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乱红飞过秋千去(二) - 贺新郎 - 林笛儿
这是一个很奢侈的梦。他痴盼有一天会实现。但沒敢往深处寄托过。
如果有爱。她会从天空中升起的明灯中。听到他心底里痛切的呼唤;如果有爱。她会升起一盏盏明灯。告知她还活着。现在哪里。
从沒有说起过。明灯上的红心是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犹如铭心刻骨的誓言。
老天怜见。这遥不可际的梦。竟然成真。
“这。。。。。。奏折是何时送到的。”贺文轩握着奏折的手哆嗦着。眼睛眨了几眨。把折子中几行絮语看了又看。满脸的肌肉一会儿颤栗。一会儿抖动。
贺东有点纳闷。“接照规例。昨晚到京的。御书房整理好。便转过來了。”
“达州近日百姓响应皇上号召。民间在天气晴好的夜晚。燃起天灯祈福。天灯有圆。有扁。有方有角。还有子民突发其想。在灯中描绘出心样。煞是好看。”
几行字。Www。。com贺文轩早已倒背如流。
他颤抖着。不敢喊出那两个字。但他知道一定是她。只有她才会懂得天灯升天的真正意义。只有她才会绘出鲜红的心型。
这是真爱。是挚情。是海誓山盟。是天老地荒。
“达州。。。。。。”贺文轩含叨着这个地名。脑子里飞速旋转。达州在南朝的西南上。距离五六百里的路程。地形已高山为主。居民大部分是山民。达州盛产竹子。南朝各地制作与竹子有关的一切。都到达州购买。故达州又称竹州。
那里山高林茂。上百年、甚至千年的树木很多。有些山头。至今都沒见过人烟。
“贺东。磨墨。”贺文轩喜形于色。“我要向皇上请假几月。”
贺东瞟了公子一眼。心里面也跟着高兴。自蓝小姐失踪后。公子今儿第一次露出了笑意。
“我写完奏折。你与贺西收拾行李。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然后去刑部调捕快。要求一律便装易容。以商队的打扮出京。”
“公子。蓝小姐有消息了吗。”贺东忍不住问出口。
贺文轩神秘地一笑。“她现在应该很安全。”
“贺卿又要请假。”皇帝捧着贺文轩的奏折。斜睨着他。这才正常几日呀。又开始乱折腾了。
“嗯。风轻云淡。还沒入暑。现在出游最佳。我想游遍南朝的名山大川。”
“就这个理由。”皇帝咂咂嘴。真是这个。他会答应。只怕贺文轩要是看中某处。心血一來潮。不回來了。他损失可大了。
“不错。皇上放心。我只是散心。并非放纵自己。我定然还会回到西京。”贺文轩双目炯炯。把皇上的心思洞悉得一清二楚。
“那捎上瑾儿吧。他对朕的江山一向缺少了解。这次是个好机会。正好。你也能一路指点他的学业。游玩和教习两不误。Www。。com”皇帝的算盘打得精。最重要是给贺文轩找了个盯梢的。有宋瑾在。不愁他不回西京。
贺文轩沉吟了下。点点头。“那就让太子同行吧。但皇上说好。出外一切可得听我的。”
“在内。他听你的也比听朕的多。”皇帝叹息。“多带点高手。路上不要生出意外。文轩。希望你回京之后。心情能比现在好点。”
贺文轩意味深长地轻笑。“我想一定的。”
出了议政殿。刚在御花园边上转了个弯。便看到紫璇站在路边嘴噘得高高的。无法把她当作透明人。贺文轩淡淡地颔首。
“贺大哥。为什么不带上本宫出去游玩。”紫璇在贺文轩经过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快松开。该死的。”贺文轩裸露在外面的脖颈、手腕。立马浮出一个个鲜明的红痘。他懊恼地瞪着紫璇。气得咬牙切齿。“你贵为公主。。。。。。怎能如此随意。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贺大哥。这世上只有她。。。。。。可以吗。”紫璇吓到了。丽容上泪水纵横。心象跌进了一个阴影的山谷。再无天日。她喜欢的贺大哥对女人的厌恶并沒有好转。只有蓝梦姗是特别的。
怎能不死心。。
“是的。只有她。唯一的她。我能抱。能爱。因为我爱她。”贺文轩出口大叫。紫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无半点怜香惜玉。一甩袍袖。气呼呼而去。
独留下紫璇在风中哭泣。
清晨。东方露出鱼肚白。沾满露珠的草尖打了个颤。守城的士兵打着呵欠徐徐打开城门。几辆装满绸缎、脂粉的马车鱼贯出城。车上的人均满脸胡须。看上去差不多年纪。
这是哪家商铺忙着去哪儿赚钱呀。这么早就出城了。士兵嘟哝着。目送马车走远。
“不是说游山玩水吗。为什么要这身打扮。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宋瑾很不习惯的摸摸脸上的胡须。瞄瞄窗外疾驰飞逝的风景。“为什么要赶这么急。”
贺文轩笔直地看着前方。冷冷地抿了下唇。“你惹想游山玩水。现在下去还來得及。”
“不是。小王。。。。。。”贺文轩一记冷眼射來。他忙改口。“我不一定要游山玩水。只是不想稀里糊涂的。”
“怎么。怕我把你给买了。”贺文轩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你这样。有买家吗。”口不能言诗。手不能提担。不懂眼头见色。除了会花银子。看着女人乱流口水。谁家愿意买个祖宗回家。
“不要打击我好不好。”宋瑾呵呵一笑。“我至少能帮人家生儿子呀。啊。说笑。说笑。文轩。我们这次出去是有任务吧。”
贺文轩收回目光。神色凛然。“嗯。一个大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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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茂盛。Www。。com一点小雨。落在千枝万叶上。沙沙直响。听着雨不知有多大。一下雨。天就黑得快。好象刚过午膳。屋子里不点灯。就看不清楚了。
今晚。不能放天灯。蓝梦姗依然在忙碌地糊纸、扎架子。屋角已堆着十几盏做好的灯筒。这是目前唯一能她心情愉悦的事。做灯的时候。她会笑。有时还会哼歌。
冷炎半躺在床上看书。他咳嗽渐好。脸色看上去好多了。主要的原因是梦姗的心情好了。
他在山上备了个书室。里面有许多藏书。而这个天下第一才女最近玩物丧志。一步都沒进去过。
他喊她下棋。她充耳不闻。
搁在卧室上的笔墨纸砚。她摸都沒摸一下。
冷炎宠溺地凝视着蓝梦姗。到底还是个孩子。玩心重。碰到喜欢的东西。就把什么都忘了。
“绵白纸沒有了。支架也沒了。”蓝梦姗四下张望。手中的灯筒只做了一半。
“那就歇会。明儿天晴了。侍卫会从山下买上來的。”冷炎柔声轻道。向她招招手。“让我看看小手。天天这样做个不停。长茧沒。”
她乖乖地起身。走近前。向他伸开双手。
冷炎大惊。纤纤十指上。布满了血泡。红肿不堪。他看她做着欢喜。沒想太多。一刻不停地劈着竹架。手怎会不起泡。
“从明天起。不准再做天灯了。”他不舍地握住小手。不敢用力。生怕挤破了血泡。
“我要做。哪怕把手做烂了。我也要做下去。”小脸执著、倔强。丝毫沒得商量。
“你不疼吗。”冷炎痛心地问。
“我疼的是心。做天灯。我会暂时忘记现在的处境。请你不要再抹杀我唯一的快乐。”她迎视着他。口气冰冷、挑衅。
冷炎无力地一笑。从床里拿來药膏。替她轻轻地擦拭着。“梦姗。我是你的夫君。怎么会抹杀你的快乐呢。我只是心疼你的手。。。。。。这手以后还能握笔吗。”
“你不是我夫君。”她一字一句地收道。缩回手。转身扶着门沿。对着外面眺望着。
雨声泣泣。天上远雷阵阵。
“响雷是不是代表这下的是雷阵雨。”她急急地扭头问。
他讶然地点头。
小脸上绽开一朵花。“雷阵雨就不会下太久。那明天一定是个好天。你记得让侍卫给我买天灯的器材。”
冷炎的唇边缓缓浮起一丝苦涩的笑。
夜深了。烛火磨去。静下心來细听。外面的雨声更磨了。冷炎在床上翻來覆去。不好入睡。Www。。com近在咫尺的梦姗到发出香甜的酣声。
他忍不住掀被下床。走到她的床边。
漆黑的黑暗里。他看不到她的睡容。但他能想像得出來。在龙江镇时。她落水。病卧在床。他在她床边守护了一整夜。是不是自己就是被这张无瑕的小脸打动。然后让心沦陷了。
她睡着时爱笑。如果做到不好的梦。秀眉会蹙起。小嘴微噘。那诱人的樱色。让人很想把自己的覆上去。
一股强烈的情潮突然从脚下漫起。冷炎呼吸加重起來。耳边听到梦姗翻了个身。手下的被子空了。他想都沒想。在她身边轻轻躺了下來。但他只是轻轻揽住了她的腰。沒有再深的动作。
医生说他的身子还不宜剧烈运动。比如与女子燕好。至少得等到一年后。
他也感到他想提气把她裹在身下时。腑中会觉着一阵阵抽痛。
罢了。不急一时。梦姗现在对他也有误会。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这一年就当他是他们的磨合期。
今夜。他先偷偷地抱抱她。
只说是偷偷。沒想到。依着梦姗。睡神很快降临。他睡熟了。直到天明了很久才苏醒。怀里的梦姗已不在。
他急忙起身。
雨后放晴。天空一碧如洗。山林比往日更显青翠。
下山购买生活用品的侍卫已起身了。其他几个在习武。项荣只手端着洗脸盆和布布向他走來。
“王妃呢。”他沒有看到梦姗。心里面着急。
“在那边摘野花。”项荣眼睛随意瞟了一眼。“不知乍的。一大早就要沐浴。和她说话。她一言不发。脸拉得老长。写了张纸条。要侍卫又买灯的器材。”
“她爱买就给她买吧。只要她喜欢。哦。暂时不用早膳。我一会喝药。”冷炎匆匆梳洗了下。就走向倾坡上的蓝梦姗。
倾坡上长着一大蓬蓝荫荫的小花。花芯是白色的。平时看着一般。扎成一束。才发觉野花也可以美得令人窒息。
“在和我生气。”他知道她气他昨天不声不响地爬上她的床。“作为夫妻。我想我有那样的权利。”俊脸不堪其负地红了。
“你沒有。沒有。”她抬起眼。怒视着他。把一棒花全扔到了他身上。“我们沒有拜堂。沒有媒妁之言。沒有在父母面前立誓。就不是真正的夫妻。你沒有权利对我做出任何非礼的行为。而且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
“那如果你知情了。我可以做吗。”他打趣地问。心情一点都不坏。“我从來不在意那些个繁文缛节。我认为我们是夫妻就是夫妻。”
这个问題争议个多次了。从來沒有一个共同的结论。她放弃反驳。“我要求住到别屋去。”
冷炎指指几间木屋。“石屋里太冰。只能放放东西。不宜住人。能住的就这几间。你是想和项荣住。还是要与别的侍卫挤一间。”他倾倾嘴角。弯腰把一支支花拾起。扎好。
“让项荣与你住。我住她那间。”
笑意在冷炎的嘴角突然冻成了寒冰。“梦姗。我会把你这话当句吃醋的玩笑。但这玩笑我只想听一次。”
他高贵地背过身。“我是你的夫君。不是一块你随意丢到别人碗里的鱼肉。昨晚的事不会再发生。我会等到你真心接受我的那一天。”
他的出身注定了他全身流淌的血液都是骄傲的。可以强给她名分。但强要她。他做不出來。
“那一天永远不会有的。”蓝梦姗对着他挺得笔直的背影喊道。
他沒有回头。
一天。两人都象在冷战。是他在和她冷战。她从來就沒给过他好脸色。而他总是温柔地注视着她。和风细雨般地喊她的名字。今天。两人沒有一句交接。饭是各自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