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高拱隔帘刺冯保 裕王更衣迎王妃 - 美男心殇 - 独孤紫冥
冯保有些惊慌,问:“浸猪笼是干什么?”孟冲笑道:“这家伙还是司礼监的,真是嫩得很。”在场所有人大笑,张居正最后解释道:“浸猪笼就是把你衣服剥光,然后把你赤身裸体地放在猪笼里,再把猪笼扔进水里。如果狠一点,就扔进粪水里。最后你就被活活浸死了。”
冯保已经不寒而栗,但依然表面镇静,因为他害怕这个厄运,只好默默祈祷它不要发生。
裕王不想再看无谓的争辩,决定开始举手表决。现场气氛骤然紧张。冯保波澜不惊的外表依然掩盖不了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众人若有所思,都不轻易举手。冯保的心都快跳出口了,感觉时间过得极慢,逐步地让人绝望。
而正当冯保开始绝望的时候,张居正举手了。紧接着,徐阶看到学生已经举手了,也举手。高拱和孟冲看见没人再举手,说道:“好了,拿去浸猪笼。”冯保刚刚得到安慰的心再次受伤,彻底绝望。
突然,一只手举了起来,不是别人,是裕王。高拱诧异地问道:“殿下您怎么不怀疑?”
裕王幽幽地答道:“这应该不是李雁全,是孤多虑了。爱卿们不要再怀疑了。现在就安排这批人到各个岗位去。”
冯保仿佛再得到一次生命,深深地叩谢不杀之恩。Www。。com裕王只是淡淡地搭理,然后令其去浣衣房做工了。
孟冲作为裕王内府总管,冷峻地吩咐冯保去洗衣,冯保上次拶指的伤痕还没有完全痊愈,把仍然红肿的手伸过去说:“大人,小人手上有伤。”
冯保的伤是内伤,因而外表不太明显。孟冲看后骂道:“你这个奴才,这点小伤还敢叫疼?你在司礼监没挨过打吗?”冯保害怕了,只好说:“大人息怒,小人马上去洗。”
在孟冲的训斥下,冯保开始了洗衣。天气乍暖还寒。夜晚依然寒风凛冽。才洗一件衣服,手指已经通红,没有知觉了。冯保怕被骂,继续努力地搓着。手背搓破了依然不敢怠慢。
门外传来了“参见张大人”的声音。孟冲马上开门,笑吟吟地欢迎道:“张大人,您的衣服都洗好了。”张居正带着一丝成熟的羞赧说:“真是多麻烦孟公公了。贱内两年前去了,我回家休息了两年。人们都说我们伉俪情深,其实我是没办法,我个大男人没法照顾两个儿子。只好拿去给母亲照顾。可是去年年底我又被徐大人招来做裕王的伴读。我真是拗不过,可又舍不得两个小子,只好带来了。多亏孟公公派专人照顾。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孟冲奉承地说是自己应该的,然后传唤忙碌的冯保:“你,快去。把张大人的衣服取来,就是那一格上放了一块白色尿布的。”
冯保应允,擦干手去取衣服。冯保端着衣服,低着头,轻快地奉上。张居正充满谢意地从其手中接过,然后端详着洗好的衣服,说:“洗的干净,烘干得真快,还带着余温呢。”接着他看着眼前的冯保,手已经裂开了一个口子,勉强地刚止血。
张居正充满同情地说道:“你就是冯保吧?是你洗的衣吗?你的手都洗破了,这让我情何以堪啊?”冯保马上谦恭地说:“张大人,感谢您昨天为我佐证,让我免于一死。奴才就是万死也不能想报。不过,不瞒您说,您的衣服真的不是我洗的。”
张居正仍关切地说道:“即使不是你洗的,你洗了那么多衣服也辛苦了。”说完转身对孟冲说:“孟公公,麻烦通融一下,这位洗衣太辛苦了,让他歇息一下吧,然后搽点药。”
张居正不舍得走,孟冲连忙找人找来护肤霜,给冯保搽上。张居正直到看到冯保手上处理好了,再嘱咐了孟冲几句,方才离开。
张居正走后,孟冲说:“现在还愣着干嘛?继续啊。别以为张大人可以给你做靠山,他只不过是一时的兴起的仁德罢了。你手上了药,就该知足了。”
冯保从命,继续洗衣,心中却被张居正的话语所打动。
接下来时间内,冯保再也没有看见张居正来取送衣物。可能是孟冲有意让冯保回避。冯保依然耐心地等着,憧憬着。孟冲也一直在监督冯保干活。
正月底的一天,孟冲终于吩咐冯保把洗好的衣服送回给裕王,告诉冯保裕王在书房里,进去的时候在外面通报一声就可以了。冯保抱着一大摞衣服送过去,走到门外,告诉守卫,守卫放冯保进去了。
冯保发现,门内还有一层帘帐,门内有人窃窃私语。冯保不敢打扰,只好在外面等着。
可是里面的人似乎感到了风吹草动,一个深厚的声音突然喊道:“有人偷听!”然后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没等冯保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刺了一剑。剑刺在左腹。还好冯保及时躲闪,再加上帘帐的缓冲,没有刺入内脏。但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里面的人这才打开帘子,发现是冯保。高拱吼道:“狗奴才,竟敢偷听我们谈话。Www。。com”冯保依然恭顺地抬起摔在地上的衣服说:“裕王殿下,衣服洗好了。”
张居正看见是冯保,顿时急了,冲着侍卫喊道:“快去叫大夫啊!府里有那么多医生!”然后找到一块干净的布,扯成两半,一半用来擦拭冯保身上的血,一半用来止血。
裕王见状指责高拱:“爱卿怎么可以这么鲁莽?还好冯保走运,要是运气不这么好的话,就出人命了。难道大人也是这么草菅人命的吗?”
高拱郑重地说道:“比起天下苍生,这一条人命完全可以忽略。”裕王不以为然,但毕竟高拱也是他的老师之一,只好恭顺地说:“好吧,不过既然冯保逃过死神的一劫,说明上天有好生之德,就让他好好地得到护理,直到伤口痊愈吧!”
高拱依然不屑地说:“冯保只是区区一个小奴才,何必让殿下如此挂心?就让他和上天赌一把,赢了还是输了都是他自己的事,我们根本就不必要管。”
大夫来了,对冯保采取了急救措施。冯保止血了,大夫轻轻地上了消炎去肿的药,妥善地包扎好伤口,说:“好了,伤口不重,如果不出意外,没有危险的。”
高拱倨傲地说:“好了,冯保没事了,我们也不要太挂心吧,让他看自己的造化吧!”裕王还是说:“人命关天,还是多关注一下为妙吧?”高拱早已没了耐心,说:“殿下啊!你看是天下苍生的人命关天,还是区区一个下贱的奴才的人命关天?”裕王理屈词穷,也只好恭维地唯唯诺诺。Www。。com
高拱想把冯保拖走继续谈,张居正不满道:“人伤得这么重,你怎么没一点同情心?好,既然你不管,那我管。”裕王仿佛得到了解脱,告诫张居正:“好吧,既然你愿意,今天本王特许你留居本府内室。快去照顾下冯保吧。”张居正应诺,裕王对高拱恭敬地说:“好了,高翰林,我们继续吧!”高拱仍然不满道:“好吧,姑且继续。”然后警示外面的侍卫:“不要再放一个闲杂人等进来!否则本人决不轻饶!”不管高拱指的不饶闲杂人等还是不饶侍卫,总之,那两个侍卫都胆战心惊地答应了。
张居正抱着冯保前往内室,留下了高拱说的一句送别语:“张居正这小子,真不正经,夫人死了,就去讨好阉人竖子!”张居正假装没听见,稳稳地抱着冯保。
到了内室,张居正问冯保:“告诉我,你受伤是不是很重?有没有内伤?”冯保张着干燥的嘴唇,虚弱地说:“应该是只有外伤,没有内伤。奴才不想呕吐,也没有腹胀的感觉。”张居正焦急地说:“不要这样逞能,内脏有可能一点小伤就很危险。仔细感觉一下,还有哪里不舒服?”
冯保摇晃着苍白的脸庞说:“小人很好,请不要为小人担心。小人只是一个奴才,能得到张大人关爱,真是三生有幸的事!”张居正握住冯保的手:“不要再自称小人,你应该学会自信,不应该自卑,知道吗?”冯保仍然谦卑地说:“张大人,请不要这么抬举奴才,小人真是受宠若惊。这样的爱,让小人如何承受得起啊?”
张居正摇摇头说:“承受不起也要承受,我想,欲为官者,应当怀有拯物济世的心。凡天之所覆地之所载,都是众生平等。这样才能做到兼济天下,让万民都感到恩泽,心悦诚服地敬仰那主上的荣光,而不是用强有力的暴力逼迫屈服。好了,你受伤了,就不要多说其他话了,哪里不舒服,需要什么,直接说吧。”
冯保张着已经苍白而干涸的嘴唇,一张一翕地说道:“我好渴,想喝点水。”
张居正劝阻道:“你腹部受了伤,不应该喝水。否则,如果内脏有伤,哪怕一个很小的伤口,都会引发炎症,后果很严重,知道吗?”冯保叹了一口气。Www。。com张居正见状,说:“这样吧,你就用水打湿一下嘴唇和舌头,这样感觉会好一点。过了一阵子,如果情况稳定,你再喝一点水,行吗?”冯保答应了。张居正去取水。取来水后,用勺子轻轻地涂抹在冯保的嘴唇上。冯保稍稍安稳,不禁用舌头舔着嘴唇。张居正又用勺子在冯保的舌头上划了划。
冯保安静地休息了,张居正一直守在旁边。直到晚上裕王来了,裕王说:“张大人,孤回来了。你可以回去了,你还要照顾你的两个小子呢。”张居正依然放心不下,可想到在王爷内府呆了太久不太好,只好说:“好吧,明天再来吧。就拜托裕王殿下多多照顾吧。”裕王作揖道:“那是自然。本来就该孤来了,只不过高拱拖了孤太久。”
张居正致谢而别,裕王结果其岗位,守在冯保的面前。不一会儿,冯保醒了,发现张居正不在,有些焦急。裕王马上看出来了,拉着冯保颤抖的手说:“你就好好休养吧,等伤好了,你就到孤身边伺候吧。”冯保受宠若惊地谢恩。裕王平静地不忘补充:“你以后要牢记,那间会客厅是密室,如果帘子是关起来的,一定要远离。否则,虽然孤不会干什么过激的事,高拱可能会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冯保战战兢兢地说:“小人谨记。”
裕王见冯保气色有所缓和,说:“孤的大婚定在二月十四,孤娶的是一位叫陈钏的女子。还有景王也是同日完婚,娶的是一名叫梁怡的女子。”冯保想起与梁怡相处的场景,不禁说了一句“那是个好姑娘”。
裕王感到有些惊讶。冯保立刻感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补救道:“能被两位殿下看上的女子,一定是好姑娘。”
裕王噗嗤笑道:“四弟倒是与梁怡相处甚久。孤听说四弟本来被其母妃指婚给严世蕃的侄女严良,可是严良孤傲,不喜欢四弟的贵族气息。四弟生了严良的气。最后四弟看上了一个婢女,好像是卢靖妃送给严世蕃的男宠的妹妹,那就是梁怡。不过孤倒与四弟大相径庭,孤长期在府内为母妃服丧,没有时间去和女子接近,绝对没有像四弟那样的长时间交往。那个陈钏,是高拱向孤介绍的。父皇久居深宫,对这些事情都不甚关注。再加上防止外戚专权,所以王妃的地位,父皇不甚在乎。”
冯保点点头,带着困倦说:“可是,殿下没有见过那位姑娘。怎么知道她究竟怎么样呢?”
裕王淡淡地笑道:“知道或不知道,又如何?讨好高阁老,才是王道。Www。。com唉,不说了。”
冯保乏了,裕王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去隔壁休息。两人很快进入梦乡。
第二天,裕王带医士来给冯保换药,他还亲自检查了伤口。安抚冯保道:“伤口已经愈合,只需好好调养,就可恢复。伤疤也不深,运气好的话,还看不出来。”冯保兴奋地说道:“真是托殿下的洪福。”裕王只是微笑着,继续地安抚。
一晃就到了二月十四。裕王在府内举行婚礼。仪式确实相当的简单。冯保此时伤已经基本好了,也参与了布置。布置得也相当简单。庭院里挂着几条丝绦,连绵伸向中间的大红球,球下是垂花拱门。宾客没来多少,徐阶和张居正自然是来了。戚继光正好来京述职,顺便也参加了。
高拱还没有来,据说是去接新娘了。众人在朴素的客厅里开始了聊天。戚继光也顺便聊起了浙江抗倭寇的事情。他说道:“去年正月初一,海盗头目勾结倭寇,一直打到了杭州数十里外才返回。后来四月初四,倭寇进犯金山卫,来势汹汹。还好总兵俞大猷率领了广西的狼兵进行顽强的抵抗,可是最后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十四员大将牺牲。Www。。com直到五月初,援兵到了,倭寇终于大败,还被焚毁了老巢。真是好好地出了一口恶气。”
众人鼓掌,戚继光又补充道:“后来倭寇又转而进犯安徽、江苏、福建、江西四省。每一次都是按下葫芦又起瓢。屡禁不止。”众人听后都叹息,张居正不禁说了一句:“倭寇如此神通,居然能进犯到内陆的省份,怀疑里面真的有问题。”徐阶制止:“你不要乱说,为师教你多少遍为官之道了?岂能如此不谨慎?”张居正只好闭嘴了。
戚继光继续绘声绘色地讲述:“岂止是倭寇,边塞的鞑靼也越来越猖狂了。太子去了,换来了不到三年的和平。去年俺答汗又进犯了宣州、蓟州等地区,斩杀了我军三员大将。连圣上都被震怒了,悬赏一万两白银购俺答汗的人头。”徐阶点头道:“这个老夫也知道。老夫还可以推测,不会有人得到悬赏的。”众人仿佛明白了什么,都叹息了。
孟冲送来了果品、糖果。众人开始品尝。戚继光啃着梨子,有些得意,说道:“告诉大家,那个浙直总督胡宗宪还有杭州知府等人就有很大的问题,我们在那里,长期拖欠我们的粮饷,还说……”他突然注意到有外人孟冲在。
徐阶说:“孟冲自己人,你不要顾忌。”孟冲也知道该避避嫌,知趣地离开了。戚继光说道:“他们整天报告粮食大丰收,财政收入创纪录,却长期拖欠粮饷,不知道把粮食用到哪里去了。还有,最近他们又在搞什么特殊收入。强行命令一些山区的居民不种粮食,改种茶叶、桑树等作物。然后低价收购,制成高级产品后卖给海外的洋人。据说是换来了大笔收入,可是钱都到哪去了,鬼才知道!”
徐阶淡淡地说道:“元敬,不要着急,世界上没有一堵不透风的墙,如果他们有秘密,迟早会被发现的。”说完,剥开了一个橘子,尝了一口赞道:“这个橘子不错,我猜想,种这个橘子的人肯定很难吃到一瓣。”戚继光赞同道:“自然,晒盐的喝淡汤,纺织娘没衣裳,自古的公理。”又幽幽地补充说:“这种现象持续不会长久,迟早有一天会承受不住发生改变的。”
众人点点头,张居正欲言又止。这时冯保出现了,向诸位大人行礼,问道:“现在新娘还没来。诸位大人还想点什么菜,厨子可以马上做。”张居正仍然不忘关切地问道:“你的伤还好吗?”冯保笑盈盈地说:“托贵人洪福,伤口又不深,早就好了。”张居正仍关切地提醒:“你以后要注意高大人这个人,他性子就是急,你以后要尽量地躲着他,知道吗?”冯保点头道:“奴才谨记。”徐阶回头提醒学生:“注意点,高大人知道了,后果很严重的!”
张居正只好转移话题:“呃,今天这位武将是来客,你问他好了。”戚继光客气地说:“习武者是粗人,点什么菜还得让文人来。”徐阶也不忘客套:“今天并不是很隆重,圣上一向提倡诸皇子节俭,所以连婚礼都搞得这么随便。所以你们随便点。”
几番客套下,菜终于点好了,冯保马上过去告知厨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