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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7 - 问南方 - 未知

六 7 - 问南方 - 未知

  7

  两个星期,没有下过一场雨,一滴也没有,很渴望。

  两个星期,不间断的,每天要去一次小野剑社跟小野君谈一会茶道,渐渐发现他人挺不错。他告诉我,剑道其实分为剑术和道术,就单单剑术而言我早已超越了滨崎,我输就是输在对道术一窍不通,就如井上正雄所说,我的速度虽然很快,但却过于浮躁,难以准确的击中对手。在和小野喝茶的这段时间里,突然觉得我的进步很大,和滨崎比剑,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力不从心了,虽然仍不能赢他,但很开心,因为可以看见他的剑不再像以前那样潇洒自如了。

  两个星期里有六天,丫头来过我家,跟我妈聊会儿天又走了。每次她都是穿着同一个牌子的衣裙——维尼熊,我问她,为什么现在总穿这个牌子的衣服,她答,因为她爸教育她要朴素,可她本人又喜欢装可爱,所以就选择了这个牌子。

  “额……”面对这样的对白,我只能无语。

  最近五天,每晚都会去法老塘和小野他们喝一点,工革啤酒,滨崎说他喜欢这个啤酒,小野告诉他,工革啤酒,Industrial Revolution Beer,所以又名IR啤酒,在诺城,这是唯一一个诺城人自己出产的啤酒,出来便高销量,英国人说工革啤酒能真真正正喝出蒸汽机的味道,法国人则说不然,那是一种香水无法匹敌的香味,美国人表示持保留意见,说这个酒喝了多梦。然而在诺城人的口中却有这样一句谚语:工革啤酒,敬敌敬友。

  连续三天,每晚做着相同的梦。梦中的狼牙月,梦中的小时代,爱娅的脸,微凉,暗香,倒影在银白荫绿的彼岸河里,随着淡淡的水波轻轻荡漾。

  又一日睡醒,阳光很好,好天气,最近总是好天气,好得让人有些郁闷。

  侧卧在床上,把电话开机,很快来了一条信息,十分奇怪,居然是老阿伯叫我开机回电。正纳闷,突然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更奇怪,那叔。他怎么知道我的号码?那叔虽然常在我家走动,但说真的,这还是他有史以来打给我的第一个电话。

  “懒虫终于起床了。”电话里传来那叔的第一句问候。

  “那叔,”我说:“有事吗?”

  “扯淡,打个电话给我侄子还得要有什么事?出来,陪叔喝两杯。”

  那叔说话的味儿怎么突然变得怪怪的,我想,今儿太阳打西出来了?这么严肃的人居然打电话叫我去喝酒。不对,肯定有诈,思考片刻,我小心翼翼的问道:“您跟我爸在一块儿?”

  “这小家伙还以为我跟他爸合伙讹他嘞,”电话里头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人,那叔跟那边讲了一句后又调侃着对我说:“不错吖小子,革命警觉性蛮高嘛。放心吧,我没跟你爸在一块儿,我在九楼,就是你们房东阿伯这儿,这会儿正等着老爷子做他的拿手菜呢,咱不是准备和你喝两盅咯,叫他弄几个下酒菜,好了,来吧,来了咱叔侄好好唠嗑唠嗑,顺便考察考察你的酒量。”

  “您在九楼?”我感到十分吃惊,问:“你怎么知道九楼?”

  “叔谁呀?”那叔继续那个调调,说:“人民警察呀,有什么事能瞒得了我这做警察的,别磨叽了,到了再说。”

  放下电话,心中忐忑,忽然在脑海中浮现出两星期前,在法老当的画展上,阿伯对着我那欲言又止的神情。走出房间,洗漱完毕,再打个电话给老妈,准备向她报告一下行踪,免得回来又被数落,结果号码拨三遍,总占线。没办法,我只好给她发了个信息,说出门给她找儿媳妇去了,然后便出门了。

  开着老妈的车,真幸福,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容易就从茶几上捡到老妈的车钥匙,估计她可能没走远。

  色街,万里无云。这样的天,高跟红唇的小女子们在金黄的阳光里大胆的往前走,或打着花边伞或牵着泰迪狗狗,又或者抬头挺胸,从某位一本正经的男士身旁经过,引来假装不屑一顾的回头。把车停靠路边,我买了一包纸巾,我想,那叔一向话少,应该耽误不了我看电影的时间,还是昨天听丫头说的,说最近刚上了一部新片儿,特好看,她看了两遍,泪奔三次。我奇怪,问,你一共看两遍怎么能哭三次呢?她说,笨,梦里还有一次哩。我说,晕。所以我打定注意,今天非得去看一遍。

  不夜花园总共有九个电梯,街面上六个,商业用电梯,也是桑拿、酒店、夜总会的共用电梯。后巷三个,住宅用电梯,一单元一个,因为我们这个单元的人多是租房住户,所以物业公司以人员成份复杂为由,派了阿伯做这个单元的电梯管理员。从此以后,这个单元的电梯口就常常立着一个黄色的牌子,上面工工整整的书写着四个字:电梯维修。

  阿伯,生卒不详,只知道岁数大,可他从来不肯告诉我们具体的年岁,做人他很High,有时清纯有时又有点小色,正直说不上,奸邪更说不上,我们九楼这一圈人的评价是——顶不错的一老者。

  那叔,司徒那城,一个警察,不喜欢多说的一个老警察,那叔一生只相信两样,一是他自己的职业,二是所有的科技与进步,除此,他怀疑世界的一切。

  九楼的门大大的敞着,这是阿伯一贯作风,只要他在屋里,只要他还没有休息,门一般是敞着的。站在门口,可以闻到从屋里散发出来的烹烹菜香,全是阿伯的拿手菜,糖醋排骨,蒜泥青菜、酱爆肉、野鸡炖蘑菇,还有阿伯的中式沙拉,味儿特怪,但很好吃。走进大厅,阿伯还在厨房叮叮当当的忙活,那叔却站在孔夫子的画像旁边发呆,自言自语的说:“这幅画画的到底是什么呀,怎么跟驱鬼符似的?”

  我说:“是富有才写的两个毛笔字,听他说这俩字儿读奋斗。”

  “哦,这字写的,不错!有那么一点大师风范儿,龙飞凤舞的,就是不太好认。”说完,那叔转身,微笑着对我说:“看来你们这九楼是藏龙卧虎啊。”

  我说:“那叔。”

  “嗯,”那叔应道:“怎样,这回高考的分数没有让你爸不高兴吧?”那叔正说着,突然厨房探出一个脑袋,是阿伯,他看见我后一脸笑眯眯的对我说:“文燕来了,先坐会儿,菜马上就好了。”完了他又冲那叔说:“那城,来给我搭把手。”

  随着阿伯的话,那叔走开了,我坐到大厅的沙发上,微微仰头看着窗子外边的高楼阳光,一个人安静的等待。

  叔和我爸是大学同学,感情很好的那种同学,后来他们又都在诺城安了家,所以感情就越发好了。

  色街就是这样,坐在楼里看窗外,外面总那么美丽,不管是白天还是晚间,窗外的一切都深深的吸引楼里的人,像有一种强大魔力,而弱小的我们永远无法抗拒。约摸十分钟左右,见阿伯和那叔还在厨房忙碌,我便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玻璃,看阳光覆盖着大地,渺小的人群像埋藏在童话故事里的文字,活蹦乱跳,汽车变成魔法咒语,玛尼玛尼哄。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三天前,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我在鸢尾街看见严丑丑在一个十字的转角处逗留,好像是在等什么人,远远看去她的脸惨白,我跟她打招呼,不知是没有看见还是刻意的,她没有搭理,只是秒速转身走开。因为当时我有别的事要办,也就没怎么在意,现在想起来总觉得怪怪的,而且那叔今天又找我,还有在法老当那日,阿伯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这一切,莫不是因为严叔的事吧?

  正猜测着,阿伯已将酒菜摆上餐桌。挨着餐桌,我和那叔面对面的坐着,无话。阿伯坐在我们中间和我们呈90度角,一边开掉一瓶酒一边说:“这还是前天百里丫头来九楼给我翻出来的,据说是皇小子藏的,估计走的时候忘记带了。Earl of tears,伯爵眼泪,哈哈,开喝。”说完,三杯酒,我,那叔,阿伯一人一杯,举起酒杯,阿伯好像突然想起点什么,又说:“瞧这记性,丫头还教了我一句广告词来着,什么来着,我想想……有了,伯爵眼泪,借此买醉,若求伤悲,劝你贪杯。”

  吃喝间,那叔喊了阿伯几声老师,我好奇,问:“阿伯,那叔怎么会称呼你老师呢?”

  阿伯抿一嘴儿小酒,洋洋得意的说:“搞不清爽了吧,在你爸和你那叔还是毛头小子的时候,老哥我正好是他们的班主任兼导师,哈哈哈。”

  阿伯的回答令我万分诧异,这样看来,我想我们偷偷在九楼租房子这个事老爸老早就应该知道了,而且我估计包括皇子、乱、内裤他们几个的家长也是老早就知道的,可是他们为什么从来没有戳穿我们呢?费解。

  伯爵眼泪,越喝越伤悲,那叔似乎贪杯了,一直不停的说着话。他先谈岁月,岁月不饶人,当年他和我爸,一起年轻,一起意气风发,可就转眼之间,似乎什么都变了。接着他好像提到了佛学或者别的什么,又或者是在寓指某一个人——佛说成魔成佛,皆在拈花一笑之间,他原本是一个和我一样的人,可一切也就发生在一念之间,我们就变成了两个世界。之后,他又说到了历史,炎黄大地五年千年,永远那么沧桑,永远经受着各种磨难,但最让人悲催,痛心疾首的还是鸦片战争,所以只要是一个中国人,对于毒品,都应该有一种万难忘却的仇恨。

  那叔貌似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但字字激情,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记得他不是这样的,至少我之前认识的他不是这样,说话不带表情,而且说得极少。今天的阿伯也和往常不同,要搁以前,面对这么一长串道理,他早用棉花塞耳朵了,可现在一边夹着菜嚼一边很耐心的听着,时不时还不住的点头说是。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那叔的话我半句没听懂,不过,阿伯烧的菜依然很好吃。片刻,那叔又说:“文燕,今天找你,其实是因为你爸的事。”说着,那叔停顿了,表情有点纠结。见状,阿伯赶忙接过话茬,说:“其实这个事到现在还不能确定,可能是别人栽赃也说不准。”

  “我爸,”我感到有一种不祥,问:“我爸怎么了?”

  阿伯干咳了一两声,继续对我说:“不燕,这样,你呀先别着急,这个事啊到目前还有很多疑点有待调查,今天你那叔呢,主要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你看,你那叔和你爸是这个,很好的朋友是吧,我跟你呢,又是好哥们儿,是吧,这个,这个这个……”

  “老师,算了,我看还是跟他直说吧,我相信这个孩子应该是分得清对错的,毕竟我是看着他长大的。”见阿伯这么磕磕巴巴,那叔果断打断他的话,接着他对我说:“这个事我们已经暗中调查了一段儿,是在摩天崖事件之后开始的,原本也没什么进展,可昨天我们突然收到一个匿名电话,于是在晚上的时候对你爸的公司进行了一次突击检查,很不幸,在你爸的办公室搜出了36公斤冰毒,之后我们又拦截了你爸的办公专用车,在车的后备箱搜出了6公斤的海洛因。司机被我们当场拘留,据他交代,装毒品的皮箱是下午你爸交给他的,他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随后我们提取了皮箱上的指纹,证明确实是你爸所有。现在的问题是你爸突然失踪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找你来就是希望你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给我,比如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那叔的话,震耳欲聋,震聋发聩,震的脑子一片空白,我猛喝一杯酒,沉默。

  见我许久不说话,那叔的表情开始不悦,正欲开口,被阿伯抢先,阿伯对他说:“那城,你看要不这样,你先安排人再四处找一下,这儿让我跟不燕再好好聊会儿,或许能找到一些别的什么线索也说不准,好吧?”

  阿伯说完那叔也跟着沉默,又过了很久,他方才起身,欲言又止,离去。

  待那叔离开后,阿伯坐到我身旁,一直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而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满脑子的总是重复一个画面,不停止的,一遍又一遍:很小很小的时候,牵着爸爸那巨大的手,一步一步向前走。

  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桌上的菜已经凉透了,像心灵一样,无可救药的冰凉。窗外有阳光射入房间,灰灰的,黄黄的。不自觉的,我打了个冷颤,起身,我说:“阿伯,要不我先走了。”

  阿伯跟着站了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说:“好吧,有空就回九楼坐坐,关于你爸……我还是相信他的。”

  后巷,凉,坐到车里,忘记开空调,一遍一遍,拨父亲的电话,总是关机。

  开始开着车,飞速的,在诺城的许多条街到上奔跑,就像酒精在血液中膨胀,无法收敛的蔓延。

  似乎已经肯定,这是一个酷热而伤人的夏天,严叔死了,真的已经死了,丑丑也将离去,而我的朋友们,大多已经与我分道而去……现在我的老爸,无法猜测他将要怎么了,也许也会分离。我和车在诺城飘了很久,没有目的,像寻找什么,可直到傍晚,我似乎什么也没找到,我只能回家。

  沿着窄窄的楼梯向上,每一步,都那么吃力。灯光,射得眼睛和皮肤每一寸冰冰凉凉,脑海里父亲那严肃正直,令我无数次颤栗的脸庞渐渐模糊。直至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我才轻揉了一下眼睛,鼓足一张笑脸进门,我想,面对母亲,我有责任隐瞒点什么,因为现在,母亲是我的全世界。

  屋里没有开灯,昏黑,灰暗,却可以清楚看见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妹姐背对着我,隐隐有抽泣声,妈妈坐在中间的长沙发上,面对着电视,可电视却关着,表情——没有表情。我说:“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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