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弗尔亚茨 - 纺锤 - 花落浅水
“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什么？”
“弗尔亚茨•奥森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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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晚饭很丰盛，而且绝对不是弗尔亚茨的手艺。”
“是的，今天的粮草供应断掉了，我只好亲手种了一些出来。”
“没有供应粮草了？是不是我们的事露出什么马脚了……”
“嗯……应该不是，别的地方也是一样，而且还有人就因为这一口吃的而死在了屋子里呢。”
大块头的红紫色萝卜被切片装在了盘子里，它们的表皮经历过了大火烘烤却依旧保持着坚韧与光滑，看起来就是诱人的样子。黛兰姬来到这儿后，弗尔亚茨的生活基本没有什么变化，也只有像今天这种特殊的情况他才能多睡上一会，但可能是到了外面睡觉的缘故，他这每日起床后都感觉自己比睡觉前更加没精神。
没粮食不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吗？这地方没人耕种……要吃上东西可全靠老天赏饭，也就是在河里摸那么两条鱼的事。不过黛兰姬来了后，这河每天都是干涸的，也就是说每日都得需要这黛兰姬来给菲萨特和弗尔亚茨赏饭吃，而且这白天都找不到她。
“我们得离开这个地方了，今天这里出现了一些不寻常的气息。”
“要出去？总得……”
黛兰姬和菲萨特神秘兮兮地聊着些什么，有几次弗尔亚茨想要插嘴，她们都只是说让他先吃饭，那弗尔亚茨也就只好从命了。用叉子挑起了一片萝卜，弗尔亚茨连着深呼吸了好几次，他闻着那股香气，缓缓将它放入了自己的口中。
呸……真难吃……
“外面不是有那些绿延蛇和铃殊花吗？”
“弗尔亚茨你蠢啊！这些东西都是障眼法而已，绿延蛇根本不会攻击人，只是有一群巫师自称能通过他们的眼睛看到事物而已，也就是监视我们。但是事实上，根本就没有巫师愿意耗费魔力去看我们这种平淡的生活，所以他们即便哪天无聊到要来看这些东西，即便他们发现了些什么，他们也不会多此一举地来找我们麻烦。”
“铃殊花呢？”
“外面本来应该种上的是另一种花，但那种花所需的费用实在是太高，所以那些人只好求次了，然后把省下来的钱放入自己的口袋里。”
“为什么我们要被监视？”
“因为……我们是犯人……”
弗尔亚茨用舌头舔着自己的手背，他实在不敢相信他刚刚所吃下去的东西竟然就是那些看起来鲜美的萝卜，他也实在不敢相信他们竟然是以犯人的身份活在这个庄园里的。
这里哪儿有人被限制了自由嘛！不让出去说不定是忌惮森林的那些猛兽呢！
“你等会去睡会儿……你醒后我们就出发……”
“不太好吧……”
“快点！赶时间呢！”
“赶时间还让人去睡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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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迷宫变得很热闹……多出了很多没有脸庞的人们……
弗尔亚茨独自一人在这迷宫时，他往往是会蹲在地上默念着数字等待光明降临的。但现在这里热闹了起来，弗尔亚茨也开始有了想去追寻那光明的想法。而且有了这个想法后，弗尔亚茨很快便觉得自己找对了方向。
就在上一秒，弗尔亚茨脑子还全都是这迷宫的路线图，而在下一秒，他便是恍如隔世一般地遗忘了他刚刚所想到的一切。
没人可以告诉你正确的路线……其他人的脸只有轮廓……自然没有嘴可以用来说话……
“跟我来。”
“好的。”
是那个只有弗尔亚茨掌心大小的女孩，她像上次一样和弗尔亚茨手掌相合，然后缓步往相反的地方行走。弗尔亚茨战战兢兢地缩回了自己的手，他害怕这由女孩带来的霞光消失，那样的话这里所有的一切也都会跟着碎裂，然后不知去向，消失在这个世界。
是女孩和我的游戏开始了……有人掉出去了……
女孩的衣裙很薄也很长，它将弗尔亚茨眼前的黑暗全部都给遮盖住了，而且它的尾端，正是那些可见不可得的霞光。这个地方有要碎裂迹象，特别是在女孩裙摆尾端的墙壁。它们已经分崩离析，碎裂成块，还有几个人同那些砖瓦一起，跌入了那流光溢彩的星河。
晨星寥落，堕入其中又何尝不令人向往……
“跟着这个线。”
“谢谢你的帮助。”
女孩是飘在空中的，所以很快她便和弗尔亚茨拉开了距离。但他们两人的手心处，却有一根凝光而成的线在不断闪烁。弗尔亚茨举着自己长出光线的右手，将它一直保持于同一个姿势，让这线在弗尔亚茨和女孩之间处于一种持平的状态。
它们太脆弱了……也许一个不小心便会断裂开来……
弗尔亚茨渐渐感觉到了自己右手的酸胀，他放慢了自己的脚步，轻轻地将那右手臂垂下，开始进行着一些微小的活动。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么点小事，此时的弗尔亚茨已经看不到那个女孩了，只有手中无力摇晃的线还在指引着他的前行。
等女孩发现我不见了……她会停下来等我的……
也许那根光线并没有弗尔亚茨所想的那般脆弱。他并不能控制这光线的走向，于是这便导致了这光线现在不断游走的局面。而它只是轻轻掠过了一个男人的脑袋，他的脑勺便被平滑地切下来了一般，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他也化作了粉尘……融入了这微光……
弗尔亚茨也不再去担心这根光线了，他只是仔细观察着那些被金线触到的粉尘，并且尝试去调整手里金线的位置，以让他能够多看上几眼那转瞬即逝的绚丽。
他感觉自己很充实……很快乐……
天气突然暗沉了下来，这在黑暗中本是不易发觉的，可是在这霞光下，弗尔亚茨却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这种变化。空中飘落下来了水珠，然后瞬间就化作了雨幕。女孩的裙摆是可以遮挡那些雨水的，弗尔亚茨看到在雨水的冲刷下，之前那些躲过光线却慌忙逃离开女孩裙摆范围的人们统统都化作了粉尘，而那些在裙摆边缘犹豫地人们，则是在迟疑后陷入雨幕，难逃化作粉尘的命运。
还有一种人……他们选择了在裙摆下避难，却在拐角处被弗尔亚茨手中的金线给砍成了两半……
“为什么要贴着墙走？”
“这样可以看到更多的星辉！”
弗尔亚茨是故意的，他会在经过拐角处时选择贴墙走，让那光线形成一道令人无法穿过屏障。而这个时候，他会在原地等上很久，等到那裙摆的边缘块接近时，他才会快步跑上前去。而此时那些个跟着弗尔亚茨的人，要么是选择感受那雨的湿润，要么就是投入那光的温暖，反正最终会化作粉尘随风飘荡。
这等欢乐很快就和那粉尘一样倏忽而过，女孩把弗尔亚茨带到了一扇门前，一扇很不一样的门前。门的下方种植着一些花草，还有两棵弯曲了的巨木挡在了那门前。原来在弗尔亚茨之前就有人找到了这里，不过他们却都在围着那些盘旋空中的飞鸟打转，伸出双手似乎是想要把它们给抓下来。
这会是很美的一幅风景……他们没入雨中也毫无动静……那要是碰到这光线呢？
女孩停在了那门前，她将一只手举过了耳朵，然后用另一只手做出了要割断那根光线的动作。弗尔亚茨很快便觉得大事不妙了，他飞快地冲向了那些不断跳跃着的人们，然后便亲眼见证了那光线将那些人们一扫而光的场景。
曦光照耀在弗尔亚茨手中，女孩已经穿过了那门，他手中光线也已消失不见了。女孩既然已经离去，她的裙摆自然也无法继续照亮这个空间，但在这些融入雨滴的粉尘下，那光也变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我好像……看见了两个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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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光他们。”
“没问题！”
晨光熹微，在这黑暗的世界里，弗尔亚茨的脚下已全然是那些像干柴一样被砍下一半身躯的人了。他们四肢僵硬，就像是石块一般，弗尔亚茨不过轻轻踢了一脚，它们也就变成了弗尔亚茨所熟悉的粉尘。
人数庞大……若直接用那光会不会更快……
“还在等什么。”
“全部解决？这太多了。”
四周被巨大的山峦所包围，那些个星星点点的光亮也正是那些峭壁所发出的。这是天然的战场，而这里面的，也还是那些个没有面庞轮廓的人。不过此时的他们也不再是只会慢慢悠悠地在迷宫里瞎转悠了，他们的手里握着长剑，并且会奋力向自己眼前的人刺去。
杀光这里的人……这是女孩下达的唯一命令……也是这场游戏唯一的进行方式……
不合身的甲胄自弗尔亚茨来到这地方后便一直黏在了他的身上，虽然弗尔亚茨被告知这东西可以抵御那些刀剑的砍杀，但他仍然觉得这东西只会拖慢自己屠杀的脚步——这甲胄上面全是棱角，就像是一块块铁皮拼凑上去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结实的防具。而且那些手里拿着刀剑挥舞的人们动作都十分的迟缓，弗尔亚茨都走出几百步了，他们手里的刀也还是没有落在该落到的地方，这还是在弗尔亚茨身上穿着那会拖累他行动的甲胄的情况下。
与那盔甲一同被赋予给弗尔亚茨的，还有一把接近于透明的利刃。它只有在女孩裙摆的照耀下才会显出自己的样子，而现在女孩也不知何时地就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失去了她的辉耀，弗尔亚茨隔着那铁皮所做的护手，简直都快忘却了自己手中的那柄利刃。
唯有星辉可以照耀这利刃……
弗尔亚茨将自己握有利刃的右臂抬了起来，他试着用它穿过了一个人的身子，然后不出所料地见到了那些迸发而出的粉尘。而这些粉尘似乎也是钻入了弗尔亚茨的眼睛，他感觉到眼睛有些发痒还想要流泪，甚至他那拖着那甲胄的身子都开始变得有力了起来。
还太慢了……
黑暗中不断涌现出了新的粉尘，弗尔亚茨手中的那把利刃也逐渐显现出了自己的形态。弗尔亚茨也想要去看一眼那把利刃的模样，但现在对他来说更重要的，就是趁着自己的力气还没用干净，赶紧地将这些傀儡一样的人们给一扫而光。
甲胄似乎有了一些变化，它开始变得凹凸不平，这让处在运动状态的弗尔亚茨感到一阵不适的感觉。他的大腿和腹部都变得有些酸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甲胄里乱窜一样。
弗尔亚茨实在是过于厌恶自己身上的甲胄，于是他便借着那莫名而来的力气，狠狠地将那把利刃刺向了自己。在这里就不得不感叹这盔甲的神奇了，虽然那利刃穿透了弗尔亚茨的胸甲，但它可是把那利刃刺入的深度控制的非常精准，不多一丝也不多一毫，让弗尔亚茨没有受到一点的伤害。
在这之后，弗尔亚茨的身子也变得更加轻盈了。他身上的甲胄本就是那些铁皮粘合在一起的，现在有了弗尔亚茨的那一刀，它们很快便开始开裂了。随着弗尔亚茨一次次地挥舞利刃，那些分裂开来的铁甲也逐渐开始顺延他的动作而开始掉落。
望向漫天的粉尘，弗尔亚茨却仍然得不到内心的满足——这些还是太少了，所有的粉尘都是在他的身后涌现出来的，其中还包括那些落在地上然后消散成光的甲胄。
弗尔亚茨虽然到现在都没有感觉到疲惫，但他无法确定自己这样的状态还能够持续多久。随着他这样的想法萌生，再待到他身上的盔甲消散了个干净，这战场接着就出现了第二股、第三股来自不同方向的粉尘。
不管是什么……尽快清除掉这些家伙才是……
在无法移动身体的人群里，现在又出现了六七个和弗尔亚茨一样可以自如移动的男人。他们手里同样握有利刃，并且也和弗尔亚茨拥有同样的一副皮囊。他们有的会胡乱挥舞利刃，有的则会精准地将刀刃刺入敌人的头颅，甚至还有人缩着脖子站在原地无法出刀。
就在这些人和弗尔亚茨的一同努力下，那些僵硬的“雕塑”已经全部被清除了个干净。这个时候的战场，似乎每一寸土地都塞满了无数的粉尘。弗尔亚茨试着用去手拍散自己脸颊边的粉尘，但他很快发现这是无用的，而他的担心也是多余的——粉尘不会被弗尔亚茨吸入口中，它们只会全部融汇于天空，然后被星河尽情蚕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