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亦正亦邪 - 陌上江湖 - 征文作者
战后颓靡的街巷，空无人烟。
甲春拖着军医毫无顾忌的冲进了巷里，一把将他推搡到墙边站着。
“你说我家公子不用诊脉了？”咔吧咔吧，甲春又开始掰弄着手指。
“本、本官不是这么说的。”军医两股簌簌，偏嘴上不肯服软：“你要干什么？本官乃堂堂七品医官，你若敢动本官一指头，小心你肩上狗头！”
“哼！”甲春一拳擦着医官的脸颊砸到了后墙上，牛铃大眼瞪出森森的血丝，咬牙怒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再敢胡言一句试试？”
医官不敢再说话，贴着墙呃呃的倒吸气儿。
“甲春哥，手砸在墙上不疼么？”小丐追进了巷里，走到二人身前，一双明媚的大眼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军医一番。
军医被小丐看的心里起毛，却也诧异。方才没看清楚，这小姑娘居然生的如此貌美。若再大上两岁，只怕被送进宫去都当得起……
“看什么呢？”一声暴喝，簸箕大小的拳头又在眼前一晃，军医吓得两眼一闭只恨自己怎么接了这么一份破差事。
“唉，甲春哥，不要这么粗鲁嘛！”小丐笑眯眯的扯下了甲春虚张声势的拳头。
甲春愣了，小丐说他――粗鲁？！
“大人莫怕！”小丐咯咯的笑道：“大人身着七品官服，又跟着常赢大将军远征到此，想必医术上定有过人之处！”
军医斜眼看了看甲春，又战战兢兢的向着小丐挪了两步，这才一撅山羊胡愤愤的道：“那是自然。本官祖上世代行医，到本官这代，光御医就出了不下十位……”
“啊，啊！”小丐掏掏耳朵打断了医官摆家谱，“那神医看我家公子的伤势究竟有碍无碍？”
“嗯――”一句神医叫的医官浑身舒坦，当下又捻着山羊胡得瑟开了：“有本官在此，性命自然是无碍的。只是你家公子身上的毒有些奇怪，普通草药祛除不了。而且他又受了内伤，不能自行运功逼毒，所以倒真是有些麻烦。”
“有多麻烦？”小丐眯起了眼，脸上却依然在笑。
“内伤不愈，毒性时时反噬。毒性不除，内伤早晚伤及根本。唉，难啊难，可惜没有良药，你家公子只怕――”
“咳！”甲春听的心头火起，重重一咳翻了嘴皮。军医脖子一缩，咽下了后半句的不祥言语。
“你说的良药是什么？”
小丐笑容淡去，目光一厉。
军医蓦地打了个突，不敢饶舌实言道：“姑娘找来的灵芝便是一味良药，最好再伴以雪参和天山血蟾。另外，要连服上一阵调理内伤的药，就应无大碍了。”
“雪参？天山雪蟾？”小丐眼珠转了转，一伸手指尖差点戳到军医的眼睛。
“你不是说要日行一善送我们两副药吗？就这两样吧！”
“姑娘莫开玩笑！”医官大惊。
“嘭！”小丐手一抖，一拳砸在了医官的鼻子上。两管鼻血立竿见影，医官靠在墙上哼哼唧唧的嚷着痛。
“有？还是没有？”小丐甩了甩手，又攥起了拳。
甲春站在一边目瞪口呆。刚才，是谁说他粗鲁来着？
“真、真没有！”医官眼泪鼻血一起流，打得胡子一片湿：“姑娘可以去城中药堂找找……”
“药堂的药都被守将拿走了，现在还不都归了你们？”小丐嗵的一拳又钉在了医官的左眼上。
甲春暗笑一声，痛快！
“哎~~”医官大叫一声头撞上墙，露出老脸一眼青，一眼红，嘴上一圈全是被抹开的血印。
甲春忙转过了头，忍笑忍得好辛苦。
“想办法给我弄出这两味药来！”小丐举拳，认真的瞄着医官仅剩的另一只好眼。
“姑娘，姑娘！”医官连连摆手，抽搐着嘴角道：“将军把那些药全还回医馆了，连守将府里的粮食也派人运了出来，正搭了粥棚分给百姓们呢！”
“哦？”小丐一挑眉，手放了下来。
甲春看向城门方向，目光晶亮。
“你走吧！”小丐摆了摆手：“以后别狂了，混来混去只混了个七品医官，丢尽你祖上的脸了！”
医官彻底没了脾气，捂着脸头也不回的跑了。
小丐寻思半晌，忽的迈步。
“小丐，不行！”甲春开口，神情严肃。
“为什么不行？”小丐回过了头，大眼睛里沉入阴影：“你不要为公子治伤吗？”
甲春皱起了眉。
这样的小丐，亦正亦邪，倒让他第一次在意起她的身世。
“就算你拿回来，公子也不会用的！”流风转出了巷尾，插口言道。
小丐嘟了嘴，一脸的不服气。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流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一扯嘴角：“昨夜入将府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公子今日虽接了你的灵芝，但他日后必会想办法将银钱还给普济堂。就连那些粮食，虽是守将从百姓那里搜刮来的，但公子日后也定会想办法为肃州百姓做些事，以还此情。至于我们――”
流风挠了挠头苦笑一下：“回去以后只怕躲不过一顿罚。”
“什么都算的这么清楚，不累吗？”小丐听的跟着苦了脸。
“什么是江湖正道？什么人才能当一个‘侠’字？庄主一直这样教导公子，公子也一直这样秉身自持。这一次他肯接你的灵芝，已是破天荒第一次破例了。”
小丐惊讶的瞪大了眼，转头望向隐在街角的小院。眼里的阴翳渐渐散去，又恢复了清灵明媚。
甲春与流风见此相视一笑，同在心里偷偷的舒了一口气。
小丐还小，不知她以前经历如何，竟使得她万事不论青红皂白，只凭本心喜好。他们昨晚的一次越矩之行差点误导了小丐。
“公子，还真是古板呢！”小丐笑了，目光一闪，灿若星辰：“既不能偷，也不能抢，那我们去买药回来总可以了吧？”
“我们没银子了！”流风一摊手，苦口婆心的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