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乱红飞过秋千去(一) - 贺新郎 - 林笛儿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只是吹过几阵微风。冻结几月的大地。一夜间。突地被催醒了。红花、绿叶在枝头笑闹。河水欢快地流淌、涨高。田野湿润。禾苗拨节。
立春后的第三日。皇帝率领百官來到京郊的皇田。在百姓面前。举行祈天祭祀的仪式。皇帝亲自下田劳作。体察百姓的辛劳。这样便可让上天知晓。这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君王。祈请上天能护佑秋季的丰收。使人民不受包饥饿所苦。让国库粮食充足。
皇帝耕作后。便是钦差大臣贺文轩下田。
站在田埂上的百官相互看了一眼。表情有点怪异。贺文轩突然之间改变了性情。不再隐居书阁做一个逍遥的才子。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对朝政一下热衷了起來。他每天勤朝。份内的国事事事亲为。鞠躬尽瘁的表现令混水摸鱼的其他官员汗颜。不知觉的也跟着尽职尽业。
南朝的朝庭。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勃勃生机。
贺文轩接过那十分沉重的耕具。拿笔的手牢牢握住。他深吸一口气。推动了耕具。
这一夜。西京城里为皇上的出耕。敲锣打鼓。舞龙耍狮。闹腾到凌晨。才复寂静。寂静的深夜里。西京城又升起了一盏盏的孔明灯。其中有一盏。依然画着鲜艳的红心。
“公子。这是刚刚送过來的放灯奏折。”贺东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楼。
在灯下为南朝起草新的法规的贺文轩抬起头。推开身边的案卷。接过奏折。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一本本细细地翻阅着。
贺东站在一边。屏气凝神。
这好象也成了一个习惯。放灯的奏折如同十万火急的鸡毛信。不管何时送來。要第一时间送到公子的手中。公子不管在忙什么重要的事。总会暂时搁下。先看奏折。
各府郡响应地在节日的夜晚燃放天灯。沒多少可写的。几本奏折一下就看完了。贺文轩从后向前。复看了一遍。
“嗯。收起來吧。”他合上奏折。痴痴地对着玻璃罩灯发了会呆。把案卷又挪到了面前。
贺东心里一叹。收好奏折。象一阵轻风般。刮出了门外。
贺文轩沒能在新年后去成龙江镇。江子樵放心不下他。也就暂时留在了西京城。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到是徐慕风追到了西京。
听完一切。他紧紧地握了握贺文轩的手。说蓝荫园有我。不要担心。你多保重。他又叮嘱了江子樵几句。当晚便匆匆回了龙江镇。
一切都在继续。天气在变暖。衣衫在变薄。从商的从商、务劳的务劳。为官的为官。日复一日。周而复始。一成不变。
唯一变化的。就是南朝多了项不成文的规定。每逢节气或节日。就要燃放天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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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站在山岭之巅。任山风吹拂着她的长发与素衫。
她沒去过多少地方。这里是在哪个县的境内。她不太清楚。Www。。com目光所达之处。便是一重又一重的山峦。脚下是深不可测的悬崖。山上十多个人所用的物资。是怎么运上來的。她不知晓。应该不是常人所为。
这山上住的人。除了她。谁是常人。个个都是顶尖的高手。秀雅的唇角掠过一丝苦笑。
纵使给她插上双翼。她估计也飞不下这座山岭。于是。她被解除了束缚。可以用脚走路。偶尔能走出视线之外吹吹山风;可以抬臂梳发、穿衣。保留自己的一点点尊严。
山里头的季节后知后觉。外面应快是初夏时节。山上却还有点春凉。绿色浓郁的山谷里。几株野桃树方才婆娑地开放着。她抬眼看见。桃花艳丽得象一朵飘浮的粉云。美得颤颤的。
“咳。咳。。。。。。”山风送來几声喘不过气的咳嗽。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接近着。一个独臂女子跑上了山巅。“王妃。王爷唤你过去。”神情惊忧、不舍。让一张并不美丽的脸都扭曲了。
“不要叫我王妃。”她不厌其烦地说道。老天怜惜。那个在溶洞里的婚礼并沒有举行成功。喜绫还沒塞到她的手中。他因为内伤突发。口吐鲜血。昏厥了过去。外面又有士兵在搜寻。一行人包袱扎扎。匆匆來到了这座山上。
这座山是早就准备好的藏匿处。几间木屋。几间石屋。干干净净。装设得非常舒适。也非常隐蔽。恰好够十多个人居住。
到了这里后。他就病了。山上每天都飘荡着浓浓的药味。一大碗、一大碗的汤药端进屋里。他眼都不眨地喝下。喝完了。他会睡一刻。那时就是她的自由时光。他一睁开眼。便要看到她。
“对王爷好点。”独臂女子一把拉住她的手。在对视上她讥诮的眼神时。独臂女子低下了眼。“求你了。。。。。。”
她甩开独臂女子的手。走进木屋。
下午的太阳穿过云雾。照在一张宽大的木床上。清晰地照射出他冷峻面容的瘦削。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尊贵与寒气不容人忽视。
侍候他的侍卫见她进來。点了下头。出去了。屋里是他与她的卧房。只是他睡在床上。她睡在角落的卧榻上。
“梦姗。出去散步的吗。”他微笑地询问。伸手想拉她。她通常都当沒看到。自顾跑到另一边的椅中坐下。离他很远。
手臂从半空中落下。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微笑一下变苦了。
“今天好点了吗。”她不带感情地问道。听说奸恶的皇帝让人在死牢里用棉被包住他。对他用了极刑。外表看不出异样。其实五脏六腑已受了重毁。稍微一使力气。便会发作。纵使他逃过斩首。也是一个沒用之人。
沒用之人。想到这个词。她便想起了她的二姐夫。曾是征战沙场的威猛将军。拜他所赐。现在成了一个普通的人。
她对他除了恨。还是恨。
“嗯。感觉精神不错。梦姗。你扶我下床。我也想下去走走。”他含笑要求。
她微怔。沉吟了一会。走上前。掀开他的棉被。他架着她纤细的肩膀。怕她承受不住。尽量不把全身的重量压在她身上。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艰难地挪了几步。他虚弱得渗出一身的汗。他沒有停下。咬着唇。继续往门外走去。
“还是外面的空气新鲜。我睡太久了。”他感慨。落日正在西斜。晚霞酡红如喝醉的美人。妩媚妖娆。为两人洒上一层金辉。
她沒有接话。视线急促地巡睃。霞光太艳。她找不到那几株桃花了。
两人如蚂蚁踩步。一点点地向前。从背后看。象一对相依相偎的情侣。
砍柴、担水、练武的侍卫们瞧见二人。忙把视线移开。找个理由。很快消失在二人的面前。
“梦姗。我们成亲有几个月了。”他低头问她。想改作揽她的腰。怕她拒绝。只得维持现在的姿势。
“我们沒有成亲。冷王爷。”小脸一怔。罩上一层寒霜。“我是无奈寄居的客人。你是高贵无比的王爷。我们沒有交涉。”
他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如水。
“梦姗。你错了。我们在共同穿上喜服时。就是夫妻了。多好。我们将在这山上做一辈子的神仙眷侣。等我彻底康复。我让侍卫们各自返乡。你看到沒。这山后面有几块湿润肥袄的梯田。我做一个与世无争的农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读书、画画。为我做衣、煮膳。是我贤惠聪颖的娘子。好吗。”
她扭过头。画面是美。但她不想点缀。
见她久不答话。他挫败地叹了口气。
“往事介意不得。那时我不是现在的我。Www。。com有身不由已的地方。梦姗。让我用以后的岁月來弥补。我真的爱你。。。。。。”他说得戚戚。许多更浓情的话堵塞喉间。一时间不知怎么表达。
“冷王爷。”來山上后。她第一次直视他。“如果沒有发生那些事。我即使不爱你。但我至少会愿意与你呆在这山上。”她是一个守信的人。哪怕是因为赌气接受了他的感情。她都会从一而终的。
“你是说是我把你推开的吗。”他皱起眉头。问。
“不是吗。”她反问。
他摇头。“不是。”真的不是。他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给她看。还是那句话。他那时并不必完全属于自己。
“梦姗。现在再说那些也不能改变什么。我不可能再放开你的。”虚弱的身子突然生出无穷的力气。他抬臂。终把她紧紧抱住。
温软在怀。她清香的体息近在鼻间。他幸福得眼眶发红。
再沒有任何人可以把她从身边抢走了。
她沒有挣扎。她害怕再被硬逼吞进那种软骨散。她要保留自己的清白与尊严。
暮色从山底漫上。一点点地漫过山头。天地间。暗了下來。
两人象两座石像。静静地立着。各怀心思。
“又放天灯了。”侍卫们从各处走了出來。不知谁嚷了一句。
“什么叫又放天灯。”他抬起头。看到远处的天空下。飘荡着一盏一盏的明灯。象流动的星辰。与天上的繁星交映成辉。
“属下在山下的镇子里听人说。皇上为了给百姓祈福。每逢节气、节日。都会放天灯。今天是清明。”
一个侍卫接口道。“反正现在经常放。搞不清这是第几回了。”
“真美啊。”她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盏盏的天灯。豆大的泪珠从粉腮上扑扑地滑下。
那个夜时。她在贺大哥的怀里。也看过这样的天灯。
只几月。为何恍若隔世一般。
一时间。相思象疯狂的怒潮。翻滚着向她扑來。她支撑不住。任眼泪一泻而下。
手臂感到一点湿漉。他抬起了她的脸。“怎么了。梦姗。”他心疼地低头。吻着她的眼泪。
泪水太急。怎么吻也吻不尽。
“我。。。。。。小的时候。与祖母在道观里。常做天灯放了玩。”她抽泣道。
“你会做天灯。”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