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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国大龙:通往奇迹之地的三个名额 下 - X年四班50人的初中物语 - 魔镜神灯

第十五章 国大龙:通往奇迹之地的三个名额 下 - X年四班50人的初中物语 - 魔镜神灯

S市第四中学的大门前是一条不算宽阔的单行线马路,马路的对面坐落着一排排鳞次栉比的深灰色老旧居民楼。小区入口处已经锈迹斑斑的标牌上,“凌工小区”的字样隐约可见。最靠近马路外侧的居民楼一层,均被改装成了校门口常见的书店、饭店、小卖铺、音像制品、动漫周边等门市商店,商店最东边的尽头,便是区里最好的初中——杏坛中学所坐落的地方。

换句话说,全区最好的高中与全区最好的初中仅仅一路之隔,遥相呼应,两簇宏伟又颇具历史感的建筑群形成一个完美的求学闭环,同时也为这一带增添了无穷的书本气息与课业硝烟。

在“凌工小区”老旧的居民楼深处,藏匿着大大小小的秘密补课机构。这些隐形的教育力量仰仗着杏坛与四中的绝对师资,逐渐将残留着凋敝苍老气息的凌工小区革新成远近闻名的补习圣地。

2000年,国家下达《关于减轻中小学生过重负担的紧急通知》的文件,“减负”一时间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各大纸媒纷纷曝光违法的补习机构。就在学生们为“假期终于不用去补课”的光明前景欢天喜地的同时,家长们与补习机构则合谋将这一寄托了“弥补学生等级差异”美好愿望的“非法场所”,悄悄转移到了地下,从昔日明晃晃的补习学校高楼遁入到从外表完全看不出异样的民宅地堡。

于是,每个周末,就会有无数的提着小兜兜的学生从凌工小区的圆拱形入口涌入,然后在几个固定的时间段内,为这个苍老的小区增添一丝严肃的青春气息。然后,这些年轻的身影便行踪诡异地隐入居民楼的某个角落,与其完全融为一体,最后小区又只剩下了坐在石头椅子下象棋、扇扇子、唠嗑聊天的老年人们。

一开始,在教育反思与嫉妒眼红的双重轰炸下,一些补习班相继被有关部门取缔查封。但随着“补课班们”将游击战的原理深刻地融入自己的经营理念,一切既成的事实也渐渐地得到了某种程度的默认。进而,那些举报者也开始怀疑自己的信念是否与时代的浪潮所冲突,甚至后来也主动将孩子送到这些秘密机构里,随后便在邻里街坊的闲聊中,对所谓的“减负”进行一番煞有介事的调侃与冷嘲热讽,并间或夹杂关于博弈论与人性本质的零星思考,即,人人都希望别人的孩子减负放松,而让自己的孩子借此良机加速前进

2002年左右S市补习班的光景,大致如此。

当国庆黄金周的喜庆气氛仍在昂扬挺近的时候,国大龙便已经提前结束了2天的假期,与久违的好友江南一起来到了凌工小区的门口,呼吸着遗憾与梦想的双重味道。

杏坛与四中,错过与期待。

国大龙环顾着凌工小区的四周,时不时就能看到一些气质与这个老迈的小区完全不符的“眼镜仔”从那些没有任何防盗门守护的破旧单元楼里进进出出。看到此情此景,国大龙叹了一口气,心中刚刚萌生的一丝“倦怠感”也被立刻涌入胸中的压力给挤了出去。

看来,有这种“牺牲假期来补习”觉悟的人,还是很多的啊……那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大家都一样……国大龙心想,然后苦笑了一下,看了看比他还要精神一百倍的江南。

“……”国大龙奇怪地望着昔日的死党,想起了小学时候每次去上“铁拐范”的课之前,都喜欢找各种理由偷懒翘课的他。

变化真的好大啊,以前可是每次上课都不情不愿呢!国大龙有点纳闷,而后竟听到了江南的敦促。

“我们快走两步吧,早点儿去占个好座儿。”

“啊?我没听错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积极了?我们是去补课,是吧?”国大龙试着开了一个玩笑,这是他们见面这40分钟里,他开的第一个玩笑。

自打小升初成绩公布以后,国大龙就很少主动与江南联系,而江南似乎也没有了小学时动不动就出去闲逛的心情。除了一开始打电话稍稍安慰一下国大龙外,他也很少拨通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电话号码。

少年的心并不总是澄澈透明宛如水晶,在那种人生分野的特殊阶段,很多复杂的外界因素与不成熟的观念总是会束缚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以至于做出多年以后或后悔、或慨叹、或唏嘘不已的行为。

总之,这次补课的相聚,是两人阔别已久的重逢。然而,再见面时,彼此之间却突然多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别扭与隔膜。这种隔膜也许一捅就破,但并不是每个生命阶段,人人都有这种尝试的意愿。

身处“低位”、心思更敏感的国大龙首先察觉了这种传说已久“厚障壁,那种莫名的、难以弥合的距离感,让他不得不审慎考虑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听了国大龙的玩笑,江南的眉头皱了一皱。

“我们大热天的花钱来这里,可不是闹着玩的。”江南严肃地看了一眼国大龙,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让国大龙“心头一紧”的轻蔑目光。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国大龙猛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针刺了一下,又痛又痒。

“喂,你在杏坛怎么样啊?”国大龙沉着脸,加快了脚步,跟上江南。

“什么怎么样,就学习啊!”江南走得很快,一滴汗珠从他的额头飞流直下,在脸颊滑出一条疲惫的轨迹。

这下,国大龙彻底懵住了,要是以前,江南肯定会吊儿郎当地说“各种玩,各种闹,各种调戏小姑娘”之类的废话。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个白痴吗?

之后,两个人就不再说话了。上一次两人遇到这种没话说的情形,还是小升初结束后的那次茫然归途。

两个人在与传单上比对了地址后,便钻进了一个地上满是灰尘的单元楼栋。刚一走进,国大龙猛然看到一楼的台阶上闪过一只老鼠的贼影。

正当国大龙想对眼前的环境做出一番品评之时,头顶的三楼突然传出一阵开门的响声,随之便是“踏踏踏踏”的下楼的脚步声,声音中夹杂着楼道里无处不在的灰尘,国大龙顿时感觉自己的头顶飘来一阵呛人的微小颗粒物,他不由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时间刚刚好,上一个班刚下课。”江南看看手表,为下课的学生闪开一条道路,然后沿着楼梯、侧着身子往上走。一边走,还一边跟几个老熟人打招呼。

“啊,你也来了啊,蒋畅,消息挺灵通啊!”江南笑嘻嘻地跟一个女孩打招呼。那一刻,国大龙仿佛才又重新找回对这位死党的旧时记忆。

“别提了,月考我考砸了!”女孩看上去很机灵,露出让人怜惜的表情。

“那咱们是同病相怜了,你排你们班多少?”

女孩伸出右手的四个手指,苦着脸说:“四个字,惨不忍睹!不提不提了,哎,你来补什么啊?”说着,女孩很有眼力价儿地给其他下楼的学生让出通路,楼道又破又窄,仿佛随时都能让人窒息。

“三科都补啊,再不补,我就要被安排到第四列了!靠,如果真沦落到那种地步,我死的心都有了!”江南痛苦地笑着,双手抓狂地想要挠墙。

“唉,我现在也是第三列,没想到杏坛压力这么大……好了好了,回头再聊吧,你们进去赶紧占个好座吧!”女孩挥挥手,轻盈地跳着走下楼梯,在国大龙身旁一闪而过,走出了楼道。

待女孩离开之后,上一班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楼道门口已经有陆陆续续走进来的、提着塑料兜的补习生。

还在思考着江南与女孩对话的国大龙这才回过神,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三楼,拐进了那个门开着的房间。

那是间面积并不大的三居室,在中间的客厅里,一个家庭主妇模样的女老师正坐在一个饭桌旁登记签到。

不过,还没等国大龙走进教室,便被一个惊讶不已的声音叫住了。

“这不是……大龙博士吗?”说话的,是一个留着短发、外形清爽、体态丰盈的高个女孩,身上的一席白色连衣裙显得很有朝气。

“哎……路杨?”国大龙也有点惊讶,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老朋友。不过他转念一想,这里既然是“补课圣地”,遇到应该也没什么奇怪的。

路杨是国大龙小学二三年级补习新加坡英语时的同学,二年级时路杨的英语是补习班里最优秀的,国大龙屈居第二,但是到了三年级情势逆转,国大龙弯道超车,英语成绩牢牢压制住了路杨。因此,生性乐观的路杨从此就叫国大龙“大龙博士”。他们双方的家长彼此也都很熟悉。

“博士,你现在在哪念书呢?”路杨一边说,一边将一摞百元大钞递给补习班女老师,表示对试听结果感到满意。

“额……我在育英中学。你呢?”国大龙犹豫了一下,嗫嚅道。在说出口的瞬间,他好像听到收款登记的老师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国大龙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育英……没听说过啊……我还以为你肯定能上杏坛或者佳英之类的呢,我现在在青禾呀。”路杨睁大眼睛,有点意外地说。

“哦,你在……青禾啊,小升初考得不错啊……”国大龙心脏突突地跳着,脸上的颜色不断转换。听到当年的手下败将都考上了重点初中,内心自是五味杂陈。

“还好还好,其实重点不重点无所谓,成绩这东西还是看个人多一点,学校只是一方面。”路杨安慰着说道,“你看啊,我们不都来这补课了嘛?所以,还是在同一起跑线上的。”

国大龙点点头,表示同意路杨的看法。但是,他总觉得路杨的笑容实在过于灿烂了,里面包藏的情绪中,说不定就有“战胜了老对手”的快慰感觉。一想到这儿,国大龙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又被狼牙棒很很地敲了一下。

好闷,好痛。

“这里,这里!”上课的里屋,江南向国大龙挥着手,表示已经占到了绝佳的位置。然而,屋里的“火爆”景象让国大龙大惊失色:狭窄的教室不光椅子坐满了人,连过道都又添加了临时的座位以安置过多的学生,小小的教室好像随时都能被挤爆一样。除此之外,门口还站了几个后来的、没有位置的学生,目光迷茫地等老师们安排。

“这……”国大龙看着屋子里一个个表情“凶恶”的脸,前几天发誓要考进四中的豪言壮语似乎突然变得沉重了许多,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

“那你加油喽!”路杨看了看时间,知道下一节课的上课时间快到了,就暂时告辞了,临走她突然想到一件事,说,“对了,博士,我还想告诉你呢,我们青禾来了一个超级超级高手,真的是特别特别厉害,要不要找天你去我们学校,你们切磋一下?”

国大龙知道路杨指的是什么,但他想都没想就摇摇头,回绝了。

“不好意思,我现在已经不玩儿那个了。”国大龙有点泄气地晃着头,他从没想过,踏入补习班的这几分钟,感觉竟是如此糟糕。

“噢,是吗……那回见喽!”路杨困惑看着国大龙,然后摆摆手,走下楼去。在楼梯转角处她还用余光瞟了国大龙一眼,然后意味深长地轻轻摇头、努努嘴,露出一副颇感遗憾的表情。

国大龙慢吞吞地走进拥挤不堪的教室,在经历了犹如春运火车般的“辗转腾挪”后,终于落座到了江南的旁边。而他的另一侧,则是一个身形庞大、一个人占两个人位置的巨型胖子。

头顶的电扇徒劳地转着,与穿堂风双剑合璧也无法抵消学生们拥挤不堪的内心焦灼。

“呼……”大家叹着气,互相看着教室里的彼此。眼神里好像都在说:天哪,这大过节的,怎么这么多人啊!每个人都在想象着,其他人都不存在时教室里的风凉景象。

“热死了……热死了……”许多人对折卷起演算本,用力地煽着。

国大龙也想拿起一张纸,摇动手臂扇扇风,谁想旁边的巨型胖子把他右手挥动的空间都给填满了,害得他整个人处于蜷缩的状态,右手勉强能从书桌下面钻上来拿笔写字。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右肩受到一股巨大力量的压迫,自己右手仅有的写字空间也被挤占掉了,肌肉之间挤压的黏腻触感,不禁令他眉头紧锁在一起,表情十分痛苦。原来,是那个大胖子正要从书桌下面抽出左手,肥胖的胳膊把国大龙最后一点自如空间都给吞噬了。

“死胖子……”国大龙嫌恶地看着左边的胖子,没想到,他的目光刚触及到对方的眼睛,对方已经抬到桌子上方的巨型手臂立刻向国大龙的后背甩去,如熊掌一样的巴掌硬生生地糊到了国大龙湿透了的后背上。

“啪!”

一个声沉闷的巨响迸发开来,国大龙的后背感觉好像中了铁砂掌一样,痛得他肝脏欲裂,险些一口老血喷在前面同学的白衬衫上。

忍无可忍的国大龙刚要破口大骂,谁知,那个胖子正眯缝着小眼睛,笑吟吟地看着国大龙,脸上的肥肉一动一动的,一场滑稽。

“好久不见啊,铁骑国大龙。”大胖子故意把头仰高,垂下眼睛盯着国大龙,好像看不起他一样。

国大龙定睛一看,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啊?李鼎铭?”他揉揉眼睛,难以置信。

“靠,亏你还认识我,一晃多久没见了?五年级比赛之后就没见了吧?”胖子的声音倒是浑厚有力,中气十足。

“我的天啊,怎么在这碰到你了?你现在在哪呢?”国大龙摆摆手,示意胖子往那边挪一点,自己快被挤死了。

在一旁预习功课的江南看到此情此景,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哎,大龙,他难道就是你说的那个……”

“噢噢,我介绍一下。江南,这个是李鼎铭,我之前跟你应该说过他,李鼎铭,这是我的好朋友,江南。”

两人互相点头问好,然后彼此打量着对方。

“你现在在哪个初中?”江南问这位体态异常的胖子。

“……”国大龙看了一眼江南,没有做声,又看了看李鼎铭。

“我啊,哼哼,在那所著名的……1、9、7中学。”胖子露出自信的微笑。

“啊?你在197?”国大龙大吃一惊,那所学校可说是全区校风最差的流氓学校。

“对啊,离家近啊!”李鼎铭慵懒地搔着后脑,“谁让我小升初考试前一晚吃坏肚子了,哈哈。”

“大哥,你也不能这么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吧……”国大龙满脸斜线,在他心中,若论智力的奇伟,此君能排他认识人中的前三。若正常发挥,冲击全市最好的育才都是希望大大的,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去了全区最差的学校……也许说全市最差的也不过分,真是从天堂直愣愣地掉到了地狱啊。

“铁骑,你了解我,只要三年后不出那种特殊情况,我在哪念还都是一样。”

靠!说得好听,那你还不是大热天的来这里补课?国大龙心里暗暗觉得好笑,这个胖子爱说大话的本性真是死也改不了了。

“但是,197,你们学校听说经常……”江南目瞪口呆地看着胖子,他不能想象进入那种学校的人类脸上还能残存笑容。

“你说打架斗殴吗?靠,不瞒你说,我就好这一口!两周前,我刚刚取得1V5的胜利,一个打五个。说真的,现在打六个还费点劲儿……”

江南狂眨眼睛,张大嘴巴,口水险些留了出来。他听到身后有几个刚刚还热得喘粗气的女生在偷偷捂嘴笑。其实,他很想等这个胖子来问一下“你在哪里念书”,从而自信满满又浑不在意地回答“杏坛”——没想到这个胖子根本就是个自恋狂,一直不停地说着自己的事情。

“铁骑,你现在还玩吗?”李鼎铭又一巴掌拍到了国大龙的后背上,国大龙连人带椅子一起向前“吱——啦”地挪了2厘米。

“喂喂,轻点轻点……大哥……”国大龙无奈地摆摆手,然后低声说,“早就已经不玩儿了,耽误学习啊。”

李鼎铭睥睨着国大龙,半天没有说话。他无意中瞟到了国大龙数学书扉页上《英雄本色》里的台词,然后冷笑了一下,点点头。

……

那一天是试听日,国大龙和江南在试听过三科之后纷纷表示,未来的周末都要在这里度过了,就像小学的周末都奉献给了“铁拐范”一样。

江南虽然身在杏坛,但是并非重点班,师资配置也并不是最好的,况且作为班里的中下游选手,老师也根本不在意他一丝一毫的感受。他认为补习班的老师不仅风格更适合他,而且态度也比自己班主任好多了,私底下请教问题态度也十分友好。因此,为了在下次月考不被分到耻辱性的“第四列”,他决定就此安营扎寨。

而国大龙也是第一次受到名校老师的点拨,虽然也具体说不出比陈英凤、刘梓墨强在哪里,但是就是有一种“好像自己没被那些重点初中的学生落下太多”的心理安慰。尤其是那个教语文的女老师,虽然已经有了5个月的身孕行动不便、只能坐着讲课,但是对阅读理解的精辟解析令国大龙大开眼界,写作文的思路也在短短的试听时间有了不同寻常的拓展。

换句话说,这样一种环境下,国大龙获得了一种很特别的心境:如果能不输给这个班里的杏坛、佳英、青禾的学生的话,那么就说明自己在区里就有一定的竞争力。这种衡量的尺度比单纯参照育英月考的排名要更加全面可靠。

许多年后,当国大龙重新反思初一的这段补课岁月时,他真切地感受到,许多非重点的学生根本就是被“重点初中”的强势标签给吓懵的,具体深入到那些好学校的每一个学生的分子个体,其实人与人的差距真的没有想象得那么大。

反之,一旦在心里自动接受了这种标签与定位,那么人与人的差距便会被这种无形的“等级感”越拉越大,直至扩充到想象中的距离。

晚上5点,太阳的半边脸已经隐没在凌工小区的楼群之中。国大龙他们也终于结束了一天的试听,在假期特有的疲惫中,迈着有气无力的步子从老鼠横行的楼门洞里出来,重见天日。

小区里,一群中年人正在围着两个对弈的老者七嘴八舌地“支招”。

“上马啊,上马他得垫炮,你就可以下车了……”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背手弯腰,明显支持哪个长相和善的长眉老者。此刻,长眉老者正处于劣势,所有人都在帮他想办法。

“哼哼哼……”对面一个光头老者翘着二郎腿,掐着烟卷的手垫在大腿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上马是好棋吗?感觉对方的进攻很有威胁啊?”另外一个老人拿着扇子,边扇边皱眉思考。

“现在根本不能想进攻的事儿,自己老家都还受威胁呢!”另一个带着墨镜的汉子搔着后脑,努力地帮长眉老者想着办法。

“有招儿的赶紧支啊,你们一起来,一起来。”光头老者面露得意神色,用神色凌厉的三角眼打量着绞尽脑汁的旁观者,心里觉得好笑。

这时,国大龙、江南和李鼎铭正好在旁边路过,身材能装下两个人的李鼎铭在确认那是在下象棋而不是打扑克后,神色兴奋地拍了拍国大龙的后背,用戏谑的语气说:“怎么样,你忍得住吗?忍得住吗?哈哈哈哈……”

“我都说我戒了,明天见。”国大龙冷冷地说,然后看了一眼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人群,对江南说,“我饿了,咱们出去买根烤肠吧。”

“别太勉强自己啦!”江南笑嘻嘻地学着李鼎铭的经典手势,也拍了拍国大龙的后背,后背那个地方说不定一定青的发紫了。

“废话,赶紧走,我请客。对了,那家卖豆皮儿的出来吗?”

“今天是假期,不知道啊,出去看看吧。”

“没有豆皮儿就买两根儿烤肠,上课还真耗费体力啊!”

“可不是吗,没看我最近胖了吗,现在每天晚上我都吃得巨多……”

……

两个人无视着李鼎铭的存在,唠着闲嗑儿走出了凌工小区的破旧拱门。

“唉……真可惜啊,五绝就这么少了一个。”李鼎铭摇摇头,挺着肥胖的肚子,向人群拱去。

他刚走过去,发现思考了很久的长眉老者还是听从了小胡子中年人的说法,走了“马六进七”。

“对,这是正棋。”小胡子见自己的建议被采纳,很是得意,其他人也默不作声地思考光头老人下一步的攻势。

“走好了吗?”光头老人轻描淡写地问,颇为不屑地看了看所有人。

长眉老者闻言,皱了皱眉头,喃喃地说:“也没有死棋啊……走好了,别吓唬我啊,老弟。”

这时,一个洪亮声音从人群的头顶传来。

“那么走可就输惨了。”

还没等人们抬头看说话者长得什么样,光头老人将压在相眼的“红车”强硬地将中士砍掉,长眉老人大吃一惊,没想到竟然被直捣心窝,连忙用另一个“士”将“红车”支掉,但光头老人的另一边的车拍马赶到……

三下五除二,尚未丢几个子的长眉老者的“将”就被光头老人逼得走投无路了,前有“马”踹,后有“车”杀,只得认输。

“大刀剜心!”光头老人得意地叫着,拍着大腿,用眼神向观棋的一帮乌合之众示威,然后将吃掉的绿子扔给白眉老者,示意对方败局已定。

旁观者鸦雀无声地看着棋局,每个人都拧着眉毛,发现确实是输了。最尴尬的要数那个支招的小胡子了,他蹲下身子,摆弄着每一个可能“有解”的棋子,但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输了……但刚刚不走马……好像也不行了……”小胡子尴尬地努力自圆其说,然后默默摇着头、垂着眼睛,尽量不去触碰光头老人咄咄逼人的目光。

“输了输了输了,老弟,下不过你,太厉害了!”白眉老人慢慢站起身,伸出大拇指,佩服地点点头,其他也七嘴八舌地称赞附和。光头老人对旁人赞美照单全收,一脸得意。

“厉害?我怎么没看出来啊。”又是那个从天而降的洪亮声音,一举切断大家的赞美惯性。

满腹狐疑的中年人们定睛一看,说话的乃是一个身高超过1米8,体重不少于200斤的巨型胖子,一脸傲慢地看着光头老人。

“老爷子,咱俩来一盘?”李鼎铭不请自来,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幸亏是石凳,其他凳子很难禁得住这种巨大的冲击。

光头老人的眼神流露出难以遏制的愠怒,但是还是颇有城府一边卷着烟,一边老神在在地说:“小伙儿,我肯定不跟你下,原因有二。一来,如果我赢了你,大家都会觉得这很正常,说我欺负小孩;二来,但是如果我输了,那我就太挂不住脸了,输给一个小屁孩,哈哈。这可不是一笔好买卖,我可不干,哈哈哈……”

其他人也嘲弄般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心里知道,整个凌工小区,能下过光头老人的不超过3个,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李鼎铭也跟着大笑起来,那笑声自信得有点瘆人。

“在下不才,但也知道,通常一句话说出来如果有两个分句的话,强调的肯定是后者。所以,大爷,根据在下的理解,您话里的强调的是,如果您输给我,就实在太难看了,没错吧?我们可以这样……”李鼎铭语气平稳地说着,然后双手飞速运转,用了不到10秒钟的时间将两人的棋子工整地摆好。然后左右手双管齐下,将两侧的马拔出棋盘,放到左右脚的两侧。

“我让您两个马!这样的话,您说得后一部分,应该就不会发生了。就当是给晚辈一个提醒,赐我一败吧!”李鼎铭的小眼睛一眨一眨,用恳求的语气说道,那种掌控一切的笑容几乎让光头老人头发都立起来了。

“老弟,人家小年轻儿的都这么说了,你就跟他下一盘吧。”刚刚败给光头老人的长眉老者劝到,摸着自己的长眉。

“对啊对啊,三下五除二,拿下他,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狂的年轻人!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吗?”旁边有人气愤地议论。

“哎,对了对了,大家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一会如果老大爷您需要帮助的话,各位尽可以支招哈,以在下之见,‘观棋不语真君子’根本就是狗屁,以一当百才是英雄所为!红先绿后,前辈您前请!”李鼎铭声音浑厚,小山峰一样的古怪身形引得旁边不通棋术的路人也都来观战。不一会儿,对弈两人便被几十号观棋者团团围住,密不透风。

光头老人瞟了瞟越来越多的观众,默默地点上卷烟,然后突然大喝一声,说:“好!今天,我就替你爸妈教训教训你这个小崽子!让你知道,什么叫‘高手在民间’!走棋!”

“恭候多时。”李鼎铭笑眯眯地看着老人,兴奋异常。

……

四中对面的烤串摊上,饥肠辘辘的国大龙和江南正在拿着一串串炸土豆、炸现磨和香肠大吃特吃着。夕阳西下,温润的余晖将两个疲惫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国大龙满嘴流油,一脸幸福。

“靠,你是不知道,这是我上杏坛以来,每天都会说的台词啊!”江南各种食材统统塞到嘴里,然后混合咀嚼,生吞硬咽,“对了,刚刚那个胖子,外号叫什么来着?他是车那个,还是炮那个?”

国大龙犹豫片刻,然后咂了咂嘴,轻轻地叹息着,上了一天课的他感到既疲惫又充实。

半晌,他咽下口中的美食,在江南目光的追问下,终于拉开话匣子。

“最简单的判断方法,你看体型就知道了啊!传说中的‘重炮’李鼎铭……就是这位了。”

“他就是‘重炮’啊!他的‘炮’真有那么厉害?”江南很好奇,“当年区里比赛前五强,他是第几啊?”

“第几我倒忘了,其实我们之间都互有胜负。但是那家伙的炮用得确实出神入化,要单论用炮这一点,棋王‘小电脑’也未必赶得上他。”

“我靠!他有那么厉害吗?外表完全看不出啊!还以为就是个体型变异的死胖子呢!”

“跟你说,这还不是他最厉害的地方,”国大龙不说则已,一说便刹不住闸了,“在我们五个人里,这死胖子的棋风是最特别的,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字——”

“砰!”国大龙打了个响指。

……

凌工小区的院内,光头老大爷满头是汗地看着被轰炸得七零八落的己方阵局,手里的烟自打点燃后,一口都没来得及抽。不仅他自己如此,一向在街头观棋都会吵吵嚷嚷的围观人群也是鸦雀无声,大家都面如土色地看着眼前这个外表怪异、棋风却异常凶悍的胖子。

“我输了……”光头老者满脸是汗,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受刺激了一般,呆呆地看着对方脚边提前“让”的两个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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