神女……嗯……黛兰姬小姐。”
“哦！改个口而已，我不强求，而且诸位护送的可不只是我一个人呢。”
“不，他们把我们监视起来，只把我们当做对付维斯诺丁的工具，而您不一样。”
“是吗？我也很看好……你当亚恒后的下一任梵冕者首领……”
他们的大小事务是任何梵冕者都可以参与讨论的，所以保不齐哪天一个名不见转的人就当上了首领。黛兰姬算不出哪个人是谁，能想到的办法，只能是尽可能地广撒网了。这奥奈里特曾经还吹嘘过自己能够在梵冕者里说上话。可实际上，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罢了，和现在霍厄迦尼在梵冕者中的号召力比起来，他……该怎么说好呢……
“泰尔，凯兹拉，你们来了。”
“神女……真不敢相信您已把我们的名字熟记于心。”
“当然，我们是家人，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也不能说只见过数面吧……这几天他可是天天都来看梵冕者……而且若没有亚恒的记忆做基础……她应该就算是有心去记这些名字也记不住吧……
黛兰姬脸上保持这那种祥和的微笑，她躬下身子摘去了泰尔鞋子上的乱花，抬起头时却看到奥奈里特他们几个面面相觑。
“你们这是？”
“没什么……因为您刚刚……”
“这没什么。”
黛兰姬熟练地贴近了泰尔，她把手伸入了泰尔的盔甲里，按着脑海中的印象帮泰尔拉出了皮甲下夹在一团的里衣。泰尔的皮甲上血腥气很重，黛兰姬也是知道那是一些野兽的血才敢去帮着整理的，不然这些东西可真的是很唬人。黛兰姬憋起了一口气，她阻隔了呼吸，脸上还在坚持着自己那个标准的微笑。她这么的辛酸，就连黛兰姬自己都被感动到了，可哪想她面前男人们……脸色反倒是是愈加的黑了。
应该是这样没错啊……记忆里锤炼百次地技巧应该不会出错……
“这又是？”
“你就别理他们了。”
赫尔卡安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黛兰姬身后，他把黛兰姬拉到那一种权贵的队列中，还往她身上洒了不少的香粉。
彧殇芙狄这是倾巢出动了啊……白胡子老头考里莫凯……志得意满的诺斯汀……各地受封爵位的贵族……还有那边藏在马车里不出来的皇室……
黛兰姬房间望向了那些权贵的后面，那里有各种穿着不同服饰、铠甲的士兵，这样看过去是非常雄伟无疑，只是……别的地方没有这些守卫若是受敌……
“那我就先跟他们过去了，晚上等这件事过去了，我再带大家去好好玩玩。”
“我们一定会尽责保护好各位的……不管……”
“不用你们说出那些誓言，我都知道的。”
我知道关键时候你们会作为我的人肉盾牌挡在我的身前的……
“别和这些人走得太近，你是神女，你要谨记自己的身份。”
“我记不记得无所谓，只希望某些人不要忘了就好。”
赫尔卡安斯皱起了双眉，一脸的义愤填膺，还因此遭到了那边考里莫凯的冷嘲热讽。这考里莫凯该听进去的没听进去，倒是因为她，和赫尔卡安斯闹得有些不愉快。
“快走吧，谈判的地方就在我们石翳城里。”
“他们怎么会那么快就赶到我们这里？当时他们撤离可都不止这点时间……”
“你又不是维斯诺丁人，你怎么知道人家撤离的时间？”
“谁让我的‘父亲’是一位万人敬仰的神明呢！”
“我管不了你，但谈判上，如果不是你了解的事情，千万不要插话。”
“那我的神女之衔岂不混成了虚名？”
“即便你继承了我的神明遗址……你也只能混到一个虚名。”
“你还觉得你现在过得不够好？”
“每天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在哪里，耍弄自己的巫术，听着那些无聊地祷告文……不像是你，每天好吃好喝的，一餐饭都可以吃穷好几个贫寒的家庭。”
“我也是突然发现自己吃不饱嘛！不过……有时候我真想要撬开你的脑袋……然后看看你在想些什么……”
“你永远不会知道我在……”
“不！我会知道……只要我想……”
.
“我说人家那边国王的死了，这次谁会来代表维斯诺丁啊？”
“这可别问我，你应该……可以去那边问问那个维斯诺丁先差遣来的男人。”
“那先谢过你了，多亏了神明的庇佑我们才能和维斯诺丁形成今天的局面。”
“你我都心知肚明……”
“我是说感谢你告诉我那个男人的消息，而感谢的神明嘛……不是你哦！”
黛兰姬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顺着赫尔卡安斯给她指的方向就驱使着乌瑟薇上前去找了。此时的黛兰姬满脸都是得意之色，她和赫尔卡安斯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但这也并非是黛兰姬空穴来风。在黛兰姬的记忆里，她并没有杀掉很多的人，但那些封存在她脑子里的记忆，却源源不断地指引着她去熟悉这个世界。
一个因瘟疫而死的男人……一个因瘟疫而死去的女人……还有好多好多……他们中很多都是随着祖辈的信仰而对欧忒麦斯至死不渝……但他们生活在这石翳城……受着风神的庇佑……也就不得不重新在自己信仰上多开辟出一项——风神。
“你就是维斯诺丁来的吗？”
“是的，美丽的小姐。”
“能跟我讲讲这次谈判的流程和维斯诺丁方来的客人吗？”
“小姐，这次的流程是由维斯诺丁来制定的，而我们维斯诺丁来这儿的客人……如果您需要知道……我一定奉告。”
黛兰姬已经完全学会掌控自己脸上的表情了，她听着男人通篇的废话，却只能靠摆动乌瑟薇的花瓣来纾解自己的不悦。
我想要自己去了解……
“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如果您的工作还没有做完的话您可以先去……”
“小姐，我现在只需要等待我的国家来到此地，还有为您好好地讲解这次的活动。”
“那个……实在是麻烦你了，但我现在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等会我再来找你了解这些事情好吗？”
“乐意为您效劳。”
黛兰姬又坐在乌瑟薇上在这里转了几圈，不过她明明没有回到刚刚那个地方，却又碰上了那个来自维斯诺丁的传信使。
这可就不怪我了......
“嘿！现在有空吗？”
“好的，小姐。”
“那就行了。”
把男人拖到了一个没人在意的角落，然后再到黛兰姬出去的时候，她身边跟着的，便只是一具死尸了。
嗯……去找梵冕者……然后慢慢等待……
.
这……人家的阵仗才真是*啊……很难得猜想这样的队伍是怎么输给那支令人“闻风丧胆”的梵冕者的……
神语之旗已经降下，披着红色绒袍的高大雪狼并排站立着，而它们的背后，则是一张张饱经风霜的坚毅脸庞。维斯诺丁的队伍来了，他们踩在特制的毛毯上，显现出一片肃穆之气。
国王不在……王后也应该来了啊……可是现在排头的这个女人……显然不是什么王后……
那是一个黑色长发的女人，出尘绝艳，明明美貌达到了可以魅惑众生的程度，但是黛兰姬心中始终对她有一些排斥，一些说不上来的排斥。是对于她名字的排斥吗？菱夜……
在菱夜身后的左右两边各站了一个男人，他们明明各自掌管了一支足以捣灭城池的军团，此时却都在不卑不亢地帮着菱夜提着她裙子的下摆。
我想要……知道更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