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婕尔罗娅 - 纺锤 - 花落浅水
“名字？”
“婕尔罗娅•弗利博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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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赶紧去找女王好了。”
“留下把早餐给吃了再去。”
“不必了……反正我的早餐也还没上桌……”
“你的母亲正在做。”
斯科维用刀费力地切割开了那被酱料所凝后的火腿，他浪费了自己的一整个早晨来等他这位新妻子亲手所烹熟的东西，甚至还拦住了婕尔罗娅不让她离开，想让她和他们夫妻两个人一起在这餐桌上共进早餐。那婕尔罗娅先开始也自然而然地以为这女人会做出个什么山珍海味，但现在桌上这坨黏在一起的东西，可连把它端上桌的女仆都得要捏住自己的鼻子。
他的儿子也是一样……不过是让他出来造点谣而已……结果他反倒是在这城中造出些有关我的父亲的谣言……
“我想走了。”
“婕尔罗娅，别走啊！这早餐刚做好……”
莎西斯灰头土脸地就端着盘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从厨房中走了出来，她看起来倒不是不适应自己身上那宽大的裙子的，而是根本就不会做这些匾存许久的火腿。婕尔罗娅的眉毛紧皱，然后不得不在自己父亲的审视下坐在了餐桌前，并且颔首低眉地接过莎西斯所给她做的早餐。
她嫁给父亲是理所应当的……就连女王这几日都为了这事在和我游说……而且我也没有多么的想念那位无法讲话的女画家啊……我只是她生命的最后一幅画罢了……但我怎么可能就这么接受这个女人来做我的母亲呢？
现在的形势好像并不如婕尔罗娅所想的一样。餐厅里不时就有那么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传出，除此之外，还有那些呼风的裙摆摇晃所发出的声音。 是那些侍女，她们地样子看起来皱巴巴的，还露出一副对那东西垂涎欲滴的姿态。现在莎西斯可是满面春风地享受着斯科维亲自为她擦拭自己明黄色裙子这样的礼遇，她看起来依旧是那么的高雅，不过也就是这份矜持，得让她今天一天都无法坐下好好休息会儿。
婕尔罗娅无时无刻不在抱怨着这种在维斯诺丁兴起的礼裙，它们是由很多层的衣绸盖在竹枝上所组成的，只要女士们想要坐下，这裙子的前端就会凸出来那么一大块，看起来别提有多么的怪异。不过……婕尔罗娅可是唯一一个不用保持这种装束的贵族，这是她最尊敬的女王陛下亲口对她许下的承诺。
“好吃吗？”
“非常……浓郁的酱汁……还有……爽滑的口感……真不知道……这么点够不够……”
莎西斯突然开口向婕尔罗娅发问，这可打了婕尔罗娅个措手不及。她手中的刀被她用白布抹拭了许久，此时就连一点污垢都没有染上，那就更别提那火腿上的酱汁了。婕尔罗娅的回答是生硬的，她把刀叉不紧不慢地放在那火腿上摆了个样子，然后突然心生一计。
只要骗过这些人的眼睛就好了……
斯科维似乎都被婕尔罗娅的回答给震惊到了，他赞许地点了点头，恨不得把自己盘子的那半块也都让给婕尔罗娅。婕尔罗娅割去大半的火腿并放入口中是别人眼中所看到的画面，而事实是婕尔罗娅早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开始安静地用随身携带着的红花根茎沾着自己酒杯中的酒在那块白布上作画了。
这就是女王看重婕尔罗娅的地方……强大的幻术天赋……能够拥有在人心身处拨云见日和翻江倒海的能力。同样的，这也是“裂龙之掌”婕尔罗娅能够和“红花皇女”娅贝诺并驾齐驱的原因。
“还有很多。”
“早上就别让她吃那么多了，这块吃完就够不容易了。”
“可是……”
“她该去见女王了。”
斯科维的话仿佛是婕尔罗娅历经了一番折磨后听到的美妙铃音，她在听到父亲的话后很快地就调试了下自己腰后的束带，已经准备好去城堡找女王了。而就在刚刚婕尔罗娅作画的时候，她便已经构思出了一个非常好的故事送给莎西斯。这是个非常好的故事，婕尔罗娅希望整个维斯诺丁的人们都能够听到它。
要是……由那位单纯可爱的小主人公来讲……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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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可爱的小猫啊！它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女王说她懒得为这只猫取上个名字。”
“它也一定很想被画笔在墙上留下自己的样子。”
“这里只收藏你母亲的画。”
这些画很明显是出自婕尔罗娅的母亲之手，不过婕尔罗娅也没有想到她们就连在画画时的习惯都是一样的——柔和的笔触，甚至在画上完全找不到一处锋利的地方。她的母亲在维斯诺丁应该是个名声地位都很高的女人，不然也不会嫁入弗利博塔家，也不会得到女王如此的赏识，还专门弄出一个房间用来安置她生前所绘制的作品。
可莎西斯是个什么身份的女人……如果和雪狐走得近就可以算名门的话……那么那些得到好心的贵族施舍的乞丐又算什么……
“听说你家里发生了点事。”
“谢谢你的关心了，你现在可还是唯一一个关心我的感受的人。”
“这几天好好处理这件事吧！女王那边也是这个意思。”
“我会的……但我更想来这儿逃避这件事。”
把娅贝诺的话往深了想，婕尔罗娅会认为是她不想让自己再待在女王的身边和她抢功。但娅贝诺一直都还算是对婕尔罗娅不错，那么暂且先把这话当做是关心好了。
“那行，你先在这边看着，女王的例会马上就结束了，我现在先过去看看。”
“好。”
娅贝诺准备离开了，但她却还在转身的同时取下了自己身上那根用来当做束带的赤色长鞭。蓬松的绒裙很快就得到了释放，它攀着娅贝诺纤细的身躯，并在她的脖子处留下了一隅枝蔓纠缠的红花。
墙上全都是微笑着的少女像，她们看起来天真烂漫，甚至还有着几分斯科维的五官轮廓。而且这些被女王收藏起来的画像中，可没有一个少女是同娅贝诺那样仪态万千的。倒是有一幅风景画……
那幅画上，是一片没有树木，没有牛羊，甚至没有阳光的草原，似乎就是不同深浅的绿色颜料撒在了上面。这样的作品绝对不可能是出自婕尔罗娅母亲之手，但或许是女王刻意收藏的，它非常适合送给娅贝诺。
婕尔罗娅大概已经猜到那些少女画中的少女是谁了，而她既然已经猜到，那些画作便自然已经让她失了观赏下去的兴致。
那么这幅画呢？仔细看来，它似乎又带着几分母亲的风格。但明明是被毛刷刷出的柔顺雅绿，怎么会给人一种被那生长出的绿草束缚住身体的感觉。
一望无尽的绿色中，可曾有一株小草感到孤单落寞呢？我想要看到……鲜艳的花……
当婕尔罗娅抬起了自己发着红光的手，那缤纷的花朵就开始用力地扯着绿草往上生长。它们抬头畅聊着自己的美丽，用自己无形的芬芳勾勒出这个只属于贵族们的茶会。
骗不过别人……但最起码能让我感到愉悦……
“沉下你的心，浸泡在那黑色的温润中。一切，你都可以改变，不在于它是真实假。”
蜂蝶们作为宾客不请自来地出席了这次盛会；流淌的溪水也将大片青草吞噬其中；而挺直繁盛的碧树则把花朵挪到了一旁，自己占据了画的中心。
幻术的操纵下，这里将不再只是一幅油画……
“看来有人在擅自改动我的画呢！”远方的山峦出现了红光，大片的火焰在一瞬之间包围了草原。
焦黑的草落到了水面上，深入骨间的凉意也唤不回空中四处飘散的青涩。
“女王……”婕尔罗娅摇着手看着火光耀映下的莱尼斯雅，她知道那火焰为何而来，但她不敢吭声，她害怕自己也泯灭于那熊熊烈火之中。
火焰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当它燃烧于人心，任何人都无法抵抗。
“看来，你现在对于自己的幻术很有自信啊。”
“您说过的，幻术不分高低。哪怕再微弱的幻术，都足以击败一个比幻术师高达数倍的野蛮人。”
“我从来不收没有天赋的学生。但是……比起施用幻术，看破幻术的天赋则更加难得。”
“娅贝诺就有吗？”
“她也没有。”
女王用手轻抓着婕尔罗娅的头皮，身上例会之后才换上的纱衣也逐渐将两个人包裹。她从不畏惧寒冷，寒冷也从不畏惧她的火焰。
“你修改过的画很美，甚至我们都不能再把它称作为画。”
“画的不好吗？我不是擅自……”
“很漂亮，只是……总有人会看不到。”
红纱收回在了莱尼斯雅的脚下，它们主动地撑起了一个弧形，并且在她的头上编制出了一顶高高的礼帽。婕尔罗娅知道自己这是到了城堡的王座室，但她并不知道手上这幅画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的确没有看破幻境的天赋，所以现在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已经处在莱尼斯雅的幻境之中了。
“挂起来。”
侍女把婕尔罗娅手中的画给拿到了一边，她们找来了一些椅子，这才得以把那张光秃秃的绿色油画挂在了墙上。婕尔罗娅知道那画已经变回去了，但她并不想每每从此地经过时都见到这样一幅画。于是她的眸子开始变红，自己身上的薄纱也学着女王那样腾飞。
“不要轻易地给自己施用幻术，幻没有实质伤害，但即便是天赋极佳的幻术师也非常容易迷失于幻中，然后精神开始消亡。”
婕尔罗娅眸中的血红开始消退，而她面前的女王的双眼却像是把那些血红尽数吸收了一样——眼眶之中全都是深红色的，像是红水晶一样。
“你喜欢画画。”
“嗯……”
“但你不可能随身携带画笔和颜料对吗？”
“嗯……”
“可是你有幻术。当你能够控制所有人的心智，那么你所创造出来的任何虚无缥缈的东西……都将成为现实。”
画作上似乎有刻刀在游走，它刻出了花鸟鱼虫，并在画的右下角刻上了婕尔罗娅的名字。当金边被镶嵌上画作，之后那些端着盘子，准备着午餐的侍女从此经过，便都会为这幅画驻足上几秒。
“现在我觉得你的能力也达到了瓶颈期，你需要更加努力的练习。”
“让我不会在自己的幻术中迷失吗？”
“你不能轻易对自己下幻术。不过幻术的练习不实战的话也的确得不到提升，所以这时候我们就需要一些试验品。但是我们不能保证在致幻期间试验品不会受到损坏，而且我们也不能强迫别人对吧，所以我们用的试验品都是自愿学习幻术却没有天赋的学生。”
莱尼斯雅轻轻吹了一口气，四周又化为了寂静的黑。而目睹莱尼斯雅做完这些，婕尔罗娅也依旧没把握说这里就是她为自己而创造出来的幻境。
“可是我的能力现在还不稳定，这样会不会让娅贝诺……”
“她倒是也算我的半个学生，但很抱歉，你的实验对象可不是她。”
莱尼斯雅示意婕尔罗娅噤声，在这黑幕碎裂开来后，长廊外的光便也照在了婕尔罗娅的脸上。
“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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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走下那条绕满能够活动的红线的楼梯，婕尔罗娅便被关在了这个昏暗的房间里。而即便是在黑暗中也可以看出来，这里大多数的装潢都是红色的，它们像火一般灼烧着婕尔罗娅的肌肤。
呼吸变得好急促……
“啊！”婕尔罗娅尖叫了起来，她似乎踩到了什么在活动的东西。
炉火猛地燃起，婕尔罗娅这才看清了这个房间的面目：原来四处都还有那些杂乱的红线在攀爬，而在火炉的前方，就是红线聚集的地方——闭着眼的雪狼团长——布克欧。
“用幻术为他创造一段美妙的记忆吧！然后把他之前的那段记忆给分离出来。”
“雪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