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冯保获救遇遗孤 海瑞入宫报嘉靖 - 美男心殇 - 独孤紫冥
那大汉正是戚继光,对着那个男的喊道:“你们是何人?要劫海大人吗?”
那名男子带着委屈说:“将军不要误会了,这三位大人受到了歹徒的攻击,我们救了,护送在此。既然如此,我们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就此告退了。”
冯保对戚继光说:“戚将军,你这么粗鲁,看把人家吓跑了吧!”戚继光赶快止住他们,赔礼道歉:“本将军不对,你们原谅吧。既然你们有功,我又要赔罪,不如给你们一些银两作为报酬吧?”说完去掏兜里,却发现在刚才的打斗中,钱包丢了。戚继光问剩下三人有没有钱。海瑞和张居正都发现在刚才的逃跑中钱包丢了。视线转向冯保,冯保钱包没丢,但掏出来只有十几文钱。
海瑞尴尬地笑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随我们去衙门走一趟。我们去取钱。”那两人听到这话马上忐忑不安起来,那男子颤抖地说:“我们还是走吧。”说完两人准备逃跑。却被戚继光拦住,戚继光喝道:“你们两人鬼鬼祟祟,是不是心怀鬼胎?”
那女子见又被冤枉,含泪而诉:“你们当官的能不能放了我们?我们只想好好活着。”海瑞领略到其中的苦衷,说:“你们有何冤屈,可以尽说与我听。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不要犹豫。”
那男子看见了海瑞眼中期待的目光,犹豫片刻,说:“大人,虽然我知道您身在官场,身不由己,肯定帮不了我。但今天您这样诚恳,我实在难却盛情,好吧,恳请移驾僻静之处,此事甚为隐秘。还有,无论如何,此事与我妹妹无关,如果有刑律责任,我一人承担。”海瑞答应了。
六人来到海瑞家中,找到了一个僻静处商议。海瑞示意二人可以说了。男子泛着深情的双眸,开始讲述:“小人姓李名和,这是我妹妹,名彩,我们是浙江诸暨人。家中有一母亲,父亲早逝。家中有薄田几亩,本来种着水稻。结果三年前上面逼我们种茶叶,我们本不愿意。可是看到别人抗拒的被抓起来了,只好改种茶叶。可是没想到他们表面上说得天花乱坠,实际上是把我们推入了火坑。首先,种子、水利、肥料等费用比种稻谷高;其次,所收税款并不见得降低,他们没有兑现;最重要的是,茶叶的大量生产,导致价格猛跌,我们根本卖不出去。我们没了钱,在两年钱只好把地的三分之二卖了。可没想到卖了地官府还要按原来的亩数收税。Www。。com我们家从此破产,母亲也在又气又病之中离去。今年春天,我们还没有开始春耕,官府就来收税了,我们实在没钱,官府竟然要抓我的妹妹去青楼。在争执之下,我失手打死了官差,然后流落在此。大人如果要抓人,就只抓我一人,放了我妹妹吧。”说完,两人开始对泣。
海瑞叹道:“真是世事多艰辛啊。按照大明律法,这位少侠,你属于正当防卫,最多只需杖笞二十,甚至可以酌情免罪。这样吧,我想办法给你们点钱,你们找个地方安家吧。”
李和与妹妹跪谢海瑞恩典,但停留片刻却叹道:“海大人,这钱儿我们不能收。我的意思是,恕我直言,这钱给了我们,我们终究还是会被加害。您想一想,我们拿钱能干什么?物价飞涨,钱越来越不值钱。如果我们拿去做小买卖,盘剥会很厉害。去租田种更不可能。我的意思是大人应当让上面改革,不要让百姓们都受苦了。仅接济我们俩是不够的。”
海瑞和张居正开始沉思,戚继光有些反感,但没有说什么。李彩劝哥哥:“你怎么能这样辜负大人的一番好意?”
冯保突然问道:“你们不是浙江人么?怎么这位大哥说话带着北方口音?”李和答道:“我们的娘是北方人,所以我们都是先学的北方话。”
海瑞突然抬起头说道:“既然你们已经无家可归,不如随我去作证。不瞒你说,我已经搜集了严嵩家族的诸多罪证。这强行改稻田就是其中一条。你们为本官作证,将会是很重要的一个砝码。”
李和听后犹豫了一下,求海瑞答应他与妹妹商量。海瑞应允,两人商量了一阵,转过身来,李和跪下说道:“实不相瞒,小人是十年前的逃犯。”
满座皆惊,只有冯保先反应过来道:“你别胡说了,十年前你最多十岁,怎么会是逃犯呢?”
李和开始抽泣,无语。李彩早已成泪人了,说道:“我们其实本来不姓李。我们是十年前兵部尚书丁汝夔的孙子孙女。那一年鞑靼入侵,我们……”冯保将其打断:“不要说了,我们已经讨论了很多次这个话题。我们有确凿的物证证明当年大同总兵仇鸾贿赂俺答汗,让其掉转攻击方向。俺答汗一路向东攻至北京。然后仇鸾又贿赂严世蕃,让严嵩把这件事掩盖下去。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接着送太子和亲,皇上怒了,严嵩便把责任推给丁汝夔。你们也要这样说吧?”
李和停止抽泣,说道:“的确如此。当年就是陆炳偷偷放了我们和母亲一条生路。可是后来我们和陆统领失去联系。然后我们就备受官府欺凌,不过还好,官府并不知道我们的身世。”
冯保问:“你们这样说,可有凭证?”李彩掏出一块玉佩,上面有着十年前兵部尚书的图案。众人看了,方才完全信服。
冯保点头称:“那真是极好,你们可以作为一个更加强有力的佐证。”张居正却说:“不可,既然你们是漏网之鱼。你们再这么一去,岂不是火上浇油?”李和只好自个嘀咕,说道:“大人,小人唯有此愿。”张居正依然摇头。
这时海瑞拍着桌子坚定地说:“你们去吧。有我在,一切责任由我承担。”张居正劝道:“我们还是给人家留点香火吧,毕竟这样很危险。”
海瑞说:“既然他坚持己见,我们也要拿出勇气来全程护驾。李和,你说呢?”李和此时却有些迟疑,说道:“大人能不能放过小人的妹妹?她是无辜的。Www。。com”
海瑞道:“当然可以,你如果愿意就随本官作证,本官欢迎前往,并会妥善安排好你的妹妹的。”张居正见海瑞意思坚定,便说:“如果你想找个地方安顿你妹妹的话。裕王很关心民间疾苦。依我看不如让你妹妹前往裕王府内暂居,如何?”李和叩谢感恩。
海瑞露出喜色道:“我们感觉已经胜券在握了。”张居正提醒海瑞不要高兴得太早。
冯保提出:“我们得安全的返回京城,这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海瑞也赞同。戚继光提出:“兵法有云,虚虚实实。严家那些人个个很多疑,我们往往可以选择最张扬的方法,往往可以出奇制胜。”
冯保问:“这是一种高端的方法,戚将军,你会使用吗?”戚继光自信地说道:“我们可以让张居正、冯保和海瑞三个不会武功的人的车在前面走,我们三个会武功的在后面。严党多疑,肯定会认为我们前面的车子是假的,后面的才是真的。我们会武功,就好对付。”
冯保满面恐惧地说道:“戚将军,你是否太自信了。严党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统统一网打尽。Www。。com您这样会让我们遭遇潜在不测的。”
李和说:“我们不如采用金蝉脱壳。他们并不认识我,所以发生危险时,就让我驾着马,拿着证据逃跑。当然我妹妹也行。戚将军就保护好剩下三人。我想严党最大的愿望是销毁海大人的证据。毕竟杀朝廷命官的事他们还是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轻易做出来。尤其戚将军是皇上的爱将,张大人是皇上的宠臣,冯大人也据说是皇上宠爱的内侍才赐予裕王的。”
众人赞其有理,冯保有些受宠若惊地说:“李和你言重了。我只不过是一个被随便打发给裕王的下人。我现在的职责只不过是侍奉张先生。”
气氛略微轻松,李和开始展开话匣:“小人曾经去过严家府邸。那里富丽堂皇,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更重要的是严世蕃不仅好色,搜刮美女,还宠幸美男。多少位童男童女就在他的手里被蹂躏。这我也是亲眼看到过的。那些童男童女,为了保持皮肤的光滑,每天要服用药物。最后当他们到了三十岁的时候,就会被严公子像破鞋子一样扔掉。那里也是个青春的炼狱啊。”
冯保叹道:“韶华已逝,只有自己才明白。别人,猜不透的。那些美男美女美丽了一次,还算好的,比起天下穷苦的苍生。”
满座皆叹惋,李和望着冯保揣摩了片刻,突然灵光一闪问道:“大人长得好像小人小时候见过的一个年轻男孩。他也是严世蕃家里的男宠,好像是一个叫吕什么的师傅的徒弟。小人听过他弹琴,十分优美。那首曲子大概是这样……”说完他哼唱起了一首曲子,冯保听后一惊,李和哼的正是自己的《花鸟语》。
这旋律在冯保的耳边回响,敲击着他的心扉。冯保努力地避免被此曲勾引出曾经的往事。压抑着自己的思绪的同时,冯保不禁喊了出来:“别哼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玩干什么?”
李和感到莫名其妙,解释道:“大人息怒,我是说我明白那首曲子作者的心境。他虽然表面上快乐,却只是一只笼中之鸟,无法自由飞翔。但他痛苦并快乐着,而他生命的价值显然是偏向快乐的。小人正是靠这首曲子才支撑住这么久的。每当痛苦的时候,就回想去这首曲子。痛苦就被快乐战胜了。”冯保觉得刚才自己的失态,只好道歉:“对不起,我很担心我们的安危,所以有些烦,你不要往心里去啊。”李和见贵人道歉,自然是欣然接受。
冯保还有些不放心:“海大人,您还有公差在身,能不能这样就去京城?再怎么也该向胡大人请假吧?不然他会随便告您一个擅离职守,可是这一请假,胡大人就会猜出你会回京告状。这样我们就全脱不了干系。您说该怎么办啊?”
还没等海瑞开口,戚继光就答道:“这个简单,我们就去,不对是海大人独自,向胡宗宪告假。说昨日遭到了刺客的伏击,受了伤,需要静养,找县丞代替一阵。”海瑞觉得有些难以接受,毕竟自己向来都是正直的人从不说谎。但望着剩下五人期盼的表情,肯定地点头了。众人继续谈论了许久,互相嘱咐该注意什么。妥善安排了才决定。
六人挑了一个细雨绵绵的日子上路。车上坐着海瑞、冯保和李彩,张居正驾车。戚继光在右边骑马护卫。李和前面远远地骑马带路,让人看上去跟后面的人不是一伙的。证据太多,几条关键的在李和的包袱里。还有几样藏在车内。马儿飞奔,向希望的胜利奔去。Www。。com
淳安县已经靠近边界。当天下午,一行人就到了浙江和南直隶的边界。李和轻松地通过了关隘。接下来,轮到了马车。戚继光特意用头盔遮住了脸,张居正也低着头。守卫的卫兵十分慵懒,稍稍对了一下画像,便准备放人。突然一个地位高一点的守卫让张居正抬起头来。张居正战战兢兢地抬头。半刻过后守卫才换上微笑,放张居正离去。马车过关后便与李和回合。
刚才这一幕实在太险了。六人出了关都大舒一口气,张居正说:“我们快走。接下来就是一马平川,直到京城了。”冯保却担忧道:“小人觉得刚刚很可疑,为什么那个人看着张大人看了那么久,而且只看他?”其他五人早已很累了,说:“甭管他,过了这一关就好了。”
果然如张居正所料,六人顺利地到了京城,在裕王府会合。裕王和徐阶、高拱接见了他们。徐阶和海瑞是老朋友,两人相互问候别来无恙。裕王听了张居正的介绍,同意让李彩住在府里。李彩去收拾行李。剩下的人们开始讨论向嘉靖进言的问题。
高拱说:“这件事要尽量少涉及人。所以,不如先让张居正明日去向皇上汇报陆炳遗属安排情况。Www。。com顺便引荐海瑞。然后接下来海瑞说什么,张居正要假装一概不知。”众人觉得有理,便决意如此。
第二天,嘉靖在仁寿宫会见了张居正。张居正报道:“陆炳的家乡还有遗属二十六人,已经全部发放了慰问银两。臣这次前来,感觉陆炳家乡平湖县民风甚好,人们安居乐业,其乐融融。”嘉靖略喜,称好。
张居正接着说:“臣在回来的途中路过淳安县,那里有一位叫海瑞的县令。他说有要事禀报皇上。微臣拗不过,只好将其带来。”
嘉靖漫不经心地说道:“他不知道上书吗?还有,他擅离职守难道不知错吗?”张居正答道:“他说上书皇上不会看。所以想亲自来禀报陛下。当然他也不是擅离职守,他请了假的。陛下见不见?”嘉靖点头说:“当然见,人家跑了那么远,朕总得给他点面子。”
黄锦传海瑞觐见,海瑞跪在嘉靖面前,深深地行了大礼。嘉靖问:“你就是海瑞吧?所谓何事?快说与朕听。”
海瑞奏道:“微臣所奏之事,与张大人无关,他什么也不知道。是微臣死求张大人才让他答应的。”嘉靖有些好奇,问道:“你要说什么秘密?”
海瑞道:“臣要弹劾一人。”嘉靖问是谁。
海瑞再次三叩首,一字一句地奏道:“内阁首辅严嵩。”嘉靖顿时目瞪口呆,张居正也装作大吃一惊。
嘉靖勉强定定神,问道:“你要弹劾他什么?这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你现在悬崖勒马,朕可以宽宥你,送你回去复职。”
海瑞理直气壮地对道:“微臣一心只为国家。今天要替天行道,弹劾严嵩及其党羽的罪恶。听臣容禀。其罪状如下。”然后把那几条罪状从头到尾报了一遍。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容易犯瞌睡的嘉靖今日精神特好,把来龙去脉听了一遍。听完后,也没有烦躁的情绪,只是说道:“你有何证据?凭白无故的诬告是犯罪的。”
海瑞见嘉靖有了积极地回应,迫不及待地说:“有的,马上给陛下呈上。”说完一位内侍从后面搬来一个大箱子。
海瑞奏道:“陛下请过目,这就是臣这二十年来所收集的严嵩的罪行。其中有被他们过河拆桥的犯人的口供,有市井调查的实况记录,也有事件经历者的讲述。尤其是里面还有几样是依合法手段截到的严党的行走公文,上面还有严嵩的刻章。这些都反映了严党的罪行,请陛下过目。”说完带着恳求的表情作揖。
嘉靖亲自拿来阅览,一边看还一边震惊地把嘴张成很大。海瑞和张居正看到嘉靖的这个表情,都有了一丝安慰,毕竟嘉靖没有彻底抗拒。
嘉靖花了超过一个时辰才把所有的证据浏览一遍,接着想说什么,又低下了头。再次抬起头时说道:“海瑞你调查这么多有道理,不过这里只有勉强的物证,还要人证。你有没有啊?”
张居正想说,可是海瑞已经抢先了说道:“有,微臣找了一户诸暨的农村青年,他今年二十岁。陛下如果愿意,今天微臣就带他来面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