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晼贞 - 锦宫春阑 - 于柒柒
“师兄留步。”陆汶笙快步追了上去。拦下沈忠:“何來可惜。还请师兄明示。”
“师弟可听说了皇上在沧州时的风流韵事。”皇帝可是为了邓家那小女子生生将离开沧州的日期推延了七日。
“略有耳闻。据说那邓氏女还一举封了嫔位。”初时听闻不禁令人啧啧称奇。
“邓清源养了个好女儿啊。只可惜本官的女儿不争气啊……”沈忠不由得想起了惨死的女儿沈潇湘。心中抽痛的同时夹杂着一丝丝不甘和怨恨。
“逝者已矣。师兄你要看开些啊。”陆汶笙安慰道。
“是啊。我的湘儿已经不在了。可是。汶笙啊。你还有两个好女儿啊。何不效仿邓清源之举。将贤侄女送入宫中。”若是能得到圣上的宠爱。那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师兄。你以为我沒想过吗。可惜不成啊。”陆汶笙遗憾地一拍大腿:“晼晴与那协领家二公子的婚事是三年前就定下的。要不然。师兄以为为何去年的选秀名单中会沒有晼晴的名字。”
此时亭中琴音已断。沈忠不禁瞥了一眼。低声道:“你可不止晼晴一个女儿啊。”
“可是。晼晚还是孩子……”忽然陆汶笙震惊地瞪大眼睛:“师兄是说……晼贞。”陆汶笙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晼贞是孀妇。怎么能先给皇上。欺君是要掉脑袋的啊。”
“谁叫你欺君了。晼贞是寡妇怎么了。只要皇上看得上眼。别说是寡妇。就算是有夫之妇也不要紧。”沈忠暧昧一笑凑近陆汶笙问道:“听说晼贞嫁过去不到三月。那短命鬼就归西了。”
陆汶笙点了点头。沈忠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沒问題了。当时孙森病得喘气都困难。肯定还未來及与晼贞行周公之礼。晼贞虽是遗孀。但却还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且我瞧着晼贞一言一行皆是风情万种。甚是迷人。这‘桃花夫人’的美誉可不是白得的。若是将她这段悲惨的经历善加利用。说不定更能博得皇帝的同情怜爱啊。”
见陆汶笙沉默不语。似在思考。沈忠决定再添一把火:“汶笙啊。自从湘儿过世。你我师兄弟在后宫可算是再无倚仗。难道你就不想晼贞有朝一日飞上枝头。你也能位极人臣。你也知道。湘儿的事多少拖累了我们。我们现在急需一个能在皇帝身边说得上话的人呐……”
“师兄。你容我再想想、想想……”陆汶笙此刻头脑一片混乱。他被沈忠说得心动了。可是又不知道大女儿是个什么意愿。他打算找个时间跟陆晼贞好好谈谈。
陆汶笙被自己的野心煎熬着坐立不安。索性用毕晚饭后将大女儿单独叫到房里叙话。
“爹爹叫女儿來所为何事啊。”陆晼贞拨弄着头上的步摇。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她那一双桃花眼。总是有意无意地流露出一股子风流妩媚。那勾人的魅惑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跟“贞洁”扯上关系的。
陆汶笙之所以沒有立刻同意沈忠的提议。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的长女陆晼贞并非如外界传闻一般坚贞高洁、儒雅娴静。陆晼贞“桃花夫人”的赞誉也仅仅是虚有其表罢了。他这个女儿除了长相还算出众。事实上无论是性格还是才艺都差强人意。
“贞儿啊。为父想与你商量件事。你看看答不答应吧。”陆汶笙其实不怕陆晼贞不答应。他只是给自己找个心理上的安慰。
家里的人都知道。其实陆晼贞对孙森的感情并沒有多深厚。之所以一直未改嫁。完全是因为她沒有遇见合适的人选。她相中的人家嫌弃她是寡妇。不嫌弃她身份的人家她又瞧不上。因此五年來就这么一直蹉跎下來了。
“您说。”陆晼贞又摆弄起自己的指甲。根本不正眼看她的父亲。
看着女儿这般不敬不端的样子。陆汶笙无奈地叹气道:“贞儿。你倒是端着点淑女的做派啊。如果圣驾莅临。看见你这副模样可如何是好啊。”
“皇上來我们这儿小地方干嘛。不是该巡抚大人接待的么。”陆晼贞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大笑着道:“哈哈哈。我忘了。巡抚的腿给摔断了。那皇不该到咱们这儿來呀。”
“贞儿。不许胡闹。爹在跟你说正经事呢。”陆汶笙假装沒看见女儿的白眼。继续晓以利害:“皇上此番将下榻与城南的行宫里。为父已经派人去修饰翻新了。而届时。我们将负责起招待御驾的差事。你明白吗。”
“真的。皇上要來。我还从來沒见过皇上呢。皇上长什么样子。多大年纪了。他是不是有很多漂亮的妃子……”陆晼贞像打了鸡血般兴奋地抛出一大推问題。陆汶笙都耐着性子一一解答。
有人会疑问。为何陆汶笙要如此娇惯这个大女儿。以至于她养成了骄矜任性的性子。其实原本的陆晼贞不是这个样子的。她还是有着大家闺秀的矜持与涵养的。一切的改变都开始于孙家求娶晼贞过门……
那时候。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孙森的病已经是积重难返。晼贞嫁过去就是守寡的命。当时。陆晼贞也是不愿意嫁过去的。可是为了维护家族的信誉、不忍心面对父母苦苦的哀求。最终她含恨答应了这门婚事。至此。陆汶笙便对大女儿怀有深深的歉疚。所以从那之后无论晼贞提出什么要求。他都尽力满足。并且。对陆晼贞转性后的言行举止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为父是想问问你。你……想不想做皇帝的嫔御。”陆汶笙拉过女儿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什么。”陆晼贞此时正沉浸在对皇帝这个天下第一权贵的遐想中。一时竟沒能理解父亲的意思。随后才反应过來的她。抽出双手按在陆汶笙的肩膀上。一边摇晃着一边难以置信地追问:“真的。女儿能做皇帝的妃子。”此时她已经完全忘记自己的寡妇身份了。
“贞儿。你听爹说。这事儿不是沒有可能。但也沒有十成十的把握。你知道……”他话还沒说完就被一个尖酸的声音截断了。
“我知道。我是寡妇嘛。哼。”陆晼贞用那种“我年纪轻轻成了寡妇还都不是拜你们所赐”的眼神瞥了陆汶笙一眼。陆汶笙顿时心里又不好受了。
“贞儿。你别这样说自己。你忘了。你可是楚州有名的贞妇‘桃花夫人’啊。你长得美艳动人。又美名在外。况且、况且……”陆汶笙想说况且她还是处子之身。可是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最终还是选择跳过这个尴尬之处:“唉。如果你要是再能学着点如何讨好男人。那圣上也未必对你不动心啊。”
真以为她不懂讨好男人么。她不是不会。只是她那死鬼丈夫沒给过她这个机会啊。陆晼贞朝着父亲温婉一拜。顾盼生姿仿若回到了她出嫁之前的模样:“女儿但凭父亲安排。”起身会心一笑。桃之夭夭尚不能及。
陆晼贞回到房间后开始仔细打扮起自己來。
将头发打散重新盘了一个少女的发髻。新月珍珠额环将洁白的额头遮去一般。更显得她的脸又尖又小。堪堪剩了巴掌大小;她涂上久违了的水粉嫩色口脂。以铜黛描眉绘出一抹远山。茉莉粉的香味染上跳动烛火。散发出令人迷醉的微醺……
陆晼贞揽镜自赏。沉迷其中。她转过头。难得温柔地问婢女情浅:“你说。我好看吗。”
“大小姐甚美。”情浅如实而说。
“比之晼晴如何。”晼贞随手拽过一摊衣物。其中有一条毛色雪白的狐皮围巾。她盯着这条围巾。陷入了往昔的回忆。
她记得。三年前她和晼晴跟随父亲参加一次打猎。初识协领大人的两个儿子。。林渊、林泽两兄弟。林渊已三十而立。娶过一妻一妾;而林泽与她同年。尚未婚娶。彼时她已经孀居两年。对眼前这个英姿飒爽的青年颇有些心动。因而。整个打猎过程中。她都纵马跟随林泽。只可惜不得不带着十五岁的妹妹这个“拖油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