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是开在悬崖上的一朵石莲花(上) - 致九零后青春唯你不可 - 真心回回
雨势转缓,湖面上烟雾浓稠,像一个巨大的谜团蒸腾在她眼前,绿野像仙外的世界,隔着一层飘渺的云烟。一切都是模糊的,她宁愿就这么不打伞,一直淋下去,让雨水将她的爱恨嗔痴情难两全的难过与痛苦统统连同回忆都冲走。
但最终雨只冲走了浮在回忆上的泥沙,反而让那座记忆之碑上的楷字越加清晰,那金色就如才上的新漆,崭新崭新的,烙印一般地立在胸间心口。
其实一天之前的这个时候她还在惊讶中不住的激动,心跳也加快了很多,那感觉很复杂,但她知道,都是喜悦,彻彻底底的喜悦和不敢确信冲击着她。
前天再次去拜访朱老师,终于见到了本人,闲谈之后她便起身走了。朱子琳送她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和金龙金虎一样的古装人偶,那个白衣翩跹,这个红衣斐然,一样丰神俊逸的美男子。她忙问他谁送的。
朱子琳颇有些得意地说,我戴哥。
她真的只是顺口一问,你戴哥是谁?
戴暮熙。
这时候朱子琳主动告诉她,他的朋友金龙金虎也有一个白衣服的,比他的漂亮。戴暮熙之前给金龙金虎补过课,两个男孩子也非常喜欢他。
她问,你怎么认识他的?
他说,他是我表哥啊,还能怎么认识?他是我大姨的儿子啦。
她仿佛被一道冰柱冻住了,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心却飘了出去,随着风不断地颤动漂移,却不知要到何处落脚,隐隐地她听到心在空气里的啜泣。
慢慢地她恢复了知觉,就猛地往中区跑,见到王太亮后第一句就问他,是不是戴暮熙让你请我吃饭的?
王太亮两只牛眼直发愣,仿佛并没听懂她说什么。
别装傻,我都知道了,他给你钱,让你请我吃饭是吗?你说是还是不是?
王太亮摸着脑袋,衣服呆瓜模样,还没抓住她话里的重点,倒是被她的执着锐利的目光给看怕了,忙点点头。
你当初说他喜欢我,原来是真的?
是真的啊,他喜欢你,只有我知道。哦,不对,欧阳靖也知道。
喜悦来得太快太急太凶猛,她根本没法消化,只觉得想哭。她等了太久太艰难,以至于如今突然真的得到了,她一下子变得木然了。
不过在她还没真正尝到快乐的滋味的时候,在她还趴在桌子上回想着他们之间那些短暂的点点滴滴,他那些似是而非的动作和话语,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感情,他在背后默默的付出,却不肯向她坦明的时候,妈妈的电话打来了。
自开学以来就没有和家里通过电话,难过在心里,麻木也逐渐积累,这个电话只当是和家人维系微薄的感情的一根细绳而已。怀着几分愧疚的心情,她接起了电话。
你怎么就这么狠心?真的要和家里断绝关系了?连个电话都不打。
你们还好吧?
你爸爸不好你知道吗?他被你气得得了大病,差点没命了。
她心里惊了下,虽然有些担心,但又想八成是妈妈的吓唬她,借此警醒她要听话。
知女莫若母,妈妈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你爸爸得肝硬化了你知道吗?医生说再气下去怕要得肝癌了。
她沉默无声,最后妈妈说,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吧,给他解释一下,妈妈相信你什么都没有,我的女儿最乖了。
一开始她还有些麻木,接着上网开始搜“肝硬化”三个字,搜出来的结果让她大吃一惊:既然我们没能阻止肝硬化的发生,那我们就一定要阻止肝硬化的发展,把握好治疗时机,积极地去治疗,大多数肝硬化患者能够获得较高的生活质量,可能活很久,甚至不会影响到寿命。肝硬化能活多久,与肝功能代偿还是失代偿关系很大。
她突然间觉得如果就这么失去了爸爸,她绝不会比徐爽坚强,即便他们之间的关系很生疏,但是她明白他对自己严厉的爱透着刻骨的亲情,如果他去世了,就这么想想,她都觉得头顶那片天都要塌下来了。他固然严厉,却是一路陪伴她带领她成长的她的父亲。
可是打电话过去爸爸还是没接,连续打了五个都没接,等待了三天,也没有回复。她知道,爸爸并没有完全原谅她,或者准确地说,没有理解她。
她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她不晓得徐爽和男朋友分手又失去了妈妈是多么心碎痛苦的事情,如今的她已觉得失去了生活的意义,她刚刚嗅到的那清香芬芳的生活的气息,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开怀一笑,就这么在她眼前跌落到地上碾碎成荒凉的泥土。
最后她编辑了一封短信发给妈妈,短信的最后,她说,我准备考研了。
她真的让雨水将自己浇了个透彻,然后像傻了似的浑身湿漉漉地淋着雨往回走。路上意外遇到罗淼,自己这副“落汤鸡”的样子着实将他吓了一跳,然后他很绅士地将自己的衣服披在了她身上,她被雨水泡得脸色发白,而他的脸色却也格外苍白,整个人也憔悴了很多。
他并没问她怎么会落魄成这个,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某种神伤情绪中,等到将她送到寝室楼下,才方如梦初醒一般地对她说:“遇到什么事了吗?”
她摇摇头,道了声谢谢。
他又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徐爽都能挺过来,你也没问题的。”
她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徐爽妈妈去世的事情除了寝室人,她没给任何人说,也希望她们不要给任何人说,罗淼怎么会知道?转念又想,罗淼是班长,徐爽回家送丧势必要请长假的,自然要给班长说明缘由的,他知道也不足为奇。
他说:“你准备考研吗?”
她点点头。
“这么晚才做决定,时间有点赶,抓紧时间好好复习吧,什么也别想。”
她才开口说:“你也在准备吗?”
“嗯,我也搬到西苑去了。”
他欲言又止,说:“既然你决定考研了,这两天去和徐爽交流一下怎么样?这样对你们两个人都有好处,毕竟对于我们来说,学业和事业是最大的寄托和安慰,也是以后一辈子的支柱。”
她沉静了一会,擦了下脸上的雨水,说:“班长,我会按照你的指示行事的,只是,你得先告诉我,是为什么?”
“没什么。”
“徐爽很单纯的,我希望你不要因为她现在的状况刻意地去怜悯她,你过分的关怀对她不是一件好事。”
他并没看她,但表情并不慌乱,而是非常认真地坦白:“我没有刻意的关怀,我是在全心全意地关怀。我发现我爱她,是真的。”
今天的雨瓢泼汹涌,漫天锁雾,眼前一切的模样都变得似是而非,可是待雨小雾薄了之后又发现,其实一切都似曾相识。
她才知道就像有些人一样,罗淼因为徐爽之前有男朋友,一直将自己的感情压抑住,在那些连徐爽都不曾留意到的小事上默默地付出。今天老天给了他一个机会,不是让他趁机把徐爽追到手,而是让他有机会告诉她,不论什么时候,他都一直陪在她身边,也请她给他机会,让他一直能够看到她,看到她的平安喜乐,承担她的痛苦难过。
她问他,这份感情有多久了?
他说,很久了。
你能坚持多久?
因为没人能够取代她,所以我一直坚持着,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也许会是很久,反正我看不到尽头。
他在徐爽住的隔壁单元租了一个单间,但为了不让她难堪尴尬,他并不常去她那里,但是因为担心她,于是他拜托魏雨叚去陪陪她。
魏雨叚自己也说不上乐意还是不乐意,本来她现在状态也够差的,整个人的精神萎顿,考研是突然决定的事情,时间这么紧张,目前尚属半瓶不稳的状态,真的是陷入了有史以来最困顿的时期。
可是她现在得打起精神,整理妆容,拿着书本去给徐爽一个有力的爱的拥抱,鼓励她勇敢地面对一切,乐观地走下去。
她倒觉得自己是去找寻自己迫切需要的勇敢和乐观的力量来着。
徐爽的小单间有些凌乱,但不失干净。床上和书桌上都零散地堆着书和复习资料,她显然坐在书桌前忙着什么,她来后才从椅子上挪到床边坐着,和她三言两语地聊着天。
她们两个在寝室里算交情最少的,当然和艾悦的交情纯属接触次数,所以平时尚且属于认识层面,见面搭个话而已。但她对徐爽的印象一向不错,乐观开朗,纯真善良,漂亮明媚,她集合着女孩子身上所有的美丽。也许正因为这些美好,她真的无法接受徐爽的妈妈在她这样年轻的时候突然离开了她,就像moli花瓣被生生掰掉了一片花瓣,内心残缺的痛连她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心疼。
她说想住几天,好好复习一下考研的内容。徐爽也许真的太孤独了,就这么毫无戒备地异常高兴地点头说好,还急忙将床铺收拾好,顺带着指着地上放着的小桌子,说这个放到床上来,也可以学习。
如果你是一个不知情者,你绝对想不到这个女孩子面临着怎样两个巨大的打击,她笑得那么阳光灿烂,学习起来也异常的认真投入,不让任何情绪影响自己。
魏雨叚被深深深深地感染了,在徐爽面前,她所遭遇的那些事情真的不算事,
只是当她在卫生间洗澡的时候,才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啜泣声,那压抑的隐忍的喘息让她的心像被捏到了嗓子边上,呼吸连同心跳都变得梗塞艰难。
她走出去的时候,徐爽终于不再掩饰了,而是指着电脑屏幕上qq空间里妈妈坐在秋千上微笑的照片对她哭道:“明明那时候都还在的,现在只能看照片了,她就只能在照片里微笑了。。。。。。”
魏雨叚拥住她,看着照片里那个眉目慈善的女子,因为家离w市不远,她曾经来看过徐爽几次,每回都给她们带吃的,或者买的湖南特产,或者自己做的,每回都很热情亲切地招呼她们吃东西。挺善良美好的一个阿姨,却不幸英年早逝,可是人生无常,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死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下去的。
她想到了爸爸,心痛一下子袭过来,如果他有一天也被定格在了照片里,她的世界也就会变成一张默片。
徐爽哭了有半个小时,就平静了下来,然后整个人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关了电脑,拿起书本来继续复习。她说爸爸已经给她报了一个费用要一万多的考研补习班,她不能让爸爸失望,一定要考上本校会计研究生。
她对这个女生知之甚少,她对生命知之甚少,她以为她已经足够掌握住自己的人生,却发现生活的意义远不止这些,而她还如一个婴孩一般,只能匍匐在生命的山脚下,无知而彷徨地仰望着看不到顶的高山。
艾悦如期而至,说要来陪陪徐爽,魏雨叚本也只是义务性的陪伴安慰,现在自然要识趣地成人之意了。
“雨叚,谢谢你,以后有空多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