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晴心 - 锦宫春阑 - 于柒柒
是日天气正好。蝶君也刚准备到院子里换上几盆新鲜的花。到了院子里蝶君惊奇地发现。今天的蝴蝶好像格外的多啊。不光是蝴蝶。还有蜻蜓、灰蛾。全都围绕着她种的花翩翩飞舞。
蝶君好高兴。她飞身扑入花丛。在其中旋转、舞蹈。这些可爱的小昆虫也随之舞动。有的落在她旋开的裙摆上。有的停驻在她簪花的发髻上。还有的调皮地亲吻着她纤细的指尖……
她开心地笑着、叫着。并呼唤着香君:“香君。你快过來。看看这些小东西。它们多美啊。”
香君用丝绢遮挡住口鼻。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些。但是依旧不肯走入花丛。她朝蝶君招了招手。回应道:“你开心就好。你若真这么喜欢蝴蝶。不如抓几只做成标本。这样即便到了冬天。你也可以每天欣赏它们的美态了。”
蝶君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提议。但是当她看到这些美丽的精灵在空中飞舞跳跃的时候。又于心不忍了。她亲吻了一下停立指尖的燕尾蝶的翅膀。然后轻轻一抬手将它放飞:“还是算了吧。就让它们自由自在的飞翔吧。我已经不能拥有。就别再剥夺它们的了……”看着燕尾蝶振翅高飞。直直朝着苍穹顶端太阳的方向而去。蝶君和香君不约而同地仰望着。直到被阳光灼刺的泪水流淌依然不愿放弃那一瞬的美景。
刺痛了双目的蝶君低下头。用手帕揉了揉眼睛。玩笑着邀请香君:“要不要过來帮我选两盆花。”其实在说话间。蝶君早已经挑好了。
“我才不过去呢。待会儿鼻子又该痒痒了。”香君说罢就要离开。却因蝶君惊喜的呼声停住了脚步。转头一看。只见蝶君手里捧着两只蓝翅蝶的尸体。正朝她微笑。
“这两只小可怜不知怎么的就死掉了。刚好就用它们做标本吧。做好之后我们姐妹一人一只。好不好。”最能打动香君的永远是蝶君的温柔和单纯。
“好啊。不过姐姐。你做完记得要用透明的瓶子装好了再送给我。我可不想沾上蝴蝶翅膀上的花粉。”香君对着姐姐调皮地做了个鬼脸。
“知道了。”蝶君宠溺地笑看着她。
一个多月來。麟趾宫上下都被笼罩在一股沉郁的氛围之中。沒有了欢声笑语。也沒有了喜气祥和……
太子妃脸上的纱布已解。容貌尽毁也成为了不正的事实。虽然琥珀收起了所有的镜子。但她还是疏忽了。。夏蕴惜最终还是从水盆的倒影中看到了自己惨不忍睹的脸。还有一只再也无法睁开的眼睛。
知道自己毁容后的夏蕴惜。既沒表现出遭受不幸后悲痛欲绝。也沒有哭天抢地、要死要活。反而是出奇的平静。平静得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从那之后。夜里她便再也不许太子进她的房门。而且说话的次数也越來越少了。直到现在。她已经不怎么太开口说话了。如果不是每天还要往來送药。有时候真的会有一种人离开了的错觉。
夏蕴惜再次从噩梦中惊醒。
她梦见在端璎庭的登基大典上。自己顶着张丑八怪似的脸。身穿凤袍被册封为皇后;看起來长大了一些的茂麒被立为太子。梦里的端璎庭已经有了好几个孩子。他们指着茂麒嘲笑他的母后是个独眼怪物。被孤立的茂麒很伤心。号啕大哭。她看了看高高在上的端璎庭。他正面无表情地睥睨着茂麒。丝毫沒有上前安慰的意向。
“皇上。快阻止他们啊。茂麒可是太子。是您的嫡长子啊。”夏蕴惜拉着丈夫的衣袖苦苦哀求。
“可是皇后……他们并沒有说错啊。你就是个丑陋的怪物。茂麒也的确是你所出。茂麒受辱。都是因为你呀。皇后。”端璎庭转过脸來。笑容依旧春风和煦。只是吐出的话语却寒冷似冰。句句锥心。
“姐姐。你别忘了。我们的夫君现在是皇帝了。他可不止茂麒一个儿子了。”琥珀用力扳过夏蕴惜的脸。死死地盯着她仅剩下的一只眼睛。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啊。走开。”夏蕴惜害怕地推开琥珀。她自己跑去将茂麒搂在怀里安慰:“茂麒不怕。他们都是坏孩子。有母后保护你。谁也不能欺负你。”
茂麒扬起哭花了的小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问道:“可是。他们就是因为有母后在。所以才欺负儿臣的啊……”怀中的小脸突然之间变得狰狞扭曲起來。茂麒邪恶地尖笑着:“要是母后不在就好了。咯咯咯……”
夏蕴惜顿时感觉胸口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好插入她的心脏。而握着匕首的那只白嫩的小手。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了。
“茂麒……为什么。”夏蕴惜退开几步。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就像一条脱了水无法呼吸的鱼。
“只要母后不在了。茂麒就再也不用被嘲笑了。父皇也会一直疼爱茂麒的。”茂麒的身影渐渐在视线中模糊。最后消失不见。
“不要。”夏蕴惜猛地坐起身來。吓了侍女馨蕊一跳。
“太子妃醒了。要不要吃些东西。您睡了快三个时辰。连午膳都错过了呢。”馨蕊忙吩咐外头去准备饭菜。
“茂麒呢。茂麒去哪儿了。”夏蕴惜慌张地寻找着儿子。
馨蕊被她搞糊涂了。小皇孙这会儿一向是在花园里玩的啊。太子妃不记得了么。馨蕊安抚住激动的夏蕴惜道:“太子妃稍安勿躁。小皇孙在花园玩儿呢。今天太子少傅海大人带着家眷进宫了。海大人去找太子商量政事了;他的妻女本來是想來探望太子妃的。但是见您沒醒。就去花园陪着小皇孙玩了。”
原來是太子少傅一家來了。听太子说这是一户很好的人家。由她们陪着。夏蕴惜倒也不担心。
“海大人的女儿也來了。她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夏蕴惜莫名其妙的问起问題來。
有的问題馨蕊也不大清楚。她只能回答她知道的:“回太子妃的话。奴婢不晓得海小姐的闺名。看上去也就刚及笄的样子。”
“去。把海小姐请來。我要见她。”说完夏蕴惜就不再出声。摸不着头脑的馨蕊只能奉命去请。
不多一会儿。一个身着水蓝色衫子的少女就被带进了夏蕴惜的房间。此时的夏蕴惜已经将床纱放下。她能从里面大致看清床外的景物。而外面的人却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臣女海青落。拜见太子妃殿下。”少女怯生生地行了个深蹲礼。头颅压得低低的。不敢有一丝僭越。可见海家的家教极好。
“海小姐免礼。我的伤口不宜见风。故此当着帘子。海小姐不介意吧。”夏蕴惜命馨蕊给海青落搬來凳子。海青落道谢落座。一副乖巧和顺的模样。
“还请太子妃一切以身体为重。臣女并不介意。”海青落有些紧张地揪着手绢。但是从她的回答可以看出。这必定是一位知书达理的小淑女。
“敢问海小姐芳龄啊。可曾婚配。”夏蕴惜隐约瞧着就觉得这姑娘年纪不会太大。听她软糯糯的声音更是还透着一股孩子气。
“回太子妃。臣女今年十五岁……尚未婚配。”果然不出所料。这小丫头才刚及笄。海青落不明白为何要问她这些。虽然好奇。却又不敢多问。只能疑惑地看着纱幕内的人影。
看出了小姑娘的疑心。夏蕴惜立刻停止了刨根问底。笑呵呵解释道:“我是太久沒说话了。都不知道该聊些什么好了。呵呵。”她的嗓音的确有些沙哑。
“太子妃殿下是太闷了么。沒有人陪您说话吗。那真是太寂寞了……”海青落年少纯良。情绪立刻低落起來。
“呵。你这小丫头。实在可怜我。”为了别人的寂寞而感伤。真不知道该说她天真。还是傻气。
“沒有沒有。臣女不敢。臣女只是……希望太子妃能高高兴兴的。其实臣女很想來赔太子妃说话的。可是爹说了。不能來打扰您。尤其是……”海青落为难地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尤其是不能在这个时候跑到太子跟前乱晃。会招惹闲话的。”爹爹所谓的闲话究竟是什么。她并不清楚。只觉得如果给太子添了麻烦那便是天大的不应该了。
“哦。少傅大人真的这样说。不愧为名仕之家。到底是不一样。”夏蕴惜顿时对海青落的好感倍增。
“沒关系。我允许你可以常來坐坐。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能打扰到太子办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