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国大龙:通往奇迹之地的三个名额 上 - X年四班50人的初中物语 - 魔镜神灯
班级第二，年组第五。
这便是心中便憋了一股劲儿的国大龙第一次月考给出的最终战绩。
初中入学的第一个月，他除了在一次英语听写考试中，将father这个单词笔误写成了“fother”，其余的考试，无论是刘梓墨的课文默写，宋慧妍的词句听写，还是陈英凤自拟的数学小测验，大大小小的数十次测试他全部拿到了满分。
除了他本人以外，没有人注意到这一恐怖的纪录，老师们甚至也从未想过用类似的标准要求任何人。
但国大龙却不这样想。
入学第一天，他就曾经暗自许下的诺言，强制自己无论什么考试都要拿到满分，不容许自己犯一丝错误。这种违背常理的目标有多难，国大龙不是不知道，他只是想借着如此不近人情的冷酷标准冲抵自己小升初考试失利的内疚，坚定自己奋起直追的信念，强逼自己一定要在“非重点”学校出类拔萃，鹤立鸡群。
特别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班级里。
在国大龙看来，开学的这段时间，初一四班发生的一系列事件都是那么的怪异离奇，荒谬扭曲。他实在搞不懂，班里的同龄人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不说别的，就说那次雨中的篮球比赛吧。
连班上有没有会打篮球的人都不知道，为什么意气用事地答应那种明显有备而来的挑战？
这是第一个白痴之处。
第二，既然那个宫泽磊球打得还不错，干嘛不一开始就上场呢？而非要等对方已经大比分领先了才上？难道就是为了耍酷装帅，扮演救世主吗？那种情况下，就算有什么个人恩怨应该都统统放下吧，毕竟整个班级可都在雨里面浇着呢！
这是第二个白痴之处。
第三，更加让人头大的是，班主任老师非但不阻止这种荒唐的比赛，竟然还跟着一起加油起哄，简直无法理喻。不，应该说也能理解一点点，老师这样做确实有助于增加班级的向心力，也算是对同学不服输精神的一种肯定，但是如果更聪明一点，以老师的身份强行打断这场比赛，那么就不用提心吊胆地看着最后一球飞向篮筐，等待命运的施舍了吧？老师跟着一起加油助威，岂不是相当于默认了这场荒唐比赛的合理性？
国大龙还记得四班在侥幸躲过一劫之后，那个看似机灵、本质是怕得罪人的高原还感慨地说：“唉，总算是完事儿了。”
可不是吗，总算结束了，真像过了好几年一样。
这种毫无意义的比赛根本就是浪费时间，让人度秒如年，早该适可而止了！
当然，没过多久，班主任就为她笼络人心的做法付出了代价，同样付出代价的还有那些莫名其妙为这场比赛感到激动的呆瓜们。
不过这样也就算了，大家接下来好好读书不就得了？
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些家伙竟然在抄作业被逮住之后，向老师提出用月考成绩来交换安稳的学习氛围这种闻所未闻的条件，这根本就是因果倒置好吗？
刘梓墨可是因为有人不带书、不背课文、不写作业且态度懒散、漫不经心才大发雷霆的，怎么突然变成老师有意刁难学生了？这帮人还真是倒打一耙、转移注意力的高手啊，简直不知所谓。
对了对了，还有那个在考场上闷头大睡、几乎每一科都提前交卷走人的傻大个儿，天啊，那家伙到底把学校当成什么地方了？就算题目真的答不出，难道就不能安安静静地等到铃声响起再交卷，以示对出卷老师以及其他认真答题的同学的一丝尊重吗？那种无所谓的表情好像在说：只有白痴才去答这种愚蠢的卷子……可恶！真是不可原谅！！！！！
国大龙默默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一开始他觉得有一点点难过，身边人不靠谱的程度大大超乎了他的预料，一想到江南分分秒秒都在与一群精英为伍，互相探讨学业、理想与人生，他就觉得自己已经被甩在身后一大截了。
不过，慢慢的，他开始有点欣喜，开始重拾那份失落了很久很久的、名为“自信心”的东西。
曾几何时，无论是在小学班级还是“铁拐范”的补习班，国大龙清楚地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最优秀的那几个，也因此从未得到老师的特别关注。那种长时间无法担任主要角色的空虚感，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曾是他奋勇向前的绝对动力。
但现在事情有了巨大的逆转。
在国大龙心中，眼前这帮乌合之众在学习方面根本不值一提，战斗力弱得可以忽略不计，唯一让他觉得有点麻烦的高原，骨子里只是个数学略好、爱出风头、八面玲珑的家伙而已，若比总分和决心，自己未必会输给她。至于其他人，虽然班里也有几个看似踏实努力的“好学生”，但到了真刀真枪的那一刻，他们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
“因为我有绝对要赢的理由！”国大龙无时无刻不在警醒着自己，并在每一本教课书的扉页清一色地写上了《英雄本色》里小马哥的经典台词――
“我等了三年，就是要等一个机会。我不是要证明我比别人了不起，而是要证明，我失去的东西一定要亲手拿回来!”
三年后，我一定要对这个世界，大声说出这句豪迈的台词！
我发誓！
“至于三年后的愿望，那还用说吗……”这是国大龙听到刘梓墨布置那个“特别作业”后的第一反应。
那个细雨朦胧的傍晚，他在回家的路上，特意绕到隐藏在百年老树下的S市第四中学的大门前，去凝望那所在他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传奇学校。
那所，冠绝全区的所有高中，孕育北大清华学子人数最多的“奇迹之地”。
记得那个傍晚烟雨蒙蒙，在深情的凝望中，国大龙仿佛已经穿上了四中金光闪闪的校服，每一天，都在邻居路人的羡慕的目光中朝气蓬勃地上学，每一次遇到牵着小朋友的家长，背后都会传出这样的叮咛：“你长大也要向那位大哥哥学习哦，努力考进四中！”
细雨中的浪漫想象被一个蓝色的伞影微微中断。
回过神的国大龙注意到，那个“淡蓝色”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初一三班常常围着刘梓墨屁股转的文静女孩。也是那个在入学分班考试中，坐在他正前方的、考场倒数第三个交卷的酒窝小美女。
但不知为何，她的眉宇间，似乎总藏有一丝不易为外人所察觉的惆怅。
两个伞影雕塑般地伫立在丝丝雨幕中。
“四中……也是她的目标吗？”国大龙心想，心中有点激动，也有点紧张。
毕竟，眼前的这个已有100多年历史的古老中学，是全区数不尽的家庭发自心底的热切盼望，也是爷爷奶奶那一辈就已声名远扬的“兵家必争之地”。每一年，全区最优秀的学生都会以它为目标全力冲刺，为了更广阔的未来，为了不留遗憾的人生……其竞争压力可想而知。
而像育英前这种“准重点”初中，每年也只有三个学生能考进来而已，最优秀的一届也不超过四人。换句话说，但凡总成绩出了年组前四，考进四中的可能性并不是微乎其微，而是――大写的零。
或许，这正是国大龙在得知不俗的月考成绩后，依然没有展露出任何笑容的原因。
他盯着张贴在教学楼大厅的年组排名榜，排在自己前面的，是四个异常灼眼的名字。
第一名――杜凡一（初一三班）
第二名――高原（初一四班）
第三名――曹子豪（初一二班）
第四名――安雨宁（初一三班）
……
接下来的6到10名，国大龙也特别关注了一下，并在一个小本本上记下了他们的名字。在未来的日子里，一不小心，就很可能被这些家伙给掀翻在地。正所谓，NBA还有黑八奇迹呢。
第六名――姬诗谣（初一一班）
第七名――南海（初一三班）
第八名――盛彼得（初一二班）
第九名――马甲（初一一班）
第十名――苗佳楠（初一四班）
高原、苗佳楠是班里的同学自不必说，国大龙没有想到，当年“铁拐范”班里的宠儿，一向偏科很厉害的“附加题杀手”南海原来总分也这么可观。至于其他人，国大龙则没有任何的了解与印象，这些名字也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入视觉与听觉的细胞范畴。他将这些名字拓印在心里，将他们视为接下来三年必须要击倒的目标。
“为了那个三张入场券，必须要击败这些人！”国大龙自言自语地扫视着几个人用毛笔勾勒出的名字，视线最后又落到了离他最近的“高原”两字上面。
他的眼睛放射出热血的光芒，双拳紧握，手臂的肌肉微微鼓胀。他知道，下次的月考，自己已然有了切实而清晰的目标。
不得不说，虽然只输给了高原2分，但国大龙还是有点佩服这个平时上课总爱跟老师一起说出一句话的最后几个字的女孩。毕竟，与自己开学以来始终心无旁骛地战斗不同，高原这段时间可以一直都在忙着一些杂七杂八的无聊事情。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考赢自己，这不禁让国大龙微感讶异。
“数学……语文……英语……”国大龙坐在卫生间的坐便器上，拿着成绩单分析比对着高原与自己各科的成绩分差。
“数学她比我高了7分，语文我超她4分，英语基本持平……这家伙看来并不只是会接陈英凤的话，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国大龙摸着下巴思忖着，他已经在厕所了坐了20分钟。
本来并不关注名次在自己之后对手的国大龙，视线也不知不觉地向下移动，飘忽地落到几个“不知为何会有点想留意一下”的名字。
“那个脸皮很薄的刘聪考了第六，果然也是学习型的……”国大龙自言自语地分析着班里的局势，“那个数学小测验被陈英凤表扬的罗东麟考了第七……噢，原来那个又黑又瘦、英语课总是唠叨个没完的傅星辰原来学习这么好吗，考了第五名；第四名的这个……咦？这个人怎么没什么印象，丁骏锋……是那个鼻子长得很像刘德华的家伙吗？恩，应该就是他，看来不只长得像，拼搏的精神也很像；第八名，吕文琦，哦，是那个站在凳子上的高个女生吗，真看不出，她还有那么歇斯底里的一面；第九名，田雅琼，那个跟高原晚上一起骑车回家的女生，看上去就是个喜欢念书的好学生，不过也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吧，不足为虑；第十名……沙剑威，噢~~~这个人印象还挺深的，上课很喜欢挖鼻屎、扣墙土的奇怪胖子。记得陈英凤当时问为什么要坐在教室里读书，好像就是他回答‘追求真理’来着……有点意思……”
然后他又往成绩单的下部看了看。
“梁斯绮，第34名……跟小学的时候真是毫无变化，有些人的人生就是进展缓慢……韩雪，38名，果然世界很公平，外表和智力就是不能两全……唉……”国大龙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扯了一段手纸，料理了后事，扳下坐便器冲水的开关。
这些人的实力，不过如此。
我真正的对手，除了高原那个女人以外，并不在这个班里。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年级排行榜里，前十名的名字。
他们才是我真正的对手！
国大龙把成绩单折叠好，勉强站起身来，发现双腿已经没有知觉了。血液急速开闸灌注到双腿的感觉犹如触电一般酥酥麻麻，那种经过持续阵痛、慢慢恢复对双腿控制的期待感觉，让人有种很想哈哈大笑的逆反冲动。
国大龙笑了，在双腿剧烈的麻痹与刺痛中仰天大笑，那是一种发自心灵深处的悲情释然。
然而，笑声中，他的心中却莫名地回荡起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
“呼，这次月考之后，终于有所交待了。”
“扯淡，还差得远呢！”
“但无论如何，这样的成绩完全可以接受吧！小学四年级以后，考进年级前五也是难之又难啊！”
“靠！你真是越学越糊涂了！这怎么能比呢，现在的对手可比小学弱多了！你知不知道，很多人小学的时候就已经把初中的课给学完了……”
……
这两种吵得不可开交的声音并不是始终存在，而是每当国大龙想试着放松自己、肯定自己所取得的成绩的时候，就会突然没来由地同时奏响，震耳欲聋。
而每次，在一阵激烈的辩驳之后，获胜的永远是后者。
“虽然这次考得不错，但是绝对不能骄傲，想考进四中，不进入年级前三是没有太多意义的。”妈妈在开完家长会后，并没有表现出国大龙想象中的快乐情绪。
“靠！不是吧！我以为至少会表扬一下！”一个声音很气愤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