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尹昊枫:坏孩子的天空 下 - X年四班50人的初中物语 - 魔镜神灯
晚上9点半，路灯下的露天烧烤摊烟雾寥寥，气氛冷清，几个月前摆在外面的电视机已经被店家纷纷撤去，光着膀子、吃着烤串、喝着凉啤酒、看着中国队突围十强赛的美好光景已经成为了遥远的回忆。而今，只有零星的几桌还有酒瓶碰撞的声音传出，宣泄着这个城市一天之中最后的苦闷情绪。
“二哥，你说大哥他……为什么不让我们互相联系呢？我问他你在哪，说啥也不告诉我。”尹昊枫脸色微醺，与打着石膏的男子碰了一下酒杯，接着一饮而尽。
眼前这个身形魁梧，左手打着石膏，右臂留着纹身的壮汉不是别人，正是“凌工四少”中的老二，尹昊枫的二哥，人送外号“龙二”。
龙二毫无醉意地摇摇头，一双猛兽般的眼睛机警地留意着四周，说道：“大哥也没跟我说为什么，但是他终究有他的道理。他可能暂时不希望我们为老三报仇吧。”
“那三哥就这么白死了？”尹昊枫将空空的酒杯用力地砸在桌子上，拿出一根烟，惆怅地抽了起来。
“当然不会，迟早我要找那帮孙子讨回公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二哥，你怎么也这么说？我们哥四个里面就属你胆子最大啊！”尹昊枫借着酒劲儿大吼。
“哥四个里还就属老三最能打呢！有用吗！”龙二用仅存的左手把冲动的尹昊枫给按住了，又生又无奈地喊道。
尹昊枫吸了一口烟，闷声闷气地吐了出去，静默了一阵，又问道：“二哥，三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要干嘛？”
“我连这个都不能知道吗？！”
龙二叹了口气，昨晚那些不忍回忆的画面再次涌入脑海，他将剩余的半瓶酒仰头吹掉后，低声说道：“是猴子那个畜生找了荆极……当时老三跟他在一旁单挑，但是完全不是荆极的对手……后来，老三想趁他不注意从后面攻击的时候，不知被谁撞了一下，倒下的时候，后脑撞在了石头上……”
“那这算……”尹昊枫大惊失色，一种糟糕的预感袭上心头。
“算意外，判不了几年……但这笔账得算他奶奶的荆棘和猴子头上！”
“荆极？那个练泰拳的混账吗？”尹昊枫气得咬牙切齿，霍然站起，双拳紧握，骨节咯咯作响，“我要杀了他！！！”
“那是早晚的事儿，但现在你还不行。1对1，你连我都打不过，我比老三还要差一截呢……你放心，老子早晚有一天找个更厉害的过来！”龙二的额头青筋暴起，胸中怒意难平，但好在他是四兄弟里最冷静的一个，老大临走的时候，也嘱咐他帮忙照顾老四。
“……”尹昊枫看着自己满是淤青的双手骨节，像只随时都能变身的狼人。
“总之，我们就听老大的，要报仇也等他回来。这回事儿闹得这么大，“猴子”也不敢怎么样了，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上你的学吧，过两天我也要去打工了。你二嫂……怀孕了。”
“啊……二嫂怀孕了？那孩子要生下来吗？”
“生个屁啊！生下来还不得饿死！这两天我找时间陪她做了。这些你就别管了，再上三年学，你的九年义务教育也就结束了，到时候可别学我们，连高中都没得上。”
“靠，念书也没屁用，跟一群听妈妈话的乖学生在一起三年，我人还不待废了。”
“行了行了，你小子也别老吊儿郎当儿的，有书念总被没得念强，你在学校好歹没有外面这么多烂事儿。”龙二拍了一下尹昊枫的头，用期许的眼神注视着他。
忽然，尹昊枫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恐怖的“监视感”，而且感觉越来越强烈。
为什么……
“二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尹昊枫突然大声问。
“跟踪你？你小子喝多了啊，我什么时候跟踪你了?”
“你……你今天不是到学校找我了吗？”
“老四，你傻啦，前一阵我一直在住院，后来处理了老三的一些事，今天才倒出空来找你，什么时候变成跟踪你了？”
“！”尹昊枫大吃一惊，瞳孔放大，他立刻感觉大事不妙。
“老板，钱放桌子上了！”说着，赶紧拉着龙二快跑，“二哥，快走！”
“怎么了怎么了？慌什么啊？”龙二扯开被拽住的衣袖，看着空荡荡的四周，除了烧烤摊位外，并无其他人。
“快跑快跑，有人来了！”尹昊枫斩钉截铁地说，脑门瞬间渗出了汗珠，龙二很快会意，快速摆动着左手，加急脚步。
身后的“监视”感越来越强烈了，尹昊枫的手放在龙二的腰后，推着他两人加速前进。
“前面咱们分两路跑吧！”龙二气喘吁吁，打石膏的右手开始隐隐作痛。
“不行，要栽一块栽！咱们往右！”尹昊枫拉住龙二的手，不由分说地拽住他，向右边的路口跑去。
然而，还没等他进入右边路口，路口深处的黑暗区域已经探出了几个拿着铁棒的人影。寒光刺眼的铁棒拍打在手上，发出盛气凌人的挑衅声音。
“！”尹昊枫大惊，连忙气喘吁吁地止住脚步。
“往回跑。”龙二强作镇定，叫醒愣住的四弟。
“别跑了，别跑了，大半夜的跑啥跑，多累啊！”只见，一个尖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五六个拿着铁棍与匕首的黑衣壮汉走了过来，封住了二人所有去路。
在壮汉中间，有一个手上戴着指虎、面相清秀的男人正在冲他们笑。那种阳光的笑容，让人根本无法联系到这个人恐怖身份。
“荆极……”龙二低着头看着来者，身体微微颤抖。
“我说龙二哥与风四哥，见人就跑可不是你们的风格啊！”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个子声音尖利地笑着，站在清秀男人的旁边。
龙二环视了一周，数了数对方的人数。
一共10个。
“猴子，你不是说老大走了，这件事就结了吗，还没完了？”
“哎呦，您这可是恶人先告状啊！是我没完还是您没完啊？我跟你老大的条件是，你们这群家伙少给我聚众密谋，前一阵还以为你们能遵守诺言呢，怎么，今天在琢磨怎么报仇吗？”小个子打着响指头，越来越靠近两人，他身旁的壮汉将两人团团围住。
“原来如此，你一直在跟踪我们啊……”龙二恍然明白老大的用意，苦笑着摇摇头，用手拍了拍喘着粗气的尹昊枫的背，说，“猴哥，你们这么多人，打我们两个，不符合道上儿的规矩啊，说出去让人家笑话……”
“哎？龙二哥，你少来。我猴子一直都是这种卑鄙小人，能以多打少，绝对不让我兄弟冒险，哼哼，激将法对我没用，哈哈哈。”小个子的右手食指在龙二的眼前摇晃个不停。
“……”尹昊枫注视着那个一直面带微笑的清秀男人，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没错，就是，就是这种压迫感。
难道是这家伙一直在监视我？
“……”清秀男人一直在笑，看上去十分年轻，也根本不像道儿上的人，要不是健硕的身体与手上的指虎，很容易让人以为只是白面书生而已。
“好吧，猴子，既然你非要打，我们就奉陪。但……我有一个要求可以吗？”
“龙二哥，上次打得多猛啊，这回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
“我的要求很简单，荆极，你能不能不出手？”
“！”尹昊枫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表情严肃的二哥。
“……”荆极看了看那个尖嘴猴腮的小个子，微笑着耸了耸肩。旁边几个黑衣壮汉明显感觉受到了侮辱，头上青筋暴起，铁棒与手掌打着的挑衅节拍也戛然而止。
猴子看了看龙二，又看了看荆极，冷笑了一声摇摇头。
“看来，龙二哥真是愿意打我们所有都不愿意跟我荆老弟打啊！你知道我猴子这人从来都善解人意，成人之美。这样吧，荆极，我们都省了，你和这位龙二哥单挑吧！如果龙二哥赢了，我们二话不说立马走，如果龙二哥输了……你们哥俩以后就别聚了，啊，要不然，我只能让你们的四只手都打上石膏。成吗？成是吧，那就这么定了。”小个子像个相声演员一般说个没完，脸上的刀疤路灯的余光下隐约可见。
龙二看了看一脸轻松的荆极，一滴冷汗自太阳穴划过脸颊。
“二哥，还是我来吧。”尹昊枫走上前来，拍了拍龙二的肩膀，眼睛微阖，长吐一口气。
“起开，老四！你在旁边给我看着就行了！”
“二哥，我老四什么人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么好的给三哥报仇的机会，你说我能放过吗？”只见，尹昊枫向变了一个人一样，语气威严地说。
此刻，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火一般的杀气，犹如近来热播的《风云》里成魔的聂风。
龙二咬咬牙，微微往后退了半步，算是默许。
猴子摊开双手，怪笑摇摇头，表示谁上都一样。
“Good!”荆极在地上跳了跳，左右摇了摇脖子，一副很雀跃的样子。
黑色壮汉们自动扩出一个圈，作为两人决战的擂台。
比荆极高出半头的尹昊枫两眼通红地看着对手，脑海里浮现出曾经与三哥朝夕相处的画面。
三哥，兄弟几个当中，属你对我最好，教给我的东西最多……
“疯子，来，你跟我说说，打架的时候，如果你的腿被对手抱住了你怎么办？”三哥。
“搂住对手？”尹昊枫摸着后脑。
“那如果对手离你很远呢？”
“这……”
“我今天就教你怎么破这招！”
……
三哥，你可能是这个世界上与我聊天最多的人，我的很多秘密，除了你以外，我谁都没告诉……
“疯子，怎么样，初中同学女生里面，有喜欢的吗？”三哥。
“哪有啊，这才开学几天啊？”
“这你就不懂了，喜欢根本就是一刹那决定的事，不在于时间。”
“是吗？那还真没有。”
“你小子把裤子脱了，是不是没发育好啊！”
“三哥别闹！别闹！”尹昊枫连忙跑开。
“你给我回来，带个把儿的都知道往那上面想，你小子怎么缺根筋似的呢！”
“有有有，有行了吧！”
“谁谁谁啊？快说！哥帮你搞定！”
“说了你也不认识！”
“你说我就认识了呗！你不知道我最擅长的就强抢民女吗！快说叫啥名，长啥样？”
“叫……”
……
三哥，你不会就这么白死的，兄弟我，拼了命也要替你讨回公道！
只见，尹昊枫与荆极已经走进了“擂台”的中央，慑人的气势让在旁边抱胸看热闹的黑衣壮汉们也都收起了笑容。
“荆极，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尹昊枫仰着头，眼神低垂睥睨着荆极。
“NoNoNo，youarewrong，可是他偷袭我啊！”
“****你大爷！！！！”
……
……
……
几天后，育英中学02届初一年组的第一次月考终于放榜了。
信誓旦旦要摆脱年组“最差班级”标签的初一四班还是没能逃离垫底的厄运，总分以4分之差，败给了皇后娘娘领军的二班，排名第四。三班和一班分列年组前两位。
不过，早已认可了四班同学在9月最后一周努力的刘梓墨并未因此而翻出旧账，与密谋小组昔日的对峙也早已被她抛在脑后了――在这次考试中，四班也取得了一项让她足以压各种制流言蜚语的成绩。
年组前十名里，四班与三班并列，占了三席。
“这次考试呢，虽然大家没有按照预想的那样超过其他班级，不过，大家最后的努力也获得了回报，能与第三名的班级总分差缩小到5分以内也很出乎我的预料……”课堂上，刘梓墨欣然地鼓舞着略显低落的班级士气，露出了久违的亲和笑容，她的手边摆了一份第一次月考的各项数据统计，“特别要表扬的是高原，国大龙和苗佳楠三位同学，考进了年组的前十名。再这一项的数据上，我们还是不甘落后的，非常好！大家给三位同学一点掌声吧！也给自己一点掌声！”
教室里的巴掌声由开始的蔫声细语到后来的如雷炸响，每个人心情也从初始的低迷随着掌声扶摇直上。
大家的眼睛齐齐地看着讲台上的那个铁箱。
那里面装了50个人三年后的梦想。
刘梓墨笑容满面地看着下面，点点头，看了看手边的铁箱说：“今天也借这个公布成绩的机会，当着大家的面将你们的愿望箱锁好，我们三年之后再解开，看多少人真正实现了写下的心愿。”
“老师，等一下！”突然，教室的最后一排，一只修长的手臂高高举起，挥动着一个白色的无名信封，说，“刘老师，现在还能不能临时换一个心愿呢？”
教室里其他49双眼睛齐刷刷地扫视到说话者。
是自称前段时间胳膊不小心摔断了的尹昊枫。
他的脸上也布满了“从自行车摔下来”的淤青。
“……”李潇看着尹昊枫，苦笑着摇摇头。
什么嘛！最后还不是写了？真没种！李潇心里嘀咕。
“好啊！不过，你之前写的也分不出是哪一封了，你就再投里吧。其他人还有想换的吗？”刘梓墨心情不错，示意尹昊枫可以走上前来，投入自己更新后的愿望。
尹昊枫吃力地站起身，拒绝了吕文琦试图搀扶他的好意，一瘸一拐地走到前面，打着石膏的右手在胸前一晃一晃的。
“咻――”信封跌入密不透风的铁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