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吕文琦:来自女魔头的第一堂课 一 - X年四班50人的初中物语 - 魔镜神灯
2015年7月的某天，SZ市午夜11点53分，正在睡梦中的吕文琦被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吵醒。
“喂……倩倩……这么晚啊……”吕文琦勉强睁开眼睛，黑夜中，手机的光亮显得格外刺眼。
“文琦，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手机另一端传来一个有点嘶哑的女孩声音，“我又失眠了……能不能陪我出来走走……”
“呼……”吕文琦叹了口气，随手按开橙黄色的床头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好吧……老地方见……”
这样的通话并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这么晚还真是破天荒。
吕文琦轻轻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唉，好想一头栽到软绵绵的枕头上继续呼呼大睡啊，但……谁让孟琪是自己十几年的好闺蜜呢！最近她好想一直都在失眠的边缘徘徊，焦虑和抑郁的倾向似乎也很明显，这个时候最需要有人陪伴了，朋友不就是为此而存在的吗？
吕文琦这么想着，随便抓了一件体恤、穿上牛仔裤就出门了。自打工作以后，她觉得自己的觉真是越来越多了，明明念书的时候刷夜通宵根本都是家常便饭的。
两人相约在吕文琦所租的公寓附近的小吃摊。两人一见面，整个人都显得憔悴的孟琪便歉意连连地嚷着说“今晚必须我买单”，说着便跟老板点了两人每次都会吃的肠粉和烤串。
“琪琪，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吕文琦也知道这是个有点傻的问题，要是好点也不至于深更半夜还把人叫出来谈心吧。
“唉，就差吃安眠药了。”孟琪摇摇头，用右手轻轻拍了拍胸口的位置，“现在不只是睡不着了，感觉还有点胸闷。”
“我早跟你说啊，你给自己压力太大了！”吕文琦有点担心地看着这位初中转学后结识的第一个好朋友，“怎么，那帮小屁孩儿不听话？”
“不是……孩子都还行啦，我教的毕竟不是主科，又是新老师，一周其实排不上几节课。”孟琪扎着牙签吞下一大块肠粉，无奈地说，“就是感觉落差好大啊，感觉自己年了那么多年书，其实并没有什么卵用。”
孟琪高考的时候考到了某重点师范大学的化学系，现在在SZ市一所初中担任化学老师。要说对教师这份工作有多么喜欢完全谈不上，无非是各种利弊权衡的自然结果而已。
“你这才工作几天啊，慢慢来嘛！”已经有一年多工作经验的吕文琦很清楚好友的那种感觉，那是一种从校园到社会避无可避的阵痛感。
“唉……”孟琪看着马路对面灯火通明的夜总会，又看了看四周闪烁着霓虹灯的高楼大厦，语气浸透了难以言说的惆怅，“记得小时候，我爸骑自行车载我路过这里的时候，那边都还只是一排门市房，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当时我就想，这帮开门市的人真辛苦啊，一定是小时候没用功读书的缘故才干这种工作的，我长大以后才不要这样，而是一定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过上优质的白领生活。”
“……”吕文琦侧着头，眼神温柔地看着好友感伤的脸。
“可实际呢，毕业后，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渴望那些公司能收留自己啊！”孟琪嘴里含着牙签，在午夜的晚风中显得沧桑异常，“你知道吗……就是会有那种人生可能性的大门正在一点点关闭的感觉……”
“……”吕文琦没有作声，只是轻点头作为回应。因为她明白，此刻自己无论怎么安慰孟琪，她都一定有一万句反驳的话在等着自己。毕竟，如果用简单明了的道理就能说服她的话，那么也就不至于大半夜的还要拉一个人出来发牢骚了。
吃完夜宵后，两个人漫步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明明就还是白天的那座城市，但是到了夜晚却总觉得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那些在格子间里依然奋斗的亮光，那些在酒吧里纵情扭动的男女，那些餐厅里孤独买醉的灵魂……串联起了一座城市沉睡后的梦境和呓语，仿佛只有在黑暗的庇护下，内心压抑的那些痛楚才能释放出来，才能在喷薄的快感中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一路上，基本都是孟琪在说，吕文琦只是踩着路灯下时有时无的影子，静静地倾听着。
是的，也许孟琪需要的只是一个倾听的对象而已。
“文琦你知道吗，我一想到曾经那些学习什么的都不如我，现在工资是我两三倍的同学，心里就特别不平衡。为什么啊？凭什么啊？还有，我跟你不一样，我从小就出生在这座城市，你知道我现在特别恐惧什么吗？恐惧有了孩子的之后他会成为跟我一样的人！是，我送他去补习班，督促他学习，但是一想到他会重复他妈妈的悲剧，有朝一日发现读书并不能带给他好生活我就特别绝望……我就感觉自己的人生进入了一种死循环……”
“……”吕文琦点点头，又轻轻摇摇头。
“唉，不好意思，又把你当垃圾桶了，让你听我说这些废话。”孟琦歉然地拉住吕文琦的手。她还记得，初中的时候，两人经常手拉着手一起上下学。
“没关系，我觉得你真的并不孤单啊，据我所知，很多人都会有这种想法，包括我在内。”
“我知道，我知道，你肯定要说不如先做好眼前的事吧，对吧？心理医生也是跟我这么说的。”孟琪苦笑着说，“但臣妾就是做不到啊！我一想到我所受的教育根本就是一场骗局，心就特堵得慌。早知道我也像那帮没上过大学的同学似的，找点自己喜欢的事儿，成立个工作室啥的，活得比现在滋润多了！”
“嗯……琪琪，你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你说教育没有意义，我真心无法赞同。”吕文琦轻轻扬起头，看着俯视着她们的路灯说道，“我跟你说过在我转来之前，我待过的那所初中的事儿吧？”
“啊，那个啊，我记得是什么……育……什么来着……”
“育英中学。”
“对对对，你初中的时候没事儿老跟我提起。话说，你当时不也只在那读了一年多吗，怎么印象那么深啊？”孟琪也稍微转换一下注意力。再跟那些无解的问题较劲儿，她真的感觉自己快疯了。
吕文琦的脸上洋溢着一种神秘的微笑。
“是啊，虽然只待了一年，但是那一年，却是我整个学生时代最难忘的一段时光。”吕文琦的眼神里充满了怀念之情。
“听说你们现在还经常联系。”
“嗯，我们有个微信群，虽然平时也没有太多人在里面说话，但不知怎么的，总觉得那些人一直都在身边似的。”吕文琦摸了摸兜里的手机，每次刷新微信的朋友圈，她都很期待能看到“初一”那帮家伙的最新动态。
“那你的那些老同学现在混得都怎么样啊？”孟琪皱了皱眉，问道。
不知从何时起，“混得如何”已经成为她评判成与败的唯一标准。此刻的她迫切希望能听到一些悲伤的童话，从而抚慰她这颗落寞的心。
吕文琦莞尔地摇摇头，感慨地说道：“当然也是有的好，有的不好，这一点，其实哪里都一样。这里年龄，就是这样一种状态嘛。”
“关键是完全看不到希望啊！”孟琪看着远处那些价格难以望其项背的楼盘。夜里的黑黢黢的高楼活像是一根根粗壮的手指，将一颗颗日渐凋敝的心捏在中间，难以挣脱。
“心态这方面，我觉得那帮家伙做得还挺不错的……”吕文琦仰望天边的弦月，微笑着说道，“我觉得，他们很多人，其实这辈子也不会成为多么厉害的人，甚至有的人可能从来都没离开过S市，但我觉得他们这一生会过得很快乐。”
“你是说……穷乐呵？”孟琪拍了拍自己干瘪的钱包，打趣地问道。吕文琦那种仿佛穿越了时光的笑容仿佛有一种神奇的治愈能力，蓦地让她觉得郁结的内心通畅了不少。“快乐”这个词对她来说真是既陌生又想往。
“哈哈，差不多吧！”吕文琦也笑了出来，这时，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好像每次提你以前的初中同学，你好像就特别开心……这让我续弦的情何以堪啊？”孟琪的心情看上去也好了不少。
“也不是啦……”吕文琦抿着嘴，右手扶着桥旁边的栏杆，左手轻轻撩动起头发，“只不过，是那群人和那些老师，让我明白了很多事情。”
“听你这么说，突然很想知道一些你当年的事。”孟琦指了指前面一家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说道，“初中的时候虽然也听你提过，但总觉得你不过是不适应新生活的念旧而已，所以也没细听。这样吧，今天你就好好给我讲讲！”
“我抗议，明天还要上班呢……”
“哎呀，讲嘛，讲嘛，今晚就讲一段，下次请你吃大餐还不行吗？”
“大餐啊……我考虑下……唉……服了你了……那我就给你讲女魔头的故事吧。”
“女魔头？我靠，这么重口味！我要听，我要听！”
说话的功夫，两个人已经闪进了快餐厅。孟琪动作熟练地点了两杯饮品和一盒鸡块。
一切准备就绪，时间也来到了午夜1点。
记忆也开始慢慢回到过去。
“唉……从哪说起好呢……”吕文琦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住着下巴回忆道。
刚刚在外面走其实还蛮精神的，一坐下来，顿时一阵深沉的困意悄然袭来。
“当然是挑血腥色情暴力的讲啊。”孟琪笑嘻嘻地说，她倒是越来越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