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爱子骑马追父 义弟归朝拜母 - 美男心殇 - 独孤紫冥
太子问:“你还记得骑马吗?”冯保微微点头,表示还记得一点。太子说:“就这样吧,我在前面骑,你在后面跟着。放心,我不会甩开你的。”
冯保此时疑虑重重,却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对太子言听计从。两人将两匹马从马车上解开,各自选了一匹。
事不宜迟,两人同时起驾,马蹄翻飞。好在马儿很通人性,载着冯保和太子,两人几乎并驾齐驱。
话说棱丹心中愤懑,便带了几个公主的随身护卫,搜查两人的营帐,没见人影。本想禀报俺答汗,却想这样就不方便直接下手了。于是带着那些人赶快向西南方向追去,一个晚上最终都一无所获。只好悻悻而还。
第二天俺答汗发现两人已经走了,一开始有些生气。公主赶快安慰道:“父汗,放他们走吧。我们也没吃什么亏。不要伤了两家的和气。”
波罗来报,棱丹不见了。公主一听紧张起来,生怕棱丹会去追两人,给两人带来危险。
可正在公主担心的时候,一阵马蹄声传来,给众人送来了棱丹和那几个护卫的身影。当棱丹到达俺答汗跟前时。俺答汗斥责棱丹:“你小子到昨天晚上哪里去了?你看媛媛公主等你等得好焦急!”
棱丹气喘吁吁地说:“昨晚上听说来了可疑人员,小婿特地去巡查。”俺答汗问:“发现了什么吗?”棱丹说什么也没有发现。俺答汗再三逼问是不是真的。棱丹再三肯定。媛媛公主才勉强放下心来。俺答汗强调:“他们两个还是不要招惹为好,现在的情况跟以前不同了。以前我们缺衣少食,要靠劫掠明朝获取。现在开放了贡市,我们可以用马匹还有皮毛等物品换取,这样来得也轻巧。本汗想了一晚上,觉得这项协议签得恰到好处,省去了很多麻烦。你们大家也不要有什么异议了。”众人称赞俺答汗圣明。
经过长途跋涉,太子和冯保两人最终于当天申时回到了父亲觉昌安所在的村子里。父亲一见两人疲惫不堪的样子,就问:“你们这是怎么了?有那个使臣会像你们这样狼狈?他们即使不签字也不该这么对待你们啊。”
冯保已经快瘫倒在地上了,太子笑着回答:“阿玛,你误会了。他们签了字,而且媛媛公主肯定不会让他们反悔。”接着就把签字的情形告诉了义父。
父亲大惊,说道:“你这样鲁莽,给他们抓到了把柄,他们岂不会反悔?”太子却自信地说:“儿子坚信,有媛媛公主在,他们就不会反悔。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父亲沉思片刻说:“那你也得让全儿好回去交差。阿玛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朝廷那边要怪罪,你必须替全儿抵罪。”
冯保勉强地缓过气来,对父亲说:“放心,朝廷那边有张居正在,而且皇上非常欣赏儿子,我还带了小皇子几年,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父亲叹道:“你怎么宦海沉浮那么多年,还不知道官场的凶险。即使张居正对你有情有义,那他也只是潮流中的一条鱼,必须随潮流而动,否则会跟你一起倒霉。而现在内阁阁老是高拱,潮流掌控在他的手里,顺其者昌,逆其者亡。”
冯保还想说什么,太子先发话了:“你们不要吵了。谁说我不回去?我早就下定决心和全儿回去了,这样将来永远保护着他。”
冯保劝解太子:“我有梁宠保护着,还有张居正,最后还有皇上,不需要保护的。可是我非常希望父亲能回去,一来我们一家团圆,二来也过上好日子,你看这里如此破旧,看了真让人心酸,儿子心里实在不好受。”
父亲沉思半晌说道:“塔克世,你和全儿回去吧。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老身就留在这里了。现在全儿那边想必也不宽裕,不能支持这么多人。我就留下来,带大这些孩子们。”
太子有些不情愿地说:“阿玛,你这么辛苦,也该享受了。”父亲笑道:“看到你们两个像亲兄弟一样幸福,阿玛心中也很高兴。再大的苦也甘之若饴。况且阿玛还是朝廷钦犯,会影响全儿。”
冯保关切地问父亲:“您真的没有一丝怨言,这让我都有一种负罪感啊。”
父亲笑着拍着冯保的肩膀说:“收起你的负罪感吧。这是你应该的。父亲会在这边生活得很幸福。好了,梁宠还休息两天就可以上路了。你们也好好休息吧。”
冯保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抱着父亲的膝盖说:“父亲,我以后一定会再来看望你的。这几个孩子,劳烦父亲把他们带大,传授像太子这样的武艺!”父亲点头,说一定会的。两人不禁相拥而泣。
冯保突然擦干眼泪说:“太子殿下,既然你打算跟我回去。再加上那天俺答汗误认为你是我弟弟,所以以后你就只能当我弟弟了。”
太子破涕为笑:“当然,能当你的弟弟,我感到十分荣幸。”
冯保接着点头说:“宫中档案和度牒上写着冯保的母亲为刘氏,我已经告诉了母亲,她也承认了,宫中也颁发了证明。Www。。com弟弟叫冯佑,生于嘉靖十五年三月,正好跟你同岁。我们都是北直隶衡水人。嘉靖三十四年底,先帝曾经派陆炳找过你们母子,结果没找到。我跟上面报的是嘉靖二十九年的鞑靼入侵,导致直隶大片农民流离失所。你们在逃难时走散了。母亲一路乞讨逃到了南方,被卖到青楼,后来被商人赎身,商人死后接管了酒楼。而马上给你上报的时候就说,那一年你往辽东逃亡,最后在这里过着游侠的生活,四海为家。我们不能把父亲的地方告诉皇上,免得牵涉出以前的问题。至于我们的相见,就说是路上遇到了劫匪,马车被打破了,你救了我们。”
太子点头,肯定地说:“我以后就是冯佑,你是我哥。家中排行第几。”冯保说:“档案上只写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太子会意,却突然提出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我听说一些地方官府遇到亲人相认的时候会使用滴血认亲的方法来鉴定,万一要是他们搞滴血认亲怎么办?”
冯保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了。皇上登基那天,由于小皇子长年由我、孟冲和张居正在带,海瑞等很多官员质疑小皇子的血统。他们强烈要求滴血认亲,可高拱却当场拒绝,说滴血认亲的方法有问题,各地经常出现亲兄弟血不能相融,而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的血却相融的现象。为慎重起见,避免好事者造谣,所以就不做了。如果我们被要求滴血认亲,我们也可以用这个理由回绝。即使他们还是要试一试,那么当出现血不相融的时候,我们就以高拱的话反驳过去。”
太子点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果然还是那样。”三人不禁笑了。
两天后,梁宠的伤几乎完全痊愈了。冯保决定返程了,由于没有马车,就找村民,买了一匹马,预备到最近的官府衙门后拿着身份牒和使节领取一辆马车。梁宠还是那么强健,一个鲤鱼打挺上马。太子也纵身一跃,坐上马鞍。只有冯保,借助马镫才上马。
父亲临行时含泪深情嘱咐:“你们这一路上多多保重,为父也没有别的好说的,只是希望你们在朝廷里,既要忠于朝廷,与谗佞小人做斗争,也不要忘了保护自己。在应该且必要的时候注意明哲保身,避免付出无谓的牺牲。”
冯保早已热泪盈眶,在马上拉着父亲的手:“这一别,不知何年才能相见。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父亲也要注意身体,操劳了大半生,该享受的不要错过了。等孩子长大后,儿子想办法借你们一起回去。”冯保不禁弯下腰,向下面的父亲拥抱告别。
送别时含情脉脉,却终有一别。冯保最后放手,随着三人起驾,马儿开始狂奔。越来越远,最后在远处消失。美男离殇,恨相逢之须臾;家人异方,盼他年而难遇。
春风得意马蹄疾,三人不知跑了多远,预计晚上才能到最近的县衙。午时,三人来到树荫底下休息。吃了些干粮,喝了水。时值午时,天气有些热了,三人不停地打扇。
突然,远处传来马蹄声,一向谨慎的冯保不禁紧张起来。其他两人赶快准备保护冯保。当马蹄声渐行渐近的时候,三人眼光聚焦在那个逐步靠近的物体上。没想到,那个高头大马上骑的竟然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马匹走近了,三人发现,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太子的大儿子。冯佑,也就是太子,训斥儿子:“你怎么不听话,送到这里来干什么?如果有什么危险怎么办?你爷爷不急死去吗?”
太子的儿子说:“阿玛,儿子舍不得你,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Www。。com至于爷爷和额娘那边,您放心,儿子已经留下了一封信。相信他们不会很急的。”
冯佑怒斥儿子:“你以为一封信就可以安定他们吗?”太子儿子辩驳:“儿子已经跟额娘说了,她没有反对的意思。”冯佑坚持要儿子回去,儿子坚决不回去,使劲地违抗。
冯保见状,问那个小孩:“你确定你写信给大家并跟你母亲说了?”这个男孩子肯定地点头,冯保转而对冯佑说:“弟弟,既然如此,那就让他跟去吧,毕竟能和父亲在一起,也是一种难得的福分。”
冯佑已经很听哥哥的话了,尽管存在疑虑,还是答应了。冯保对孩子说:“你现在去了京城,就要注意,不要说女真语,以免暴露身份。好在你的汉语已经说得很好了。另外你的名字也要改一改,伯父建议叫做‘冯邦宁’,就是祝愿国泰民安,天下太平的意思。”
男孩也许不太精通这些汉字的意思,也没有异议,欣然答应了。
接着四人骑着各自的马,向最近的县衙奔去,终于在落日之前到达。冯保出示证件,说明来意。县衙便配了一辆车,并安排夜间住宿。
第二天,冯保把出使前带来的两匹马交给县衙,把剩下的两匹马用来拉车。好在有冯佑这个优秀的驯马师在,马儿虽然从来没有拉过车,但很快学会了,带着全车人向京城奔去。
几天后,一行人回到了北京。首先前去探望冯保的母亲。母亲看到这么多人回来了,心中百感交集。冯保迫不及待地向母亲说了这一路上遇到的所见所闻,母亲露出了愕然的表情,急切地问冯保:“你说你遇到了父亲,怎么不请他回来?在北京居住总比在那偏远贫穷、落后荒芜人烟的鬼地方要强。”
冯保连忙辩解:“不是儿子不想,是父亲自己不愿意。他说他在那里生活了大半辈子,实在不愿意就这么离开。而且他还有那么多孩子需要抚养,实在是不方便都带来。他还说自己是曾经越狱过的朝廷钦犯,怕连累我。”
冯保还在找理由搪塞,没想到母亲笑了起来,说道:“果然是他,一点都没变。就是个直性子,先前因为我的收入比他高,他还总是忿忿不平,长期和我吵,要我不去曹员外的机房里工作。现在又舍弃锦衣玉食,去苦寒之地吃糠糟之饭。这样的人,真乃义士,勇士也!”
冯保笑着劝母亲不要这么酸了,又介绍冯佑、冯邦宁的故事。Www。。com母亲十分高兴又多了儿子孙子。两人也向母亲致意问好。
认亲完了,众人还带着感动。冯保突然问母亲:“梁宠被锦衣卫录取了吗?”母亲看着梁宠,收敛起笑容,摇了摇头。
冯保急切逼问:“你确定吗?不要忘了,梁宠使用的假名‘刘守有’,因为他也像我父亲一样涉及到敏感事件。”
母亲蹙眉说:“老身当然知道,这种事情我比你仔细得多了。梁宠被录取了,问题是他没能在发通知书的那天前去签到,所以落空了,指标给了别人。”
冯保不禁懊恼起来,梁宠却笑着说:“没事,我早就猜到了结果,我不后悔。”可是冯保明显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几分悔意。众人沉默了,不知道梁宠究竟在想着什么。
院外的门外传来敲门声,冯保前去开门一看,原来是张居正。张居正还提着一袋礼品,母亲连忙前去致谢:“张大人这么大方,这让老身受之有愧,多不好意思啊!”张居正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们尽可放心拿去,这个没有那些问题的。”
冯保十分愧疚,蹙眉对张居正说:“虽然我没有正式的职位,可是我可以按照候补的官员有一定的津贴,省着点花销,就会够用的。Www。。com何必劳烦次辅大人亲**问?我们全家都受之有愧啊!”
张居正告诉冯保:“你还不知道吧。高拱已经把你们这些特殊身份的人的津贴全部取消了。至于这笔钱具体去哪里了。明着他们说是接济灾民,实际上去哪里了就不好说。有一些官员发现,严嵩被赐死后,高拱的家产瞬间翻了几番。虽然朝廷的处理方案是将各地严嵩的财产进行拍卖,或者发放给贫苦人家。但朝廷上下很多人强烈怀疑,这些财产大部分流入了高拱的私囊。”
冯保先是一叹,而后换上积极的表情,向张居正介绍自己才认的弟弟和侄子。张居正看着冯佑,立刻局促起来,问道:“你不要告诉我他就是以前的太子!”
冯保拍着张居正的肩膀,劝其小声点:“大人莫要声张,别人都知道了不好。现在长相相似的人多了去了,随便给个理由就可以糊弄过去。况且如果权威人士证明他不是的话,他就不是。就像我一样,尽管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我是李雁全,也基本都肯定我就是李雁全,却有权威的力量证明我不是,那我就不是李雁全,而是原来司礼监的冯保。”
张居正紧张地告诉冯保:“那你就像那个小皇子一样,把他们两个人藏起来。不要暴露了身份。”
冯保微微点头,冯佑却抢先说:“大人,恐怕我们不能如你所愿。因为我在鞑靼那边向俺答汗说了我是他弟弟。”
张居正愈发地紧张,问冯佑:“你还说了什么可能造成危险的话?”
冯佑仔细想着,而后说:“我还劫持了媛媛公主,逼他们签订了条约。”
张居正已是目瞪口呆了,问道:“你说什么?这如果传过来了,高拱会整治你哥哥的。”
冯佑却泰然自若地说:“大人不必惊慌,因为这是媛媛公主自己的主意。她肯定劝得动她的父汗。再说,我们的条约相当照顾他们。他们不用再劫掠,可以有大量的物资去低价换取他们的马匹、皮毛等货物。他们想明白了就会懂得这是好事,所以也不会张扬。”
冯保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勇气对张居正说:“大人请放心。我看俺答汗的神色透出了不想提及此事的意思。相信他也不会的。”
张居正只好默然叹道:“但愿如此吧。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冯保说想先听坏消息,再听好消息。
张居正说:“坏消息是高拱可能马上会借机刁难你,好消息是明天皇上会上朝,你可以面见皇上了。当然你要小心行事,避开高拱的责难。”
冯保倒觉得无所谓,毕竟能面见皇上就是好事,皇上那么相信自己,一定会避免高拱的恶意刁难。这次完成了任务,皇上会奖赏的。
张居正只好提醒冯保注意。
第二天,隆庆皇帝上朝了。文武百官早在卯时就赶到午门,冯保夹在人群当中,猛然发现殿前威武地站着孟冲,通过旁人的交谈,冯保才知道,此人现在已经是和高拱一起坐拥至高无上的权力了。
孟冲发出响彻云霄的呼喊,让冯保感到相形见绌,想象自己以后绝对不可能在此发出这么响亮的呼喊,那就是“皇上有旨,宣百官入朝议政。”
百官踏着整齐的步伐入朝觐见,冯保左伴梁宠,右携冯佑。冯佑将女真人的发辫盘起来,用方巾裹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