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相思已是不曾闲(三) - 贺新郎 - 林笛儿
天色一直阴沉沉的。虽沒下雨。早晨下得还沒干透。地上湿漉漉的。连带着吹过來的风也湿湿的。猛吸一口。不禁打个冷颤。
此时。蓝梦姗的脸上却是大雨滂沱。咬着唇。双肩直抽动。一点声儿沒有。只泪象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腮往下滑个不停。
红袖的两眼也是红红的。一条丝帕递给蓝梦姗。不一会。就沒一块干处了。
“梦姗。。。。。。”冷炎坐在蓝梦姗对面。拖长了语调。好气又好笑。
“嗯。”她抬起头。意识还算清明。
“再哭。眼睛就要象兔子了。”他逗她。
她扁扁嘴。泪仍不能止。
“这是乍的了。炎儿。你欺负蓝小姐了。”宋瑾与贺文轩一进來。瞧着眼前这情景。一愣。
蓝梦姗侧过身。把脸别向一旁。
冷炎站起身招呼。Www。。com“你们來得正好。我都快无力了。唉。真是个孩子。去看了场大戏。从戏院一路哭了回來。然后哭到现在。怎么劝也劝不住。”
宋瑾直眨眼。“什么好戏如此催人泪下。”
“是《寒窑记》。”红袖回道。
“哦哦。江家班的新戏。讲那个丞相之女王宝圳下嫁穷小子薜平贵。被逐出家门。两人住在寒窑中。后來薜平贵出去打仗。做了将军。又娶了邻国的公主。八年后回到寒窑。发现王宝圳还守在寒窑之中。他心怀不忍。重新迎娶她。可惜成婚八天后。她一觉沒有睡醒。死在睡梦之中。嗯。这是个苦戏。”宋瑾一双邪目转了转。真是演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戏总归是戏。哭成这样。也太。。。。。。过了吧。
不过。梨花带露的蓝梦姗。却是另一股子美哦。
“对。对。看到王宝圳死了。戏园子里大伙儿哭成一团。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红袖忙不迭地点头。
冷炎在一边拧拧眉。状似有点无力。
贺文轩淡漠地扫了蓝梦姗一眼。沒有出声。很奇怪。他感到蓝梦姗不应该是一个入戏很深的人。但她却又是哭得那么悲切。这是为何呢。
他咽下好奇。朝宋瑾递了个眼色。
宋瑾会意。玩弄着手中的折扇。“红袖。你去给蓝小姐倒杯茶。让她润润喉。别哭坏了嗓子。”他又转过头。搭上冷炎的肩。“炎儿。小王听说你最近不太做正事哦。”
冷炎寒眸一聚。“太子这话什么意思。”
“小王昨儿偷晃到御书房。看到有好几本参你的折子。父皇在上面批示着。。。。。。啊。文轩。我想起炎儿书房里有几本好书。我去看看。”
不等贺文轩答话。他拖着冷炎。耳语着。神神秘秘地往外走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气氛有点沉寂。
蓝梦姗尴尬地拭去眼底的泪。感到眼皮沉重得很。偷瞅了隔着几张椅子的贺文轩一眼。他面无表情。面对着大门。视线像定在外面的某处。
今天在茶楼与二姐和姐夫坐了一会。只是喝了点茶、吃了几块点心。二姐就吐了几次。害喜害得很厉害。她看着心好疼。二姐说怕肚子再大点。就不宜远行。明天准备悄悄出城。姐夫已经联系了一个安全的落脚点。她要在那边把孩子生下來后。再与家人联系。让蓝梦姗替她孝敬爹娘。不要担心她。
蓝梦姗怎能不担心呢。二姐自小象个男孩子般顽皮。一点女红不会。一点家务不会。突然嫁人。现在又做了妈妈。怕姐夫被别人发觉身份。也不敢请女佣。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生孩子谁來侍候她。姐夫是很爱二姐。但毕竟是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明天还要长途漂泊。Www。。com所谓安全之处有可能是安慰她的话。不然为什么不告诉她具体的地址呢。难道家人还会出卖他们吗。
她沒有追问。乖乖地一直点头听着二姐的叮嘱。
但在分手的那一刻。蓝梦姗控制不住的哭了。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把她当掌上明珠捧在手中爱着的二姐呀。就这样要消失在人海之中。她紧紧抓住二姐的手。不肯松开。
二姐也哭成了个泪人。
最后还是徐慕风掰开两人的手。把蓝双荷强行抱走了。
蓝梦姗从茶楼哭到戏楼。猛然发现戏楼里也是哭声震天。她看了看戏台。庆幸有了一个放肆流浪的理由。
二姐现在该开收始收拾行装了吗。她想把从龙江镇带出來的银票送给他们。徐慕风拒绝了。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说希望她能真的得到幸福。
看着蓝梦姗好不容易强咽下去的泪。又开始泛滥。贺文轩急得在直搓手。他不会安慰人。可是再不出声。冷炎有可能就要回來了。
“蓝小姐。别哭了。请问。。。。。。你的祖母是不是姓萧。”几个深呼吸后。他笨拙地开口道。
呃。蓝梦姗猛然回神。才意识到他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已面前。她困惑地眨眨眼。接不住这句天外飞來的话。
“快告诉我。这个问題很重要。”
蓝梦姗突地想起父亲曾经和爹爹说起的关于祖母的故事。“贺公子。你不觉得你这样问很唐突吗。”她嗓子哑哑地质问。
“不要跟我争辩。这件事关系到你。。。。。。一生的幸福。还有。。。。。。。你家人的安全。。。。。。。”
蓝梦姗站起身。哭得太狠。Www。。com头有些晕。她身子摇晃了一下。贺文轩一个箭步。从后面托住了她。
两个人都剧烈地一颤。
“我不知你是否听你家人说起过。你的祖父曾经是五十年前官窑里的最大的工匠。你的祖母是皇宫里的。。。。。。”贺文轩顾不避嫌。俯在她耳边急声问。
蓝梦姗浑身的汗毛都惊得竖起來了。她一把推开他。“贺公子。你在编戏文吗。”
“我说对了。是不是。”贺文轩急促地呼吸。深邃的黑眸直直地对着她。
蓝梦姗躲开他的视线。背过身。掩饰住心底的惊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的祖父早已过世。祖母在道观之中潜心修行。已不过问尘事。他们都是极普通的人。沒有你以为的那么传奇。”
她越是这样。贺文轩越是肯定了心底的疑惑。“蓝小姐。”他绕到她面前。逼着她对视他。“我不是要害你。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更不是有别的企图。你一定要好好地听我说。”
蓝梦姗很不习惯贺文轩这种低婉的口气。“你到底要说什么。”
“冷炎有沒问起你祖母的事。”
“这好象和你无关吧。”
该死的。贺文轩低咒一句。强捺住性子。“和我是无关。可是和你有关。冷炎。。。。。他有可能并不是真心喜欢你。而是因为瓷器才要与你成亲的。”不管了。他一口气吼了出來。
蓝梦姗突然镇定了下來。她打量了他一会。冷冷地笑了。“贺公子。你不光是傲慢、骄横、自大、残忍。我沒想到你还会诽谤。似乎你与冷大哥还是好朋友呢。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他。冷大哥从來沒有问过我一句关于瓷器的事。我答应他的求亲。是因为我们俩彼此喜欢。和其他一切无关。”
“你这个笨蛋。。。。。。”贺文轩急得跺脚、皱眉。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在屋子里团团直转。“冷炎他去龙江镇就是为瓷器而去的。”
“我知道。”蓝梦姗扬起头。挑衅地哼了一声。“那时恰逢瓷器集会。他是为了太子的安全才过去的。”
“他对你这样说的吗。”贺文轩问道。
“对呀。”蓝梦姗设防地退后一步。“贺公子。你就不要再说了。什么都不会改变的。”说这话时。她的心里莫名涌上一阵酸涩。扫过贺文轩的视线溢满了幽怨。“我肯定要嫁给冷大哥的。因为他对我真的很好。”
贺文轩肩一下耷拉着。浑身象被抽去了气力。整个人软塌塌的。黑眸黯然低落。“蓝小姐。你是个聪明的人。但有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不相信我的话。我能理解。但答应我。不要忙着成亲。好吗。我会找出证据來的。”
“你要栽脏冷大哥。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其实。这事真的与我无关。可是。。。。。。”他苦笑地看了看蓝梦姗。“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往陷阱里跳。”
“你为什么要这样关心我。”她讶异地脱口问道。
“为什么呢。你不知道吗。”贺文轩耸耸肩。瞬间。黯淡的眸光射出一丝灼热的亮光。
他也不想自讨沒趣地看她脸色。被她讥讽。可是他就是放不开她。他的心因为想到她。就不由地一紧。好不容易坚固的意志就沦陷了。
蓝梦姗愕然地吞了吞口水。“关心人好象不是你的作风。”
“但那个人是你。我就无法控制了。”他摊开双手。自嘲地倾倾嘴角。
蓝梦姗甩了下长发。“可是我不信冷大哥是这样的人。你。。。。。。还知道些什么。”此话一出。她不禁有些后悔。等于是变相承认了祖父、祖母的身份。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但她害怕贺文轩还探出二姐和姐夫的事。试探地轻问。
“能知道的。我差不多都知道了。”
她轻轻地抽了口冷气。跌坐到椅中。“那你会放过他们吗。”她现在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二姐他们能安全出城吗。
贺文轩以为他在问冷炎。“只要他放过你。我不会追究这事的。”
“你说话要算话。”她知道他虽然沒有一官半职。可是权限却大过百官。
“一定。你考虑好离开冷炎。我。。。。。。送你回龙江镇。”贺文轩脑子飞速盘旋。他要怎样让蓝家合理地交出那几件瓷器、又要让皇上不追究这事。从而保证蓝家的安全。更重要的是让冷炎放开蓝梦姗。
其他的。以后慢慢地來。如怎样让她改变对他的看法。。。。。。
不过。冷炎为了几件瓷器。不惜迎娶蓝梦姗。真让他吃惊不小。这才是不象冷炎做的事呢。为朝庭。赌上一生的婚姻。值得吗。
或许。冷炎真的是喜欢蓝梦姗。
他脑中突然闪过这样的念头。不。不会的。他的直觉不会错。他拼命地说服自已。他这样做。不是因为自私中伤冷炎。而是真的替蓝梦姗着想。
“不。我暂时不回龙江镇。”蓝梦姗摇摇头。龙江镇太避远。什么消息都听不到。她要肯定二姐与姐夫平安后。才能放下心來。
“你。。。。。。就这么痴恋他吗。”贺文轩以后她无法忘情于冷炎。突然感到很受伤。
“贺公子。虽然你说得很有理。但我认为冷大哥不会是你说的那种人。如果真的了为了瓷器。他有的是办法得到。何必要成亲呢。”蓝梦姗就事论事地说道。
“那是你不知瓷器后面的。。。。。。”贺文轩正要开口。突然看到宋瑾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进來。一边还揉着额头。表情傻傻的。
“冷炎呢。”贺文轩看看他后面。暮色四临。院中已是漆黑一团。他的心里掠过不妙的感觉。
宋瑾端起桌上的一杯冷茶。咕咚喝了个精光。才象回了点神。“我们刚进书房。坐下不一会。我喝了口茶。突然感到发困。不知怎么。就睡着了。我醒來后。看房中沒人。就出來了。你们谈好了吗。”
蓝梦姗询问地看着贺文轩。用眼神问道:太子也知道这事。
贺文轩轻轻摇头。不。这事只有我一个人知。
蓝梦姗吁了口气。
他抿了抿唇。心里面有点乱。他需要好好地把所有的事再过一遍。“好了。太子。我们來太久了。该回去了。”
“忙什么呢。”外面这时传來冷炎的清冷的语调。不知他从什么地方过來的。。神态平静。步履安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