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吕文琦:被成绩分割开的未来 - X年四班50人的初中物语 - 魔镜神灯
初一新鲜人们最初的啼声,在那个细雨连绵的午后,扫荡了整个校园。新生们特有的旺盛生命力,在凄冷的风雨中尽情燃烧,向这个世界大声宣示了自己存在的同时,也星火燎原地炙烤到了许多人的心。
已经进入初三节奏的学长们在心里咒骂这些无法无天的小鬼们,混账的吵嚷声把一个明明很适合睡觉的中午,搞得鸡飞狗跳乱七八糟。
担负着修理小树苗重任的初二年组,除了有一点点点点佩服这帮小屁孩儿的好运外,心里憋着一万个不服不忿,想着总有一天要连本带利地赢回来。
至于错失必杀一击的吴迪,在换了一套干爽的衣服后,便一直趴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闷头睡大觉。只不过明明已经鼾声震天的他,右手还是紧紧地握着拳头,一副相当不甘心的样子。
策划了整个事件的胖子和瘦子也颇为懊丧,大有弄巧成拙之感,为了将功补过,他们在整个学校非常勤恳地散步着“初一四班的小崽子超级臭屁”之类的论调。一时间,全校上下都对这个“班主任不但不管,还为虎作伥”的班级颇有看法。
“小刘也真可以啊,大雨天的不把学生叫回去,还跟着一起瞎起哄!”初一年组办公室里,一个年纪颇大的女老教师看不过眼地评论道。她是初一一班的班主任,外号“老佛爷”。
“也不能怪她,这届初一的学生又不是考进来的,素质能高哪去?”另外一个中年女老师冷笑一声,一边摇头一边批改作业。她是二班的班主任,姓孟名露,与老佛爷一起搭班,绰号“皇后娘娘”。
“是啊,而且还是个毛都还没长齐的新老师,什么经验都没有。我看啊,估计不是不管学生,是根本管不了!”老佛爷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枉我们学校过去这么多年还是八所重点之一,省重点录取率虽然赶不上前三所,但也算说得过去。可现在招了这么一届烂学生,估计……真是要晚节不保!”
皇后娘娘刚想附和,看到陈英凤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连忙把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随即用轻柔的语气试探性地问道:“唉,陈老师,四班的学习成绩怎么样啊?体育估计是不错,呵呵。”
“……”陈英凤微微皱了皱眉,腮帮子隐隐鼓动,瞟了一眼皇后娘娘,淡然地说,“现在也看不出啥,咱们看第一次月考成绩呗。”
办公室外,本想进去拿教案的刘梓墨,听到办公室里刺耳的议论声后,推门的手轻轻挪开了。她强忍着心脏被捏爆的苦闷,涨红着脸跑到了洗手间,不停地用凉水拍打自己灼热的脸颊。
“呼……呼……”
她深吸了几口气,看着镜子中满脸水花的自己。
眼眸里的火光渐渐熄灭,周身却散发出慑人的戾气。
接下来的一周,本以为被刘梓墨放过一马的初一四班,诡异惨案接连不断地发生。而“暴雨事件”的功臣们也接二连三地遭到倒行逆施的清算。
先是柴俊男因为上课接话而被罚站一上午,接着是宫泽磊因为没完成作业而被罚写3000字的检讨书,并在全班面前朗读三遍;张超群因为自习课回头说话被找了家长,行使临时班长责任的高原因为纵容早自习的混乱而被撤除了代理职务,韩雪因为上课回答不出问题而被罚抄课文10遍,夏竹溪因为忘带教科书被罚扫除一周……
放学时分。
“小刘这是更年期提前了吗?”总算完成罚写的韩雪感到相当崩溃,满脸委屈地向吕文琦抱怨,“不带这么喜怒无常的!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啊!”
“这也不能全怪刘老师,现在整个学校,好像都在对我们班指指点点的。”吕文琦像哄小孩一样摸着韩雪的头,乖乖不怕。
“越是这样,老师不才更应该站在我们这边吗?”夏竹溪也气恼地挥动着扫帚,也纳闷刘老师最近怎么跟转性了一样。
“这个……我想可能是因为是年轻老师吧,又有人说闲话,难免控制不好情绪。”吕文琦自己也觉得这种辩护苍白无力,毕竟刘梓墨对于功臣们的“处理”都是实实在在摆在那的。
“天啊,那我们接下来三年……难道都要承受她年轻的代价?凭什么啊?”韩雪用力地将椅子倒摔在书桌上,桌椅之间的碰撞爆发出愤怒的响声,“姐手都快写断了!”
韩雪甩了甩好像失去知觉了的右手。
“对啊,我们又没做错什么!干嘛一天到晚针对我们啊!”夏竹溪踢着手中的扫帚,一副即将罢工的样子。
这时,透过窗户,吕文琦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那略带黯然的表情顷刻间舒展开来。
“有了!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吕文琦像大姐姐一样拍拍韩雪和夏竹溪的肩膀,胸有成竹地说,“明天一早我就告诉你们对付小刘的良策!”
“嗯?”韩雪和夏竹溪莫名其妙地对视着,快速地眨着眼,满头问号。
校门口,吕文琦一手背过去扶着颠簸的书包,一手快速摆动追赶着前面的一个男生。夕阳的余晖中,那个男生的身后拖着一条细细长长的影子。
“盛……盛彼得,等我一下!”吕文琦踢动着两条大长腿,趁着瘦瘦男孩迟疑的工夫,瞬间杀到眼前。
“呀……呀呀!这不是主持深夜情感类广播节目的知心大姐姐吗!”瘦瘦男生双手插兜,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戏谑地说。
“行啦行啦,大仙儿,你就你别拿我寻开心了!”吕文琦开朗地笑着,用一副遇到老熟人的口吻说道。
“唉?你是不是又长高了?”男孩用手比对着两人的额头,半斤八两。
“哎呀,说正经的,圣彼得,我有件事情要问你!”吕文琦拍掉盛彼得的手,正色道,“你知道我们班主任最近……”
“最近把你们整得很惨吧!”盛彼得的嘴角夸张地扬起,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他一边说还一边捡起路边的石子,回击那些骑车从身后袭击他后脑勺的损友们,“靠!打偏了,别让你我看见你们啊!”
听了盛彼得漫不经心的回答,吕文琦喜出望外地惊叹:“哇!你果然知道!”
她虽然早就猜想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男孩能给她一个答案,但没想到竟然连问题都省了。不愧是人称“大仙儿”的盛彼得!
“我说,你该不会想问我‘小刘为什么会变成那样’……这种傻到家的问题吧?”盛彼得假装哭丧着脸,一蹦一颠的,不好好走路。
“少来了,别把别人都当成你好不好,快跟我说说!难不成……她真的是更年期提前了?”吕文琦侧着身子一副虔诚求教的样子,盛彼得却自顾自地扮演小马驹。
“知心姐姐,其实小学的时候我就想说你了,你虽然心肠好,又懂得照顾人,身材也让人流口水,但要论聪明伶俐,你却不如二妹蒋畅,要论处事心机,你又败于三妹贺娉婷,要论勇敢叛逆,你又输给四妹白灵君。”盛彼得伸伸舌头,用单田芳的口吻说道。
“我说,大仙儿,你就不能说点儿一个初中生应该说的话吗!问你点事这么费劲吗!”吕文琦也急了,催促地扯着盛彼得的衣袖。
“孔子曰,遇事慌个毛!别看我现在好像在说废话,其实我是在组织表达的语言和思路。”盛彼得终于有了点正经样子,清了清嗓子说,“对了,老同学,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着?”
吕文琦愣了一下,然后便是一阵咬牙切齿的追打。
这时,一阵急促的喇叭声从吕文琦旁边的机动车道飘过,吕文琦循声看去,发现韩雪正从车窗向后探出头,对她伸着舌头做鬼脸。那表情好像在说:“被我看到喽!!!”
盛彼得当然也看到了韩雪,他摸着下巴,舌头在唇边舔了一周,色眯眯地说:“尾号007?莫不是你们班那个胸大无脑的邦女郎?”
“别瞎说好不好,你又不了解人家!”吕文琦摆了摆手,然后拿出面巾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跟盛彼得这种人,一不小心就闹出汗了。
“好!我决定了!”盛彼得拍拍胸脯,然后做出孙悟空瞭望远方的姿势,单手扣在额前,对着韩雪消失的地平线,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把邦女郎的电话号码要来,我就告诉你怎么搞定你们班主任,好不好?”
“你真是死性不改,但你要知道,我变化也不大,我绝对不会出卖朋友的联系方式的!”吕文琦故意气他,隔空给了盛彼得一个耳光,“而且,我们班帅哥那么多,哪轮得到你啊!死心吧,啊,听话!”
“唉……这要是蒋畅,估计早就成交了。达到目的才是真的啊!这方面你差太多了。所以,这就是她为什么能上杏坛,你只能来育英的原因!”盛彼得似乎感觉有点没面子,说话的语调也变得阴阳怪气起来。
“停!打住……别说得好像多了解我们似的。”吕文琦的语气变得微微严肃,不再开玩笑了,她调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也许吧,但我至少知道……你们不是约定要考同一所初中来着吗?”盛彼得的声音越来越贱。
脚步停住。
吕文琦怔了一下,微微颔首,没有转身。她背影的轮廓有点颤抖,握住书包肩带的手攥得越来越紧。
盛彼得浑不在意地走上前来,继续说:“有趣的是,你们四个最后却考到了四所不同的学校!更有趣的是,他们三个都考上了重点初中,杏坛,佳英,青禾,只有你……”
“你……有完没完。”吕文琦的声音很低沉,有点冰冷,有点沉重。她依旧低着头,胸口不规则地起伏着。
“我想说的是,你所谓的那些朋友,会随着你们进入不同的学校而就此划分不同层次的人。也许开始还能保持一段时间的朋友关系,但是慢慢的,你们就无暇顾及彼此了,优越和自卑便会将过去那些姐妹情深一笔勾销……”
“啪!”
一个结结实实的清脆耳光声在盛彼得的脸上爆了出来。
吕文琦的手还悬在空中,盛彼得带着怪笑的脸则歪在一旁,红沙沙的晕了一片。
“你!你以为你是谁!可以对别人的事指手画脚!”吕文琦歇斯底里地怒吼着,扭曲的脸青筋暴起。从她身上再也看不到与韩雪交谈时的成熟与恬淡,反之,此刻的她,活像一个被从牢笼里释放出的魔鬼。
“……”盛彼得扭过脸,用拇指擦了擦嘴角,向旁边吐了口血水。
“我告诉你!我会追赶上她们的!我们会考到一个高中的!我们永远都会是好姐妹的!”吕文琦用满是血丝的双眼轰击着盛彼得那张比同龄人老成得多的脸,一阵声嘶力竭的咆哮后,捂着嘴转身跑开。
眼角,带着悲哀的泪花。
晶莹的珍珠划过脸颊,留下一道难以诉说的孤独轨迹。
“喂!!!!”她身后,一个还是那么无所谓的声音大喇喇地叫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旁若无人地大喊,“这就是了……搞定你们老师的方法……用第一次月考,拯救她吧!!!!”
听到身后那讨厌的声音,吕文琦的泪泉终于在下颚停顿了下来,没有继续沾湿校服。校服上面,一个打印着个人信息的胸卡在傍晚的夕阳下反射着灵魂深处最真实的光辉。
育英中学。
吕文琦。
初一四班。
……
回到家里,吕文琦跑进洗手间快速洗了个脸,以免生活在一起的奶奶替她担心。
“今天回来有点晚啊!”满脸慈祥的奶奶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用扇子给孙女扇着凉风。
“奶奶,您赶紧坐下,我马上给您做饭。”吕文琦扎起头发,将书包放到书房的角落。当她把校服换下来时,一种漫天的迟疑如阴云一般遮蔽在她的心头,久久无法散去。她看了看坐在窗边发呆的奶奶,又看了看自己的书桌。犹豫了一番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从那里面拿出一张相框破裂的照片。上面四个还未长开的稚嫩面庞,被相框的裂缝不规则地分割成了四个毫不相干的空间。
那是小学5年级最后一次春游,在西湖公园的一张留念。
照片上,四个或扎着小辫儿、或留着短发的小女孩,露出水灵灵的天真微笑,四个人肩并着肩,手牵着手,在草地上幸福地坐着,很像她们最喜欢看的《还珠格格》里那幅夕阳下的永恒画面。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伴我青春年华~~~”
这是四个人最喜欢的一首《还珠格格》主题曲,最后一次唱,是在小升初考试两周前的那个夜晚。
那天晚上,四个人值日后故意没有离开校园,而是用班长蒋畅手中的钥匙,来到了教学楼的屋顶,等待夜幕降临。
那一晚的星空,光影流转,好美,好美。
四个小女孩并排坐在屋顶上一个水泥台上,仰望着坠落的银河,轻轻地荡着双脚。
四双眼睛目光温柔,大家静静地感受着屋顶沁人心脾的晚风,那一刻,渺小的自己仿佛与无边的夜色融为一体。
“你们回家这么晚真的没关系吗?”大姐吕文琦有点煞风景地问道,她注意到三个妹妹都一副好陶醉的样子。
“我们都说去你家复习功课了,不用担心啦。”三妹贺娉婷闭着眼睛,嘴角上扬,轻轻晃动着身子。
“之前想过,来屋顶看星星一定很浪漫!但没想到,现实比我想象得还要浪漫一万倍!”四妹白灵君也摇着脑袋,用旁人听不到的小声念叨,“要是她也能看到就好了……”
“哎?我突然觉得,那首诗写得真好啊!”蒋畅仰头望着浩瀚神秘的星空,轻轻吟唱,“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声语!”四姐妹。
“恐惊天上人!哈哈哈哈哈……”
“嘘嘘!小点声,打更大叔听到就糟了!”吕文琦伸出食指,比划出噤声的手势。
“放心放心,我早就试过了,在这里我喊得再大声,那边临着马路的门卫也是听不到的。”蒋畅很自信说,然后故意提高音量哇哇大叫,逗得其他人前仰后合。
“不如我们来唱歌吧!”三妹贺聘婷提议,“至于唱什么……哼哼哼……”
蒋畅笑嘻嘻地摆手,爽朗地牵住左右两个姐妹的手,大声道:“那还用说!我先起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快接快接……我气……气不够用了……”
“啊~~~~~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吕文琦幸福地挥舞着双手,随着节拍摇动着身子,“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
“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哦,不能和你分手……”贺聘婷仰着头,合不拢嘴地低吟浅唱,“你的温柔,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啊!紫薇,我喜欢你~~~~”
笑到肚子痛的白灵润从水泥台上跳了下来,其他几个手连手的姐妹也都被笑哈哈地拽了下来,“当太阳不再上升的时候,当地球不再转动,当春夏秋冬不再变换,当花草树木全部凋残……”
“残是平舌音啦!”吕文琦哈哈大笑,四妹这一句总是平翘舌不分。
“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散,不能和你分散……”蒋畅故意把“散”字唱成翘舌音,笑得其他三人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恋……观众朋友们,大家一起来!”贺聘婷假装在开个人演唱会。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我青春年华……”眼角带着喜极而泣的泪光,四个人仰望着璀璨的星空,挥动着牵在一起手,轻轻摇摆着身子,齐声高唱:“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我青春年华……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
夜幕下的徐徐晚风,纯纯的歌声里,星星们也好像受到感染似的,傻傻地眨动着眼睛。在动情的旋律中,深沉的夜幕见证着一段难忘时光的尾声,见证着星光深处永恒的秘密。
“哈哈哈~~~都说是对酒当歌了,没有酒怎么行!”留着假小子发型的白灵君偷偷地从书包里抽出一个易拉罐,“啪”地勾开,装模装样地说,“愿我们最后能考上同一个初中,同一个高中,同一所大学,以后住同一个小区……”
“只要不是同一个丈夫就行~~~哈哈哈~~~”蒋畅接过白灵君手中啤酒,看到她嘬了一口后痛苦的表情,乐不可支地说,“就这么说定了,以良药苦口的啤酒为名,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我们以后一直都要做好朋友!初中一起念杏坛,高中一起念四中!”说罢,“咕噜”地喝了一口,却表情痛苦地吐了大半口,伸着舌头大喊:“妈呀,苦死我了!”
“哈哈哈~~~大家永远都要在一起!永不分离!”贺聘婷在嘴里含了一口,然后佯作夸张的呕吐状,她并不是第一次喝,所以适应度还好。
“我们这帮未成年人竟然喝酒!我作大姐的不能纵容你们!”吕文琦边说边笑,双手掐腰,一把夺过易拉罐,嚷道,“剩下的,全都归我了!”说着,本想一饮而尽的她,刚倒进去一口,便又笑得喷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四姐妹又是一阵花枝乱颤的狂笑。
在那个打勾勾的温柔夜晚,最后的乐章,是回荡在遥远天际的爽朗笑声。
当吕文琦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的嘴角还不可思议地上扬着,围裙还拿在手里,一直都忘了换。
她恍然留意到看腿脚不是很方便的奶奶,好像在厨房里寻觅着食物。她连忙扎起围裙过去搀扶奶奶,“奶奶,对不起啊,我这就做饭!”
“不……不是,我在找一个东西,你瞅我这记性……”奶奶搔搔头,表情有点沮丧,“年纪大了,真的啥也不是!唉……你说我放哪了……”
吕文琦赶忙先扶奶奶坐下,然后歉然地说:“奶奶,饭马上好,吃完咱们再找啊!我帮您找!听话!”说着,吕文琦从冰箱里端出一盘已经切好的青菜,以及半锅上一顿剩下的米饭。“奶奶,我马上给您做您最爱吃的炒饭!”
“小琦,是你一个小学同学……”
“嗡——”奶奶的话还没说完,巨大的吸油烟机声音就遮盖了老人的话语。奶奶拍着脑袋,自言自语道:“这记性,真急人,放哪了呢?”
“滋啦——”下锅的青菜与烧热的豆油之间发生了剧烈的冲撞,好似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用不锈钢的铲子翻炒食材的吕文琦表情木然,虽然身在厨房,内心却依然在徘徊在昔日的旋律。
只不过,小升初考试之后,曾经浪漫的歌声却变成了油锅中痛苦的惨叫。
……
“找我们家畅畅们啊,不好意思,她不在,去补课了。吕文琦,请你不要在打电话过来了,你也知道杏坛压力有多大,跟你们学校可不一样!畅畅假期会一直补课的,没时间跟你们出去玩,不好意思。”蒋畅的妈妈。
“噢,琦琦啊,真遗憾,你差一点就能进重点初中了。娉婷她最近心情不太好,你也知道她的目标是杏坛的,虽然佳英也是重点,但心里难免还是有落差,等她心情平复好后我再让她联系你吧!”贺娉婷的妈妈。
“喂?你谁呀?我知道你是她同学,以后不要再往家里打电话了,白灵君她自制能力有点差,不爱学习,你们就别再打电话让她分心了。嘟嘟——”电话挂掉。
“也许,盛彼得说得也不全错吧……呵呵……”吕文琦心想,苦涩地笑着。将米饭倒入锅里,与菜翻炒在一起。混合均匀后,出锅盛盘。
“铃铃铃——”
屋子里的电话响起。
对电话铃声很敏感的吕文琦关掉抽油烟机,擦过手后,快速跑进屋里接电话。她听到奶奶突然大叫:“我想起来了!混在报纸里了!你瞅我啊!”说着,奶奶拄着拐杖,缓缓地向书房的报纸堆蹒跚而去。
“唉,奶奶——”吕文琦想安抚奶奶坐下,但另一只手已经拿起了电话,“喂,您好,请问找哪位?”
“喂?是吕文琦的家吗?”电话另一端传来一阵灵动爽朗的声音。
“额,我就是,您是……”吕文琦瞪大眼睛,一股巨大的情感开始从漆黑的内心深处向上涌来。
“大姐!!!是大姐吗?!!!我是蒋畅啊!!!!!!”
吕文琦手中的电话险些滑落。
她喘着粗气,愣愣地,语塞地呆坐在那里,眼角还来不及浸湿。
“真是好久没联系了!!!十分抱歉啊!”蒋畅的声音似乎没有以前那么清脆了,但毫无疑问还是原来那个她,“我们学校马上月考了,你们应该也差不多吧!我今天放学路过你家,给你送去了几套我们最近做的模拟题,时间有点匆忙,印的不太好,但不耽误看!!!”
“……”吕文琦错愕地看到,奶奶已经将一厚摞的八开纸夹在腋下,然后“噗”地拍在茶几上,洋洋得意。
“大姐,你们应该也快第一次月考了吧!第一次月考很重要啊,一定要重视再重视,老师选班级干部很多都是参照第一次月考成绩,所以不可以掉以轻心哦!要奠定好基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