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温柔岁月 - 夕颜枫露晚 - 沐昔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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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直明亮的走道上,脚步声渐行渐远,只有两个陌生的背影映入眼帘,顿时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淋下,浑身浇了个透心凉。
她心中顿时空落落的,有种莫名的失望,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扫了眼自己现在的状态,全身紧绷像尊泥塑,双足并拢脚尖平齐,如同小学生参加升旗仪式,不由得哂笑,她这是在干嘛?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似的,倒是有几分“见有人来,袜剗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意境,这种情绪来得突兀,来得迅捷,简直有些莫名其妙。
更可笑更荒诞的是,情窦初开总得有个对象吧,对象呢?在哪里?人家词人李清照是俊郎登门,才有此一感,而她呢?
倚了一会儿,她双手撑在墙上支起身体,刚迈出腿,大脑瞬间一阵眩晕,她向前踉跄了一步,手急忙扶上墙体以免摔倒。她按了按眉心,想必是因为方才高度紧张,经血上涌,才会导致现在这样的状况,她不甚在意,待到晕眩感缓解了些,便提步沿着原路返回。
而她并不知道,她前脚离开,本该空了的房间门再次开启,一个男人的身形倚在门框边,目送她渐渐走远……
为期三天的会议落幕,慕惜与柏副总一行人回了国,着手处理堆积了整整三天的公务,单论一上午,她就与各部门主管开了一次会,看了两份会议记录,签了一份文件,审了两份半策划。慕惜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和精力大不如前,像陀螺一般的工作一天下来,她感到心力交瘁,疲惫不堪。难道她的年纪真的老了吗?七年的时光匆匆流逝,确实韶华不再了。
下午去土管局时,她竟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张诚辉。
“张助理。”她自然地走上前,霎时如犯了错般掩了掩唇,“哦,抱歉,我总是习惯以从前的称呼来喊你。”
“没关系,我现在还是个助理,没变化。”张诚辉也没料到会在此地碰见她,面上的惊诧透露了心事。
“哦?如今在哪高就?助理可是进入高层的过渡阶段。张助理真是前途无量,一片光明呢。”看到他,慕惜的心出奇地平静下来。
“没有。我的资历不够,还早呢,不着急。”张诚辉避重就轻,刻意绕开了她的问题。
她知道自己再追问也是自讨没趣,便不在执著于这个话题。谈笑似的提及:“前几天我在森奥的地下停车场见到一个人影,从背后看,体型和体态很像你,还特别喜欢你惯用的那款古龙水,我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一花眼看错了呢,没想到真的是你回来了。”
“是吗?”如愿看到他面上的慌乱一闪而过。他既不承认亦不否认,只抿了抿唇,但笑不语。
他倒是深谙言多必失的道理。然而他越是这样平静,就越是不正常,慕惜基本能够确定,那天在停车场内看见的那个人,就是他!
“是呀。”慕惜故意只说两个字。双眸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他,为的就是制造尴尬。引起他内心的波澜。
幸亏突然插入的一位工作人员解救了僵局,不然张诚辉真就糗大了,他听了那人的话,回过头来致歉:“不好意思,顾总,我那边还有一点事要办,先过去了,下次有空再聚。”
“好,忙你的去吧。”慕惜镇定自若地挥挥手,笑容挂在腮边。
在他转身离开的一瞬间,那抹笑瞬时凝固,她想,此刻她需要一个证明。
汽车钥匙在手上转了几圈,她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办完了所有的事项,摆平一切大小事务,她便到土管局的地下停车场开车回公司。
刚才她在局长办公室的时候,就感觉到胸闷闷的,一阵阵泛酸恶心,但不敢表现出任何不对劲儿,忍得脸都刷白,后来难受到实在忍不住了,便急急告辞,乘电梯下了楼。
她轻柔地顺抚着胸口,想让这股奔涌而出的酸水退回去,然而无奈地发现这只是徒劳,难受的感觉反倒变本加厉,现在,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头发昏,脚发软,步伐已经变得杂乱无章,踉跄零落。
她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七年都过来了,照理来说这么长时间的滋补养生,修身养性,抵抗力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难道是对繁重的工作,忽降的压力还不甚适应?
可惜一分一秒都在不停流逝的体力不容她再多想,虚弱的身躯也不允许她做出任何补救,电光火石间,一阵天旋地转,她双眼一抹黑,堪堪栽倒在地。
待她再次睁眼时,人已在医院的床上,白色的床单被套,向来厌恶的消毒水味,都彰示着她已不在漆黑空寂的停车场中,有人在她晕厥期间救了她,还好心地送她来治疗。
极力回忆,她却只记得一些零零星星的片段,脑袋恍恍惚惚的,根本拼凑不起一副完整的图像,但是她隐约记得,那人身上的香味,是她最爱的,在阳光下晒过的青草味儿,曾经有一个人,不,应该是两个人,身上都有这样的气味。
“顾总,你醒了。”病床边站起一人,是秘书小郑。
“小郑,你怎么在这儿?是你把我送来的?”慕惜有些难以置信,凭她单薄的身板,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把她搬到这里来的人。
“不不不,不是我,我也是后来才得到消息,就赶到医院来照顾您了。”郑秘书摆了摆手,起身帮她倒了杯水递过去。
慕惜接过杯子,暖暖的温度透过玻璃杯壁传到手掌,她无意识地来回抚摸着杯壁,端起来喝了一口:“那你知道是谁把我送来的吗?”
“我不清楚,当时接到了一通电话,说您晕倒了,现在人在医院,我也没来得及问,就放下手头的工作过来了。”郑秘书淡淡地答道,像是想起来什么事儿,面色有些羞涩,“不过医生刚刚过来告诉我,您会晕厥,是因为您怀孕了,宝宝已经两个月了。”
慕惜差点没形象地把口中的水全部喷出来,死死地咽了下去,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郑秘书无法,只好喃喃地再重复一遍:“医生说,您的体质本就虚寒,平时工作忙不说,现在又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身体负担更重,所以才会体力不支昏倒。”
“你说我怀孕了?”慕惜简直难以接受这个说法,她和尧楠离婚已有一月余近两月,这个孩子,无疑是他们婚姻的结晶。
他们夫妻二人从未刻意避孕,但生下鹏逸之后的七年,慕惜的肚子跟块平板电脑一般,没有一点起色一点动静。
尧楠倒也不急,毕竟他已经有了鹏鹏这个乖巧的儿子,他虽喜欢孩子,却信奉顺其自然,他一直相信,孩子和父母之间是有缘分的,缘分到了他们自会来到身边,不必强求也强求不来。
但这个孩子,来的还真不是时候,暂且不讲她的事业正处于一个瓶颈期,即便不是,这孩子在父母离婚之后才降生,自小就在一个单亲家庭长大,她真担心,孩子缺失了父爱,会感觉到不幸福,会怨恨她这个母亲。
她的手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腹,不知不觉间,那里居然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在指尖触到小腹的一瞬间,她就下了决定,无论多难,她都要生下这个孩子!
因为这是属于她的孩子,她有困难有坎儿,可以通过各种途径来克服,她并不孤单,但这个孩子,无法选择,只能依赖她而生存,她顿时感到肩上的责任沉甸甸的,千斤重。
她温柔地注视着小腹,低首轻语:“宝宝,不论你看到的世界是怎样的景象,永远记得,妈妈是爱你的!今后妈妈会拼尽全力保护你,你要乖乖的哦,乖乖地再待上七个月就可以出来了,开不开心呀……”
病房外一直有一束目光,紧紧地跟随着她,她的一颦一蹙,细枝末节的一个小动作,他都能第一时间捕捉到。
他没想到,时隔七年,她居然又怀孕了,怀的还是陆尧楠的孩子,那个负心汉的孩子!他的五指深深地蜷起握拳,指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