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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2 - 问南方 - 未知

六 2 - 问南方 - 未知

  2

  终于可以躺在床上啃着苹果打电脑了,吃完饭再洗个澡,一个人躺床上,真舒服,好像全世界被某个搬家公司搬空了一样,没有春的浮躁,夏的暴晒,秋的悲凉,冬的冰痛,空空的,似乎连同我也不在了。我不停的敲打键盘,因为我喜欢、也需要这种打破一切安寂的‘嗒嗒’声。

  时间,八点半;空间,空虚;键盘外的世界,夜色撩人。

  “咚咚,咚”突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我知道一准儿又是老妈来跟我商讨明日父亲大人的婚事事宜,于是我隔着门随口说:“我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天赶早。”

  又传来两声咚咚,我说:“烦着呢,别惹我!”

  没等我说完又是两声咚咚,我火了,跳下床,一边开门一边说:“老姐,你放过我好吗?再说门不是没……锁吗。”

  房门外,百里丫穿着乳白的T恤,浅色的牛仔裤,手里拿着手机,看见我,她笑眯眯的喊了一声文哥。

  我说:“你怎么来了,不复习吗?”说着,我走进房间,重新抱起电脑。

  她说:“高考都完了,还有什么好复习的。”

  我说:“是我们高考完了好吧,我看你是越来越不靠谱了,说,怎么突然想到来我家了?”

  “不是,明天是,”说着,她偷偷瞄了我一眼,见我没什么表情,又说:“明天不是文叔跟妹姐结婚咯,我妈妈怕阿姨想不开,所以就带我过来串串门,安慰一下。”

  “我妈?就她还要人安慰?”我说:“算了吧,你赶紧的,把你妈劝走,别到时候把你妈也弄得疯疯癫癫的,那可真就麻烦了。”说完,我埋头继续打电脑。约莫十多分钟后我抬头,看见百里丫还端端正正的坐在凳子上低着头玩手机,我便把游戏存档,放下电脑。其实老早就想问她,那晚我们之间到底有没有发生那个破事儿,可一直也不敢直接问,一边我坚信自己是个有原则的人,绝对不会与自己不喜欢的姑娘爱爱,另一边,我分明记得那天好像有那么一小会儿,我把她当成艾娅且强行索吻。又是一番三思之后,我问:“你哥他们还在南美洲吗?”

  “前两天好像去了美国。”百里丫猛抬头,泛红的脸,大大的眼,小小的嘴儿,尖尖的下巴,长长的头发,又黑又亮又直,她说:“文叔结婚,我爸原本叫他回来的,之前他也同意了,可今天打电话又说还有一段儿才回来。”

  “哦,”我说:“那你最近有没有看见丑丑和富贵?”

  “富贵哥看见过两次,听人说他每天都会喝得烂醉,有一次我跟同学去中山堂玩,看见他正跟富叔闹,他叫富叔以后少管他的事,当时他也是喝得很醉,我本来打算劝说他的,可富叔说让他自己疯一会儿就好了,我就没管。丑丑姐自从严叔的葬礼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听我哥说她这次考得不怎么好,严叔又因为吃那个东西死了,如果换我……”百里丫说着说着,突然止住了,像是要哭的样子。为了不至于让我妈大惊小怪,我赶紧说:“行了,去给我冲杯咖啡吧。”百里丫应声出去,房门被她轻轻带上,小小的房间顿时变得那么空旷,寂寥,突然想去一个很吵很喧闹的地方,找一个或者一堆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喝酒,聊天,喝醉,发疯。

  近两月里发生了很多事,一切好像很突然,但又似乎早有征兆。高考结束的第三天严叔就死在了摩天崖,严叔葬礼后的第二个星期百里乱和皇子就被阿福特怂恿着去了美洲,说是要邀他们一起,踏遍所有以哥伦布命名的地方,和他们一道的还有媚娘,其实乱本来是有心邀丑丑和他们同行的,可丑丑拒绝了,严叔刚死,家里的许多事都离不开她。至于富贵,严叔死后他居然主动找我和好,说那个事不能怨我,不但如此,他还谅解了百里乱,且心平气和的接受了严叔的安排,他对我说,以后他就是丑丑的娘家人,丑丑的亲哥哥,永远守护丑丑,永远不再非分之想。

  “咚咚,咚咚。”

  我说:“门没关,进来吖。”到这会儿我才想到老妈是从来不敲门的,她是踢门,或者撞门,撞开就直接往屋里冲。见百里丫心急火急的跑进来,我又说:“不是让你冲咖啡吗,咖啡呢?”

  “阿姨,阿姨,”百里丫吞吞吐吐的回答:“阿姨在哭。”

  “不可能,”我说:“怎么可能,刚刚还好好的。”

  “真的,”百里丫瞪大着双眼,认真的说:“我没骗你,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翻身下床,我迅速走出房间,很快,妈妈哭泣的声音就刺入我的耳膜,碎裂我的心房,这是我第二次看见老妈这样哭,第一次是我从燕尾楼摔下来那次,一边哭一边撕心裂肺的喊着我的名字,至今我仍对此记忆犹新。我走到妈妈身后,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我说:“妈。”

  听到我的声音,妈妈转头看了我一眼,我见她满脸泪痕,心中很不是滋味,我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儿子陪着你呢。等我大学毕业咱就离开这儿,一辈子不回来。”

  等我说完,妈妈用纸擦了一下眼角的泪,说:“这孩子说话老不着边儿,看见阿姨也不知道喊人,真是越大越痴傻了。”

  随着妈妈的话我喊了一声阿姨。百里丫的妈妈微笑着点了一下头,说:“不燕这孩子比原先懂事多了,都知道心疼妈妈了,比起我家那个乱,哎,真够捣乱的,也不知他爸当初怎么就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儿,在诺城闹腾还嫌不够,和皇甫家那小子打架都打到国外去了,今天打电话回来,被我说了两句他还发脾气,居然说我一个小女子懂什么,那是男人的事,面子的问题。还叫我这个当妈的以后少管他的闲事,妹妹你说,这还要我操多少心才算是个头啊。”

  听到这儿妈妈哭得更伤心了,一边哭一边说:“谁说不是呢,这些年为了他们父子俩我的心都快操碎了。大的不懂事小的更揪心,都这么大了还跟木鱼似的啥也不懂,有时想想真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

  见妈妈哭得如此肝肠寸断,我开始回忆起多年来自己每每跟她作对的事情,越发觉得自己真该被千刀万剐,我恨自己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妈妈的内心原来是那么的脆弱。可我呢,直到刚刚还跟她顶嘴。坐到妈妈的身边,我说:“妈,别哭了,以后儿子什么都听你的。”

  妈妈似乎听不见我的话,只一个劲儿的哭,越哭越有劲儿。这会儿百里丫也走到了我妈妈的面前,蹲下身说:“阿姨,文哥知道错了,他以后肯定不再惹您生气了,您就相信他一次吧。”

  妈妈不耐烦的看我一眼,没好气的说:“我还不了解他,这会儿说,明天就忘了,我从来不敢相信他,哎!命怎么这么苦啊,没法活了没法活了。”接着,老妈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此情此景我想到了曾几何时咱革命先烈那波澜壮阔的战斗场面,一个叫伟大的形容词正式诞生——我妈妈就是这样伟大的哭,越哭越伟大!

  “我可以担保,”百里丫露出很着急的样子,她说:“文哥以后肯定会听你话的,他都知道错了,阿姨,你不说你喜欢丫头吗,丫头以后也听你的话,别伤心了好吗?不然丫头也想哭了。”百里丫刚一说完,老妈的脸上很快便闪过一丝笑容。她用手摸了一下百里丫的脸,说:“嗯,还是咱们的丫头懂事,哎,可惜我没这么一个好女儿,要不该多幸福啊,我还哪里至于为他们父子俩这么伤心啊。”说完,老妈踢了我一脚,示意我坐开点,给百里丫留个空隙,我赶紧往外坐了坐,百里丫便坐到了老妈的身旁。

  百里丫的妈妈看见百里丫挽着我妈的手表情居然这般和谐,便说:“妹妹,要不干脆我让我们家丫头做你的干女儿怎么样?”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雨天炸雷。老妈顿时来了精神,脸上的悲伤也随之一扫而过,换上的是一张充满幸福的微笑,那笑容,那笑容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先把丫头往我这边推了推,然后坐到阿姨旁边,手搭在阿姨的腿上,说:“姐姐,你真舍得把女儿交给我了?”

  阿姨微笑着答:“看妹妹说的,这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我们本来就像一家人一样,这样更是亲上加亲,多好啊,咋说我舍不得呢?”

  老妈此时的脸上,泪水把化妆品染得更加色彩鲜艳,再加上她春光灿烂的笑容,我只感觉我的后背拔凉拔凉的,她说,很是谦卑的说:“话是这么说,但妹妹总不能让你太吃亏吧,这么乖的一个姑娘说送给我就送给我,怎么也说不过去,所以我呢,有个主意想说给姐姐定夺定夺。”

  阿姨仍旧微笑着说:“妹妹今儿是怎么了,还跟我这么见外,丫头能认你做干妈是她的福气,你总不能还要摆十桌八桌吧。”

  “十桌八桌哪里够!”老妈自信满满,几乎拍胸跺脚,她说:“开玩笑!这么一个漂亮的大姑娘,若不摆一百八十桌,不是丢咱文家的脸吗?反正我是考虑好久了,今儿姐姐如果不让我说我可不依。”

  “这样的话,”阿姨一脸无奈的说:“要不我先回去跟百里丫她爸爸商量一下,我是没什么,就怕她爸不允许,我说了妹妹你别多心,你说收个干女儿就整这么一个排场是不是有点太……”

  “干女儿?”老妈一脸惊诧,说:“什么干女儿?我说过要收干女儿?”

  阿姨表情疑惑:“那妹妹的意思是?”

  至此我的母亲大人干咳两声说:“妹妹的意思是你把女儿给我,我把儿子给你,这样不就两不吃亏了吗,不知道姐姐意下如何?”

  语毕,百里丫和百里丫的妈妈皆是一脸疑惑,百里丫瞪大着双眼看着我,示意我为她解惑。而我顿时觉得不寒而栗,站起身后我说:“妈爷,今儿您老就当给儿子一个面子,就聊到这儿行不?您看这天也这么晚了,要不您先去休息,明天不是还有大事要办咯。我送阿姨和丫头回去。”说完我给百里丫使了个眼色,可她似乎没有明白我的着急,转过头盯着我妈那涂过粉流过泪的脸,眼都不眨。

  “坐下!”老妈发威了,她对我说:“你要再跟我过不去我就死给你看,现在就死,立马就死!不信你就试试。”

  待我坐下,老妈的脸似乎又变得和蔼可亲,她拉着阿姨的手,一改往日对我的评价,一个劲一个劲的夸我:姐姐,不是妹妹我自卖自夸,我这儿子吧……之前我们还以为他考不上,哪里想他居然考这么好,把他爸可是乐坏了,还说这孩子有分寸,玩的时候玩,学的时候学,两边都不耽搁……知道吧,特孝顺,有一次我生病,硬是守在我身边两昼夜没合眼……重情重义,真的,你是不知道,和你家老大跟亲兄弟似的,还有内内库家那个黑胖子,就是比他爸还会拍马屁的那个南非小子,成天往我家跑,出芝麻大点的事都要找我家不燕……不过这孩子也有缺点,长得太招人喜欢,这点随我,看着让人没有安全感,其实想想也没什么,谁能没有个缺点啥的……脑子也挺木鱼的,长这么大,姐姐,你还别不信,硬是没交过一个女朋友,我估计这孩子将来一准儿是个痴情郎。到此,我的心中已经默念了几千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因为此时的我正承受非同一般的悲苦。我对于我拥有这样一个妈而感到难受,悲痛,想死。与此同时,老妈的对白使百里丫的妈妈一脸雾水,阿姨半脸疑惑半脸微笑说:“不燕确实是个好孩子,但是……我的意思是妹妹能不能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

  “嘿嘿,嘿嘿,”老妈满脸淫笑的说:“妹妹就是想跟姐姐攀个儿女亲家,你把女儿给我做媳妇,我把儿子给你做女婿,咋样?”

  冷!

  百里丫的妈妈一脸尴尬的坐着,百里丫在我老妈的身旁绯红着脸,低着头不语,我坐在百里丫的旁边感觉阵阵寒流在我的背后乱串。时间这样一秒秒的过去,除了老妈那吱吱嘎嘎的笑声和叽叽歪歪的对白,一切都那么安静。终于,我站起来,说:“阿姨,老妈,丫头,你们先聊着,我出去透透气,家里太闷。”

  “让丫头跟你一道呗,”阿姨终于开口,她用慈母般的眼神看着我,说:“是去酒吧吧,一会儿少喝点,记得早点送她回家,我这儿再跟你妈妈聊会儿,有些事你们这些孩子也不便宜听。”说着,阿姨又看了百里丫一眼,说:“去吧,早点回家。”

  阿姨这突如其来的对白让我不知所措,我彻底懵了。傻傻的站着,我一动也不动,幸亏这会儿的百里丫脑子还算灵活,拖着我走出了家门。

  街道上,还是那模样,车流不止人流不息,霓虹灯处处千红百绿,我骑摩托载着百里丫,飞一般的速度奔向某一个可以让人一醉方休的地方。

  几道大拐弯几条曲线奔速,摩托车稳当当的刹在88号酒吧门口。选择88号酒吧是因为它就在中山堂的隔壁,我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撞见富贵,事实证明我的运气不错,车刚停下我就看见在88门口富贵正矗在一堆人里面聊得很High。我把车钥匙交给代客泊车后喊了一声富贵,富贵闻声看了我一眼,马上变得特别惊喜,他跑下石梯,走到我面前,说:“我这儿正为你的事纠结呢,哪里想到你丫来得这么及时。”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拉着我的手往回走,见他这般激动我感到很奇怪,用力甩开他的手后,我问:“到底什么事儿?”

  “没事,没事,”见我一脸莫名其妙,富贵嬉皮笑脸的答道:“就是想给你介绍两朋友,一会儿见着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带着疑惑,跟着富贵,拉着百里丫,刚走到那堆陌生人的面前富贵便开口了:“真是心灵感应,说曹操,曹操到。”说完他又指着其中一个穿着圆领黑衬衣的,约有二十三四岁的家伙对我说:“就是这位仁兄了,看看,还能认出是谁不?”

  随着富贵手指的方向,一个特熟悉的面孔进入我的眼球,未等我开口,对方先说道:“不燕君,别来无恙否?”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心烦,郁闷,压抑,能听到一个来自异国的问候,我的心情顿时有了一种愉悦感,我说:“滨崎君,您什么时候到的?”

  回答:“下午的时候,原本准备亲自登门拜访,可是听说你的父亲明日婚礼,所以便打算婚礼过后再来叨扰,望请见谅!”

  滨崎佐佐卫是我在日本读书的时候,一个很要好的同学滨崎洛姬的哥哥。

  刚到日本的时候,由于语言不通,所以我从一个性格开朗的小子变成了一个很忧郁的老子,动不动我就会出手打人,而且打人的理由几乎是一样的,一是谁叫你们不说中国话;二是谁叫你们当初打中国。于是,一个月不到我转了三所学校,也是我在日本读的这第四所学校,我和滨崎洛姬,我眼前的这位滨崎佐佐卫的妹妹相识,从此,直到被我老爸带回诺城,在日本我便再也没有转学。

  “菜菜子呢?”我问:“有没有跟你一道过来?”

  滨崎佐佐卫回答:“没有,我是和舅舅过来洽谈一个合作项目。不过在我出行的时候她让我给你带来了一件礼物,等一下我让助手拿过来给你。”

  我问:“她最近身体怎么样,还好吧?”

  滨崎佐佐卫说:“可能是天气的缘故吧,她最近不是很好,好在有母亲的照顾,不是很坏。”

  我说:“哦,有时间我一定到日本去看她。”说完我又对富贵说:“那咱们找个地儿边喝边聊吧,就到中山堂唱K吧,怎么样,富贵君,有朋自远方来你也不亦乐乎一回?”

  见我这么调侃他,富贵赶忙推却说:“别,单我买,但得找别地儿喝,这两天正和我家老子闹着呢,一会儿他要是一个脑子进水,再跟我吵起来那可丢大脸了,到时候怕你我都下不来台。所以就88号得了,大厅我已经预定了一个大卡座,就等滨崎君的朋友一到,咱们就进去。”

  滨崎洛姬其实叫滨崎菜菜子,洛姬是她自己取的一个雅名。名字很古很唯美,她的解释是她出生在左京洛阳,平生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成为洛阳最美的女子。听到这样的解释当时我满腹疑惑,洛阳,难道你出生在中国?她说,不是了,中国有洛阳日本也有吖,左京洛阳右京长安,都在她出生的地方,她的家,京都市。她还告诉我,京都也叫平安京,十九世纪以前,这里是持续千年的都城,日本最伟大的城市之一。

  可惜时间过去这么久,我几乎快要忘她的长相,她的身高,包括她总是带着忧郁的微笑……

  跟之前我读的几所学校一样,刚到没两天,就有几个小武士跑到我的座位旁挑衅、叽喳,前一分钟我还能勉强忍着,可后来我实在忍无可忍,我跳起身,心想,打你们这些狗日的日本子,叫你们不说点我听得懂的,叫你们当初侵略中国。想着想着就是一拳,打在离我最近的一个家伙脸上,那厮嘴角顿时冒出一条血迹,后来得知这家伙叫宫林次。

  宫林次擦了一下嘴角流出的血,便一边嘶吼一边向我攻击,随着他的吼声,其他的家伙也同时向我出手,就在这时,我的身后传来一个姑娘清脆的声音,跟随着女孩的声音传来的还有书本拍打桌子时发出的一声“啪”。接下来便是女孩和宫林次的两句简短对白,再接下来宫林次和跟他一道的一帮家伙飞速走开,世界和平——这个帮助我的女孩就是滨崎菜菜子,也是洛姬。

  待所有混蛋走开,滨崎菜菜子递给我一张纸巾说:“你伤得重吗,不要紧吧?”

  这就是我到日本后第一次听到一个日本女孩对我说的第一句汉语,我那时最大的感想就是小日本的姑娘说中国话的时候原来也这么好看啊。第二天我便和这个美丽的日本女孩滨崎菜菜子做了朋友,因为她就坐在我的后面,所以我们在一起说话的机会特别多,若有时遇到无关紧要的课,我们就干脆坐到一块吹牛。当然,这还得感谢坐我旁边的同学,另一个漂亮的日本女孩美子。美子当时正暗恋着坐洛姬旁边的那个男生,所以每次洛姬跟她提出换一下座位,她都会显出一副特愿意助人为乐的样子。

  从激情的舞台回来,感觉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沾满了汗,头发也湿了大半,倒在沙发上,感觉自己像刚打完一场大仗似的疲惫不堪。

  正式和菜菜子相识是跟宫林次打架的第二日,和今儿一样,那天也是热的要死。中午因为被老爸训得很惨,所以我几乎是一路小跑到的学校,走进教室,很累,脸上满是汗水,她便递给我一张纸巾,说:“我叫滨崎菜菜子,你呢?”

  我接过纸巾:“我叫文不怕。”

  她说:“你骗人,我知道,你叫文不燕。”

  我说:“知道你还问。”

  她说:“好了,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以后你不许再骗我了。”说着,她伸出手要和我握手,因为她认为中国的礼节就是握手。握完手,她又说:“你为什么要到日本读书?”

  对于这个问题我很纳闷,当时我想,哇靠,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吗?我是跟我老爸来的,我爸是为了赚你们日本人的钱,我是为了打日本人。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我回答说:“为了促进中日友好!”

  听到我的回答,菜菜子一脸慧心的笑容,说:“不燕君,你真是一个很好的人。”

  几盏大吊灯又瞬间雪亮,整个大厅,每一个人,每一张脸,甚至每一个玻璃杯,都能清楚的看见。那灯光在纯真的笑脸上停留,消失,两秒后,酒吧又重新回到忽明忽暗,音乐沸腾,光彩四射,舞步乱串的状态。佐佐卫在我空了的杯子中又加上一些酒,然后把头靠近我说:“不燕君为何事发笑?”

  我说:“因为你能这么老远的来中国玩,我开心啊。”

  他说:“这应该就是你们孔圣人所说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吧?”

  我说:“是,看来滨崎君的汉语水平已经炉火纯青了。”

  他说:“你这样的夸奖我很不敢当,我只能说我是一个研究中国文化的外国人,至于汉语的水平,我想我连一个较差的中国人也比不了。”

  我说:“中国是一个追求平等的国家,没有贵族和平民之分,所以更谈不上谁好谁差,请滨崎君注意用词。”

  他说:“失礼了,那么,不燕君现在还学习日语吗?”

  我说:“已经很久没有了,以前懂的也都差不多忘了。”

  他说:“看来不燕君并不是一个喜欢进步的人,如果没有记错,你们的圣人孔子好像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是吗?”

  “是,”我可喝一口酒,冷冷的说:“老夫子的确说过这话,但同时他也说要择其善者而从之。”

  听我这么一说,滨崎的脸色很不好看,正欲开口,却被冲过来的富有才先生打断,富贵从桌上随手捡了一个杯子,倒上一些酒,然后举起酒杯,摆出一副汉奸的模样,说:“为了中日友好。”接着他又用日语说了一句干杯。

  至此,我们所有人起立,举杯,一饮而尽。喝完,我走到富贵身旁,问道:“你怎么跟他们认识的?”

  他笑曰:“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哥哥我为人好啊。”

  我说:“甭他妈跟我扯淡,快说!”

  他说:“滨崎佐佐卫的舅舅不是一直和我家老爷子有生意往来咯,这次他又是跟他舅舅一道过来的,所以我们就认识了。怎么,有问题吗?”

  我说:“没有,就是好奇问一下,那你先陪他们喝着,我再去High一会儿,记着,别老是跟丫头过不去,让人看了笑话。”说完,我重新返回舞池。在这里,我疯狂的蹦疯狂的跳,此时此刻我觉得,世间除了神灵就只有音乐和汗水是真实存在的。

  和菜菜子相识的时候虽然已经错过漂亮的樱花烂漫的三月,但我仍觉得那是一个炎热而美丽的季节。一次和她们去海边游玩,坐在沙滩上,她让我以后就叫她洛姬。我问她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汉语,是不是中日混血儿。她回答不是,她是一个纯粹的日本女生,她的汉语主要是她的哥哥滨崎佐佐卫教的,另一部分是出于她的喜欢,从其它地方一点一点学的,她还说她的哥哥在大学修的第二门语言就是汉语。

  海浪打在我们的光脚板上,冰冰凉凉,听她说着许多许多关于她的一些美丽的好听的小故事,还有她的忧伤,她那挥之不去的折磨。她说她虽然不是在海边长大,但特喜欢看蓝蓝的天空与大海相连的样子,她觉得那是最唯美的爱情,彼此依恋着,又似乎永远遥远着。她说在她的生活中就有那么一个男生,从读幼稚园开始这个男生就特别照顾她,直到现在也是,只要谁欺负她,这个男生就会毫不犹豫的帮她,记得有好几次这个男生都是因此而受伤。她问我这样算不算青梅竹马,是不是很浪漫。我说,嗯,很浪,比浪花还浪。浪漫就一般,打架谁不会,我诺城的几个哥们儿全是BOOS级的。

  就是因为这个男生,她说她有时会很纠结,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喜欢他,她不怎么爱搭理这个男生,但又特别喜欢看他跟人打架的样子,那种坏坏的勇敢的样子让她很痴迷。

  有一种至今医学界还没有找到一个准确说法的病,这病一直折磨着她,洛姬自己是这么说的。这是一种会选择季节和天气发作的病,从她十三岁那年开始,每当特别炎热的天气,夜里她的皮肤就会很冰凉,而且夜夜做着同样的梦,梦里她很孤独,一个人坐在面朝大海的悬崖之上,抱着一个死去的男子,不停的哭,天昏暗,很黑很黑,她看不清男子的脸,也不知为谁而哭,可就是停不下来,一直的哭,直到她醒来。

  远处鸟儿在大海之上盘旋,阳光洒在海面,海面又与蓝天相接,那么美丽。我怎么努力也无法体会到洛姬梦中的凉,冰凉或者悲凉。我说,那么,你在梦里有没有手机?

  她对我的问题似乎很费解,记得当时她的脸除了美丽便是疑惑,她用奇怪的眼神望着我问,不知道,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吗?

  我说,如果今晚再做这样的梦,那你最好能在梦里找到一部手机,给我打电话,那样的话我就能在你梦里陪你聊天,我想至少你在梦里不会太孤独。

  她笑得很欢,像飞翔于天空的鸟儿,像驾驭于大海之上的蓝天,笑得那么无拘无束。

  舞池之上,无拘无束的是音乐和光彩,带动着所有人张牙舞爪。激情的舞步之外,远处,我看见百里丫坐在佐佐卫的身旁,很专注的听他说话,说什么呢?我想,是在说洛姬吗?

  洛姬,滨崎菜菜子,这个漂亮的日本女孩。分开这么久也不知道她的中国话是进步了还是退却了。那个时候她是我的日文老师,而我又做着她的汉语师傅,同时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她说,用你们中国的话说这叫亦师亦友。我说,对,我是你的老师,而你只是一个小朋友。她打我,说我老是不严肃,不搭理我了。

  我们常常坐一起练习中文或者日语,聊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聊音乐,聊电影,当然更多的时候我会因为某一些小的事情而惹她生气,有一回,他问我有没有看过《挪威的森林》,她说在村上村树的作品中,这是她最喜欢的。我当时的回答是这样的:看过一点,但很不喜欢,太黄,太腌臜,甚至有点恶心,有那时间还不如去看一场A片,整个故事就像是把一群变态的人强拉在一起做一些变态的事。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不能全怨作者,谁让他是日本人呢,若是中国人就不可能写这么猥亵的东西。就如曹雪芹的《红楼梦》,风花雪月也能透着华贵典雅;郁达夫的《沉沦》虽然因写于日本而多了许多龌蹉堕落,但最终却不改彰显其高贵品质;就算是《金瓶梅》吧,黄是黄了点,但黄得很有实在啊,作者叫兰陵笑笑生,说真的,若喜欢可以去研究一下。

  从那以后,我便和滨崎佐佐卫相识,据洛姬说,他介绍我俩认识的主要因素是我和她哥皆是那种有着狂热的名族自豪感和对它名族歧视的人。

  和滨崎佐佐卫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剑禅社道场。初次见面他就当着洛姬的面扔给我一个面具,还有护胸,腰垂,手套及衣裤。等我穿戴整齐,他又递给我一把竹刀。操,当时我想,这是拿小爷我练刀啊,可没办法,被劈也得认,咱总不能丢中国人的脸不是——结果,真贱,妈的,贱道的贱。一场比划下来,我去下面具又挂上面子,我说,玩假的没什么意思,小爷我还是喜欢真刀真枪的,滨崎,你敢吗?滨崎佐佐卫不屑一笑的说,说一句冒犯的话,如果今天的比试是决斗,那阁下就算有九条命此时应该也死了。当然,在下还是很佩服你们中国人的不自量力。

  至此,我深爱上日本剑道,我发誓,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丢掉的脸面找回来。

  蹦得正High的时候,我裤兜里的电话也High起来,不停的振动着,摸出一看,妈司令。

  走出酒吧,我说:“喂,您老Happy完了?”

  “完了,嘿嘿,”老妈在电话那头带着很奸的口吻说:“儿子,什么时候回来呀,老妈还有事和你商量呢。”

  我说:“晚点儿,你先睡吧,什么事明早再说吧,我还有事,先挂了。”说完我挂掉电话,欲返回酒吧,却突然发现我的身旁站着一个人,滨崎佐佐卫,他递给我一个非常精致的水晶球,水晶球里是一朵非常美丽的樱花,他说:“菜菜子给你的。”

  接过水晶球,我说:“谢谢!”说完,我把玻璃球放进裤兜,然后从另一个包里摸出一支雪茄递给滨崎佐佐卫。他摆了一下手说:“对不起,我不抽烟。”

  我说:“没关系,这是雪茄,不是烟。”

  他笑而不答,等我点上火,吞吐一口烟雾之后。他方才说:“不燕君,我们到休息厅坐坐吧,大厅太吵,时间长了会让人很不舒服。”

  我说,随便!

  跟大厅相比,休息厅确实安静许多,但人还是很多,一些很Fashion的小青年,老青年,或站着或坐着,一堆一堆,吹着那些Space的牛皮。至于沙发,桌子,椅子皆面朝西洋,极其欧式,还有两盏大吊灯,高高在上,晒着华丽。

  找两把椅子坐下,我打了个响指,喊了一声waiter。

  一个服务员走到我们旁边,微微弯腰,说:“欢迎光临,请问先生您有什么需要?”

  我说:“给我拿两支啤酒过来。”

  “好的,请问您是在包房还是在大厅?”

  我说:“卡11。”

  “好的,稍等。”

  一小会儿,服务员把我们的啤酒送上来。我拿起一瓶在另一瓶上轻轻碰一下,喝了一口之后,我说:“滨崎君准备在这里玩多久?”

  “可能需要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他也喝了一口啤酒,说:“我这次主要是为公司过来担当翻译,其次才是看看你这个很久没见的老朋友,所以什么时候回去我不是很清楚。”说完他从包里掏出一个电话,在屏幕上翻了两下,然后递给我,说:“这是宫林君的电话号码,他让我代他向你问好,如果有时间他希望你可以打电话给他。但是我有点担心,因为你是知道的,宫林君并不会说汉语。”

  接过电话,记下号码,再把电话还给滨崎佐佐卫后,我说:“这个不用担心,我想问的是宫林君和菜菜子……他们……都还好吗?”

  “是的,”他说:“宫林君对我妹妹特别照顾,这让我和的家人都很感动,阁下如果有什么需要转达的话,我可以代劳。”

  “不用了,”我说:“知道他们好就可以了。”

  “那么,”滨崎佐佐卫又说:“不知不燕君的刀法是否也是大有进步,老师一直是认为你很有天赋的,老师时常对我们这些弟子说,唯一可以继承他刀法的就只有滨崎佐佐卫和那个来着中国的文不燕。宫林君对阁下更是赞不绝口,他曾多次向我提到你,他说对于所发生的事非常后悔,很希望你谅解。”

  我说:“我从没有忘记滨崎君留给在下的教训,但因为高考和一些琐事,所以的确是很久没有练习了。不过我们这儿也有两家不错的剑道馆,改天抽空一定向阁下讨教一回。”

  “甚好。”佐佐卫说。说完,他又喝了一口啤酒。

  看着手机上宫林次的号码,忽然有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从那次他找我决斗之后,第二天我们彼此就在聊天工具上删除了对方,包括电话号码我也删除了,也许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独有的处事方式,不爽他就删除他。恍然已是两年半,记得刚离开日本那会儿,我也储存了两个好友的联系号码,洛姬和美子,可回到诺城不久,又因为换手机而给弄丢了。

  美子,人如其名——美丽的女子,包括漂亮和善良;天真,似乎永远天真得像个孩子。她跟我聊得对多的就是带着浓厚爱情味儿的童话故事和坐在我们后面的那个男生。比如她会对我说,那男生长得特像白雪公主里的王子。我问她曾几何时见过那个王子。她答,梦中。

  和美子一样,宫林次也是我的同学,能和宫林次成为朋友就是源于在班上咱打了他一拳,因为在他的概念里,弱者是没有资格和他成为朋友的。恰巧,之后在剑禅社的道场我们又不期而遇,再经过滨崎佐佐卫的介绍,久而久成为朋友。

  宫林次也是一个对剑道相当痴迷的家伙,但只是痴迷,有时我甚至觉得他很菜。据说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练习,我也偶尔看过他的刀法,说实在的,跟小儿过家家差不多。当然,仅仅是这些并不能使我这么清楚的记住他。

  那件事,在那件事发生之前我俩也曾在道场有过几回练习的比试,各有胜负,不相上下。可在场的所有人都说若是用真正的武士刀决斗,宫林次一定没有丝毫赢的可能。起先我还将信将疑,但久而久之的我也就信了。那是我离开日本的前一个月,其实当时我还没有回来的打算。那一天似乎有点冷,他把我约到一片树林的某一块空地上,朝我面前扔下一把刀,说,要与我决斗。这让我感到突然,因为在这之前的很长一点时间里我们关系进步得很快,其原因之一就是我的日语在洛姬的帮助下已经突飞猛进,再不像以前那样三句有两句都不通,多数时间只能与人神交。我常常跟宫林次聊天,除了历史遗留问题,我们什么都聊,聊得最多的当然是关系人类命运和人类发展的内容,女人问题。他问我有没有特别喜欢一个女孩。我说没有,但很希望能有一个。他说他喜欢菜菜子,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很喜欢,而且他还向菜菜子的哥哥滨崎君表白过他的爱情,佐佐卫表示很支持。我很纳闷,说,你喜欢别人为什么不去向她本人表白,跟她的哥哥说,不觉得难为情吗?他回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在他的眼里,菜菜子那冷冷的眼光比佐佐卫手中的刀更锋利。我嘴上说:“了然!”可心里却觉得这是一个很莫名其妙的比喻,直到有一天艾娅的出现才让我真正了然,有时候爱情比武器更具杀伤力。接下来宫林次会让我到洛姬那里探听一些情报,比如她的爱好,她的烦恼,她的梦想,还有她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特别是她对宫林次本人的评价,我都一一答应。其实那会儿我也特别乐意做这种貌似间谍的事,因为我一直坚信,我的父亲就是到这里来搞情报工作的。为了祖国,为了名族,啊,我伟大的父亲,明儿他又要结婚了!

  就这样,我经常会把一些有关洛姬的信息透露给宫林次,现在想来很是觉得对不住那个善良的日本女孩。宫林次也很珍惜我带给他的每一条消息,记得有那么一次,我和洛姬,还有她的几个小姐妹一起去海上玩。不小心,洛姬把她曾爷爷生前留给她的一把很精致的小匕首掉到了海里,为此他很伤心。我把这一消息告诉宫林次后,他兴奋不已,拖着我和两个同学就往海边跑,开船到匕首失落的地方去打捞,一直打捞到很晚。结果就捞上来一个超大的螃蟹和半箩筐鱼虾,而且还差点被大鲨鱼给一口吞了,好在有惊无险。打捞匕首失败后,宫林次郁闷了很久,期间他很少和人说话,把一个说风凉话的小子狠揍了一顿。几天后他向学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据说是去了一趟美国,回来的时候带回一把一模一样的小匕首,送给洛姬。这件事让我们全班同学感动了很久,也是因为这件事,我俩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聊得也越来越宽,有时他甚至会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句两句相见恨晚之类的话,渐渐,咱俩成了较好的朋友。

  所以,对着突如其来的决斗我很纳闷,我说:“为什么。”

  他说:“你应该像个真正的武士那样捡起地上的刀,来吧,不要婆婆妈妈,要么赢我,要么被我杀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说:“我是不会跟你决斗的,我不是武士,我来自中国。”

  “好吧,中国人。”他说:“我不喜欢你总是趾高气扬的样子,非常不喜欢,你总是说你的刀法比我要精湛,今天就请证明一下吧。”

  “希望宫林君不必在意那些中伤我们感情的谣言,”我说:“我从来不曾藐视过你的刀法,因为我很珍惜你我之间的友谊。所以,对不起,请原谅我不能接受你的要求。”说完,我转身准备离开。可当我刚刚迈出步子却突然听见他在我背后拔刀的声音,我甚至能感觉到刀从鞘里慢慢爬出来,锋利的刀锋,刺眼的刀光,使我的注意力不自主的集中。紧接着我又听见他说,这不是要求,而是挑战!我一直很奇怪你们支那人为什么喜欢自作多情,懦弱的东亚病夫。你根本不配站在这块被太阳照耀的大和民族的土地上,知道吗?你这是在玷污这片土地。滚回去吧,胆小鬼,你应该回到那个属于你的国家,那里才是你和你亲爱的同类居住的地方,卑贱的支那猪。

  一片枯败的树林里,稀稀少少的一些树叶,凋零,飘落,单薄无依。细风夹着寒冷,穿透我的衣裳,许许多多,张大着嘴,一点一点啃食我的体温,很快,我的肌肤一整片一整片的冰凉,很快,寒至心。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这么的伤心,就是现在想来也仍觉得那么那么伤心。我再一次转身,面朝宫林次,捡起地上的刀,想说点什么,当然,也无话可说。

  飞快,我拔刀,刀鞘嗖一声飞向宫林次,结果被他快速的用手中的刀砍落。伤心的我愤怒的举刀大踏步的冲向他,此时此刻我的心中,我想,好吧,来吧,我今儿就让你和你他妈的,一起埋葬。也是此时此刻,风的声音就在我的耳畔,比风更快的便是我的速度。是的,我不是堂吉诃德,我只是在愤怒的时候才收拾一下这些狂妄的妖魔邪恶。就在我的刀锋即将逼近宫林次的那一瞬间,突然……

  服务员再次送来两支啤酒,佐佐卫又喝了一口,说:“若不是菜菜子以性命相威胁,阁下和宫林次之间,或许真的会有一个人倒下。”

  “是的,”我说:“如果不是她到得及时,我会把宫林次从头到脚一刀划成两半。”

  “这件事情我听我的妹妹讲过两次,”他说:“当时你非常的愤怒,似乎已经到了听不进任何劝阻的地步。所以,无奈之下她才用匕首对着她自己的咽喉,逼迫你们放弃决斗,这一点你应该理解她,她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她只是希望她的每一个朋友都平安,不受伤害。”

  “没错,”我说:“她用的就是宫林次送给她的那把匕首,当时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她会随身带着一把匕首,所以当时她突然拿出刀那么做的时候,我们都懵了,便一时也顾不上决斗的事,双双丢掉了自己手中的刀。当然,也是这样,宫林次才平平安安,毫不受损的躲过一劫。”说完,我一口气喝了半瓶,用纸巾擦去嘴角的一些酒渍后我问:“两年多来,只是一点,一直在我心中挥之不去,滨崎君,你能不能为我解惑?”

  滨崎看了一下戴在他手上的Rolex,然后站起身,说:“时间不早了,不燕君明天不是还有事要忙吗?或者我们改天再约一个时间,顺便还可以见识你的刀法,是否有些进步。至于你要问的问题,在下可能没有办法回答,敬请谅解!”

  如此,我也站了起来,说道:“我仍希望滨崎君能告诉我实情,在那之后我想了很久,如果没有一个特别的原因,宫林次不可能逼我与他决斗。”

  “我们走吧,去跟富贵君,还有你的女朋友道别一声。”说着,他开始慢慢向前移动,我跟进,他又说:“宫林君的事,我还是希望阁下不必总耿怀于心,我来之前他曾找过我,希望我能替他向你道歉,最好可以带回你口头上对他的谅解。”

  我说:“那么改日再说吧。”

  在88号门口,夜太美,夺不去狄安娜曼妙身姿。霓虹轻拉着音乐,不管有没有谁拥抱,都是演艺灯红酒绿的聚散悲伤。

  送走滨崎一干人后,我用拳头轻打了两下富贵的胸膛,说:“最近怎么样?要不咱找个清静的地方接着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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