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万历临朝布新局 梁宠监考遇亲人 - 美男心殇 - 独孤紫冥
万历此时却看着冯保,冯保被这犀利的目光怔住,不敢多说什么,呼唤梁宠快点行刑。
梁宠只得遵命。又是一场暴打败柳,絮随风落。惨不忍睹的场景再次浮现,让冯保看都不敢再看。
冯保鼓起勇气向万历求情:“海瑞早已经是天下臣民所敬仰的人,陛下今天打他也是成全了他。他就可以此为傲,到处宣扬自己受迫害,蛊惑民心。望陛下三思。”
没想到万历毫不领情:“朕倒要看看,什么人的光芒能够超过朕。那些功高盖主威震四方的人,朕迟早要将他们收服得俯首帖耳。”然后用尖锐的目光望着冯保,冯保愕然。
终于廷杖完了,万历面不改色地吩咐锦衣卫押海瑞出去,罢免他的官职,贬为庶民。冯保再也不敢说情了。
冯保以为要退朝了,准备叩拜。万历却把冯保拉住说:“爱卿,朕还有事要吩咐。”冯保看着万历那神秘兮兮的表情,让人难以揣测,不禁发抖起来,问万历:“陛下所谓何事?臣惶恐。”
万历带着几分嘲讽地说:“冯大伴,你不会就这点胆量吧?这么多年你是怎么统领东厂的?今天一个廷杖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冯保连连致意:“是的,奴才年纪大了,承受不住这些刺激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万历将信将疑地盯着冯保:“爱卿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如果没记错的话,爱卿明年才满五十呢?”万历持续地将目光锁定着冯保,让他很难堪。
万历突然舒展双眉,笑了声后说:“冯大伴自己好生掂量吧,朕一定如爱卿所愿。不过眼下这件事的确需要你和你手下的人完成。那就是殿试的考务。你以前也做过,可今年尤为重要,因为扩招了,人数将是去年的两倍。所以东厂、锦衣卫都得全勤监考。爱卿没有问题吧?”
冯保战战兢兢地回答:“臣遵旨,定秉公执法,不负君恩。”万历笑道:“爱卿能够知道自己责任的重大,不敢渎职,难能可贵。的确,殿试是天下第一考,张大人他们都被送到哪去命题了,朕都不知道,所以考题应该是不会泄露的。但是你们这一关也不能掉以轻心。对考生携带的物品应该严加检查,防止夹带等作弊行为。抓到一起,处罚措施你也明白吧?”
冯保谨慎地点头启奏:“陛下,臣都明白。只是有一点还望通融,以往考试,考生都要脱光衣物检查,然后都穿上官发的羊皮袄。今年天气有些冷,羊皮袄又太薄。不知陛下能否变通一下?”
万历蹙眉思索片刻,有些不快地说:“爱卿自己看着办吧,不要让别人认为考试不公平就行了。”冯保谢皇上体贴,恭敬遵命。
冯保马上下去积极准备,首先提前清理考场,这个考场一年没用了,污秽之物满地都是。冯保兄弟和梁宠带着全体东厂、锦衣卫成员一起干得热火朝天,每一间都不放过,终于清理出个头绪。
清理了一遍,冯保还嫌不够整洁,再带人从头到尾重新擦拭地板、桌椅、床和墙壁等一切设备。考场周围水漫金山,可谓“河流涨腻,弃废水也”。
经过清扫,考场终于干净了,似乎从来没这么干净过。众人看着自己的辛苦劳动的成果,不禁相顾,汇之一笑。
二月十二,北京的天气依然寒冷,风力尤劲,而这些士子大多来自南方,很多被弄得措手不及。还有的正在恐惧,害怕经受不了这堪比大牢的考场。不过也有的意气风发,举手投足中挥斥方遒,想必是有备而来。
考生进入大厅,只见冯保戴着圆顶盔,身披仙鹤大氅。冯佑居左,头戴宽翼乌纱帽,身披红色斗牛服,右手执长剑。梁宠居右,身穿蓝色玄鱼服,左手握弯刀。三人显得十分威武,让某些考生有些不寒而栗。
冯保见状连忙前去安抚:“诸位都是历经百战的国之栋梁,我等佩服。今日诸位要经历朝廷的选拔。为了让你们有一个良好舒适的考试环境,我们前几日做了大清洗,整个考场的每一个考间都焕然一新。请大家放松心情应对考试,不要害怕紧张。”说完还特意让微笑定格片刻。众考生看到冯保的微笑,心情稍稍舒缓。
冯保接下来说:“以往殿试前要进行复杂的检查,那就是脱光衣服搜身。今年,一来是考虑大家的尊严,你们是斯文的读书人。二来是天气较冷。所以大家就只需把外衣交予我们检查,然后内衣的搜查也不会很严厉。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今年还是会发羊皮袄,但并不是硬性规定,你们里面可以穿私人衣物。不过我要提醒大家的是,我们对你们那么信任,你们也该诚实,否则出了问题,我也没有办法救你,处罚会很严重,最轻的就是号枷示众,重的就难说了。好了,诸位都是知书达理的人。应该对要求烂熟于心,我也毋庸赘述了,现在检查开始了,请你们一个个来。”
考生纷纷脱下大衣交给梁宠等人检查,对于一些不能带入考场的物品,梁宠保证会替考生保管好,考试结束后考生凭准考证来取。冯保和冯佑则带人对考生进行搜身,手法比以往温柔,考生情绪平稳,没有太畏惧。
轮到一人时,梁宠看他瘦削而白皙的脸上,一缕浓蛾眉却展现着坚韧。此人身材小,气色稍差。梁宠对他有种莫名地亲近感,愣住了。考生不解,谨慎地问:“大人,小人有何问题?”
梁宠连忙微笑,请考生给他看看准考证。考生照办。梁宠看见准考证上写着:梁邦瑞,南京人。一种莫名的感觉油然而生。但出于工作的要求,他马上还回去,检查完大衣,没有不能携带的物品,就还回去,再简单搜身后,请梁邦瑞进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所有考生进入考场,考试随即正式开始。锦衣卫封闭了大门,任何人都不许出入大院。为了避免影响考生发挥,冯保要求巡考时做到安静。
冯佑带着众人去巡考,的确没发出多大的声音。梁宠却一直在沉思,当冯保准备跟去巡考时,却被梁宠拉住。
冯保小声问梁宠何事。梁宠神秘地告诉冯保:“刚才我发现一个叫梁邦瑞的考生,总感觉像在哪里见过。”冯保微微一笑说:“世间长得相似的人很多,你难道不会认错?”
梁宠紧张地说:“你还记得你在南京把我找到时我说的什么吗?”
冯保不耐烦地回答:“你说了那么多话,现在都过去了十五年,谁还记得清。”
梁宠如鲠在喉,冯保要去巡考,但又被梁宠拽回来。梁宠看四周无人紧张地说:“我说过我的儿子生于嘉靖四十年八月。严世蕃被赐死的时候,我逃到南京,没法抚养,把儿子抛弃在一个庙前。而我看到这个考生是南京人,生日写的嘉靖四十年十二月廿三,我怀疑他就是我儿子。又怕影响他考试的心情,所以没敢当场问。”
冯保将信将疑地说:“这倒有可能,他也姓梁。”梁宠连忙示意冯保小声:“这么多年了,你还没忘吗?在别人面前,要用我的化名刘守有。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此,我们不可能公然相认,这样我的底细就被公布于众了。”
冯保抓着下巴掂量着,片刻后说:“也对,我们只能先向他问一些事情,如果对得上号再告诉他你的身份。相信他也不会出卖自己的父亲的。”梁宠叹息,只能如此等到考试结束。
考试的规定时间是两天一夜,可以提前交卷,第二天酉时全部交卷。冯保和梁宠守在交卷处,梁宠仿若热锅上的蚂蚁,迫不及待地等着。未时,一个考场上发病晕倒的考生被锦衣卫带过来,梁宠心悬了起来,发现不是梁邦瑞,才勉强放下心。冯保赶快找来应急药材予以急救,好在考生回过神了。冯保却语重心长地说:“非常抱歉,按照规定,你的考试已经结束了。”然后收了此考生的试卷,装进密封袋里,把寄存物品还给考生,嘱锦衣卫送走。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接下来,冯保发现梁宠紧张得快要发抖了,冯保把手放在他额头上,发现没有发烧,便问:“你怎么了?那个考生应该没事了。”梁宠用从未有过的颤抖声音说:“我好害怕,如果接下来那个梁邦瑞出了什么状况该怎么办?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再次流落民间吗?”
冯保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好说:“我们就不要杞人忧天,相信这位只是个特例。”
梁宠惊魂未定地说:“如果说梁邦瑞不是特例,那他就会晕倒。他体质那么弱,这考试又如此辛苦,怎么受的了?都怪我狠心将他遗弃,如果带他在身边教会他一些锻炼身体的方法就好了。”
冯保小声地劝阻:“你怎么莫名其妙了?他是不是你的儿子还不一定,干着急有什么用?”
下午有一个考生提前交卷,梁宠攥紧拳头,慌张不语。待考生离去,冯保对梁宠说:“他们提前这么久交卷的,显然是没学好,根本不知道答题,我刚刚看那试卷,一大半是空着的。梁邦瑞如果像他们一样,你才该急。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梁宠略微舒缓。
监考的人也和考生一样不能出去,酉时,冯保拿出干粮,给梁宠和刚巡考回来的冯佑分着。梁宠心神不宁地说了一句“梁邦瑞的干粮够不够啊”。冯佑不知所云,冯保小声向弟弟解释。
冯佑听了,带着诧异,拉住梁宠说:“你现在一定要克制。不然别人都知道了你的事情。一切等到考试结束再说。”
梁宠稍稍安定一点,开始吃干粮,冯保母亲的手艺好,做出了糯米糕、粽子、肉大饼等几种食物给三人和监考将士分享。
就在吃干粮的时候,又有两个考生先后交卷了。冯保将军士收上来的试卷藏入密封袋。梁宠看了再次蹙眉,趁考生离开,梁宠感叹:“万一要是我儿一道题也不会做,在那里呆坐该如何?”
冯佑小声地保证:“那个梁邦瑞,我也看到了,一直在那里奋笔疾书,想必是胸有成竹。”
梁宠突然放下手中的干粮说:“我不敢确信,要亲自去看。”便起身前去巡考。
过了一会,梁宠回来,比刚才更加焦急,看周围没人后说:“我刚刚去看,结果发现他坐在那里不停地咳嗽。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我真想冲过去抱他出来,可是又想到这样他的考试就结束了,进退两难。还好,过了一阵他不咳嗽了,继续奋笔疾书。”
冯保蹙眉拍着梁宠肩膀叹道:“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无论如何要让他充分地写完。现在只能密切观察,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惊动他。”梁宠深吸一口气,暂时平稳。
前半夜只有一个人交卷,过了子时,冯保拿出毯子和被褥。晚上天气骤然变冷,三人挤在一起同床共枕合衣而眠。反正考场边有军事巡逻,冯保冯佑倒是安心地珍惜来之不易的睡眠时间。梁宠却惴惴不安地,无法成眠。
很快就让冯保无法安眠了,丑时,交卷的人数骤然增多。仿佛很多人都无法承受寒冷,当然也有一些病倒了考不下去的。梁宠飞奔前去看梁邦瑞,发现他正在伏案休息,身上盖着羊皮袄。梁宠不知所措,回来报告冯保。冯保把收卷的事交给冯佑,拉梁宠到一边严肃而细声地说:“张居正说过,考试设计就留给考生三个时辰左右的休息时间。Www。。com他现在还能安静休息,就说明他准备早晨起来继续奋战。你看这些交卷的,他们才是不能坚持下去的。”
梁宠喃喃说:“我现在心里十分矛盾,既担心这个,又担心那个。我都不敢再去看他,不管他状况如何,好像都不好。况且我还不知道结局如何。就像随时头上会掉下一个惊天雷,让我猝不及防。”
冯保拍着梁宠的肩膀说:“一向你都是很耿直、很爽快的人,怎么今天也如此多愁善感。”
梁宠听了,哑口无言片刻,深沉地感叹:“你不懂,因为你没有儿子,这就是亲情的力量。”
冯保不以为然:“我虽然没有儿子,但我有弟弟,还有母亲。”梁宠却反驳:“母亲是你曾经以为依靠的长辈,情况不同,而冯佑不是你亲弟弟,所以你没有这种的亲情。”
冯保意识到自己和冯佑的真实关系还没有与梁宠说,本想就说,冯佑却找他帮忙,再加上他觉得多一事不如省一事,便前去帮忙。
好不容易挨到了卯时,冯保揉着惺忪的双眼对冯佑说:“我可以确定巳时前不会有人交卷,你可以去休息一两个时辰。”梁宠问何故。
冯保回答:“如果他们早晨要交卷的话,早在昨晚就会交。现在还没交卷的,就是昨晚还没做完的,大部分都是睡了一觉,调整好状态,继续奋笔疾书的。”梁宠觉得有理,虽然还在担心梁邦瑞,但觉得此时担心无济于事,便去休息。
果然直到巳时三刻才有人交卷。那人走了,梁宠刚休息好过来,却马上睁大双眼,转身奔向考场,又来到梁邦瑞的考间。冯保也跟了过去。
梁宠不禁说:“真是可怜,快点做完交卷吧。”冯保马上捂住梁宠的嘴巴,低声嘱咐:“我都说了保持安静,不要惊扰考生。”
不过里面的梁邦瑞聚精会神地答题,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冯保拉着梁宠回到大厅说:“现在你放心了吧,他能够全神贯注,说明他是有功底的。而且,即使是那些不会做提前交卷的人,也不简单,他们都是经过了会试的。”
梁宠却突然又害怕起来,嘀咕着:“这样也有问题,他一定不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被一个破庙里的和尚收养,还不确定,有可能是被乡野的目不识丁的村夫收养。或者根本没被收养。怎么可能今天坐在这殿试考场上?”
冯保已经快不胜其烦了,继续徒劳的劝解:“无巧不成书,一切皆有可能。况且现在想这些也不能把本来不是你的儿子的人变成令郎。”梁宠又陷入了长时间的嗟叹。
午时,冯保又拿出了干粮,可是梁宠焦急得吃饼都要噎住几次了,冯保总是安抚着。
下午,交卷的人又多起来,这些人多半已是答完了,大部分疲倦不堪,甚至连出门都走不稳了,冯保让他们在休息室里略作休息,锦衣卫好生照顾,待他们恢复了元气再放其离去。
梁宠焦急地等着,不停掰着手指,却再次发现这是徒然。
申时的最后一刻结束,酉时随着一声响彻云霄的锣声来到。锦衣卫迅速打开每一个考间,令考生停笔,一人带着一个考生和试卷等来到大厅。冯保一一点名,将收好的试卷放入袋中。梁宠已进入焦灼状态,寒冷的天气里,额头上汗水却出来了,忙不迭去擦拭。
交卷的排了很长的队伍,终于轮到了梁邦瑞交卷,梁宠迫不及待地前去传令他来问话。冯保赶快让冯佑来点名收卷,告诉众人梁邦瑞的准考证上信息有疑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