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 三国蛟龙传奇 - 另谋出路
黄琬正歪在榻边,和黄莺说话,屋里还有黄琬夫人,一脸的泪痕。焦龙和黄虎站在廊下,正见黄莺抹着泪,连连道:“爹爹,你要保重。女儿不孝,没能照顾好爹爹……”
黄琬咳嗽起来,黄莺将瓦盆端到父亲面前,静侯他吐了痰,这才轻轻替他捶了捶背,隔了片刻,她泣声稍止,叹了口气道:“黄莺自嫁了夫君,这才发觉他的思虑预见,远胜常辈。爹爹还记不记得那时他说过的话?若是爹爹和黄莺一同居住,女儿就可以朝夕侍奉,不离爹爹左右了。”
黄夫人叹道:“傻孩子,你哪里知道你爹爹的心思。”
黄莺道:“娘亲,孩儿以为,你们都该听听女儿的话,早点离开洛阳。爹爹终日为国事奔忙,难道到现在还不够吗?”
黄琬喘了一口气,微笑着道:“孩儿能回来看看,为父就很高兴了。老夫虽也有去职归隐之念,然我黄家世受朝廷福泽,于此危难之时,岂能去之不顾?老夫老矣,只有虎儿和你是我挂心不下的。现在一切都好,我也就可以放心了。快,请你的相公来吧。”
黄莺娇声道:“爹──”刚刚起身,忽地看到焦龙与黄虎正笑吟吟地看着呢。嘤咛一声,投入母亲的怀里。羞得抬不起头来。
焦龙赶忙走进屋里,跪倒道:“小子参见岳父、岳母大人。”
黄夫人喜极而泣道:“快起来,快起来。”
焦龙望向黄琬,只见他轻声道:“回来就好。来,都坐下。”
焦龙称过谢,长跪于二老面前,黄琬望了望焦龙,道:“老夫阅人无数,没有见过像你这样有才、有德的年轻人。莺儿嫁给你,是她的福气,也是我们黄家的福气。现在虎儿也在,有几句话我忍了很久,还是要讲出来……”
焦龙见他喘息不止,劝道:“岳丈还是休息一下再说罢。”
黄琬摇摇头,伸出一只手,指着焦龙道:“贤婿所料,没有半点差池。内政衰败,朝廷已到了穷途末路之境,看来决难再维系下去了。”重重咳了几声,叹息起来,“我汉家天下几百年,却真让老夫看到了这样的局面,悲哉!”
众人都无言以对。黄琬老泪纵横,微微定了定神,转头道:“莺儿,以后你们切莫再回来。洛阳是非之处……离得越远越好。”
黄莺泣道:“爹,我们是劝你走啊。”
黄琬摇了摇头,“天命若此,去留无意。老夫活不了多久了。”
众人一齐跪倒。焦龙的心里突然有些悲怆凄凉的心情涌上心头。唉,叶落知秋,又是快扬絮飘雪的日子了。
在黄府一下就住了三天。黄莺与父母、兄长似有说不完的话语,临别走的时刻,还恋恋不舍,一步一泪的样子。黄琬拖着病体起来,送女儿、女婿出门,再三关照以后不要轻易到洛阳来。老夫人在一旁亦是伤心,哭得泪人一般。出了门,焦龙命成公英持焦龙拜贴亲往荀府通报,要他“面见荀先生”。
方才走过宣阳道,要往青琐门而去之时,忽地面前人群纷纷闪开。焦龙一眼就望见那西面道上,远远地走过来一队官兵,似乎押解囚犯的槛车,正往廷尉府衙开去。
焦龙害怕遇上熟人,闪身躲在大车一旁。成公英等也将车马紧往人群后面赶了赶,装出漠然的样子冷眼旁观──还好,这一队都没有昔日耳熟能详的将军,只见开道兵卒放开嗓子呼喝着,尔后几十名校刀手大步流星将四、五辆囚车推了过来。
成公英突地扭头瞪着焦龙,眼睛里寒光一闪,“老爷,你看那槛车里的囚犯是谁!”
焦龙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眉头一皱,慢慢往外瞥了一眼:老天,那首辆槛车里,似乎竟是马俊那小子!
“马──”焦龙脱口大喊,成公英果决地拿手捂住了焦龙的嘴,这才没让焦龙震惊的言辞泄露出来。焦龙心里兀自狂叫那人的名字,暗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马俊的行事,难道有所疏忽,这才被汉军擒住的吗?或者有人偷偷告密?我得救他!一定得救他!
焦龙推开成公英的手掌,眼里自然流露出杀机。成公英深知焦龙之意,低声道:“老爷万万不可轻举妄动,敌人众多,又是在京畿重地,只能想办法暗中行事,决不能暴露了行藏、身份。”
焦龙沉吟片刻,扭头吩咐一个手下,命他打探这帮囚徒会被关在何处。这才走到车前,将这么个不幸的消息告知众妻、段灵儿。
段与马俊乃铁甲骑正副使,关系非同一般,闻得此言,差点立刻要使起蛮来。焦龙命令车马匆匆上路,离开这乱哄哄的地方,这才厉声地道:“切勿莽撞!他们这样招摇过市,恐怕就是要我焦龙知道消息呢。你想拼你一条命救出马俊,可以,但若是大家都没命,你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呢?我们先在荀府安顿下来,慢慢再想办法,总能救出他的。”
众人皆都点头默然,不过他们俱是一脸黯然的神色,只怕都在想陷在这京畿里面,山穷水恶,只怕毫无办法可以脱出虎穴。
焦龙感觉头痛如裂:唉,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身边就几个兵,能干什么事情?看来只好先议好脱逃办法,再使翠儿秘密救人。奶奶的,总不能眼见着自己 兄弟惨死敌人屠刀之下吧!
毫无阻碍地进了荀府,未及问侯,焦龙便赶忙将此事向荀爽细细地说了。
荀爽吃惊道:“焦兄真是大胆,你们临阵脱逃,不知所踪,天子颜面大失,雷霆震怒!这几月来大将军、三公等封锁消息,朝野上下百官群僚都不得谈论此事,这才未使人心惶惶呢。今日焦兄竟然又微服入京,可谓大冒其险啊。”
焦龙叹气道:“我焦龙倒不要紧,只是马兄弟十分危急。”
荀爽摇头道:“我也想不出办法来。不如先将夫人们安顿好,等打探到确实消息,再来筹谋吧。”
“也只有如此了。”焦龙点点头。俞翠儿、唐凝、黄莺、段灵儿、碧莲陆续出来,向荀爽行礼,轮到碧莲,这丫头脸色微微一红,轻轻福了一礼。
荀爽道:“姑娘不必多礼,哦,你是碧莲吗?”
碧莲窘得赶忙退了出去。呆头荀爽仍是傻叽叽地道:“焦兄,我与这位姑娘像是旧识。”
焦龙隐含深意地点点头,道:“荀兄这样问法,看来是对我这妹子大有意思了。”
荀爽吃惊地看着焦龙,忽然脸皮一红,咳嗽几声掩饰道:“焦兄说什么呢!这,这扯到哪里去了。”
焦龙开门见山地道:“不要不好意思了,这次来,我焦龙主要的目的就是来向荀先生提亲的。是才所见,乃在下小妹碧莲,芳龄一十九岁,早该嫁人了。还请荀兄万万不要推辞才好。”
荀爽脸上又是青又是白地,半晌才呐呐地道:“我……焦兄怎么突然说起小弟的事情来了。在下不敢轻言婚娶。”
“哦?难道我焦龙这妹子配不上荀兄吗?”
“不不不,决非此意。唉,不瞒焦兄,家慈早已在乡中为小弟择了妻室成亲,只是年前黄巾大乱,未能成婚,而今那女子染疾身死,小弟在京中又非显达豪门,所以迟迟不敢谈婚论嫁。”
焦龙哈哈一笑,道:“荀兄真是爽快人,不过你也不必太过谦虚。所谓‘英雄相惜’吗,我焦龙认定荀兄必有大成,而我焦龙这妹子一向对你有所青睐,所以这才敢登门造访,向贤弟冒昧提亲……嘿嘿,若是荀兄一再推辞,唉,我也只好认命了。”
荀爽急得一头汗,站起身道:“我……我决非那个意思。”
焦龙逼他道:“那依贤弟之意……”
荀爽硬着头皮,遮遮掩掩地道:“我、我、我,小弟回去置办彩礼,不日便到焦兄府上提亲。”
焦龙心下大喜,知道他肯定也对碧莲颇有意思,忙笑道:“我可不是拖拖拉拉的人,这次带碧莲来,实在也冒了很大的风险,因此我焦龙就把她留给你了。最好趁我焦龙还在京畿之时,和她择日成婚罢。”
荀爽脸下大红,喃喃道:“这……这却如何使得?未嫁之人,便先宿夫家,定会遭人讥笑。”
“你的思想真是落后。嘿,就说我焦龙吧,司徒黄公之女也是未嫁便入住愚兄的别院,也从未有人敢说三道四嘛!只要自己行得正,又何必怕别人如何说呢。”
荀爽叹了口气,只得应允。吃过午饭,焦龙就让碧莲与荀爽单独“谈谈”,让他们可以先互相了解,免得到时候变成一锅夹生饭。
俞翠儿、黄莺、唐凝此时都会意地拉着焦龙避了开去。行至廊外,唐凝笑道:“碧莲跟荀先生真是蛮相配的。而且荀先生好像对她也挺有意思。”
焦龙失笑,拉起她的手,“这就叫郎情妾意,甜甜蜜蜜啦!别管他们了,我们也各处去转转,翠儿,莺儿,好不好呢?”
黄莺抿嘴不言。俞翠儿却是一脸欢愉的样子道:“夫君想去何处?”
“当然仅限于在荀府了。外头这样乱法,难道出去送死啊。”
此言一出,众人都笑了起来。唐凝嗔道:“不知道相公哪句话才是真的,真令人伤心呢。”
闲谈了一会儿,探子送来了马俊的消息。焦龙命黄莺、唐凝暂且回房,让成公英、段、俞翠儿留下,密议了一番。
原来马俊一到洛阳,便将兵卒分遣成几十余小队,为的是保密起见,而且也便于分发书信。可坏就坏在那些信件上,有几封送去后那些家人为贪钱财,竟然悄悄地举告官府。听说是原虎骑校尉焦龙部下潜回洛阳鼓惑人心,那还了得?此事顿时惊动了大将军府和司隶校尉部。前几日,大将军手下左右羽林将军胡威、胡广率众突然袭击了驻扎在城郊的马俊部队,措手不及之下,马俊等束手就擒。
马俊智计过人,又有胆气,在焦龙军中地位也仅次于孙定方等少数人,为焦龙的中坚骨干。这一次却遭人出卖,再有千般本事也施展不出来了。
由此焦龙也联想到自己。过去被人出卖得还少吗?哪一会不是历经千苦万难,这才能够安然无羔地活到现在?真是旧伤未去,新痕又现,就像接力赛一样,顿时焦龙的属下又成了别人谗言下的牺牲品。
“现在他们关在哪里?”
“回老爷,马俊在押廷尉府衙内,外有重兵防守。而一干军士,大多关在洛阳城西狱中。”
焦龙挥挥手,斥退了他。心道:窦伍等有了防备,也许已知道我焦龙来洛阳了,真的是在守株待兔呢。我焦龙不去,他们手握着马兄弟生杀大权,随时就可以要了他的命。我焦龙若是去了,怕是不但救不了他,还可能自身惨遭横祸,落得个不好的结局。心下十分烦燥,道:“你们有什么主意?”
段沉声道:“这样看来,我们更得快些动手,救出马俊。小弟愿只身潜入廷尉府衙探明虚实,伺机把人犯救出来。”
成公英道:“我跟你一块儿去。”
“轻敌贸动,必死无疑!”焦龙喝斥道,“即使准备劫牢,也得考虑万全后下手,哪有说去就去的?你们不要头脑发热,这廷尉府衙专门关押要犯,戒备不同寻常,更别说这次他们知道我们要去,更得想想清楚。”
焦龙的眼光转向俞翠儿,话语噎在喉咙里,却说不出来。俞翠儿似乎知道焦龙的意思一般,笑笑道:“不如我先去打探一下,决不会有危险的。”
“好!我们分头行动,四处看看有没有办法能不打仗就可以救出人来。或者哪里有空隙可钻,尽量利用敌人的弱点。成公英、段,你们去探一探城西大狱,再选定城外接应地点,备好马匹。”
两人应声抱拳而去。焦龙止住俞翠儿立起的身姿,道:“你……万万小心一点。我焦龙对你再放心,也不该老让你冒险。”
俞翠儿微笑着道:“没问题的,你放心好了。”轻轻拍了拍焦龙的脸,在焦龙唇边一吻,便跳出廊外,一闪而逝。
焦龙叹了口气,继续想马俊的事,心道:如果此时能运用点政治手腕该多好!至少我焦龙跟窦伍、章尚都有些瓜葛,能不能去求个情,兵不血刃地救回高兄弟呢?又多猜忖了片刻,沮丧之极:恐怕这些人现在都急着要抓我焦龙到皇帝面前请功罢?又怎会在这种局面下,暗自通敌放人呢?要么,我出钱……
摇了摇头,不停地把自己的想法一个个否定。这时,段灵儿笑嘻嘻地跑出来,问焦龙:“哥哥,碧莲姐姐和荀大哥一讲话,为什么就脸红呢?”
焦龙望着她的样子,忽然觉得烦燥一扫而空。在她脸上揪了一把,笑道:“你还小,现在告诉你你也不懂,等到你快要嫁人了,我再告诉你。”
段灵儿嘟起小嘴,“你也不告诉我,她也不告诉我,那我去问嫂嫂。”
焦龙忙捉住她,抱她坐在自己膝头上,道:“你嫂嫂去办事了,可没空回答你这样幼稚的问题。好吧好吧,我告诉你就是了。你碧莲姐姐是要成婚了,所以才那样害羞呀。”
段灵儿瞪起眼睛来,奇道:“和谁呢?碧莲姐姐跟我说过,她不嫁人的,专门服侍什么公子。”
焦龙噗地笑出声来,“傻丫头,你碧莲姐姐说着玩呢,她马上要和荀先生成婚了,而且就住在荀府,再也不跟我们回去了。”
段灵儿愣了半晌,不高兴地道:“骗人,你们都骗人!我哥哥一直都喜欢碧莲姐姐,为什么就不能娶她,非要荀家的人呢?”
焦龙也愣住了,良久才勉强道:“这我倒没看出来。你哥哥怎么会对碧莲有意思呢?他告诉你的?”
段灵儿摇摇头,垂首把弄着自己衣上的饰带,“哥哥的事情,他不告诉我,我也知道的。每次他看见碧莲姐姐,就会脸红,而且连话都说不出来呢。”
焦龙大笑,抱紧灵儿道:“好孩子,以后有机会,给你哥哥找个更好的吧。这次是不行了,因为你碧莲姐姐喜欢的是荀先生呀!不能撮合他们,那多令人痛苦,你说是不是?”
段灵儿歪着脑袋,笑起来,“也许吧。碧莲姐姐看不到荀大哥,一定会失望的。那时候就是哥哥真娶了她,恐怕也不会让她高兴了。”
“唉,世上的事就是那么无奈呀!”焦龙望着廊外的假石,衷心地抒发起感慨来。耳旁似乎隐约听见碧莲的笑声……自由自在过日子,对他们来说最适合不过了,真希望从今以后,他们都能快快乐乐地,再不要有什么负担。
快傍晚时刻,荀爽从公署回来。这两天他在与太学博士议论五经课程,因此每日俱有太学生在府前打转,希望能得指点。
荀爽听焦龙说了准备劫牢的念头,沉着脸道:“我到处探听,却决非好的消息。似乎有人向大将军、三公府报告你来京畿的事情,官衙正派人四处巡视呢。看来此次窦伍已露杀机,刚刚那一会儿,胡威、胡广已将羽林千余骑往城内调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