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七) - 一世独宠 - 抢不到果果的果果
刘蛮那日被马踢得严重。当时他强撑着。让萧予绫以为只是普通伤势。待回到家中。萧予绫执意为他看伤。方才发现。马蹄生生踢断了他后背上面的一块骨头。
她请大夫前來为他接骨时。饶是他这般壮实的人。也禁不住哼上两声。
因为要照顾他。又因为阿金强烈的反对。北上倒卖茶叶之事最终交给阿金负责。萧予绫只得在家中安心养胎。阿金为了她的声誉着想。还特意请了镇头一个夫家姓王的阿婆到家中与她做伴。又花了一吊钱请了个妇人照顾他们一日三餐。
这般日子。虽然不算是要风得风。却也过得十分安逸。
刘蛮身上的伤渐渐愈合。骨头也开始长好。出门的阿金还未归來。
萧予绫开始有些沉不住气。担心阿金亏了本。又害怕他路上遇到了歹人。她翘首以盼了将近两个月。阿金终于随着商队回來。
她花了八十两银钱买回來的新茶。他到北方卖了一百两回來。且沒有顺带购买北方特产的东西到江南这边卖。阿金的做法。完全沒有一点‘倒爷’的风范。
这令萧予绫着实气闷。按照她的预想。走一趟货不说多。起码该有百两银子的利润才是。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何况。这是新茶。是要价沒有上限。北方缺少的货物。
她从阿金手里接过银钱。对上阿金满足的笑容时。根本无法说出责难的话语。只得暗叹所托非人。
她沉默的将银子放好。开始盘算着无论如何她也要自己走一趟。否则她永远也过不上富足的生活。两年内。走十趟。积累一些资本。再在当地开一个绸缎庄或者首饰铺。以后慢慢就会好起來。
阿金好似知道她的想法。却很不以为意。憨憨一笑。转移她的注意力问道:“夫人。孩子现下有九个月了吧。是不是该生了。”
她知道他的意思。绝不是怕被她责备转移话題。而是想要告诉她孩子为重。不能任性妄为。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回答:“孩子和我贴心得很。不到时间他绝不会出來给我添乱。”
她话毕。孩子好像是在和她对着干。小腹处产生一阵阵痛。痛得她差点站不稳。
见状。阿金赶紧上前扶住她。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她刚想说好像孩子要出生了。可。小腹处的疼痛已经消失。她有点疑惑。不确定的答道:“许是、许是孩子调皮踢我吧。”
阿金颔首。此事他也丝毫不懂。想了想。又说:“夫人不必担心。稳婆我早已找好。就在镇西头。离这里不远。听说她干了十年的稳婆营生。接生过百來个孩子。十分有本事。”
萧予绫颔首。深呼吸试了试。好像小腹沒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她放下心來。
此时。外出砍柴的刘蛮回來。
见到刘蛮身后拖着高高的柴火。萧予绫不禁吃惊。道:“阿蛮。不是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吗。你怎么一大早上又出去干活了。而且。还弄这么多的柴。当心把你刚刚长好的骨头扯断。”
刘蛮表情复杂的看了看她。一声不吭将柴火拖到院里放好。而后打量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柴火。喃喃道:“我这些天打的柴应该够你们用上一阵子了。”
他的话虽然说得轻。可并不小声。萧予绫自然全部听到。
她并不惊讶。从他住进來养伤开始。便是一副急于离开的模样。平日里。他也不和她说话。很多时候。她为了调节气氛多说话。他却像是沒有反应一般。偶尔。觉得屋里太冷清了。或是被她说得烦了。他会憨憨笑一下。
萧予绫知道。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他尽管沒有傲人的家世。沒有博学的知识。骨子里面。他却是不比周天行软半分的丈夫。他不能接受别人的怜悯。也同样不能心无芥蒂的和她共处。
她笑。尽量笑得自然。道:“阿蛮。你可是找到了去处。”
刘蛮扭头看向她。老老实实的回答:“沒有。不过我想回鱼镇。那里有我的田地。而且也有我的兄弟。我可以在那里过得很好。”
闻言。阿金很不以为意。冷哧一声。讽刺道:“若是很好你还能跑到这里來做短工。一个做短工的人……”
萧予绫冷声喝道:“阿金。你胡说什么。”
阿金十分委屈。咕哝一声。却沒有再说话。
萧予绫看向刘蛮。见他并不生气。暗暗松一口气。她知道。他背井离乡是为了找她。他到这里做短工也是为了找她。
他是个执拗的人。以为她和他在寺庙里许了誓言。便会遵守一生。所以。他不顾一切的找她。
从某种程度上來说。萧予绫对他是有些愧疚的。她只能叹息。她是个有独立思想的人。不会轻易依附于丈夫而活。所以。即便知道他是个好丈夫。即便知道他比这个时代的很多男人都可靠。要是时光倒流一次。她依旧会跑。因为。她要活得有自我。有尊严。
她叹口气。道:“我原以为你身体刚刚好需要再休养几日。且。我也快临盆了。你可以看看孩子再走。既然你……”
刘蛮的视线在她的小腹上面扫了一圈。道:“我可以暂时住在其他地方。等你生了孩子再走。”
萧予绫愣住。想不到他真的希望看看孩子。半响回神。她方才说道:“你何苦这般介怀呢。大可将我当做朋友。在我家中多住几日又何妨。你去其他地方住。又能住到哪里呢。你还要回去。你身上的银钱须得做盘资。难道你要在这里全部花掉吗。”
“这……”
还不等听到刘蛮的回话。萧予绫的小腹又开始痛起來。一阵胜过一阵的痛。痛得她额头上面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阿金大惊。指着她的下裙说道:“夫人。你流水了。”
闻言。她低头。裙子已经濡湿一片。这、这是羊水破了。她的孩子。怕是着急來到这个世界上來。
她尽量镇定的说道:“阿金。我快要生了。Www。。com你去请一下稳婆。”
说完。她又对刘蛮说道:“阿蛮。请你将我扶到床上去一下。还有。多烧一些开水。”
两个男人。都有些惊慌失措。阿金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回神。刘蛮直接忽视她前面的话。迅速冲到了灶房内。
待见到灶具。刘蛮方才一拍脑门跑回來。将她打横抱到了屋里的床上。
阿金也开始一瘸一拐的往外冲。样子虽然有些丑陋。速度却一点也沒有妨碍。不到一刻钟。他便扯着稳婆跑了回來。
稳婆进屋。吩咐了一通。便将刘蛮和阿金挡在外面。独叫了闻讯赶來的王阿婆在旁帮忙。
此时的萧予绫躺在床上忍着剧痛。小腹处的疼。疼得她精神有些涣散。隐隐约约中。她听到稳婆说:“回神呀。你不能睡。你要是睡过去。你的孩子可就沒有了。”
她一下清醒过來。她不能怕。不能昏。
这般一想。她感觉疼痛不是那么难忍受了。甚至还对着稳婆点点头。道:“孩子。拜托了……”
稳婆五十來岁。因为肥胖而显得十分慈祥。见萧予绫这样。呵呵一笑。说:“你莫害怕。我摸着你这胎位极好。想來会很顺利。”
萧予绫小声应了。感觉肚子又是一阵胜过一阵的疼痛。不由叫了出声。此时。稳婆好像将她的双腿拉住。扒开了她的裤子。用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那里剪了一下。
只是。她现下太疼了。对于稳婆的动作反而沒有了感觉。
稳婆开始大声说道:“好了。夫人快用力。用力。”
她不知道怎么用力才对。只是凭着本能卖力的鼓劲。恨不得将她的肚子都给弄出去。后來太痛了。她开始叫。歇斯底里的叫;鼻翼一张一翕。胸脯剧烈的上下起伏;沒有多大会。她满面是水光。分不清楚是泪水还是汗水;她的发湿如洗。黏黏的贴在她的脸上。还有她的嘴角。
不知道别人生产是什么样子。但是这一刻。她因为这种身体被撕裂的疼痛。忽然想到了很多。想到她前世的母亲。想到那句老话。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她还想到了。她在这个世界全本是缕游魂。
她又想到。以后。她在这里也有了亲人。这个亲人。与她血脉相连。不会因为她是士族或是庶族而对她有区别。
胡思乱想间。她猛吸一口气。脸后仰。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脖颈上面的青筋都露了出來。鼓足劲挣小腹。
随即。她听到稳婆喊道:“呀。出來了。出來了。我看到孩子的脑袋了。我看到脑袋了……”
听到稳婆的话。她开心。甚至还笑了一下。身体里好似有东西跑了出去。随即。便听到‘哇’的一声啼哭。她想着。真好。孩子平安出生。她对这个世界有了牵挂。真好。
这一笑之后。她便陷入了梦乡。
王阿婆将孩子接了过去。为孩子擦洗身体。
稳婆则为她擦拭下面。发现她亵裤上面用线吊着一块通体白净的玉佩。佩身上面还有蟠龙的雕花。另一面还刻了字。
稳婆不识字。不知道蟠龙这样的雕饰并不是普通人家能用的。即便是士族也不能随意乱用。更不知道上面的那个字。是一个郡王的名讳。
她贪婪的盯着那块玉佩看。眼中出现了挣扎。她也曾为大户人家的妇人接生过。知道这种玉必然价值连城。她最后扫视了简陋的屋子一眼。心道这就是一户普通人家。家里的男人阿金也只是个沒用的瘸子。
这般一想。稳婆胆子大了起來。将萧予绫的玉佩悄悄从她亵裤上面解开。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以极快的速度放到了自己的怀里……
萧予绫再醒來时。已经死掌灯时分。稳婆早已回了自己的家中。在晕黄的灯光里。她看到阿金和刘蛮正小心的围着王阿婆。好奇的看着王阿婆怀里的孩子。
萧予绫张嘴。发现嗓子干涩。声音沙哑。道:“王阿婆……”
王阿婆呵呵笑。对阿金说道:“快。去给夫人倒杯水來。”
话毕。阿金已经将早已准备好的温水递到她床前。将她小心扶了起來靠在床上。她得了水。张嘴。迫不及待的喝了起來。
待一杯水喝完。王阿婆方才双手抱着孩子到她床前。说:“夫人。快看看你的小公子。”
小公子。是个男孩。
她欢喜。其实到了此时。男女都已经无所谓。只是这样的世界。她沒有家族的蒙荫。孩子沒有父兄的照拂。是个男孩的话。吃的苦、受的罪会少一些。
眼见着王阿婆已经把孩子递到了她的怀里。她有些诚惶诚恐之感。将孩子小心的抱牢。而后。低头。看到孩子小鼻子小眼的模样。此刻正睡得香甜。无意识的吧唧了一下嘴。大概因为早产看上去有些瘦弱。委实算不得漂亮。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可她就觉得这个孩子漂亮。漂亮得可以用冠绝天下來形容。
立时。有一股暖流从她的胸腔涌出。令她生出满满的感动。好像她怀中抱着的。是她所有的欢喜和幸福。
她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低头轻轻的用鼻子去碰孩子的鼻子。喃喃道:“宝贝欢迎你到妈妈的世界里來。”
怀抱着孩子。有一股本能从她身体最深处被唤醒。令她充满了力量和斗志。她一定要好好生活。一定要教好这个孩子。让他可以无忧无虑。即便是在这个沒有平等可言的时代。他也依然是自由的、快乐的。
想着。她又用脸去贴孩子的小脸。道:“宝贝。以后你就叫做翼儿。愿你能自由飞翔。”
阿金和刘蛮其实不识字。听到她这般说。却连连附和。赞道:“这个名字极好。但不知孩子姓什么。”
萧予绫的笑容僵住。神色复杂的看向怀里的孩子。生出一阵愧疚之感。她不认为她的选择有错。可就是因为她这不错的选择。令孩子沒有父亲。
见她不语。阿金和刘蛮皆纳闷。却不敢再问。毕竟她双眼中神色十分沉重。
半响。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她终于开口说道:“这个孩子。就随我姓吧。”
“这、这……”阿金这半天这不出下文來。一个孩子随母姓。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
她却是莞尔笑。坚定的说道:“这个孩子姓萧。名唤翼。”
……
转眼已经入夏。天气变得炎热。周天行随着炎热的天气而开始变得浮躁。
近來的日子。王府上下已经习惯他只要闲下來。必会问一句刑风那里可有了消息。跟在他身边的侍卫也已经习惯给了他答案之后被他冷面以对。
六月份时。雨季开始來临。淅淅沥沥的雨水连下了好几天。吵得他晚上不能成眠。
于是。王府众人害怕的发现。王爷的怒气已经频临爆发的边缘。
他脸上沉如水。如同皑皑雪峰上面的千年寒冰般冷然。可他的一双眸子。却是如同有两簇大火在里面烧。好像只要他一动怒。其中烈火随时可以将周围人灼烧个结实。
大家不敢惹他。即便是平时最懂得谄媚之道的王虎。也不敢再轻易靠近他。见到他。每每都是绕路走开。
除了不得不跟着他的随侍。其他人都是能避他多远就避他多远。
这天。轮到王虎在他身边当值。快到午饭时分。王虎欲询问他在哪里用膳。却发现他靠着桌案睡着了。
王虎很是挣扎。若是不唤醒他。又怕他着凉了。唤醒他。又怕被他责罚。
犹豫许久。王虎拿了一块薄毯子。轻轻搭在他的身上。
本來一动不动的他。忽然直起了身子。王虎见状。暗道倒霉。定然要被他喷一身的火气。外加一顿责罚。
谁知道。他却是双眼含笑。嘴角咧到了耳根。一把抓住胆战心惊的王虎。道:“本王。本王有孩子了。本王有子嗣了……”
王虎咽了咽口水。不敢把自己的手臂抽回來。任由他重重的抓住。小心翼翼的问:“王爷可是做梦了。”
闻言。他有些怔愣。面上的笑容凝结。可是。很快。他又面带笑意。道:“是做梦。但本王相信是真的。阿绫定然为本王生了孩子……”
王虎听得更加害怕。只觉得王爷被梦魇了。醒來还一径的说胡话。实在也怪不得王虎这般想。当初萧予绫有身孕的事情除了于然。还真沒有别人知道。
更何况。如今萧予绫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更别提孩子了。
周天行将王虎的怀疑看在眼里。冷哼一声。松开了他。道:“本王沒有被梦魇。本王就是有子嗣了。”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孩子般赌气的话。王虎不敢把心里的想法说出來。而是嘿嘿一笑。道:“王爷是天之娇子。自然会子孙满堂。”
周天行对王虎敷衍的态度十分愤怒。本欲呵斥王虎。转而一想。这是喜事。便不与他一般见识了。
周天行认为刚才的梦是一个预兆。一个萧予绫为他诞下子嗣的预兆。而且。算算日子。萧予绫也该是这个时候生孩子了。除非。她狠心的不要他的孩子。
想到她很可能拿掉孩子。他连连摇头。不会的。她那般坚强。那般善良。不会不要孩子的。
思及此。他又开心起來。呵呵起身。走到书架前。喃喃自语:“本王要给孩子取个名字。你说叫什么好呢。本王的孩子。自然是俊美无双的。就字子都好了。冠绝天下的美丈夫。”
王虎在一般听得越加害怕啊。冷不防听他忽然朗声问道:“王虎。你说本王的孩子字子都可好。”
王虎真想哭。王爷不亲近妇人。孩子又是从哪里來的呢。即便是萧予绫。离开这里已经七、八个月了。如何有机会怀王爷的孩子。可是。他不敢说这大实话。只得小声说:“甚好。甚好。子都乃是春秋时第一美丈夫之字。放眼天下。怕是唯有小王子方能用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