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苗佳楠:如溺水般孤独 二 - X年四班50人的初中物语 - 魔镜神灯
“学生的职责就是学习，不要想一些有的没的。”
这是苗佳楠小学岁月里最经常听到的劝诫，爸妈总是用这句话来简单粗暴第反弹掉她所有的情绪波动与成长的烦恼。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辩解两句，顶嘴说一些像“你跟本不关心我在想什么”之类的反驳之辞，可时间久了她也就不自找没趣了，因为无论自己说什么，那些繁忙的大人都会当成是无病呻吟。在他们眼中，小孩子的生活简直是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了，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况且，爸妈也确实太辛苦了，白天要上班，下班还要照顾身体欠佳的爷爷和奶奶（他们一家五口生活在一起），自己就不要再给他们添麻烦了。
而每当苗佳楠拿着接近满分的卷子放到爸妈眼前时，他们疲惫的脸都会绽放出罕见的笑容，那便是小苗佳楠小学时光中最巅峰的体验。
为了让这样的时刻越来越多，她开始越来越严格要求自己，头悬梁、锥刺骨、凿壁偷光、囊萤映雪这些思想品德课本上的故事深深激励着她。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的成绩在班上也持续名列前茅，甚至有时候会比班里公认的“最优秀的学生”――大队委员邵春雪还要好。
不过小苗佳楠也隐隐感觉到，自从自己成绩的锋芒开始得到越来越多老师的表扬后，班级的两大主要势力之一――以邵春雪为核心的女生小团体（“春闺团”）便开始渐渐地疏远自己，甚至有时候体育课跳皮筋的时候都找借口不带她玩。最经典理由有――
“体育课可是成绩超过别人的黄金时期，千万别为了陪我们耽误你看书啊！”
“跟班里第一的同学一起玩，别人会以为我们很势力眼的！”
“不用勉强自己表现得平易近人啦，我们知道不配跟你一起玩。”
“你看到那棵大树地下的阴凉吗，那可是背课文的绝佳位置！快去吧，哪凉快，哪待着。”
“对了，经常被老师表扬是什么感觉啊？你家长到底送了多少礼啊？”
……
苗佳楠完全不晓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招谁惹谁了。总之，平时关系还不错的“春闺团”的朋友仿佛一夜之间都变了个人似的，总是用一种嫌弃的目光打量自己。
至于班里的另外一大团体，以“班花”许影心为核心的女生小团体――“心腹团”，则向来不把她这种乖学生视为同类，且因为许影心和邵春雪相互之间面和心不和，两大团体其实互相不待见。“春闺团”看不起这些成绩平庸、整天嘴里聊着电视剧和八卦新闻的“差生们”，“心腹团”也时常嘲讽邵春雪她们不过是一帮只会围着老师屁股转的书呆子，根本不懂得如何让自己更漂亮、更开心、更受男生欢迎。
换句话说，此时的苗佳楠，正被挤在两大势力的夹缝中，无法呼吸。
这下，本来回到家里心事就无从诉说的苗佳楠就更孤独了，许许多多的心事都只好硬憋在心里，不满、委屈、难过、悲伤……这些情绪除了她自己外，全世界唯一了解的就只有她的影子而已。
很长一段时间，她开始学着跟着自己的影子说话，后来拓展到墙壁、树木和石头。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大家都不和她玩了。她只好把所有的委屈都化作力量，更加用功地读书，却不晓得这种看似正当的努力却将她推向无底的深渊。
“我的小学时光，难道会一直这么孤独下去吗？”她有时候深夜里睡不着，一边向黑暗追问，一边委屈地在被窝里哭泣。
泪水弥散在枕边，久久不肯散去。
或许是老天都看不过眼了吧，在小学四年级下学期的时候，她被老师调换座位，被安排到跟班里那个“最奇怪的女生”――白灵君一座，说是让她帮着辅导功课。
一开始，苗佳楠还觉得老天真是想玩死她，本来就够孤独的了，竟然连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已经稳定排在班里第一名的成绩也不放过。那个白灵君是班里有名的“问题学生“，不但性格根本不象女生，整个人都像一颗定时炸弹。自己如果要帮助这种“怪家伙”学习，哪还有精力去守护住已有的成绩呢？
而且，这还不是最麻烦的，这个“问题同学”的性格又反复无常，而且时常有暴力倾向，万一惹她不高兴，对自己拳打脚踢怎么办？
坦白说，苗佳楠的担心其实不无道理。
也许一个集体的负面情绪总要找一个发泄口吧，正如成绩被超过的邵春雪看苗佳楠不爽一样，“心腹团”平时最喜欢嘲笑的目标就是这个白灵君，甚至有人说她是“二椅子”，男不男女不女的。
不过，与苗佳楠这种打掉了牙只会往肚子里咽的”沉默的羔羊“类型截然不同，外表假小子一样的白灵君可谓性格也很刚猛。有一次在被许影心的死党――“心腹团”2号人物沈茵茵当众嘲弄后，怒不可遏的白灵君将一大书包的练习册全部砸到了沈茵茵的身上，吓得沈茵茵花容失色、哇哇大哭。全班同学几乎全被吓傻了。
当然，解气归解气，后果也是相当严重的。
特别是在许影心在老师面前把事情夸大了十倍之后。
白灵君不但被找了家长，还被记了大过。据老师说，白灵君是这所小学历史上第一个被记大过的女生。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老师才把性情温和、成绩又好的“小绵羊”苗佳楠安排到了白灵君旁边，希望能中和她身上散发的魑魅般的戾气。
又或许是因为，她们两个同样都是这个班里最孤独的人。
“你是哪伙儿的？”换座的第一天，白灵君转过身子，突然问苗佳楠。
“额、啊？”
“我是问你，你是跟谁混的，邵春雪还是许影心？！说！！！”白灵君骤然提高嗓门，眼神散发出慑人的目光，瞪着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羊羔。
“我……我……谁都不是……”苗佳楠发现，说出这句话的痛苦，甚至要甚于眼前这个怪同学的恐吓。
“哦……”白灵君低吟了一声，像个神智不清的野兽。
“求求你，你别欺负我……好吗？”苗佳楠的眼圈红了，浑身不停地颤抖。虽说“好女不吃眼前亏”，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人生竟然可悲到如此地步，竟然有一天要哀求别人不要欺负自己……而且对方还是个女生……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啪。”这时，一只手轻轻地搭在苗佳楠的肩膀上。
“既然如此，那――我们成为好朋友吧！”只见白灵君长大了嘴巴，眼睛迷成了一条缝，笑得跟个白痴一样。
真是个怪人，就连笑容也这么奇怪。
这个笑容虽然没有许影心一半好看，但是不知怎的、却给人一种纯粹又温暖的感觉。
那一瞬间，苗佳楠愣住了。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眼前这个不良少女非但不打骂自己，竟然还说要跟自己做朋友……
朋友……朋友……这个词真的是很久很久没有听过了……它仿佛是一束光，毫无预兆地照亮了那个黑暗已久的世界。
而且还是被这个自己之前怕得要死的不良少女照亮的。
“……好、好啊……”苗佳楠怯生生地点点头，虽然很想报以微笑，但却难以克制地流出了泪水。
我终于……终于……有朋友了……吗？
“那么一言为定。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白灵君伸出小拇指。
苗佳楠也伸出颤抖的小拇指，
轻轻勾住。
“好啦！我们以后就是朋友啦！有我在，以后没人敢欺负你！”白灵君笑嘻嘻地帮苗佳楠擦干眼泪，这一刻，她好像真的就是一个男孩子，“谁要是敢欺负你，那就是欺负我，那沈茵茵就是他的下场！！！”
“别啊，你要是再做那样的事情，恐怕就要被开除了。”苗佳楠又想笑又想哭，鼻涕和眼泪混在一起，流入嘴角……嗯，味道还不错。
“开除更好，那我就又破纪录了，成为第一个被这所小学开除的女孩，哦耶！！！”白灵君兴奋地挥舞着小拳头。
是的，她说话的风格就像她听课一样，完全不晓得什么重点。
“不、不行！”苗佳楠拼命摇头，泪光闪闪的眼睛不停地眨着，“那样我就又没有朋友了！绝对不行！”
说着，又一波潮水要从眼眶涌来。
“……”白灵君看着自己刚刚交到的这个软弱的朋友，心里莫名地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她们已经成为朋友很久了一样。
“唉，我知道了，知道了，我答应你还不行吗？哭哭哭，就知道哭……虽然你是女孩子，但也应该坚强一点啊！你要是再哭，我就去找把你惹哭的人算账！看我不让她比你惨十倍！”
一听白灵君要去找别人算账，苗佳楠立刻擦干眼泪，扭过头去，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幅哭天抹泪的模样，生怕她又做出什么傻事。但是心中的那份跌宕的情感却偏偏向她的眼睛输送更大的压力，让积攒了不知多久的泪水一涌而出。
“虽然你哭起来还蛮好看的……但也好烦人啊。”白灵君漫不经心地说道，摆出一副不良少女的经典表情。
“别、别说风凉话了……我、我怎么就停不下来呢……”
“得了，想哭就哭吧，这算是遇见我之前的，我管不着。从今往后，你要是再哭，就是打我脸，说明我这个做朋友的没做到位。我虽然脑子很笨，反映又迟钝，但是保护朋友这点事还是能做得到的。下次谁害你流眼泪，跟我说，有一个算一个，看我不给她们颜色看看！哼哼哼！”
……
就这样，这两个性格天壤之别、但同样孤独的女孩子难以置信地成为了彼此的支柱。
日子一天天流过，白灵君的成绩越来越好，苗佳楠也越来越坚强，笑容也越来越频繁地绽放于她们孤寂已久的脸庞。
然而，这两个“眼中钉”的结盟，则彻底激怒了班级的两大主流势力，她们甚至不惜搁置前嫌、结为“正义同盟”，企图摧毁这两个班级的异类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