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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毒芬芳 - 哥哥 - 黛小妇

恶毒芬芳 - 哥哥 - 黛小妇

  “不进去跳舞。”

  “我……出來透透气”宁浩然闻声急忙掐灭烟头。如此绅士之举。不免令安娜心生几分好感。这位高个头青年。长得也算眉清目秀。表情流露腼腆。相貌与父母颇似。心计城府有沒有父母深。还有待观察。

  这个年青男人明白自己扮演的角色吗。

  “陪了四天。是有些闷人。”安娜从精致烟盒里取出一支薄荷烟。夹在指缝间示意他点燃。浅浅吸入一口。仰头朝天空轻吐半个烟圈:“不过生意场无非就玩这么几处地方。久了就觉得天天说同样的话。做同样的事。连笑都是相同的。”

  宁浩然羞涩一笑。接不上话。半弯着腰双臂压在栏杆上。看室外的夜色中的秋雨。

  潮湿空气里。隐隐约约有些四季桂的花香。灯光里的雨。像珠子段一颗一颗落在花园泥地里。静静地。沒发出什么声音。

  “听说……宁总裁准备让你接班。”安娜语速很慢。像与朋友闲话家常。

  宁浩然笑答:“还早着呢。”

  “他们的确年轻。现在交班有点……不过你们两兄妹也算挺争气。你看小田才进公司不到三个月。就跟这些老板太太们混熟了。”安娜朝屋里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

  “她适合这份工作。”宁浩然转过身像那一样背靠栏杆。从他们的角度正好将落地窗里的霓裳俪影瞧得一清二楚。人群中一袭紫色礼服的小田。像刚刚成熟的果实。在水晶灯下绽发圆润的光泽。“她从小就会隐藏自己的喜好。刻意迎奉别人。做起來还很自然。”

  “其实我以前跟小田的关系并不好。”

  “哦。”安娜沒料到他会这么说。有点吃惊于他的坦白。

  “可能她也跟你说过吧……”青年低下头有些尴尬地笑。正是这抹笑证明他并不世故:“……小的时候。我常常欺负她。故意将她绊倒。或者陷害她受妈妈的惩罚。每当她哭了。我就觉得好开心。直到十六岁被送出国念高中以后。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才慢慢明白。其实我是妒忌她……

  大人们都说妈妈就是看中她长大后标致才收养的。小孩子特别敏感。我直觉她越美。就越分薄父母对我的爱。所以出了很多阴招。让家里人对她印像不好。现在想想。她再怎么扮乖。也沒讨到家里人的喜欢。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她刚來我家的时候还很小。差不多十个月。瓜子脸尖尖下巴高鼻大眼。像个洋娃娃。你可能猜不出來。那么小的孩子。刚刚会坐会爬。一双眼睛像是什么都懂。经历无数沧桑似的。连晚上惊醒都不哭。独自瞪大眼睛坐在漆黑的屋里。再大一点。她就会按照大人的意思。扮成乖巧又可爱的孩子。我那时对她真的很不以为然。唯一的感觉就是“好假”。”

  “就像现在这样。”他看着宁小田手握高脚杯。面带笑容与某公司总裁轻声密谈。表情姿势即像非常亲密。又保持着适度隔离;不难想象她的语气应该也是如此。温柔婉约但目的鲜明。“不过。她现在明显比以前受观迎。”

  “是有点假。不过沒办法”安娜顺着他的眼光看去:“真正踏入社会。过于真的人。就像浑身带刺的仙人掌。扎得别人痛。要受欢迎。首先要磨钝自己的锋芒。”

  静静听他诉说童年往事。彷佛看到当年不对盘的两个孩子。身材肥胖如咖啡猫般的他。还有瘦弱似只稚鸡的宁小田。

  “我父亲在外面还有个私生子。跟宁小田差不多大。”宁浩然也拿出一支烟。向她示意:“不介意我支抽烟吧。。”

  她做个请的手势。今晚的交谈都是重磅炸弹。足够令安娜对他刮目相看:“你知道多久了。”

  “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偷听父母吵架。涉及最多的内容是分割财产。”他毫不隐晦父母之间的忌讳。吐了口烟:“宁小田也知道。亲戚知道。社交界的人知道。大家都知道……可是都不说。这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他说完自己觉得好笑。安娜也陪着笑了。

  她似乎被眼前的大男孩给感动了。Www。。com或者人和人就是这个样子。如果不深入去了解。就不知道原來他和自己想象相差甚远。她想象中的宁浩然应该是个怎么样的男人。

  麻木。痴肥。自私。残忍。

  ?!

  这些印象來自别人的口述。他伤害过宁小田很多次;他将刚断奶的小猫扔下二十二楼摔死;他和家里亲戚都不算太亲近……

  大家都说:他跟他爸好像。

  即冷漠又无情。

  可眼前这个发育完整的男人。婴儿肥褪了显得高壮;有丰富细腻的感情;小时候害怕受伤。企图借由一次一次伤害小田。保存自己在父母心里的地位。

  宁浩然说的是自己家里面最私隐的话題。宁娜忽然间觉得跟他之间原來相隔很近。甚至有些可谈的话題。例如他喜欢的地下乐队。爱看的美剧。打棒球的朋友……要找。总有很多的共同点。

  甚至连说话的节奏也差不多。

  两人有一句沒一句。极为默契聊到舞会散场。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洗刷过的漆黑天空。某颗不知名的星子特别明亮。远远挂在东方不停闪烁。

  宁小田与隆兴胡总握手道别。对方车子驶出老远。她还站在远地目送对方。安娜嘴角含笑陪她送客。

  “聊得很投契。”

  安娜回答:“还不错。”

  宁小田学寇凤鸣眉梢轻扬:“哦。有这么多共同话題。”

  “你知不知道……说真话往往才能打动人。因为听者觉得被信任了。你哥哥今天晚上说的全是真话。所以我被感动了。”

  她回头怪怪地看了一眼安娜:“是吗……他是傻瓜。还是青出于蓝而胜于青。。”

  安娜耸耸肩不置可否:“别想太多。早点睡才能避免未老先衰。”桌上摆着本资料。记录着宁小田上周的行程。几时几刻与什么人见过面吃过饭谈过话……详尽简明。

  妆容精致眉梢高挑的中年女人闭着双眼靠紧大班椅沉思。显然已经认真推敲过资料里面的内容。

  “宁夫人。浩然副总來了。”秘书在电话里提醒。

  “让他进來。”

  她徐徐睁开双眼。宁浩然推门而入:“妈咪。你找我有事。”

  “沒什么事。找你聊聊天。坐。”宁夫人指指对面的椅子:“陪小田应酬一周。感觉怎么样。有沒有认识对自己有帮助的人。”

  “还可以吧。算是认识蛮多大公司的老板。”

  “那就好。最近P场都流行什么。小田都跟哪些朋友比较走得密切。”

  宁浩然深深看了自己母亲一眼。还是老实答了:“都是一般的宴会。小田也比较长袖善舞。感觉跟每个人都关系不错。”

  宁夫人顿觉失望:“是吗。”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沒……事。”宁夫人挤了些笑容:“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那天听Emy说起。凤鸣有意要让小田学着做生意。但你知道她必竟年轻。又掌握着宁氏大部分股份。凤鸣不在。我怕她万一被人怂恿给骗了……沒事。你先别跟小田说。那孩子从小就多心。听了以为咱们防着她。”

  宁浩然想了想:“好像……是有些不一样。不说我还沒在意。有家隆兴集团的老板。姓胡的……他好几次跟小田聊什么事的时候。安娜就借故将我支开。”

  宁夫人眼前一亮。像是拨开头顶那团笼罩着的浓雾。开始理出些头绪。宁小田啊。宁小田。沒想到你还有些手段花招。居然懂将好货藏着掖好。不过……姜始终还是老的辣。小狐狸跟老狐猩的道行可是差了九千九百岁。

  苏翁代为牵线。帮宁越邀请胡总打了场十八洞高尔夫。雨后初睛南方之秋。大有草长莺歌之意。

  难得宁越与老胡志趣相投。次日又相约会晤。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晚上由宁夫人设宴。招待加拿大国籍的胡太太。

  两家一來二往打得火热。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当然……无意间闲聊。必定聊到市区里空置那块地。

  隆兴被海外亏空掏成空壳。年度核算在即。政府开发期限又近。股市是唯一吊命盐水。老胡无法大张旗鼓融资。正为钱的事焦头烂额。宁家父女到來就如一场及时雨。管他是爸爸也好。女儿也好。谁有钱拿出來就供谁做财神爷。所有洽商一概不拒。

  进入正題。得到想要的讯息。宁越反而不急于成事。饭照吃。球照打。舞照跳。不咸不淡表个态。然后避重就轻使了个“拖”字决。

  拖。对宁小田十分不利。

  那两夫妻是狐狸的祖宗。算明白账。马上会清醒老胡背着一堆糊涂债务。明知是滩浑水。他们还会蒙头冲进去。

  反观宁小田则不同。她忽然间对这笔生意表现出浓厚兴趣。无比热情希望促成与老胡的合作。

  计划收购一家小型地产公司。由寇氏部分执股。当然钱钱都还是他的。换个名义向银行融资。规避了部分风险。就算老胡真有个三长两短。寇氏要负的连带责任有限。若是盈利……不用再解释吧。

  这个想法看起來还蛮简单的。但成功的人之所以成功。是将复杂的事看得简单;失败的人之所以失败。是将简单的事看得复杂。无论成功或是失败。身处高位的好处。你一个想法。底下人拼死累活的干。

  一周内……

  安娜接洽数家名不经传的小型地产公司。貌似其中有非常合适。开价也不高的;

  藤原带宁小田拜会城中三家大银行的掌门人。相谈甚欢;

  寇氏法律代表华生引荐了他的师弟。刚打败石油巨头的余大状。用一战成名形容他毫不为过。年轻男人与年轻女人合作。大有惺惺相惜之意。

  连两个沒专长的秘书也终日马不停蹄:

  Candy忙于准备注资变更的相关文件。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在各个政府部门跑进跑出。终日难见踪影;

  Emy变成唯一留值办公室的人。听不完电话。打不完文件。接待不完访客……

  很快。隆兴胡总手里拿到一份初步合作意向。条款清楚合理。利益缁铢必计。谁拿出多少成本。该得到多少利润。拿给法律顾问看看就明白……这份东西绝对是高手们多次开会研究后拟定。条件虽然开得苛刻。但也不出情理之外。关于老胡可能带來的债务。文件里的条款将所有可能带來后果的路都堵上。最重要的一条。宁小田成立的新公司要求掌握楼盘开发的主导权。包括掌管财务收支。

  安娜有点怀疑……

  她应该不打算报仇。而是真打算玩地产开发了吧。

  否则凭这一纸东西。宁氏同等条件签了。除非隆兴倒闭……否则宁氏大大有利可图。

  宁小田高深莫测:“我听你的话。害不到他们。就自己想办法捞一笔。有钱防身总好过沒有。恭喜我马上要成千万富婆了。”

  也许吧。

  金融中心21楼宁氏总裁办公室里。中年夫妇脸色黑过锅底。闷着头喝功夫茶。一杯、两杯、三杯……宁越不紧不慢倒掉沒味道的茶渣倒掉。彻上一壶新普洱。温杯、洗茶……

  宁夫人憋不住了:“你怎么打算的。给句话啊。难道白白看着这么好的机会给她抢走了。。”

  “我好奇的是--她哪里來这么多钱。”

  宁夫人将手上一叠文件递过去:“宁小田只是傀儡。教她做生意是寇凤鸣掩人耳目的把戏。他根本就是打算趁着楼价高企。自己手里的地沒到期。先把“隆兴”的盖房子卖掉赚笔现金。难道你还真以为宁小田有本事。能推动这么大的策划。”

  宁越沉思了片刻。觉得老婆说的在理。

  宁小田不过他手里一枚棋子。有能耐肖想十几个亿的地产开发。名利场上凭着几分姿色干干公关。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帮宁氏找点生意还行。房地产业牵涉到融资、工程、营销、政府……大大小小几十个公司与机构。除非……寇凤鸣在幕后指导。

  如此分析就不出奇了。商场中太多做**又想立牌坊的人。在宁越眼里。寇凤鸣本來就这样一个人。极可能碍于手里两块地沒动。又想垂涎老胡嘴边的肥肉。推出有宁氏养女背景沒本事自主的宁小田当挡剑牌。看來让她进宁氏董事局。也是深思远虑过的。

  虚中有实。实则虚之。

  寇凤鸣果然步步好棋。

  两夫妻立马合计合计。想出一番计策。

  周五下班时。小田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被宁夫人给截住了。

  “下班了啊。正巧……”宁夫人亲亲热热贴过去挽着小田:“…….我听说你今晚沒什么事。咱们娘俩逛街去。”

  “帮宁夫人倒杯水进來。她有话要说。”宁小田手臂抖了抖。叫住门口的安娜:“不必逛街。饭也不用吃。有话直接说。”

  宁夫人被弹开后强压着尴尬。仍然满脸堆笑:“妈咪还真的有事找你聊聊。”

  两人坐下。宁夫人涛涛不绝远瞻宁氏宏图伟业。然后引出伏笔想投资“隆兴”。

  “你应该知道我早就跟胡总接洽过吧。连合作意同都差不多快签了。”宁小田声调不变。表情已经明显不高兴。甚至有些愠怒之意。

  “你是董事局主席。爸必是公司总裁。你接洽和爸必接洽还不是一回事。至于合作意向……爸必今天下午去他那里代你签了。老胡对意向书有一点点意见。爸必见他要求的无伤大雅。也就同意了。”

  什么一点点意见。定是想抢在寇凤鸣回国前将生米煮成熟饭。才做出让步。达到抢先签定合作意向的目的。宁夫人老奸巨滑。假装不知小田欲设立新公司之事。面对责问随手一招四两拨千斤轻松化解。将小田与老胡接洽的原意。变成了为宁氏着想。若宁小田出言反缀。她还可以占理反问:你宁小田既然有意要设立新公司。Www。。com为何不书面口头通知我们呢。宁小田上上下下打量着养母。处了十几年。再熟悉不过的一个人。为了利益。多难说的话多难办的事。到了她那儿。都顺理成章。甚至还给你整个妙笔生花。她……面对宁夫人的脸皮厚到铜墙铁壁的功力。除了叹息。唯有叹息。若叫她定要说个字。那只能是。“服”。

  也许又气又急。小田颤着声音表明立场:“如果你执意要跟老胡合作。我现在就以董事局主席的身份正式警告你。那家公司财务状况有问題。所以我不会同意这个计划。”

  宁夫人笑望着她。眼神带着居高临下的轻蔑。就像看着顽劣孩子与大人赌气:“如果财务状况健康。以隆兴这么大一家公司。完全可以自己融资开发。又何必与我们合作。你和我们不是都看中他缺钱这一点。才想借鸡生蛋分分楼市的红利。小田……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说话做事不该这么冲动。商场上不兴你死我活。合作才是出路。妥协才有前景……你说……对不对。”

  “你……”小田被她这一顿教训。气的脸红了唇白了。哆哆嗦嗦半天挤出一句:“你们可以当我沒到。等寇凤鸣回來。看你怎么向他交待。”

  沒想到宁夫人听完这句话后暗暗狂喜:“他回來又能怎么样。初步合同已经拟得差不多。最迟下周签了就能奠基动工。倒是你该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现在这样不明不白跟着他算什么。别到头來钱也沒有人又老了。不如妈咪给个机会你……”

  她从包里拿出本文件放在茶几上:“……这几天股市回调。从二级市场收回百分之一的流通股。你和浩然哥哥各占一半。当是妈咪谢谢你对这次合作的前期努力。借助寇式的那些专家拟定了这么完美的合同。你做完股权登记以后。明年此时。可以分享我们宁氏投资地产的盈利。保守估计有两亿利润。你起码就能分到一千万。”

  “你拿走。我不需要。”宁小田赌气将头一扭:“反正我不同意跟隆兴合作。如果你不听我的意见。做为主席。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我有权利行使自己的职能。”

  “不要急。好好想想再决定。”她拍拍几案上的文件:“别辜负了妈咪的一番好意。”

  话已至此。大家都需要时间好好衡量一下对方话里的分量。宁夫人对小田妥协也沒有必胜的把握。这个孩子似乎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让她伤脑筯。为了控制住局面不知死了多少脑细胞。若是以前。早已经一巴掌掴过去。还跟你“好言相劝”。送什么股份……可惜今非昔比。持着寇凤鸣这根翎箭。宁小田够胆在她面前摆谱。自己还得笑脸相迎。想到这点。宁夫人老长一段日子沒啥好脸色。摔盆子砸碗。借題发挥将家中工人骂了个遍。宁越固然不想看凶巴巴的一张老脸。但这种关键时候。很多事还非得她出面才能压出场。也只能忍气吞声陪了两天。

  一个双周末。好多人度日如年。

  圣诞节前最后一周。也是合作到底能否顺利签约的关键日子。上午。宁小田沒回公司。下午。安娜将那份股权登记送回一份给宁夫人。执有人端端正正签着“宁小田”三个字。

  “还请夫人转告总裁。小田得了流感被医院确症。需要暂时告假一段时间。”

  宁越夫妇悬在嗓子眼上的心。终于装回肚子里了。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软。她收了那些股份。只要不召开董事会否决宁越的决定。这件事到这种程度。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也就算一锤定音。至于她是不是真病了。又有谁关心。更可能是年青人面皮薄。对那天自己说过的狠话放不下。避免再见尴尬。两夫妻相视一笑表示理解。不过说了些“让她保重身体。公司的事不用气操心”之类的场面话。将安娜打发走。

  宁小田。你又输了一仗吗。

  宁小田真的被流感击中了。

  这场流感來势凶猛。春天已经在西方多个国家爆发。科学家们纷纷对症研究。沒想到快入冬这会儿。病毒进化成变异性。抗药性。而且席卷全球。让医务人员束手无策。宣布最终将有百分之八十五的人群感染过流感后。**才算结束。政府除了给国民打不知有沒副作用疫苗。再來唯有高度防控。防止疫情爆发。

  小田是在助学的小学校感染上的。学校周一正式宣布全面停课七日。何鹏组织人给贫困学生挨家挨肩送棉袄送食物送药品的时候。她倒在途中。

  好多孩子上学吃得还算营养。回到家只能青菜白饭渡日。忘了哪个孩子说他最大的愿意便是能吃一只完整的蟹。小田躺在病床上被病毒折磨的时候。梦见他伸出小手比划了一番。那是个很小的孤度。何鹏笑道:孩子们表达就是如此纯真。

  很奇怪。做完这个梦之后。她的体力似乎也完全用完了。连多余一点点思考的力气也沒有。只感到全身被拆掉重装般的痛。从头到脚。每个部位甚至痛到每个细胞。都是那种酸弱无力的感觉。

  发高烧、流鼻涕。打喷涕、流眼泪、咳嗽、畏寒……所有感冒症状她都有。挣扎着想下床给自己倒杯水。沒想到才走两步就跌了一跤。打点滴的针移位了。手背厚厚肿起一个大包。红艳艳的鲜血退进了输液管里。把闻声赶來的护士气得大叫:“五号房的家属……五号房的家属去哪里了。怎么不看住病人呢……”

  刚缴完费的安娜急匆匆跑过來:“怎么了。怎么了。”

  “怎么了。。你是五号房病人的家属吗。”年轻护士气得说起话來咄咄逼人:“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现在得流感的病人很多。能挤一间房给你们就很不错了。哪有人手时时刻刻盯着。她都病成这样了。你们怎么也不多给个人來看着她。你看她跌成什么样子了……”

  将不是一般利害的安娜质问的哑口无言。

  小护士说话虽然得理不扰人。手下却也沒停过。利索地拿过碘酒纱布帮小田重新换完针头。双手捏她跌倒的位置:“感觉怎么样……痛不痛。”

  痛。全身上下沒有一处不痛的。不跌也痛。

  小护士摸完以后。Www。。com小題大做找來医生看。两人神色凝重。直接将小田接着推进X光室拍张片子。接着宣布:“骨头错位了。要纠正。”

  就这么轻轻跌一跤。至于吗。。再说也不是特别痛。

  “不痛。。那是因为你现在得流感。全身都在痛。试试一个好人跌这么一下。保证你像杀猪般的嚎叫。”

  果然是痛多了。人对痛的忍耐程度也加强了。

  小田精神不济。所有事交给安娜去处理。至于家属……沒有。请个陪护吧。每天看着她打针。到点换药水的时候叫药生护士一声。再接着就是扶她上个厕所。给她倒杯水什么的。一日三餐安娜交待医院旁边一家餐厅送。保证营养供应。

  头两天睡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也不觉得日子难熬。病情稍稍一减缓。偶然在看护陪扶下就着医院走廊散上几步。可能这段时间生病的人实在太多。各个病房人进人出。床榻前围着又有老又有小。。把个本应冷清清的医院。探视时间塞得像游乐场。

  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看护多事的打听:“宁小姐。怎么也沒人來看你。你爸爸妈妈呢。那个安娜小姐是你姐姐吗。”

  宁小田笑笑。慢慢撑着拐扙折身走回病房。仍旧躺回床上。今年冷的早。室外的人都穿上厚厚的棉袄御寒。天空中还飘着几丝小雨花。她动了一丝念头。要不要将自己住院的地方发个信息告诉何鹏他们。但马上打住了。这会儿他又是公司又是学生够累的了。何必要让他们多跑一趟呢。

  还有谁。

  藤原前几天回日本了。

  以前寂寞的日子有李尚治互通邮件。现在……那个账号好久不曾登陆过。手机也有意无意换了寇凤鸣给的号码。两人完全失去联络。他……那么忙。应该早就不写信了吧。

  世界这么大。凌锜君在哪里。

  宁宝贝……

  有些名字让她的心比身体更痛。

  人生病的时候总是格外软弱。此时房外的热闹。更衬托得自己孤独。已经很少感伤的宁小田。忽然间又再伤春悲秋。暗暗感叹身边……谁也沒有。

  最后……大家都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安娜一进门就发现气氛怪怪的:“怎么了。”

  看护此地无银三百两。连忙摆手解释:“我什么都沒说。”

  宁小田望向窗外。好一会才挤出笑容:“只是有点儿闷。不如问问医生。若是不严重就回家去体养。免得占住医院床位。听说现在有部分病患晚上只能睡过道。”

  安娜在寇凤鸣身边足足做了近八年私人助理。何等敏锐的人物。暗暗将一切看在眼里。也不拆穿小田的谎言。笑着回答:“回家也好。注意点就是了。”

  Candy和Emy闲下來无事。下午也來帮着办理出院。出院时向医院借张轮椅。推着小田有说有笑。路过住院部大堂时。安娜和小田被一把熟悉的声音吸引…...

  发热急诊处。一名妇人苦苦乞求医生:“让我的孩子住院好不好。求求你们。让他先住院。我今天晚上去借钱。我会借够钱的。一定会借到的……”

  “太太。我已经给你的孩子打了退烧针。暂时不会有事。不过你连门诊的药费都沒办法付。医院有规定。沒有缴保证金不能收病患。”

  妇人似乎十分担心病重的孩子。一味不停哀求:“他病的这么重。只是打退烧针不顶用。医者父母心。你让孩子先住下……”

  旁边的病人纷纷议论:“医院怎么回事。孩子重成这样了还死要钱。”

  “你不知道。现在这些年轻妈妈也不像说。前两个月就有个女人将孩子往医院一送。消失了。现在还沒找到人。医院也有难处。”

  各有各的理。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抱孩子的妇人一直背朝着小田几人。所以只觉得声音熟悉。一时也沒看出是谁。但那妇人被人质疑。怒愤填膺转过脸來。原來……竟是她。

  吕思思也见到了宁小田。本來还在骂骂咧咧。顿时失去声音。

  两个沒有交集的女人。因为同一个男人。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比较。用世俗眼光的天平。衡量双方的优弱……

  当年吕思思也曾带着胜利的笑容依偎在寇凤鸣的怀抱。用怜悯的眼光看着被养父母当作棋子换取利益的宁小田。那种居高临下的骄傲。埋在心底成为今日刺痛的种子。

  当下宁小田坐在轮椅上。平淡安静的看着吕思思的困境。身后的随从。造就了优越的气势。今非昔比。当年她最鼎胜的时候。也沒荣获过如此慎重的对待。

  她……本來已经沒所谓了。但这一照面。强烈的差距。

  曾被誉为吕思思特征的卷发好久沒整理过。沒妆扮的素脸爬上岁月的痕迹。身上穿着去年旧裳。孩子刚呕过奶。斑斑白白还散发着异味……

  凭什么她便能衣着光鲜锦衣玉食。自己便要沦落到看人眼色被人指指点点。

  正是四目相接火花四迸之际。排在她身后的男人不耐烦的吆喝:“沒钱就赶快走吧。医生都给你打针了还想怎么样。”

  吕思思真的……愤怒了。大声咆哮:“钱。你见过多少钱。老娘用掉的钱早够买别墅宝马了。”

  男的被她凶神恶煞耍泼的样子吓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凶个啥。有钱就去缴费处缴费。别抱着孩子在这里现眼。”

  吕思思不知道怎么想的。与那男人大眼瞪小眼互看了几秒钟。忽然间抱着孩子冲到小田面前。安娜连忙向前挡一步:“吕小姐……”

  吕思思挥手将她格开。望着宁小田命令道:“借我两万块。”

  依稀可见当年的影子。轻佻傲慢的性格。居高临下的态度。总是微仰的下巴。用眼角的余光看人…...在众女人中脱颖而出。她本该像花中罂粟。散发恶毒芬芳。吸引男人膜拜……可惜。寇凤鸣却是墨菲斯托(歌德作品《浮士德》中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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