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最后 - 格子铺的主人 - 木皿小八
盘古斧事件,以一个轰轰烈烈的大会开头,却已惨烈的死伤结尾。
这并不奇怪,就好像每一次它出现造成的轰动一样,血腥和争斗,一直伴随着这把开天劈地的神斧。只不过这一次,另一个名字,被三界所深深忌惮。
格子铺。
盘古斧事后留言纷飞,最多的便是这个以前暗中流传在地下的这神秘的店铺。
当然,它创立的初始秘密依然是秘密,除了白昌盛,没有人知道包括盘古斧遗骸在内的,轩辕剑、伏羲琴等等上古神兵依然放在加工厂保养、翻新。但是他们却有了一个震慑三界的名头,简而言之:能打。
试问谁能打破混沌的神秘空间“无”?
试问谁能化作巨山镇压法力高强的妖兽?
试问,谁能用一把花哨的青铜剑,一剑劈烂了上古神器,盘古斧?!
这都不叫能打,还要怎么样?!
那些原本知道格子铺但从未接触过所以有些不屑的人,开始忌惮;那些原本就与格子铺有过什么交易的,更加担心自己的未来;那些从来没听过格子铺名号的人,则开始期待,是否有机会与里面的人接触一下。
所有的猜测和传言都从白昌盛的左耳进右耳出。此时此刻,在他的示意下,金色庞大的无脚鸟儿落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在它脖子上,被临时变成的藤蔓绳子一端,系着一分为二的,破碎的山石。
白昌盛挥手隔断绳索,巨山砸进海中,向下伸长。白昌盛凝神默念,石块儿重新罗列,一个倒立的平面儿出现,一如当初的龟岛一般。
金乌落到山面上,七彩光芒照亮了整片海域,格子铺奇怪又诡异的建筑,重新出现在眼前。
拱形石门旁的烛台上,黑色看门鸟儿已经换上了金色的羽毛,它歪着头盯着面无表情的白昌盛,小心翼翼地嘎了一声。
白昌盛抬脚,迈入。
木林森正在调试咖啡壶,格子铺内部重新布局,咖啡壶被随意地丢弃在地上,这种仪器经不得摔,木林森记得刚好过了三包时间,一旦摔坏,只能重买了。。。
白昌盛随手拎来脚边的一盆肉肉的盆栽,这是一盆开满了鲜嫩红色小花的植物,名长寿。他将口袋里的一个金色容器拿出来,封口是翠绿色的玉,开封后,轻盈的魂体飘出,落入长寿花中,传来女人轻轻的笑声。
白昌盛将这盘长寿花放在仙人掌旁,不过,因为木清明提前补回了魂体,离开了格子铺。此时的仙人球,不过是一株植物罢了。
阿干抱着半截胳膊还在啃,他消耗太大,一时间怎么也吃不饱。白昌盛将地上的残肢都打了包,对来收尸的氏族们眼一横,理直气壮地带走了。
格子铺易主,金色的契约符文就在白昌盛的额头,他的头发随着契约的形成而长垂在肩,人缶空间的进出口也因为金乌的原因,在鬼面的封印上,多了一圈儿金色的纹路。
天池,成了格子铺新的落脚点。一个三界都能寻得的地方,哪怕是最普通的凡人,如果驾着游轮来到天池的中央,也会发现这个突兀的建筑,和门*泼的、话痨一般的看门鸟儿。
白昌盛将手里的盘古斧交给地精,这些地精受到特殊契约的保护,哪怕是格子铺在变身时也不曾吞噬其中任何一只。此时地精恭敬地结果新主人手中的东西,却发现是一件已经废弃的兵器。
“先收着,我知道谁能修。”白昌盛示意地精下去,他支着下巴,皱着眉头,捏着手指开始算。
“你一剑劈死熊兽不说,连小罗的肉身都劈烂了。”木林森终于成功修好咖啡机,煮出一壶咖啡,摆在白昌盛面前,“他与格子铺最后的交易,最后也不过如此。地府的人是绝对不敢现在便让他投胎的。”
白昌盛手指打结,算到一般的卦象就此作废。他哼了哼,靠在柔软的躺椅中,喝咖啡。
泰先生以自己残魄的身躯,与格子铺做了最后的交易。原本店长是不能参与任何交易的,但在最后的时刻,白昌盛成功召唤出金乌金身,已然继任,因此他以前任主人的身份,坐下了一个交易。
交付的代价是他的所有,达成的愿望有一半儿已经当场实现。
他就此陨落,一如当年奋不顾身卸任,用自己的全部交换了兽王魂体不灭的风炽一般。
当年,他为了保住风炽的最后一丝魂魄,以空间咒术强行移动时空,虽然救得风炽的一缕神魂,却背负了空间咒术的强烈反噬,身体千创百孔,只能日日靠炼丹维持。
若非如此,格子铺从来只需要一个主人,也不会有后来的打工店员一二三了。泰先生将自己的契约权限分出去,让每一个契约员工,都能享受部分格子铺的权限。但这也削弱了他对格子铺的掌控,也因此再也不能招出其真身。
如今历史重演,他的继承人已经扛起了新的招牌。随着前任主人的陨落,一干员工的契约作废,此时格子铺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这里只有一个主人,只有一人能号令格子铺的全部,也只有一人需要承担格子铺赋予的使命。
白昌盛,继承了格子铺的意志,继续修补这些神器,包括已经损坏的盘古斧。顺带着,那些修补神器的天材地宝,小部分要从加工厂中炼制,大多数还要靠格子铺的交易,慢慢换得。
“你已经不再受格子铺的束缚。”白昌盛对木林森说道:“你自由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木林森提着水壶,兴致勃勃地浇花,长寿花中暂栖的罗千面愤怒地对着他吼,水分已经很充足了。
“我们这些员工,都是有报酬的。”木林森说道:“我得到的,便是烟丝。”他手里的烟袋杆儿蹦出星星火星,“小罗得到的,是不断加强的肉身。你知道她是罗刹女,肉身很容易被自己吃了。所以格子铺一直为她修补肉身。”
阿干不用提,肯定是吃的。旱魃对饥饿的耐受度很低。
“我离开这里,依然需要烟丝。”木林森放下手中的壶,“所以,小白,难道你不考虑,续签吗?”
白昌盛拖着下巴,贼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鬼画符了许多文字,这一次,换做木林森一个字也看不懂了。
“师傅伤了根本,才不得不招人打工。”白昌盛笑道:“我倒是身体倍儿棒,不如,你们这些老员工,就转行当新客户吧。”
木林森呵呵一笑,签下自己的大名。
契约法阵生成,一小瓶装满了烟丝的透明容器出现。看来以后,只能靠格子铺不断的交易,来获取烟丝了。木林森一时间有些茫然,他为格子铺工作许久,一招解脱,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契约保留了你们房间的使用权。”白昌盛说道:“我还是非常照顾熟人的。”
木林森敲开格子,翻个白眼儿打算留他自己嘚瑟。
白昌盛见木林森离开,阿干也跳进天池水中玩耍,小罗魂体不稳在植物中,偌大的一楼,竟只剩自己一人。
他进入自己的空间中,这里已经是另一个世外桃源。魔不破和兽王风凛正在研究之前的阵法“无”,金色的无脚鸟儿在云路中飞来飞去,空间中充裕的灵气凝聚成河,人鱼便在河中仰泳,死尸一般漂浮其中。
“它怎么办?”白昌盛指指河中的人鱼,“我总不能让他一直在这里吧?”
“它既不是魔,也永远不会被魔侵蚀,自然你的炼魔阵收服不了。”风凛笑道,他当初就是放出了藏在魂体中的魔气,才成功被炼化,“不过,我在这里,它不会捣乱。暂且当个预备役,放这儿吧。”
白昌盛蹲在魔不破和风凛身旁,闷闷不乐。
说来也十分讽刺,风凛当初为了古僵尸,创造了人鱼引得三界厮杀,被围攻致死。风炽为了救兄弟,把自己交易了,保得风凛的魂体不灭,连地府的阎王都只能授予其官职来平衡。而泰先生为了风炽,动用禁术偷得他一缕神魂,却搞得自己深受重伤。如今,为了盘古斧,泰先生最终交付了自己。。。
白昌盛叹息,恐怕当时少有人会注意到,劈烂盘古斧的那柄剑,其实是轩辕。
这也是继承了格子铺后,白昌盛获得权限。他能调用格子铺所有的信息库,也能使用其中修补的所有神器。只是这看着华丽的轩辕剑,用起来竟然是青铜模样,而且笨重异常。
如今亟待修复的,不只是破成两段的盘古斧和法力耗尽的轩辕剑,还有一个重头戏。
白昌盛掏出一分为二的绿色册子,丢在地上。
“生死簿?”风凛看一眼,“这东西怎么。。。成这样了?”
白昌盛随手翻着生死簿,如今上面很多的字都开始模糊,如果不尽快修复,恐怕三界真的要乱套。
“这才是最棘手的。”白昌盛召唤金色的容器,将生死簿放进去,“谛听被熊兽打散了身形,地府的人肯定会来找我。可是生死簿。。。”
头顶的金乌嘎嘎地叫唤,云路中镜子般映出了格子铺门口的访客。
居然不是地府的人。
白昌盛即可退出人缶空间,迎接他继任来的,第一个新客户,兽王赤姬。
“他在你这儿。”赤姬开门见山,“我见到了。”
白昌盛觉得自己可以找回之前被她揍掉了一地的面子里子了,“相见他,可以。你拿什么来换?”
不待赤姬回答,门外再次传来新的脚步声。
“嗨,又见面了。”来人手里提着个鱼缸,里面有一只蓝色的美丽妖兽在吐着泡泡。
“鲲鹏族要求我们帮助他们少主复原,我觉得可以狠狠地坑上一笔。”风炽笑着对目瞪口呆的白昌盛说道:“我能停留的时间不长,按照小泰的交易契约,只待你学成,我便重归地府,投胎。”
“学成?!”
“对啊,”风炽一挥手,格子铺的一整面儿墙开始飞速折叠,露出了满墙,排列密密麻麻的格子,格子中紧紧地塞满了,各种秘术。
“起码要学会这面墙上的东西吧。”风炽将鱼缸放在长寿花和仙人球的中央,“最起码,小泰的炼丹术要掌握吧,他这条线上的生意,可不能轻易放弃哦!”
啪的一声,白昌盛闪进自己的空间中,没出息的躲开了。
————————五百年后————————
终南山上,钟声响起,又是一届求道固基的新课程。长生观的观主是一个喜欢四处游历的家伙,这次课程他又赶不回来,只能拜托他的好友,白氏一族的传奇人物,白非凡来带带这些修行的新手,入门。
白昌盛亲手牵着一个小男孩儿,站在终南山的护山大结前,对小弟子苦口婆心道:“你千万记得,好好学习,不要玩闹。”
小男孩儿点点头,依赖地拽着白昌盛的袖子,“哥哥,你不送我上山?”
白昌盛有苦难言,“再过五百年,这护山大阵也不会让我进去的。”结界上明晃晃的“禁”字,只要白昌盛一靠近便会发动攻击。可见终南山对白昌盛有多大的仇恨。
白昌盛蹲下身子,为男孩儿整理好衣领,拍拍他的肩膀,将怀里浑身亮金色的鸟儿塞给他,“它会替我,保护你的。去吧。”
男孩儿抱着金乌,一蹦一跳地进入结界,回头对着白昌盛挥挥手,消失在另一头的阶梯上。
“你是怎么说动阎王,让他投生为人的?”木林森靠在大树下,手里拿着刚封印好的容器瓶。
“那还不容易。”白昌盛王者结界另一端蔓延至山顶的绿草,轻声道:“我修好了生死簿,还有内部熟人儿,这么点儿面子,阎王还能不给我?”
“说来,他居然还能保留姓氏。”木林森点燃烟丝,“他本就是山神,这一世托生富庶人家,又被你拐上了修行的道儿。”
“我早就决定了。”白昌盛接过木林森手里的容器,收好,“当年他那么做的时候,我便决定,下一世,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护着他。”
金色的无脚鸟儿落在白昌盛肩头,正午的阳光透过树林洒了满地,翠绿的青色,温暖的触感,令白昌盛舒服地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