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特别章 徐萌:琴与鼓!失败者之歌 三 - X年四班50人的初中物语 - 魔镜神灯
等到下午2点全校12个班级重新围绕操场坐好时，天空中的乌云已经越积越厚，太阳也完全隐没其中。
空气变得丝丝凉凉的，一阵微风刮过，许多刚从热乎乎教室走出来的学生都不禁打了个寒战。
大家不由得将领拉锁向上拉了拉，将挽起的袖子也都放了下来，有的甚至将两只手并在双腿中间，两脚不停点地来获得热量。
“看来是要变天啊。”吕文琦看着阴郁的天空，午休积攒的热力正在一点点地耗散殆尽。
特别是，当她看到旁边三班的啦啦队一脸肃杀地坐在那里的时候，心中不禁寒意阵阵。
“放心放心，下午的男子800可是我们的王牌项目！”夏竹溪搓着双手，对已经在起跑线上热身的傅星辰投以无比信任的目光，“绝对没问题！”
“没错！我师傅一定能拿第一名的！”总是胡乱乐观的王可心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她恨不得在校服上绣上一排字：大家快看我！！！傅星辰是我师傅！！！！！
“啊？800又有三班那个南海吗？”中午跟谭勇强闹得不亦乐乎的韩雪看了看其他参赛选手，脸上掠过一丝不安。
她知道宫泽磊有多厉害，更明白上午在男子400米击败宫泽磊的南海又有怎样的实力——午休的时候，韩雪曾无意中透过窗户留意到，南海独自一人盘腿坐在操场的阴凉处，好像打坐一样。而且，相比于傅星辰如“黑色闪电”般精瘦的身材，南海的身材更匀称、也更富有力量感……她不禁疑虑，800米比赛鹿死谁手也许真的不好说呢。
“应该是没问题的，之前间操练习跑的时候傅星辰的优势很明显。”宫泽磊披着校服，很希望傅星辰能为自己抱一箭之仇，“虽然不排除当时南海没有尽全力，但是傅星辰赢面还是更大一点。”
“希望别下雨，”柴俊男站在班级的最前面，拿着喇叭，“下雨变数就大了。”
在四班的后排，高原和苗佳楠正站在田雅琼的身边，握住她的手，把自己的好运统统输送给自己的好友。
“老天爷，麻烦把我今天所有的好运全部传给田雅琼，拜托了！”苗佳楠闭着眼睛念念有词。
“雅琼，你一定没问题，我们都相信你，跑完了晚上请你吃麻辣串！”高原笑吟吟地鼓励道。
她用余光发现，三班的啦啦队似乎正酝酿着一种神秘的化学反应：只见徐萌手舞足蹈地在演示着什么，表情严肃，其他的同学也都绷着脸面露凶相，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个卷起来的本子，似乎一会要当喇叭用。
“大眼儿，你不用有压力，一会儿傅星辰先拿一个冠军，那个时候你跑什么样根本没人会在意，哈哈哈哈哈！”谭勇强狠欠揍地坏笑着，说得田雅琼满脸通红。
“死谭勇强，有你这么鼓励人的吗！”高原白了他一眼，“你快去跟丁俊锋说说话，感觉他也挺紧张的。”
高原指了指坐在那里表情有点僵硬的丁俊锋，他一直摇头晃脑的，好像在找着什么人似的。
“说完全不紧张是不可能的，1500可是高手云集，我们还是不要报太大的希望为好。”谭勇强降低音量，颇为理性地分析道，“今天下午我们真正的夺冠项目，其实也就男子800米而已。”
“快闭上乌鸦嘴啦！”苗佳楠听着很气，谭勇强这家伙一向都很白痴的，干嘛突然说这种理智又泄气的话。
她刚想嗔怪，不料谭勇强指了指三班的阵营说道：“中午的时候，我听他们班有人说，他们班还有秘密武器，说什么三个项目的冠军拿定了。”
“秘密武器？”田雅琼和苗佳楠异口同声地惊骇道。
“哈哈哈哈，一定是虚张声势啦！明显是吹牛不打草稿嘛！”看到两个女孩果然中招，谭勇强缓和气氛似的哈哈大笑。
但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忌惮。
“……”高原皱了皱眉，抿起嘴唇，目光机警地看着正露出古怪笑容的徐萌。
她到底想干什么呢？
“大家看我！最后问一次！关于战术，大家都没问题了吧？！”徐萌拍着手，压低音量，表情庄严。
如万箭齐发的胳膊又齐刷刷地伸了出来，一个个大拇哥指向乌云密布的天空。
“很好！一会以我的鼓声为号，大家立刻行动！要做到出其不意！”
一个个大拇哥又训练有素地缩成了拳头，很像是某种神秘的集体仪式。
“欢迎各位同学冒着冷风参加育英中学2002—2003年度秋季运动会下午的比赛，”广播里传出了熟悉的“深夜男性保健节目主持人”冯柏雷的声音，“接下来要进行的是初一年组男子800米的比赛。”
“大猩猩”已经走到了起跑线上，最有希望争夺冠军的三位选手——傅星辰、南海和一班的“怪才”马甲都已经做出了起跑姿势，比起短跑的严阵以待，他们的表情相对较为松弛。
用“女魔头”柳百惠的话说，如果运动会上哪一项比赛与“初中三年”最类似的话，非800米这项速度与耐力均作为考量标准的比赛莫属。一开始跑得太用力、到后面没有力气冲刺不行，前半程保留体力、后半程因被落下太远追赶不上也不行，如何分配体力和精力将是800米比赛，也是初中三年所面临的重要挑战之一。
“今天下午的比赛都很考验耐力呢。”刘梓墨很不擅长跑步，听到800米、1500米这样的数字都会产生一种“那么长，怎么跑得完”的感叹。
“对啊，耐力很重要。”柳百惠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他看到“大猩猩”已经举起了发令枪。
虽然比赛还没开始，但起跑线上的心理战早已进行得如火如荼。
“我说……四班的，你该不会以为上次间操的时候，我认真跟你跑了吧？”南海微微侧头，对着傅星辰冷笑了一声。
“……”傅星辰愣了一下，旋即摇摇头，叹了口气，回呛道，“败军之将，何足言勇？”
“行，你给我……等着。”南海头上的青筋若隐若现，腮帮子咬得鼓鼓的。
“正合我意，在终点等你。”傅星辰也眼睛喷火，他对这种“看不起他”的行为深恶痛绝。
……
萧瑟的空气悲壮地凝视着发令枪的枪口，它知道，再过几秒钟，就算再怎么冰冷的气氛都会被山呼海啸的加油的热情所吞没，一想到这，它不禁哀叹于自己的不复存在。
然，让它没想到的是，就在1分钟后，整个操场将会彻底沦为“冰冷”的天下，它非但不会消失，反倒会渗透进一个个憎恨灵魂的骨髓，并如星火燎原之势迅速扩散，让一颗颗炽热年轻的心变得倍加冰冷与绝望。
……
……
……
在杏林中学初一五班的教室里，乔小晴虽然表面上装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模样，但心思早就飞向了育英中学的操场。她盯着悬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红色大字上的时钟，满心期待着时间走得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自己好早一点儿看到老同桌。
根据蒋畅从大姐吕文琦那里获得的消息，丁骏峰所参加的1500米是运动会的最后一项比赛，比赛的时间大概在3点半左右。如果第二节课一下课立刻骑车去育英，时间应该刚好赶得上。
乔小晴这么想着，心里稍稍安稳了下来，但还是听不进去课。她回想着与那位木讷又爱管闲事的同桌曾经的种种回忆，心里洋溢着怀念和激动。
想着想着，她的思绪就绕到了丁骏锋口中神秘的“大脑一片空白”。
按照之前她跟蒋畅的分析，丁骏锋之所以会产生那种离奇的失忆状况，很可能是与心理压力有关。至于心理压力的来源，对比小学五年级那次同样的“大脑空白”，可以粗略推知，很可能是与家庭亲戚之间的攀比有关。
要是一般的初一学生可能很难想到这一层，但是乔小晴偏偏读过许许多多奇怪的书，其中很多小说描写过类似的情节，她也由此做出这样的联想。
为了确证自己的看法，她和蒋畅还特意去请教了小区里居委会的阿姨和奶奶们，大家群策群力帮助乔小晴分析，还举了很多身边的例子作为例证：
“大脑空白没听说，但这种事儿很常见，孩子之间互相比，后来两个家庭都不往来了。”
“对啊对啊，现在家长都望子成龙，孩子又都是独生子，压力肯定特别大！我邻居的孩子周末全天都补课！”
“考试发挥失常就是心理素质不好，平时家长可能是以打压为主，或者取得了好成绩反倒会令家庭不和，每个家庭情况都不一样。”
“一次发生是意外，两次肯定就是有问题了。这孩子肯定心理有些障碍，导致自己不敢成功，不敢取得好成绩，生怕因为成绩比别人高，伤害了别人。”
“现在的家长也是，除了成绩就是成绩，孩子的内心也根本不去关注，整得孩子天天愁眉苦脸的！”
……
因此基本上可以确定，丁骏锋那种几乎毁掉他前程的恐怖空白，问题一定是出现在他的心理，或者说出现在家庭。
“好可怜……”乔小晴这么一想，眼睛不禁有点湿润。自己的同桌明明是那么善良正直的人，竟然会受到这种内心的折磨，好可怜啊……
“……”用教科书挡住自己脸的蒋畅扭头瞟了瞟乔小晴，一眼就识破了她“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状况，跟自己完全一模一样。
说起来，自从小升初考试后，就再没见过大姐了，四姐妹重逢更不知何年何月。蒋畅深深理解吕文琦那种“三个妹妹都考上重点，唯独自己名落孙山”的挫败感，也明白四姐妹也随着未来被成绩分割开来而无法经常见面，感情面临着疏远的危险。因为她迫切想跟大姐联络一下，重新连结起四姐妹的纽带，尽量将那些“唯成绩论”的家长偏见带来的伤害降到最低。重点初中的学生就不能跟非重点的学生做朋友吗？开什么玩笑！我们可是以后要“红尘做伴活得潇潇洒洒”的姐妹啊！
想到这，蒋畅的眼前浮现出四姐妹那一晚在教学楼顶、在星空下合唱《当》的画面，也正是这份记忆中的温暖才能让她抵御上杏林以来的冰冷与高压。当她从电话里听说大姐的班级是一个特别有人情味儿的班级，她更是迫不及待想重温那种昔日的美好。
“等着吧，大姐，妹妹我马上就来看你了。”蒋畅看着山雨欲来、黑云压城的窗外，心中掠过一丝难以说清的惆怅。
……
……
……
在凌工街某条阴暗潮湿的胡同里，四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壮汉正围着一个白衣青年做着困兽之斗。
白衣青年的脸上有一小块淤青，身上蹭满了血渍——但却不是他的，而属于那些趴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六个黑衣壮汉。
“荆极！猴子就不能给我一条活路吗？”其中一个带着金链子的平头壮汉手里拿着甩棍，恳求似地说道，“你们的死对头凌工四少已经败了，猴子非要对我们这种小帮派赶尽杀绝吗？”
“喂，这位大哥，你是不是搞错了？”白衣青年面带笑容，浑身散发着一种儒雅的气质，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沾满了鲜血，“明明是我好端端的走在路上，你们把我拉到这里‘谈话’的啊！怎么又怪我对你们赶尽杀绝了？”
“这……”金链平头男一时语塞，拿着甩棍的手开始发抖，他万万没想到10个人都不够用！
“鸡哥，别跟他废话，猴子敢这么猖狂全靠这小子，我们今天把他做了，猴子以后不敢拿我们怎么样！”旁边一个染着红色头发的瘦子摆出拳击手的架势说道。
“荆极，我……我最后问你一次……你……你能不能不帮猴子……”金链平头男发出最后的通牒，“否则，今天就是拼了名，也得把你埋这儿！”
说着，金链平头男将甩棍扔给红发瘦子，自己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
“荆极，别逼我。”
“……”白衣青年看了看表情凶神恶煞、但一步都不敢上前的四人，无奈地摇摇头说，“唉……你们四个大男人别啰哩啰嗦的了，四个一起上吧，我赶时间！错过了我小妹儿的比赛，你们可担待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