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宣旨 - 锦宫春阑 - 于柒柒
“不行。朕一定要弄清楚这个孩子的身世。”如果璎澈是萱嫔所生。那随葬的婴儿又是谁。
“那便要将萱嫔的棺木启封。重新查验死婴的身份了。而且还要将给姚氏姐妹接生的产婆都找出來拷问。”凤舞给皇帝提出一个可行性办法。
“查。必须查。这事儿就交给皇后负责了。务必给朕差个水落石出。”端煜麟这是下了决心了。一旦事件真相大白。姚碧鸢必死无疑。
“臣妾遵旨。”凤舞垂首领旨。嘴角翘起微微得意的弧度并未引起皇帝的注意。
凤舞雷厉风行。不出十日便将事情的始末查了个清楚。她执皇帝所赐令牌。调遣各路人马。将玉兔、钱嬷嬷、陈嬷嬷等重要证人统统召集进宫。严刑拷问之下。倒真逼出不少真话。
带着相关证人的口供。凤舞再次夜访昭阳殿。
今夜皇帝的精神状态明显不佳。无精打采的模样倒真有些像久病不愈的患者。凤舞也不多做伏笔。直截了当地汇报结果。
“臣妾都已查明。从仵作对棺中的婴儿骸骨的详细检验结果來看。死婴并非皇室血脉;是有人故意用他调包了萱嫔的孩子。也就是九皇子。另外。经过慎刑司的刑讯。钱、陈二人也供认不讳。孩子就是姚夫人命其偷换的。原來。姚夫人早就知道歆嫔的孩子沒了。为了帮女儿争宠。故想出了这么个‘狸猫换太子’的歪主意。”凤舞罗列出一连串事实。
“荒唐。难道萱嫔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了吗。怎可厚此薄彼。”端煜麟义难平。
“皇上您还真说着了。臣妾查出。姚婷萱还真不是姚夫人亲生。她本是姚令的一名妾室所出。寄养在姚夫人膝下罢了。只不过外人都不知道而已。”凤舞猜。就连姚婷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庶出。
“什么。真是太荒唐了。那为何选秀之时。姚令却隐瞒不报。拿朕当什么了。”端煜麟气极。一个两个的都敢欺君了。这还得了。
“可不是么。姚大人未免太糊涂。”凤舞嘴上埋怨着姚家人。心里却鄙夷皇帝比他们更糊涂。如果姚令一开始就挑明姚婷萱的身份。那她哪还有机会选入宫中。说到底是人心不足。
“岂止糊涂。他这是欺君。还有他那个胆大包天的夫人。偷梁换柱的把戏都干得出來。可见姚令治家无方。咳咳……”端煜麟本就精神不济。怒火攻心之下竟咳嗽起來。
凤舞一边安抚皇帝情绪。一边设想。此番数罪并罚。姚令及其家室恐在劫难逃。怪就怪姚夫人掉以轻心。以为姚婷萱一死就一了百了。不仅沒将钱、陈两名婆子灭口。甚至还容许玉兔活着回府。人蠢到这个份上。任神仙也救不了。
“皇上可想好了对歆嫔一家人的处置。”凤舞提醒道。
“哼。罪犯欺君。除了死。皇后以为他们还有别的路可走吗。”端煜麟不悦地横了凤舞一眼。
凤舞并不把皇帝的阴阳怪气放在心上。他越是存疑。就证明他内心越焦虑。疑心易生暗鬼。被心魔吞噬的意志。离引发底线的崩溃也就为时不远了。
“皇上。其实还有一件事……臣妾不知当讲不当讲。”凤舞试探着端煜麟的态度。
“有话直说。”端煜麟显然沒有多余的力气跟她绕弯子了。
“那臣妾可就说了。皇上听了别生气。”凤舞装作为难地言语踟蹰了一番。才肯继续:“臣妾在调查钱、陈二人时偶然得知。二人除了是姚夫人本家的远方亲戚外。钱氏更是与白月萧关系匪浅……”比起陈嬷嬷。钱嬷嬷与姚夫人的亲缘关系还要更远一层。但她却曾与白家人往來甚密。
晋王生母白绿萼在长公主府做歌姬的时候。钱氏也曾在府中做过一段时日短工。后來钱氏与公主府的副管家相好。遂留下來签了长契。当时略长几岁的钱氏对白绿萼姐弟三人颇为照顾。因此两家关系一直不错。
直到后來。副管家病死。钱氏便改嫁离开了公主府。但是她与白家姐弟的联系一直沒有断过。由于白家两女先后入了宫。不便通信。因此后來她就渐渐只与宫外的白月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了。
不幸的是。钱氏改嫁后的丈夫也是个短命鬼。不到两年钱氏就又守了寡。迫于生计。钱氏求到了姚府。当时陈氏已经在姚府当差大半年了。姚令本不欲再招奴仆。但是钱氏拿着白家姐弟写的荐书。又与姚夫人略沾亲故。姚令不忍拒绝便将其留下了。
为了感谢白家姐弟。妙绿生产时。钱氏还特意亲自赶來给她接生。当然。这些都是通过妙绿得知的。
“什么。还与白家有关。”这不是变相地暗示着与晋王府也有关么。
“回陛下。据臣妾所知。这个钱嬷嬷就是白月萧举荐给姚府的;而且……那个死婴的來路似乎也是通过白月箫牵线搭桥……不过。白月箫是无心的。他并不知道钱嬷嬷的真正目的。”凤舞以一种引人深思的先抑后扬。不断引导端煜麟往更深远的联系上联想。
端煜麟沉思。白月萧、晋王;姚家、翔王……看似毫无关联的人物。都通过钱嬷嬷这样一个小人物于错中复杂间建立了联系。
好啊、好啊。又是晋王府。撵走了一个后宫的白悠函。却忘了还有一个在朝为官的白月萧。晋王身边还真是“人才辈出”。端煜麟的眼眸渐渐变得阴郁起來。
“皇后你先跪安吧。明日一早。朕便将裁决的圣旨送到你宫里。早朝上。你照着宣读便可。”端煜麟此时心中已有决断。
“臣妾明白了。臣妾告退。”凤舞出了昭阳殿。抬头望天。只见乌云蔽月、星斗不明。
看來。明日清晨又将迎來一场疾风骤雨。
翌日早朝。凤舞着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梳朝阳五凤髻、戴九凰桂珠冠;纯金打造的八宝攒珠护甲。在朝阳的映衬下耀眼夺目。
端坐于珠帘之后的凤舞细心观察着殿下官臣百态。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超然之感油然而生。凤舞惊讶地发现。她似乎越來越迷恋这种感觉了。
“众卿家有本启奏吧。”凤舞对上朝的流程已然轻车熟路了。她稍后片刻。见堂下官员相互眼神交流之后。皆无所行动。想必今日并无可奏之事。凤舞再次向众臣确认:“众卿家真的无事启奏。”
“回皇后娘娘。臣等无本须奏。”一众大臣齐声回答。
“那好。本宫这里倒是有一道皇上拟好的圣旨。皇上特地交待本宫要在朝上当众宣读。众卿接旨。。”臣子们齐齐下跪接旨:“奉天承诏。皇帝诏曰:经查明。九皇子澈。系为萱嫔之子。其姐因妒。假孕争宠。临产。以死婴易萱之子。是为欺君。赐死;其母姚甄氏。教唆女儿害人争宠。罪大恶极。赐死;其父姚令。教女无方、驭妻无术以致大祸。且隐瞒萱嫔为庶出之实。罪犯欺君。着削去官职。处斩;念及萱嫔诞育九皇子有功。罪不累其兄长。特赦姚氏无辜亲眷;另经查。鸿胪寺卿白月箫亦无意中参与。有帮凶之嫌。念其为官从无劣迹。此番亦是被蒙鼓里。着贬为庶民。钦此。”至于钱氏、陈氏那些个小角色。招供之后便拖去打死了。
读到对白月箫的处置时。凤舞悄悄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贬官。这已经是白月箫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了。她倒并非是怜悯白月箫本人。只是心疼妙绿和她的女儿。。妙绿不能沒有丈夫、孩子也不能沒有父亲。“妙绿。这次算本宫对不住你。”凤舞在心中默念。
宣读完圣旨。有一个人比晋王还快一步表示反对和质疑。他就是淑妃之父李健。大臣们见怪不怪。反正凤、李两家从來就沒和睦过。对于后宫干政也唯有他一人敢直言不讳。在早朝上给皇后添堵。都快成了李健的例行公事。
然而质疑无用。与往常无异。李健又被“骂”了个狗血喷头。众人皆叹。皇帝病。淑妃倒。李家也快立不住喽。
“臣等接旨。”大臣们拜了三拜。无奈旨意。平身后。众人无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隔着珠帘。凤舞又感受到一道凛冽的目光。不用猜也知道必然是端璎瑨。她与晋王。早已是针尖对麦芒。势成水火。凤舞满不在意。挑衅般地以一种慵懒地声线宣布:“退朝。”端璎瑨离开勤政殿。一來到长街上就气急败坏地踢翻了两侧的几个花盆。
紧随其后的邓清源立刻上前劝阻:“王爷息怒。切勿失态啊。”若是传到皇上、皇后耳朵里。免不了又是一番纠缠。
“邓大人。您也看到了。她这分明就是在针对本王。你看看现在的朝野都成了什么样子了。都快成了她凤氏的天下了。”后宫干政、牝鸡司晨。自古以來不为所容。
“王爷轻声些吧。这里人多眼杂。臣也觉得皇后的确有些过分。但圣旨毕竟是圣旨。不可违逆啊。方才李大人不也据理力争了么。还不是被皇后损得体无完肤。算了。”邓清源无奈地摇摇头。
“父皇病重。皇后仗着掌握帝王私章。肆意妄为。谁知道这圣旨是真是假。更有甚者。这几个月來的圣谕。也说不定是皇后假传的。”皇帝自卧病以來。不见任何皇子亲王。唯独频频宣召皇后。这怎能不叫他担心。
“王爷说这话。是觉得皇上的身体已经……”后面的话不便明说。但是彼此都能理解其中暗含之意。
“也不知道皇后究竟给父皇灌了什么迷魂汤。父皇居然就这么放心把朝政交给一介妇人。”宁可亲近外戚。也不相信子女、兄弟。父皇当真是病糊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