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张居正查药救冯保 严阁老怀计探陈妃 - 美男心殇 - 独孤紫冥
张居正一进门就说:“冯保,那个药我已经查明了。这药方倒是可以,就是普通的调养的药,没有相克。问题是,这个药包里面多了一味马兜铃。长期大量服用,会引起面部浮肿,排尿困难,最后中毒身亡。”冯保仿佛遇到一个霹雳,突然想起三年前吕高曾经告诉过他,陆炳也是服用一种叫“醉红绡”的成瘾性毒药,最后有可能会引起浮肿,排尿困难。不禁喃喃说道:“对,他也是。”张居正不解地问:“谁也是?”冯保马上说:“没什么。”
张居正抓重点说:“你不要再迟疑了,否则真的很危险。一定不要吃,如果皇上问你,你就说吃了。”冯保说:“这可能是欺君之罪啊!”张居正说:“那你就把这小果粒给拿掉再去煎药。记住就是这小果粒,马兜铃。当然,能少服用就尽量少服用。因为是药三分毒。”冯保叹道:“可能现在为时已晚了。我今天就感到了不舒服。食欲减退,不时伴恶心,还好不伴发热、胸闷、气紧。”张居正说:“还好,不是很严重,停药不久就可解除。”
冯保惴惴不安地答应了,张居正继续安慰:“你放心,我会和裕王沟通好的。然后你就少吃或不吃,有人帮你的。”冯保依然不太安心。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一连过去几天,冯保为了尽快摆脱药物的阴影,一直没有服用。可是不良反应愈加强烈。久了连端盘子都手抖起来了。裕王注意到了,大概也猜到了什么,没有让冯保吃药,应冯保只愿请求,也未请医生来看。裕王让冯保多休息几日,自己全勤照顾陈妃。张居正每天都来探望冯保,冯保总是说:“我能忍受。”张居正却感觉比冯保还焦虑。
五月初,赤日炎炎,高拱前来探望裕王,进门就说:“这天真热,裕王殿下可安好?”裕王淡淡地说:“孤身体还好,没有问题的。”高拱放下礼仪说道:“殿下不觉得渴吗?如果觉得渴就让孟冲去准备两杯酸梅汁吧。”裕王笑道:“高大人,孟冲今天外出采购了。”高拱不耐烦地说:“殿下那就去找冯保吧。”裕王犹豫片刻答道:“冯保今天不舒服。”
高拱有些怒气了说道:“冯保这个家伙,我早几天就听说他不舒服了。他哪里是不舒服?他明明就是偷懒。殿下请等着,我这就把他叫过来。”
裕王想去阻止,但碍于情面却停止了。高拱很熟练地找到冯保的房间猛敲着房门喊道:“你这个懒骨头,还不快出来给裕王和我准备酸梅汁,想渴死我们吗?”裕王在门口看到后,感到一丝反感,却还是没有明显动静。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冯保听到了呼唤,辨得是高拱,不敢违抗,只好奉命打开门。恭顺地行礼说:“是。”
冯保今天状态稍好,感觉有点劲了,在厨房里准备了许久,终于准备好了。将汁水装在了一个壶里,然后倒一部分到两个小碗里。用托盘端着送过去。
可是刚一进客厅,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高拱而紧张,冯保顿感乏力,心慌。冯保把托盘放桌上。高拱吩咐道:“还不给裕王奉上。”冯保准备给裕王端,裕王先行起身,从冯保的手里接过了碗。
冯保又给高拱端,没想到手在这时候开始不自主地抖了。抖得越来越厉害,汁水都快泼出来了。冯保努力地克制,幸好终于平安地送到了高拱的面前。高拱接过碗,嘴里嘟哝地教训道:“你这个奴才,就知道偷懒!如今连个端茶送水都不会了么?”冯保连忙跪下来求饶:“奴才该死。再也不敢了。”裕王终于发话:“高大人,人家确实身体不适。Www。。com你就饶了他吧,况且他也没打翻茶碗。”
高拱依然念叨:“既然长期有病,不能服侍,那就不要住在这里吃白食。要留下了,就要干活,知道吗!”冯保连连应诺。最后在高拱持续的怨声中告退。
冯保刚一出门,就遇上了张居正。张居正见冯保垂头丧气的样子,问:“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吗?现在感觉如何?”
冯保本来含有怒气,却只是故作平和地说:“没什么。只是刚才给高学士送水的时候没端好,不过也没泼。”张居正听了,蹙眉道:“什么?你病成这样还去端茶送水?”冯保本想说什么,但已经被张居正拉进冯保的卧室了。
张居正按住冯保坐在榻边,瞩其闭上眼睛,用手指鼻子。冯保能稳定地指。张居正略微安心地说:“还好,你动作还平稳。”冯保睁眼笑道:“我还好啦。不要担心。”
这时外面传来了凶神恶煞地吼叫:“冯保,你去哪里了?那么点酸梅汁,我们怎么够?快去再准备一些鲜橙汁!”冯保想去开门,张居正示意不要做声。然后亲自打开门说道:“冯保上街买东西去了,高大人,还有厨房就几步路,烦劳您移驾尊步。厨房里仆人多,他们会弄好的。”
高拱不满道:“他走了,你怎么可以进他的房间?”张居正答道:“我有一些衣服给冯保洗,今天来取的时候,看见门没关,走进去发现里面有张字条,上面写着他出去了,让我自己来取。”高拱满腹狐疑地说:“真的么?他刚刚还在,怎么一下子就出去了?这个谎言也太不靠谱了。”说完,往屋里走,想去搜。
冯保感觉张居正快支撑不住了,于是从床上起来,走到张居正身边。对高拱行礼道:“高大人,张大人看到奴才今日身体不适,心存怜惜,所以借故说奴才不在,好让奴才休息。奴才知道身份卑贱,不值得大人们怜惜。高大人让奴才准备汁水,奴才责无旁贷,这就去。但请您千万不要责备张大人。他也是善意。”
高拱的不满稍稍平息,仍然愤愤说道:“既然如此,你还不快去?以后不要偷懒。”冯保应允前往。少顷,端来了一壶鲜橙汁。高拱接过,表情显示差强人意。
张居正依然愤慨,但不知如何表明,只是安抚着冯保,带着他回了屋。
又过了数旬,冯保坚持不吃药,虽然症状越来越明显。张居正隔三差五地来看望,裕王也经常抽空来关心。高拱不知被什么事情缠住,不再纠缠冯保了。就这样,冯保挺过来了。
七月初,张居正探望,冯保感觉精神良好,仿佛元气又回来了。一股欣喜的基情溢于张居正言表,他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冯保。正是:白面霜肤如雪,纤纤巧手无瑕。月明珠上眉弓拔,形态胜于诗画。
一个熟悉的名字在张居正脑海中闪过,不由得心旌震动。久之,才回过神来,轻轻地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你和李雁全是什么关系?”
冯保感到锋芒迎面而来,但想到嘉靖帝曾经嘱咐过他:“无论什么时候不能说你是李雁全,否则谁也救不了你!”只好硬着头皮说:“我就是冯保,司礼监的,直隶衡水人。我和李雁全没有关系。”
张居正听后没有疑意,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冯保担心他察觉了什么,就解释:“小人和李雁全长得是有几分相似,但我真的不是李雁全。Www。。com您去问皇上、严氏父子、黄锦、陆炳、陶仲文,他们都会说小人就是冯保。”
张居正听后没有抬头,只是叹道:“不是就好。李雁全是个苦命的人。”冯保突然急切地问:“那您觉得李雁全是不是真的是巫蛊事件的制造者?”
张居正浅浅地苦笑说:“此时此地,我当然会说出真心话,我认为他不是。不只是我,我想所有知道一点内情的人都知道是景王遭方皇后陷害,然后李雁全顶的罪。但是在公共场合,我们都会异口同声地指认李雁全就是巫蛊事件的制造者。”
冯保立刻明白了,没有做声,只是微微叹息。张居正突然改成灿烂的微笑说:“既然你矢口否认你和李雁全有关系,况且还有那么多人为你作证。那么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也罢,我以后再也不就此事相问于你。”说完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冯保的肩膀。冯保感到了有支撑的力量,稍稍安定下心来。
几天后,高拱再次来会晤裕王,孟冲亲自奉上茶水。谈了没多久,茶水就喝完了。孟冲主动请缨去加。可高拱说:“孟总管,你已经是裕王内务的总管了,这点小事怎可躬亲处理?否则你们的下人被娇宠惯了,就麻烦大了。”孟冲笑道:“都是裕王的人,何必考虑分内分外?”高拱却说:“此言差矣。有秩序的生活才是健康的。如果下人向来都这么懒,尸位素餐,迟早会出问题的。所以,把冯保叫来,这事应该是他的职责。”裕王还想说冯保不舒服,可高拱已经先问出来了:“殿下,冯保今天该不会又不舒服吧?”裕王只好笑着答应了。
冯保被孟冲叫起,到厨房里准备茶水。天气凉了,冯保特意准备了热水。然后低着头,举案齐眉,一路小跑送上。还是裕王先接过茶杯。当高拱接过时,冯保抬起了头,露出了剑眉下面白皙的脸庞。高拱看得很仔细,放下手中的杯子说道:“这不就是李雁全吗?上次殿下为何说不是?”
裕王有些尴尬,但笑着说:“高大人多虑了。这个冯保的确是父皇选定的赐给孤的家仆,不是那个李雁全。父皇、黄锦、陆炳等人都可以作证。”高拱听了,只好笑着说:“既然如此,冯保就先下去休息吧。”
等冯保告退远去了,高拱又支走孟冲,说道:“殿下,臣早就觉得这个冯保很可能是严家父子派来的细作。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即使他不是李雁全,也绝非善类,殿下当早做决断,处理打发掉他。”裕王淡淡地一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高拱严肃地说:“如果是麻烦就大了。严党组织森严,肯定有很多的细作。我们还是要学会防护自己,不然将会成为他们的阶下囚。”
裕王摆摆手说:“高大人言重了。冯保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可能是细作?”高拱不以为然地说:“这细作的问题,就是要防微杜渐,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
裕王反感地回道:“高大人,我们商议与严党斗争,就是要替天行道,为了天下的黎民苍生,冯保来自草莽,也是人民大众的一员,怎么可以如此草菅人命。若是让天下人知道,该如何交代?难道我们也要成为严党一样的人吗?如果是这样,孤宁可把位子给四弟。”
高拱听后面色有些发红,想了许久,却说:“好吧,姑且留他,不过我们要好生防范,不要让机密泄露了。”裕王点点头。
就这样,一切在平静中。裕王把大部分时间花在陪伴陈妃上。冯保身体恢复了,可以干一些体力活了。张居正也经常来探望。虽然很多人认为冯保就是李雁全,却很少有人提起。
一晃到了腊月初。严嵩把严世蕃招到自己的宅子里密谈。严嵩说道:“这个冯保吃了那么久的药,我听说他精神气色怎么越来越好了?”严世蕃充满期望地看着父亲道:“也许他是吉人自有天相。躲过了一劫,就会被保佑,一世平安的。”
严嵩拍桌子说道:“你怎么也和那帮草包一样笨?很明显冯保根本没吃药。我听人说冯保脸上都没有浮肿了,身体也胜过往日。前几天还和裕王、张居正等一同狩猎,在他们的协助下,射中了一只野兔。一定是他也学会吃里扒外了,有奶便是娘,跟那帮贱人混在一起!你说是不是?”
严世蕃带着求情的眼神说:“父亲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让他死,我看他也没什么,就一个单纯的小美男。让他死,我还真不忍心。”严嵩冷笑一声道:“你也和那个傻瓜一样被美男心计所迷惑?他被吕师傅教了那么多年,这勾心斗角的心计恐怕早比你还烂熟于心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你不要被那朵紫薇花的美丽外表所迷惑了。”
严世蕃还在努力寻找证据说明冯保的清白,可是严嵩先发话了:“好吧,就算他像你所说的那样,很单纯。那将会更危险。那么单纯的心,在裕王府内经过高拱等人的耳濡目染,早已就与我们划清界限了。更何况,这个全儿知道的太多了。从他决定当皇上男宠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是我们的一颗棋子。永远不能逾越我们规定的航程,否则,我们一定要让他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本来皇上已经回心转意了,他功成身退,或许还可以让我们接受。可是他非要留在皇上身边,最后自讨苦吃,被方皇后处以宫刑。太子去和亲,他跟着去了。太子薨了,他没有去陪葬,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侍奉景王其实是一大下策。本来方皇后的怒气完全在全儿一人身上,我们让他处江湖之远就可以避免正面冲突。可是他却成了景王的人,方皇后自然恨乌及屋地成了景王的大敌。结果就发生了巫蛊事件。这小子还算明白事理,自己招供了,喝了那杯酒。虽然皇上把他救起了,我们还是有办法让他永远地闭上嘴巴。”
严世蕃有些愕然,说:“父亲,您让陆炳报告皇上说大部分民众相信全儿就是巫蛊实施者,然后利用药物,从而借机除去他。这一招实在太阴了。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严嵩摇摇头说:“所谓无毒不丈夫。如果没有这些小的谋略,我们很难立足。你应该知道我们是做大事情的人。别说牺牲一个小小的全儿,就是牺牲陆炳也要舍得。”
严世蕃对这个答复显然很惊讶,他仿佛很在意陆炳身上威猛的花绣,不舍地说道:“父亲,陆炳为我们家做了那么多,牺牲了岂不更可惜?”
严嵩说:“所以我们不能轻易牺牲陆炳,一定要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要三思而行。好了,现在我们必须赶快解决掉冯保。他现在已经向着裕王了。陈妃即将临盆,皇上在她生产的那天肯定会带太医还有陶仲文去探望。我们也顺便去看看冯保,然后把药给他,说是皇上赐的,让他当面喝。我想他是不敢公开忤逆的。”严世蕃听后还是不能释怀,却不知说什么,只能蹙眉而叹。
腊月十七,陈妃临盆如期而至。嘉靖带着一班人马前去探望,包括严氏父子,赶到时,陈妃刚好开始生产,虽然才刚刚开始,但从陈妃的表情看,接下来会是一场艰难的战斗。陈妃的额头从微微湿润到汗如豆粒,伴随着剧烈的抽动。虽然周围一大堆人在安抚着,协助着,依然只是杯水车薪。
陶仲文在千呼万唤中,带着孟冲进来了。孟冲的手上端着一碗汤药。陶仲文向嘉靖介绍:“这叫顺产汤,可以止痛。现在陈妃如此难受,喝了这药会大有帮助。”
气氛骤然紧张,裕王和陈妃似乎没有沟通好,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陈妃先发话:“好,臣妾先喝一点点试试。”于是孟冲端药过去,伺候陈妃喝下了两勺。陈妃略微安静了下来。嘉靖喜,令陈妃快速喝下,陈妃说太烫,想等一下。
裕王府的另一边,严氏父子带着一壶药找到了冯保。严世蕃找了找感觉,定神后说:“冯保,皇上怜惜你,特此赐补药,你,喝一点吧。”
冯保感到脑后发凉,阴风吹袭,不安地说:“真是皇上赐给我的吗?可是我的伤早就好了啊。我没病,可以随便喝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